“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我单手掩面,“你闭嘴!”
“真粗暴啊。”钟意下巴抵在支起的手背上,“枉费我为你寻了个好工作,也不感激感激我?”
“你从哪知道我辞了工作在家废着?”昨晚大半夜来电话约我出门接收工作。
他摇摇食指,“山人自有妙计,不可说不可说。”
“啧,不说我也知道。”冷冷睨了他一眼,八成是前两天和室友通话后那个大嘴巴泄露的。
“来,跟我走就是了。”
我怀疑的挑高眉。
“亲爱的,我还会卖了你不成?”钟意露出大大的笑容,小虎牙若隐若现,欺骗世人的无害。
我眯起眼,踩着高跟鞋一路清脆的叩叩叩,跟着他叩到了美容院……我眼角抽搐了下,“你让我面试这里的工作?”
“当然不是。”钟意拉着我的手进去,“你该好好保养了。”
我站住了,“这跟我找工作有什么关系?”
“亲爱的,好的形象是面试成功的第一步,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公平,但不能否认,一个亮眼的皮相总能比其他人更容易引来关注。当然,你可以说你是以能力为主,形象并不重要。但亲爱的,如果说原来按你的能力是七分,那么在同等条件的情况下,它会让你增值到九分,”钟意摸摸下巴——
“现在该让你的起点变高了。”
从美容院出来后削了个清爽的披肩发,一头中长发被发型师扒拉来扒拉去的吹造型,最后用啫喱定好了,顺利走向下一家。
“帮她拿几款亮色的衣服。”
我连样式都没来得及看,只顾着晕头转向没完没了的试衣服,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哪去。
一路全权由钟意挑了两件套装,我低头看着瘪瘪的荷包,内心泣血。
钟意俯身在我耳边道,“要不要我为你买单?”
我头也不抬地推开他的脸,“谢谢,不用。”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买衣服给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
“得了,你女朋友那么多,给自己留点钱买裤衩吧。”
钟意抚胸而叹,“我太伤心了,这么多年来你是我唯一承认的官方女友,你该对自己有信心。”
“可惜我对你没有。”我转身回更衣室准备把衣服换回来。
“不用换了,就这样吧。”钟意把手一带,行程在化妆品专柜那划下终点。
我半阖上眼感觉有一双手轻巧的画眉,修容,勾眼影,描眼线……看他这般熟练,果然经验匪浅。
对于我而言钟意已经渐渐蜕化成一个无性别的中性角色,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其实我嫉妒过他,可以那般肆意不顾任何人眼光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某种层面而言也是个勇者。这是我,包括身边大多数人所冲不破的。
“萌萌,其实你也可以是一个美人。”
活动镜面被转到我眼前时,我怔了下,有一瞬间涌起角色扮演的错觉——
镜中一身米白色套装熟悉又陌生的时尚丽人用同等不确定的眼神回视我,有一种微妙的认知错位感。
“从小沿袭着同一条路不是太无趣了,从现在起换一个路线不好吗?”带着一点诱惑的声线道。
“其实今天和你一起出来改变形象只是我的好奇,想尝试着做一天截然不同的自己,”我想了想,还是开诚布公道,“我不是你,虽然有时候会羡慕你,但我还是更习惯做原本的自己。尝完鲜后,感觉确实不错,生猛海鲜偶尔试试就好,我还是更喜欢清粥小菜。”
人就是这么回事,惯常的路走多了虽然会羡慕其他人的风景,但并不表示那样的风景就会适合自己,就会让自己走得惯。偶尔路过了别人的风景,到底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钟意垂下眼一瞬也不瞬的看了我半晌,耸耸肩,“好吧,但至少今天要陪陪我,慰劳慰劳我的辛苦。”
我掏出手机,淡淡的否决,“不行,现在快到考试的结束时间,我要去接人。”
“考试?”
“初三半期考,我答应了西顾今天他考完试就请他吃饭。”
“怎么又是他。”认识了两年,钟意也听我叨念了两年,这次他干脆发动车子,“没事,我不介意多带一个电灯泡。”
奶奶的,我很介意啊!
骚包的红色轿车停在F中门口,来来往往穿着制服的学生经过时无不好奇的回头。
钟意轻敲着方向盘戏谑道,“美丽的大姐姐要来诱拐弟弟了吗。”
我闻言也起了一份玩心,远远看到任西顾时摇下车窗,探出难得精心妆点的脸,等着那个生人勿近的身影一步步走来。
他书包单肩斜挂着,紧抿的唇线和散发着拒绝的眼神令周遭的同学向来不敢靠近。视而不见的略过车子,任西顾双眼随意梭巡一周后靠在校门前开始等人……
啧,我这么个大活人当我隐形啊。
我敲了敲车身令他转过头来,单手托着腮加大音量——
“可爱的弟弟,愿不愿意陪大姐姐兜风啊?”
瞬间,周遭所有八卦心旺盛的同学们火速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任西顾认出来人是我后,愣了一下,目光停格在我身上,“你今天怎么……”
我娇嗲道,“上车吧,大姐姐请你吃饭哦~-”
在一片霍然升温的暧昧目光中任西顾打开车门,蓦地和钟意四目相对。
任西顾目光平静的从钟意脸上移开,没有上车,而是看向我,“今晚是你们俩的约会时间?我不想当飞利浦。”
我理所当然的道,“怎么会,既然之前就答应等你考试结束请你吃饭,当然不会爽约。”
钟意倚在驾驶座上悠悠哉哉地道,“西顾弟弟,大哥哥和大姐姐陪你吃饭不好吗?吃完饭后我们大人也有大人的夜生活,到时候我和萌萌会送你回去,不过她可是要陪男朋友的哟。”
“大叔,我和你不熟。”任西顾冷冷地道,“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为什么她是姐姐我就是大叔?”钟意忧郁的画圈圈。
我瞧瞧周遭学子们的目光已经转向白热化,无奈的再度召唤僵持在车门边的西顾,勾勾手唤他过来,“别听钟意瞎扯谈,待会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回去,上次的资料我还没打完,哪有心思去玩。”
钟意冒头,“资料可以明天再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
“你闭嘴!”我斜睨一眼,“明天我就要面试,今晚再不赶什么时候赶。”
西顾一开车门利落的“砰”地一声关上,“饿死了,快点开车。”
“小弟弟,坐别人的车要礼貌一点,你的脾气太差了。”
西顾随意把书包一抛,低嗤道,“专心开你的车吧,其实我更担心你的车技太差了。”
“萌萌,他这脾气是天生遗传还是后天养成?”
我想了想任妈妈和任爸爸平日虽然疏远但惯常温和的作风,吁口气,“大概是基因突变吧。”
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把车停好,我们一行三人鱼贯走进装潢典雅的餐厅,在满室正装中,只有西顾一人穿着初中制服,极是醒目。
“差点忘了,这里是大人们约会的地方,西顾弟弟现在就当是提前体验吧。”
西顾倒是泰然自若,虽然气势凶暴,但他的容貌向来打眼,如今一身制服走进来,经过之处女客们频频回头,
钟意先行,我和西顾并肩走在他身后,注意到不断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我偏头看他,讶然发现他已经比我高了半个头,“你现在有一米7了吗?”
“嗯,超过了。”虽然他的表情力持淡定,但青春期的少年向来注意身高,早先几年他一直被我牢牢压在下面,盼着我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我暗叹一声,故作愤愤地送去一肘子,充分满足他的虚荣心的道,“死小孩,去年你不是还和我一样高吗,怎么今年比我超出这么多。”
他明显很受用,“早就同你说了,青春期的男人一开始是长得慢,等到了后期就会快起来了。”
是是是,你就抖吧。
“我们就选在靠窗的位置?”钟意冷不伶仃地回头对我道。
“也行。”我可有可无道,拉着任西顾落座。
这是四人餐桌,我坐下后,钟意和任西顾皆不约而同的拉开我隔壁那条椅子,可怜的椅子被两人一前一后的握住,幽静的餐厅蓦然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我的脸黑了一下,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松开手往我的对面位置踏出一步,突然又毫无预警的回头一拉——
“吱——”餐厅内再度传来这声刺耳悲鸣。
我暗暗掩面,只想装作不认识他们转身奔逃。
这次他们安分了,再度不约而同的坐在我对面,手贴手的坐好后彼此都恶寒了下,开始点菜。
我孤身一人的坐在一头不免赚些同情眼神,但看着对面紧密相贴的两人,我觉得还是一个人舒心多了……
这顿饭勉强算宾主尽欢。
钟意开车将我们送到楼下时突然拉住我,对西顾道,“小弟弟,你要不要先走,我和大姐姐要说些悄悄话。”
我爬梳几下头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用得着这么神神叨叨的。”
任西顾单肩背着书包走到楼梯口,不耐的看看手表道。“你要说说快点,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钟意一笑,俯身贴在我耳边道,“那孩子很依赖你呢,一路上对我张牙舞爪,就怕我抢了你。”
“你这什么话啊,”我失笑,“他不是针对你,西顾向来就这脾性。”
“是针对还是脾气我分得清楚,”钟意难得正色看我,“青春期的男人常常被荷尔蒙迷了眼,你不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别随他起舞。独占欲和喜欢是两回事,你陪着他有四年了吧,这四年他没接触多少女性,可能会朦胧误解,但你记得别懵了头,到时候伤得也是你自己。”
我觉得太荒唐了,胸中顿时涌上怒意。“钟意你脑子低级就别把所有人都和你划到一处,你这……你这说什么啊!”我气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我和他相差那么大,人家现在还是个初中生,你这……说什么鬼话!”
“初中生就已经够大了,我当年小学就有女朋友,就知道什么叫喜欢了。”钟意告诫道,“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男人这个时期太容易受诱惑了,你多少和他保持点距离,他对你的独占欲太强了,这不是好事。”
我觉得匪夷所思,隐隐有种被侮辱的感觉,“钟意,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一场,我不想和你撕破脸,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不然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转身上车,表情被背光的车厢半掩住,我难以分辨。
他只静静道,“正因为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才不想看你往那火坑里跳,听我的,保持点距离吧,别伤到自己。”
火红的车子一路风骚的离开我的视野,我无意识的目送着,心底有莫名的沉郁感。
“怎么了,刚才你们吵架了?”身旁突然传来任西顾的声音。
我转过头,“哦,没有……”
他敏感的道,“是因为我?”
“没有啦,你别多想。”
“就算是也无所谓,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吧。”任西顾单手提着书包,另一只手如往常般强势的拉过我的手,“走吧。”
我下意识的用力抽回手。
他愣了下,又迅速的抿紧唇,也不说什么,只直勾勾的盯着我。
气氛霎时尴尬起来,我偏过头,抽出的手故作自然的拢了拢头发,也低声道,“走吧,西顾。”
而后率先离开。
第十三章
钟意的话不亚于是当头棒喝,说我是自作多情也罢,但终于,让我意识到,任西顾是会长大的,他不可能永远都是隔壁家的小男孩。
他将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爱慕者,女朋友……
我是否在不自觉中与他过分亲昵了。
三位面试官犀利的眼神锁定我,“郝小姐,请问你的上一份工作的主要职责是什么,你是否知道要胜任客服这一职需要什么。”
我回神了,有些尴尬的回忆钟意之前提点的细节,尚且还记得拉开一个镇定自若的微笑——>在此必须要感谢我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脸,让面试官们没有发现我刚刚走神了=口=!
吁口气定下心,我不紧不慢的边思考边慎重回答,“首先,之前我从事过行政文员,同时也有过销售工作的经验,因此在人际关系与人沟通方面都有比较好的基础,同时也有良好的团队精神,能配合主管出色的完成任务。我认为客服这个工作,沟通能力和耐心是关键,让客户售前安心,售后满意是客服的职责,另外对公司的形象……”
从头至尾,我面不改色。其实,真实情况是……行政文员我只是在那家建仁公司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前台,销售工作压根就是暑假的三天社会实践。
我也十分心虚怨念,哪里知道钟意给我介绍的公司还就是他自个待的外资企业。
如今大公司面试的卖点无非就两个,要么走学历路线,要么就走实力路线。
学历路线,我的二本大学是不行了。实力路线,就是相关工作经验+笔试+临场表现。
笔试有钟意这无间偷渡答题我是顺当过去了,工作经验的话……咳,只能无耻点把脑中能想到的全部写来凑数,至少简历比较好看嘛==!面试官看简历时无非就重点关注工作经验和专业证书这几栏,事先把自己打算做的职业范围定出来,重点突出这份职业所需要的相关内容,把简历整得简洁明了,目的性明确。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往日若是有公司通知面试,我还需花时间在面试前上网查清这家公司的具体经营内容和职位职责,这次钟意已事先提点,我心下自然有底,面试时倒也能切中要点,款款而谈,给人以自信精干的错觉。
只能说这家公司爱吓唬人,面试场地是一个空旷的冷色系大房间,三位面试官也是不苟言笑,板着张脸要么拽得二五八万要么就是资深债主。普通新人见到这阵仗心里就有些发怵,待面试官提些尖刻点的问题,鸡蛋里再挑个骨头,卡壳和无措是常事。
我优点不多,胆大算一样,任他如何问,我就咬紧了三条规矩不动摇,重点渲染对公司的满意度和愿意做牛做马的决心。第一是说话时声音要大,不露怯,微笑和礼貌用语不能少,第二是回答问题,语速情愿慢些也不要太快,重点是绝对不能卡,回答时用首先,第二,第三……等等分类回答,显得条理分明胜券在握,最后一点就是把形象整理好,英语级别打字速度可以适当提,专业证书和工作经验就随着所选择的工作类型能扯上边的就穿插,扯不上的就别唠叨,直接砍了吧。
待我晕头转向的从面试厅出来,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应聘大队,前台小姐示意我先别走,还要去楼上做个测验。
不知是智商测验还是逻辑测验的做完,我交了卷子又回到楼下等待回应。当一个眼熟的身影从我眼前经过时,我愣了一下,脑袋懵懵然空白了起来。
“郝萌?”那人惊讶道,扬起熟悉的笑容。
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这家公司碰见已四年不见的吴越,他依然还是记忆中肤白细眼,书生气十足的温吞模样,仿佛时光又倒流回我们的高中年华……
“怎么,认不出我了?”他笑得很爽朗,“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也在这家公司。”
“……好久不见了。”我勾起笑容,也朝他点了点头。
蓦地一只手勾上吴越的肩,钟意从他身后探出头,“小越,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把妹,把的还是我的妹,你有什么解释?”
我脑袋轰隆一声,直接拍飞他,“我哪有那么倒霉是你的女友,滚。”
吴越笑着摇头,道,“待会一起去吃个饭吧,班上的小林也在这家公司,我打个电话叫他下来,大家叙个旧。”
我点了头,一行人闹腾的离开。
回到家后把高跟鞋一踢,甩了包包,边走边开始解头发。
才刚关上门没多久,门铃声又响起。
我咕哝一声去开门,果然是任西顾。
“肚子饿了。”他理直气壮言简意赅的进门,
我爬梳一下头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他的御用女佣,“冰箱里还有面包,你先填下肚子,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菜。”
他也跟着踏进厨房,原本不大的空间多了他一人,顿时变得狭小起来。
我挥舞着锅铲赶他,“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出去,别碍手碍脚的。”
他低头着了看砧板上的香葱,皱起眉,“我不吃葱,不吃蒜,不要辣椒,不要姜。”
我反手一敲他的脑门,“小子,你要求太多了。”
还来不及收回手,冷不伶仃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
我突然发现他的手已经变得很大,足以轻而易举的攫住我的手,让我无力反抗。说不上是什么东西涌动,我变了脸色,“西顾,放手。”
“不放。”他却不满的扣紧我的手,在我打算甩开他时攫住我另一只手,将我轻易的扣在流理台上。
或许男人天生就带有攻击性,不管是年纪多小的男人也一样。
女性在先天体力上向来比较吃亏,我头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
“你再不放手我真的生气了!”我皱起眉正色道。
他俯下头,我下意识的撇过脸,耳边只觉得有一阵暖风吹送,“是不是那个钟意对你说了什么?这些天你都在避着我。”
我摇头,“你先放开我再说。”
他终于听话的松开我的手,但下一秒,双手改成支撑在我腰身两侧,把我困在这一方天地,压低眉凶恶的逼问道,“你说!”
我说任西顾……如果以后你追女朋友也用这一招,会吓跑多少小姑娘啊。
他还在成长发育期的身子抽高的很快,也许是太快了,因此依附着少年所特有的纤细。但抵在我腰侧的手臂却很结实,远远不是我所能抵挡的,散发着灼热彰显力量。
“我想,我该和你保持点距离。”
他不满的瞪我。
兄弟,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神很可怕吗。我下意识地握拳抵在他胸前不让他继续贴过来,“任西顾!”
他停下来,目光专注的停在我脸上,仔细观察我的表情,渐渐地,露出一点倔强的不安,“之前我们不是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保持距离了?”
“以前是我疏忽了……你长大了,西顾。”我挑选最无害的措辞,虽然知道并不能改变事实,但多少可以舒缓一些杀伤力……吧?“人并不是中性的,就算是亲兄妹亲姐弟,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男和女之间原本就需要界限,就像我和你之间,这不是疏远,反而是种保护。”
“难道我们原本的相处模式会伤害到你,需要你和我拉开距离寻求保护?”他敏锐的切中要点。
我沉默了下,“西顾,不要这么尖锐好吗?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也安静下来,而后深吸一口气,压抑地道,“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念头,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
他明显无视我的话,视线依然没有从我脸上移开,低软了声音,“若是我错了,告诉我错在什么地方,我改。”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那个凶恶的孩子这样一低头,我就讷讷不能言了。
他态度软归软了点,声音却还带着硬气,“我不想和你疏远。”
“但这样不行,”我扶额,“老这样粘着以后你女朋友全部都会想泼我硫酸,就算你们不介意,我还想嫁人呢,别败了我的名节。”
“原来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钟意?”他呼啦啦火起,“你眼光竟然会这么差!选谁不好会选择他。”
死小孩,你的脑子和我不在一个次元吗。我用力一拍还拦在我腰上的手,“都说了不是他!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放手。”
他不放。
“你当真要和我扯破脸惹我生气?”我难得端出御姐的姿态沉下脸。
他咬了咬唇,蓦地松开我,恨恨的调头离开厨房。
原以为他会直接拉开门出去,谁料他走到大门前猛地又折身回来了,重重地在餐桌前坐下,“大婶!动作快一点,上菜!”
大!婶!
我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暴躁地给那个可恶的小鬼头煮菜去了。
也许这是新一轮冷战?
那天之后,除去白天的上班时间,虽然每天晚上西顾还是会上门让我给他做晚餐,但除此之外两人没有更多的交谈。
公司大,规矩也多,此前耽搁了一周时间初试复试,在正式开工之前还需要培训半个月,我唯一庆幸的是:这培训是带薪的。
和我同期的员工有20名,每隔2天考核一次,若是不合格,会在当天下班之后直接告知淘汰。
据钟意透露,这样一轮刷下来,最后成功留下的只有十分之一,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最开始每天下班之后钟意和吴越会来接我一道吃饭,但自从我和他们出去吃了几次,回来时便发现若我不在家,西顾就饿着肚子等我。
不是没说过若等不到我就自个去楼下吃快餐吧,但他还就是跟我扭,若我不回来为他煮晚餐,他就不吃。
我恨得越发牙痒痒,偏生这苦肉计对我还真的管用。
初三是很关键的一年,平日他的课业就不轻,身体还在劈里啪啦的长高,才几天没吃饭,我看他走路都是用飘的。
任阿姨这段时间更是常常不见人影,最离谱的是,有一次足足快一个月没回来。
究竟谁是他妈啊,我觉得心中一阵悲凉,认命的担负起饲养他的重任。
这些天我手痒痒,直想去买一本驯兽手册,瞧瞧和我同病相怜的驯兽师是怎么把一头头桀骜不驯的猛兽驯服,或许可以给我一点启发,让我取经一二……
吴越温声道,“你还在烦恼你弟弟的事?”
我烦躁的爬梳几下头发,“嗯。”
“那小家伙还在和你冷战?”钟意指尖夹着一朵玫瑰送到我跟前,“女人收到优秀异性的花,心情总会好上一点。”
“……抱歉,我心情更差了。”我冷冷地把玫瑰插回他胸前的衣兜里。
“或许你可以送一些他喜欢的东西,”相较于钟意的插科打诨,吴越倒是认真的给我出谋划策,“比如漫画,CD,电玩等等,我侄子也是这个年纪,他就很着迷。”
我不乐意,“我又不是他妈,他爱冷战就冷战吧,不管他了。难得的午休时间就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郝萌,你的上机是怎么回事!”主管突然走进休息室。
我先和他们俩道个别,懵然的随她往机房走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看你的失误率!”她严厉地瞪着我,一身黑衣带着黑框眼镜回放操作录像,尖刻地道。
鸡蛋里挑骨头了吧,我一脸黑线的看着几乎可以算吹毛求疵的她一眼,暗暗和公司的所有新人一样咕哝着‘老处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时我从未想过数年后也会有一批新人,指着我的背影同样咕哝着——‘老处女’==!
所以现世报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为了世界的和平以后我们还是少发些牢骚吧。
不好意思,跑题了。言归正传,虽然主管向来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尖刻,但我可以肯定,眼前的主管待我绝对是特别加强版的尖刻。
这时候的我太年轻,进入人际复杂的公司后不懂得经营周边关系,不懂得藏锋露拙,还未正式录用就和其他部门的主管经理打成一片,不自觉招了公司老人和顶头主管的嫌。
明白在人际关系中要做事高调为人低调是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的事。此刻的我还是笨拙的新人菜鸟一枚。
一下午,差不多被主管叫出去3次,被骂到臭头。
比我差的有一打,但她从来只针对我一个,这就是传说中的欺压新人吗?
我只能默默在心中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我要忍!忍!绝对不能就这么暴走!
苦苦熬到了下班铃声响起,我在主管的白眼下取出手机,之前为了工作都静音了,因此当我打开手机,发现足足有近40个来电未接时愣住了。
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突然有不详的预感,点开查看,满满的,未接来电都是任西顾。
我惯常觉得,任西顾这个名字,透着一点悲凉。冷战了这么多天突然毫无预警的仓促寻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进小区就看见有几辆陌生的车子停在楼下,我疑心地多看了几眼,提着包包走上楼梯。
离家门越近,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也越来越清晰,依稀夹杂着任阿姨犹豫不决的声音。
我加紧脚步,只听门“砰!”地一声被重重甩上,几秒钟后,脚步声往楼下移去。
“任阿姨。”我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她,她的身材丰腴了一点,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脸尴尬的回视我。
“哦,是萌萌啊,放学回来了?”她讪讪地道。
“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工作。”她平日很少在家,难得还会记得我的名字。
“瞧我这记性,都老糊涂了。”她尴尬道,她身边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衣服倒是很考究,他搭着她的腰,“她是你以前的邻居?”
“是啊,和西顾的感情也特别好。”似想到了什么,任阿姨拍拍我的手,“你有时间去劝劝西顾,他挺听你的话,叫他别扭了。”
说罢,她和那男人并肩下楼,身后还跟着几个抱着衣橱家具的男人。
我看了这阵仗心里一凉,赶到西顾家门前时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横着,我按了按门铃,半天都没有回应,无奈的用力再去敲他家大门,好半晌,还是没有反应。
“别敲了,闹心。”我自家房门倒是在我持之以恒的敲打下开了,老妈倚在门上,“进来吧,让西顾自己静一下。”
“老妈你今天怎么在家?”自从我可以工作之后这对无良夫妇欢庆终于尽完了父母的职责,他们也要开始自己的二人世界。估计老两口早嫌我电灯泡良久,去附近买了个小套房甜甜蜜蜜的潇洒去了,不过还有点稀薄的良心,隔个三五天会来瞅瞅我死了没。
我说看不出你们还藏着小金库再买房,老妈就挥舞着菜刀道,“这是你爹和你娘我的棺材本,以后要买房你自个儿掏钱,要不这房子就归你了,你重新装修下,也可以做新房。”
我长叹,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难得路过时上来看看你,就看见你任阿姨今天带着一堆人回家搬东西,”老妈摇头,“这事她做的不地道,好歹也是自己生养了十几年的娃,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衣服一收,后面几个搬家公司的也利落地把家具什么都扛走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摆出这阵仗?”
我妈立刻充分发挥出街坊邻居八卦妇女的优势,“今天跟她来的那男人你见过了吧?”
我点头。
“S省搞房地产的好像,你任阿姨也厉害,闷不吭声的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今天回来收拾东西。”老妈嗟叹,“不过西顾这孩子不能接受他妈再婚,脾气犟着呢,说什么也不肯跟她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他现在呢?”
“就等他妈妈把东西搬完后甩上门了呗,你没看到他那时的表情……哎,怪可怜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睡觉前我又去他门前叫他,他也不吭声,给他电话他又关机了。没法子,这个坎他只能自己过去了。
第二天上班钟意叫住我,“昨天慌慌张张的,那小子怎么样了?”
“没事。”我想这毕竟是他自家的私事,还是不外扬的好。
“没事就好,”他看我有点心神不宁,只拍拍我的肩叮嘱声,“好好工作。”
我“哎”了声,回自己部门去了。
下午的客户大多性格都挺温和,除了一个纠缠不清的外地大爷打长途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劈里啪啦的问候完公司老总的十八代祖宗之外一切都很好。
我无声的打了个呵欠,但客服不能挂客户的电话,因此虽然无聊我也只能遵循职业操守听他了无新意的重复再重复问候老总,产品,最后是厂家,一边在他每问候完一位时适当的附和一句,“是的,是的。我们会听取您的意见改进。”
没办法,客服另一条让我头痛的规则就是不能否决客户,客户的一切都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你也只能引导,如果引导不来……
那就让他自由发挥吧。
这位大爷很愤慨,我握着话筒终于等到他问候完部门经理的奶奶后,下班了。
挂完电话做好了资料记录,问题记录,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揉了揉耳朵,回身才发现吴越不知何时正坐在我后位。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有些慌,“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搭公车。”
“现在已经过了点,你去等要等半个小时,我有车,比较方便。”
不知该说这班公车太准时还是什么,平日三不五时堵车就算了,要么就都不来,要来就来一大串。但每天傍晚的六点五分到十分,这班车都会准准在公司对面停下,而且通常是连续来两三辆,错过了这个时间,就要再等半小时才能等到下一班。
我也赶着回去看看西顾,向他道个谢便上了车。
在小区门口停车,他送我到楼下。
“行了,我到了。”
他朝我点点头,“那我走了。”
我心跳有些急,一路上胆子都还给我妈,支支唔唔的不敢看他的脸,听到他这句话我也努力憋出一句,“路上小心。”
他回头温文的朝我笑了一下,我也匆匆扬起笑,突然肩上一重,转头就看见任西顾把手往我肩上一揽,“他是谁。”
他身上的制服还未脱,书包还挎在左肩上,估计也刚回来不久,撞上了。
我尽量自然地说,“我同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我一拧眉,“你今天有没有逃课,这身酒气哪来的?”
“吵死了,不用你管!”他不爽的松开我的肩往楼上走。
我追在他后面上了楼,“任西顾,你昨天给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有什么事,晚上干嘛要关机。”
背对着我的少年僵了下,“你当我打错电话了。”
“你怎么这么别扭,有事就跟我讲,指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话未完,他蓦地回身拉过我的手将我压到楼道墙上。
“只要我开口就可以吗?”
我……我现在把话收回还来不来得及。
第十六章
“那个……”我缩起肩膀,在他挨近的灼热身体下急急偏过脸,几乎有点委屈了。“有话好好说……”
他低低的重复一次,“我说什么都可以?”
他的脸挨得近在咫尺,我颊上都能感觉到燥热而紊乱的呼吸,手臂上的毛孔不自觉竖起来了,恼羞成怒地叫道,“任西顾!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啧,你怎么老是翻来覆去的用同一招。”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在日暮渐沉,一寸寸黑下来的楼道中,他整个人透出一股蓄势待发的危险放肆感。
我被他戳破了纸老虎的壳,觉得身为成年女性这样被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压制住很丢脸,偏过脸努力想挣扎,但是紧扣住我的手虽然纤细却极其有力,他另一只手横过我胸侧摁在墙上,将我牢牢固定住无法反抗。
“别动。”他声音有些暗哑。
我乖乖不动了,浑身的寒毛全部立正站好。
“别动。”他重复着,摁在墙上的手横过我的背,将我紧紧按在他稍显单薄的怀中,“只要让我抱一下就好了……”
你丫抱都抱了还说什么,我反对有用吗。
我和他无声的在狭窄的楼道中僵持着,天完全黑下来了。
黑暗中,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轻轻印在我颊边,我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西顾你……”
他收紧手臂,下一个次湿热的触感,停在我嘴角。
我重新挣扎,气急败坏道,“任西顾——”
蓦地,下巴被一只手捏起,随即一个重重的吻落在我唇上!
我霎时怔住,气得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老娘苦守了二十二年的初吻——
他犹自不觉,急躁而无章法的吸吮我的唇,牙齿和舌头想分开我的嘴探进来……
我脑中有一根神经趴地一声断掉!不知打哪来的神力,竟然腾出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他松开了钳制,我愤愤的抬起手用力擦嘴,唇上残留的酒味令人火大。幸好刚才还记得第一时间咬紧牙关,没让他的舌头探进来,真是……怒焰飚飞,我觉得连我的头发都快燃烧起来了。
他侧着头,被我打得偏过脸去,兴许在怒气升腾之时我的力道也飙升,不过数秒,他脸上便浮起淡淡的红印。
意识到我的初吻竟然被一个初中生夺走。
我瞪着他,心中泣血不已,恨不得再甩给他一耳光,“任西顾!难怪你让人喜欢不起来,你的个性实在太令人讨厌了!”
他左手按着脸低头看我,那一眼的神情复杂得难以言说。
我寸步不让地瞪着他,心中羞愤难当。
他垂下眼,露出受伤的表情,试探着朝我伸出手……
我愤愤地用力甩开。
“……我明白了。”他提起被丢在脚下的书包,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家里我第一时间奔去洗手间刷牙,边刷牙边用力低咒,日后再不要理会那个小鬼了,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夜里躺在床上,想起傍晚那破事越想越睡不着,气得半夜爬起来抱住枕头幻想是隔壁小鬼那张欠扁的脸,用力狂槌了大半夜……
拂晓时才朦朦涌上一点睡意,隔壁突然传来钥匙开门声,任西顾一夜未归,天亮才回来。
闹钟指向5点,我的上班时间是9点,我与他是旧恨未平新仇又起,因此皱起眉咕哝了声,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夜,他早了点,但依然是深更半夜回来,晚餐也没有过来敲门,兴许自己在外面已经解决了吧。
我还在气头上,连续几天下来都不想理他。
一周后终于和他在下班后的楼道相遇,我冷淡的和他擦肩而过时,下意识的紧绷起神经,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越来越重,我没有回头,但背后能感觉到强烈的专注视线。
我快走几步打开家门,迅速关上。片刻后,隔壁也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蓦地想起现在他家里的东西都差不多搬空了,任阿姨也再没见她回来,她临走之前有给他生活费吗?他如今……怎么生活?
我想我到底还是面冷心热,随着时间过去,心中也没有再被愠怒占据,反而有时会想起那天任西顾受伤的表情,那天我气愤交加口不择言的话……
——“任西顾!难怪你让人喜欢不起来,你的个性实在太令人讨厌了!”
我想这话有点重了,又刚好撞在他妈妈离开的当口上……好烦!只要和人交往总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到这些麻烦事,所以我这样的性子就不该和人交往,心里黏黏呼呼的,像从前那样一个人多清净自在。
“呜哇啊啊啊——”
一个月后的深夜,罗莉的哀号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幸好我没有起床气,夹着电话尚且能保持住好口气扮演知心姐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罗莉抽抽噎噎了半天,道,“我……我被职场性骚扰了……呜哇啊啊啊!”
我有些词穷,除了安慰她别哭,放宽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要说:身为一个美艳的性感波霸,被职场性骚扰是很正常的,所以要努力以平常心对待?
罗莉嚎了大半天,突然道,“萌萌,我不要在上海工作了,我回来投奔你吧。”
我点头说好,不过还是加了个但书,“那个……不管如何还是要提醒你,猥琐男这种生物不是地域性,是全球范围的分布,那个……你明白?”就算回F市也照样会遇见。
电话那头又是一个高亢的呜哇啊啊啊,罗莉坚定的说,“那我还是选择回去阉了我老板吧……”
“不,不要冲动啊!”
她没待我说完就破釜沉舟的一吼!挂上电话。
我脱力的趴下,这个只有外表美艳精明的小白真的很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这几天看来要不断电话联系她了。
陪她聊了大半天我有些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喝,门外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但今夜的脚步声有些踉跄,我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没待我反应过来,我的身体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
霍然开了门——
似未料到我这么晚还没睡,他惊讶的抬头,嘴角破皮,手肘擦伤,制服下摆还隐隐有些泥印……
“任西顾,你去打架了?”
他没有吭声,低头拿出钥匙开门。
我看到他这模样真恨不得再给他几锅贴让他醒醒脑,这都初中最后一学期,想中考玩完流落到哪去?
他开了门径直走进去,但外面的铁门只是虚掩着,没有当着我的面关上。
仿佛是他的心门也正小心翼翼的朝我开放着,翼望着我能走进去,不再拒绝。
我犹豫了下,边感慨着自己已经飞升到圣母境界,边攥紧从厨房带出来的菜刀小心戒备的进了屋。
客厅黑乎乎的,只有浴室和卧房亮着灯。
这栋楼屋子的格局差不多,我在玄关那一侧的左上角摸索了下,按下开关——
OHMYGOD!
我环视清洁溜溜的大厅,整座宅子除了一张大床和西顾的衣柜之外什么都没有。
西顾汲着拖鞋啪嗒啪嗒的从浴室走出来,额上的刘海和制服前襟湿嗒嗒的,精神倒是比先前看到他时要清醒点。
视线停在我手中的菜刀上,“你带着它要做什么?”
我把菜刀往身后一背,支支唔唔地道,“没什么……”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自顾自的回屋里换睡衣,他没有关上门,随着制服落地,身体虽然还犹带少年的瘦削却肌理分明,腹部不像偶尔在小区遇到的赤膊男人那样软趴趴的,肌肉匀称结实,从肩膀延伸至窄窄的细腰这一带,身线很是漂亮……
等到发现他脱完了上身的衣服,双手开始停在裤子上时我尴尬地移开眼,内心开始低咒着我究竟是来干嘛的?
他终于意识到我还是个女人,动作停了下,穿上浴袍背过身换掉裤子,倒不是害羞……是怕我害羞==!
我看着他换完衣服后把自己摔入床上,一身掩不住的疲色。原本想让他去洗个澡冲冲酒气,但看他这么累我还是咽下话头,思量着该怎么打开话题。
“西顾……”我站在门口唤了声。
他背对着我,被子胡乱的拉至肩上,一头黑发凌乱的散在枕上。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悲惨,为什么我被这死小孩夺了初吻还要替他操心操肺的?难道潜意识中我有M的倾向?
夜风灌进半开的窗户将窗帘吹鼓得高高的,我的心上的两块破帘布也提得高高的,慎重的开始正题,“那天那件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动了下,我继续道,“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抱着被子,悉悉索索的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
他比同龄人早熟许多也凶恶许多的眉眼着实让人有些紧张,我必须要申明不是我没出息,即便是小区里的成年人看到他发狠的模样都有些忌惮,尤其之前又经过那串破事,我对他更加顾忌。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在他定定地看了我好半晌,直看得我寒毛直竖准备打退堂鼓时才慢慢地道。
我松下一口气,摇头,“讨厌你我也懒得管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年纪的疲惫,“你可以像我妈那样,眼不见为净。”
“我可以的话就不会站在这和你大眼瞪小眼了,你还就吃定我心软了吧。”我走到他床边,在离他最远的那一侧坐下,“听着,任西顾,我知道你现在是青春期……那个,荷尔蒙有点过剩。这个时期的男孩子都会开始关注身边的异性,你身边只有我一个,所以才会把青春期对异性的好奇投注到我身上,这只是一时迷惑,再过一两年,等你的青春期过去后,你就会发现其实现在的我在你眼中是过度美化的,用真实的眼睛看我,你就会发现……”我咬牙狠狠心,“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又老又普通没身体没姿色的俗气女人。”
……泪流满面,为什么我要这么悲惨的拼命诋毁自己。
“……我没有美化你。”他闷闷地声音传来。
“哎?”
“我没有美化你。”他掀开被子清晰地道,“在我眼中你一直都只是一个‘又老又普通没身体没姿色的俗气女人’。”
我额上爆出黑线,然后接下去就是其实我爱得是心灵美,你有一颗独一无二堪比钻石的美丽心灵么?
西顾不紧不慢道,“其实我应该道歉的,那天是我喝醉了,分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美是丑是老是幼,你不用担心,大婶不是我喜欢的型。”
我X,既然这样就不要对一个大婶出手啊!
脚下的瓷砖表面,泥印脚印密密麻麻。我看着西顾空荡荡,连个桌子都没有的房间,“那你以后呢……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搬出去的,”他扫了我一眼,“我不去上海,高中还是打算考F中。”
“你以为F中很好考?”我敲了他一记爆栗,“既然这样你每天去哪里喝酒了,再过几个月就中考了,你还每天三更半夜酒气薰薰的回来,到时别说F中,能混个普通职高还差不多。”
“我自有分寸。”他只含混的道,并没有提及这一身酒气是去哪里沾的。
我只得抑下好奇心,道,“那你妈呢,她现在有没有给你生活费?”
他摇头,“我妈要我和她去上海,若是我不去,她就要断我的生活费。”
我脸色一变,“那这些天你吃什么?”
任西顾道,“饮料,还有泡面,我的存折里还有一点钱。”
我便也没有再开口,只默默道,“那今晚呢?”
他眼也不眨得道,“我吃了。”
“说谎!”
他翻了个身,不理会我了。
“你等会睡,我去给你做宵夜。”我踩着拖鞋劈里啪啦的回我屋里去。
“萌萌,”还没走出门,他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确定真的不讨厌我。”
我转过头,他依然还是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却也能隐约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我撇撇嘴,“别撒娇,你心里不是都知道。”
啧,还拐着弯听我再说一次。
他拥着被子,低笑了一声,安心等我煮宵夜去了。
我觉得我像多了一个儿子。
……中考结束后我陪他估摸着成绩,暑假时顺便还给他报了个英语培训班。
任阿姨支持了两个月,这段时间任西顾都靠我支援,撑过了任阿姨的经济封锁期。
到底她还是没忘了西顾是她儿子,最后在老妈和我的三方劝导下,每月给西顾的银行卡汇钱,就当是提前让西顾体验寄宿生活吧。
一切在这个夏天还算圆满的结束了……
“郝萌!你这个月的话务量怎么还没有达标?”主管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我头皮一麻……
好吧,也许不是那么圆满。
一年后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能让原本清脆悦耳的门铃叫得这么撕心裂肺,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混小子。
扶着额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来了来了,别催。”
难得今天排到我轮休,昨晚由钟意和吴越开车,他们技术部和我们的呼叫中心一大帮子人去附近的山上美其名曰是野营,实际上还不就是联谊。
技术部宅男众多,早就对呼叫中心的美女垂涎已久却苦无机会,正好我与钟意吴越相识,一伙人就干脆借机开个大型野营派对。回来时都快天亮了,才刚阖上眼没多久又被门铃给吵醒了。
“怎么这么晚才开门。”任西顾拧着眉走进来。
哟喝,还不满了?
我没好气的道,“我还爬得起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头发睡得乱蓬蓬得,眼睛浮肿,睡衣比咸菜干还扭曲,幸好这人是西顾,否则这模样我绝对没脸见人。
他熟门熟路的摸到厨房,不爽地道,“怎么又是面包,我今天想吃三明治!”
靠,追求不要这么高好不。
我打了个呵欠,无奈的进浴室洗了把脸,恢复点精神后认命的进厨房给他做三明治,他跟在我身后乱转,厨房也就屁点大,现在他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再往这里一塞,我几乎连转过身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去去去,等我两分钟,两分钟就给你送来。”
他拿出手机,“两分钟后没做好,今天的晚餐我就要加餐,我要龙虾球。”
我斜眼瞪他,“你小子还可以再过分一点!”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慢腾腾的坐回餐桌,“快点,20分钟后我要去上课。”
奶奶的,我额上爆出青筋,差点把手中的荷包蛋煎成了碎蛋渣,取出两片土司左右拍上生菜,而后快速把火腿切片,在生菜上贴好,最后淋上两勺沙拉后把荷包蛋一夹,新鲜出炉的三明治第一时间送到西顾大爷手中,“您慢用,悠着点啊。”
他咬了一口,不爽地道,“今天的荷包蛋有点焦。”
“你不吃就直接上学去。”我托着腮半梦半醒的打瞌睡,等着他吃完后洗碗收拾东西……
“萌萌……”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存的低唤,从没想到这名字竟然还能柔肠百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蓦地睁开眼“喝”地惊呼一声往后退,“你突然挨这么近干什么!”才刚一睁眼就对上任西顾放大的脸,我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我,“我发现你眼角有一颗很大的眼屎……”
我-_-凸,怎么可以对淑女说出这么失礼的话!我恨不得立刻把他塞回任阿姨的肚子回炉重造。
赶忙抓着纸巾揩了揩眼睛,口胡!哪里有?
他看了看时间,提起书包,“我去上学了。”
“等下,”我叫住他,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好歹也长得人模人样,穿衣怎么这么不清不楚。”
他垂下眼看着我,没有做声。
“这么直愣愣的干嘛,”我仰着头瞪了他一眼,脚尖踮得发疼,“俯下来点,你太高了。”
他配合的俯下身,等我把他打理得清楚帅气后,拍拍他的肩,“好了,小美男,去上学吧。”
从任西顾考上F中高中部后,我和他的饲主关系正式成立。
除了周末,每天早上我都要六点多从被窝爬起来给他做早餐,下班后也尽量早回家,和他去超市买菜做晚餐,也许我还真是劳碌命,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之后,颇觉得像在饲养一头大型猛兽……
不过我还是很乐观的安慰自己,就当是提前体验育儿生活,以后自己有了娃也不会手忙脚乱。毕竟再怎么说,我未来的娃怎么也不可能会比他还难搞……吧?
洗刷完碗筷之后我窝回自己床上补眠,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半,钟意果不其然,来电话约我去喝下午茶,我八成给睡迷糊了,下意识地问了句,“那吴越去不去?”
电话那头停了下,钟意哀怨道,“萌萌,你果然红杏出墙了!”
我脸一红,冷冷地试图把上一句话抹煞,“这么快你就帕金森了?想象力太丰富。”
他嘿嘿两声,突然道,“萌萌,你要真不考虑我,你现在也别耽搁了,这周末有时间也融入联谊吧,别等吴越了。”
我手指绕着电话线,他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现在该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男友,再迟一些,就错过了最好时间。
“我会考虑的,不过你刚才……”你刚才提到吴越是什么意思?我很想问,但前面才刚刚反驳现在就推倒重来实在很丢面子……好吧,我承认我是闷骚。
“周末时等你,到时你便知道了。”
我心里有些慌了,和吴越这一年确实比往日亲近了许多,但也仅此而已。
公司里明恋暗恋他的女人不少,毕竟现在这社会,这样温文尔雅的好男人太少了。但他对所有人皆是一视同仁,我想一对成年男女相处了一年还依然没有来电,恐怕日后便再也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女人的年华有限,我靠在门板上,我们总是匆匆的出生长大,刚脱离了父母的庇荫走出社会,便要急惶惶的为自己寻找下一个寄托,人生的下一个陪伴者。
太仓促了,我几乎没有闲暇去感受肆意人生的飞扬感觉。
我看着镜子,当女人走入社会之后,年华便开始像疯狂滴落的沙漏,加速快进着。
我还能……再消耗几年?
周末这天我一早把西顾的早餐和午餐都做好,搁在微波炉里。
写张纸条贴在玄关对面的玻璃窗上,叫他若是肚子饿了可以把饭菜放到微波炉加热一下吃。
好了,打发完他之后我在衣橱里扒拉了老半天,整个衣柜的衣服几乎全部都是暗色系,我只能暗暗心虚一下,没法子,工作后才发现暗色系衣服的好处,耐脏耐磨又好洗,而且经典百搭不出错……
好吧,缺点就是老气单调又暗沉,提前往大婶的路子狂奔而去。
不行,我皱着眉,打电话给钟意,“把聚会改成下午,我下午过去。”
他明显正中下怀,“真巧,我刚才还想打电话给你另约时间呢……”
伴随着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嗲的女音,“谁的电话……”
我黑线了下,“节制点吧你,小心马上风!”说罢挂了电话。
OK,我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加油,“今天下午你要美得冒泡得见人,现在去买一身青春漂亮点的衣服,你没问题的。”
镜中的我也斗志十足的回视我,很好!出发——
“咔哒”一声开了门。
任西顾正站在门外抬手准备按门铃……
我单手掩面,“你大清早的跑来干嘛!”简直阴魂不散。
他看我一身准备外出的打扮,压低眉,“你这么早要去哪?”
我翻了个白眼,“大姐姐也是要约会和逛街的。”边说边准备从他身边出去。
他偏头攫住我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你连体婴啊你。”我扶额道,“我去买我的衣服你一个大男生跟去干嘛。”
“我也买衣服。”他理直气壮的把我拖回屋里,“等我吃完饭一起去。”
我力气没他大,被他鸭霸的拽回去,觉得这辈子的脸面全丢在他身上了,“你倒是快点吃,好端端的,突然买什么衣服。”
他边解决早餐边不满的斜睨了我一眼,“这个月底是我的十六岁生日,你忘了?”
我语塞的顿了下,咳……还真的给忘了。不过往年他生日也是他主动提起,我就也没费心去记,今天他突然冷不伶仃的提到,我一时晃不过神来。
他指控道,“你的生日我就从来没忘!”
我心虚的咕哝,“那个……”
“今晚的宵夜我要慕斯。”
“只有小孩子才喜欢蛋糕啊慕斯这些甜食。”我吐槽,和他凶恶的外表相反,任西顾很喜欢吃甜食。
他冷飕飕的甩来一记眼刀,口中倒是还不忘冷冰冰的说明,“我要草莓口味。”
“……”
我要草莓口味,我要草莓口味……
西顾大爷,你不觉得用这么酷的表情,这么酷的声音,这么酷的眼神说着要草莓口味很……很有视觉冲击感吗。
他甩也不甩我,干脆利落的三五口解决完早餐之后迈动长腿往浴室走去。
我也亦步亦趋的跟到浴室,于是看见我们的小西顾从流理台上拿出一把剃须刀……等等,剃须刀?!
“你……你有胡子了?!”
任西顾俯首看我,“不要耍白好吗,大婶你的年纪已经不适合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胸怀宽广的选择原谅他,心中百感交集,“西顾……我现在心情很复杂。”
他难得施舍了我一眼。
“原来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小西顾,你终于长大了,没有关系,虽然你再过几年就要凋零,但是我永远会记得你青春可人的样子……”
他额上爆出青筋,“喂,你有完没完!”
“不要害羞啦,长胡子有什么感觉和大姐姐说说~”
“你这女人什么神经。”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乒乒乓乓地出了门。
十六岁在南方的多数地区是一个很重要的年龄。
这一年的生日就相当于古时的成人礼一般,家长会大肆宴酒请客,父母双方的亲戚们也必须准备红包打造首饰项链,而后还需请法师或者是家族内部自行举办仪式祝福十六岁的小寿星一路平顺。即便是再穷苦的人家,在子女十六岁时就算是借债也不能寒碜的忽略过去。
因此就算平时再忽视他,这个月底西顾的父母还是会如期赶来,我沿途边走边抬头仔细观察他的下巴,十一岁时他犹带稚气的脸还恍如昨日,什么时候他竟已开始长胡子了。
“走路要看路。”他冷不防开口,估计忍很久了,大手一把盖住我的眼睛按下我的头。
我拉下他的手,突然发现小区附近有几个高中生聚着,正窃窃私语地看着任西顾。
“西顾,你认识他们吗?”
他眼也未抬,“不认识。”
“任……任西顾,”那群人中有一个戴眼镜的小女生战战兢兢地唤了声。
“不对,他们是你同学吧。”我拉了拉西顾的手。
“西顾。”又有一个西瓜头黑框眼镜的男生走出来,我眯起眼,他这发型很有特色,我记起几年前陪西顾去运动会场时有见过他。不过看起来,西顾的同学爱依然还是少得可怜。
西瓜头道,“西顾,周五你不是叫我们去你家做数学竞赛的考题,交流卷子吗。”
我惊讶的调头看他,“我错了,其实西顾你挺有同学爱的。”
他臭着脸,“学校之前太小气周末没有开放教室,我这学期有参加数学竞赛班,一个人埋头没什么效果,家里刚好空位多,就让他们来了。”
“难怪你今天会这么早过来。”正巧在我出门时撞上。
“西顾……你要出去吗?”他们怯怯道。
“嗯,这周取消,我没空。”任西顾干脆利落的拒绝。
“这样……不太好吧。”我犹疑着,“要不我改天陪你买衣服?”
他一拧眉,冷冷扫了我一眼。
好吧,我闭嘴。
“那……那好吧……”他们委委屈屈却又松了一口气,准备作鸟雀散。
“等一下!”西顾却松开我的手,径直走向西瓜头。
“有,有什么事吗?”西瓜头卡在单车上不敢下来,其他人早就没义气的逃之夭夭了。其实若不是之前任西顾开口,他们也不愿意去他家啊。
任西顾一把把他揪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塞给他,“单车借给我,你等会自己搭公车回家。”
“可是……”
我掩面,丢脸的不忍再看。那边一阵乒乒乓乓之后,任西顾推着一辆单车回来。
西瓜头抽噎着捏着一块钱硬币搭公车去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暴力,要友爱同学。”
他耸耸肩,横跨上车,“上来吧,我载你。这里离市中心很近。”
“拜托你含蓄一点吧……”
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我坐在任西顾身后单手环着他的腰,原本以为他会来个赛车式,幸好还记得顾念我的脆弱心脏,他保持中速,悠闲的穿过一排长长的法国梧桐……
金黄的叶子连绵成一片,深秋的街道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他骑着单车,声音犹带着笑意,“是不是比挤公车感觉好多了?”
我拍拍他的背,“专心骑车吧你!”
“萌萌。”秋风穿梭过我们身边,他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灿烂的梧桐叶被风卷高,而后洋洋洒洒地落下,像下了一地金色的秋雨……
“我真快活,”他声音又低又轻,带着点羞赧的道,“就这样载着你像傻瓜一样满大街乱转,我也很快活。”
“喂喂,怎么突然肉麻兮兮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恼羞成怒道,“我说话时你闭嘴啦。”
“小鬼,这是对大人说话的态度吗……”
在后来独身一人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回想起这幅画面,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青涩少年,载着不是那么年轻的我,从一排排灿烂而明亮的法国梧桐前悠然而过……
永远延续。
现在是季末清仓的大好时节,走入每家商场几乎都能看见触目惊心的折扣标志。
女人的购物本能开始蠢蠢欲动,但身边有异性在,我只能苦苦按捺着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
心中诸如此类的:‘啊,这件衬衫被抢走了!’‘我没看走眼吗,这个牌子的裤子竟然打了3折!’‘神啊,这个款式的裙子搞特价,快被抢光了!’种种哀号我只能淡定的咽下,眼尾一斜任西顾,心中虽然泣血不已,但依然镇定自若的和他围观抢购大军……我凸!
“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我提议,“你逛你的男装区,我看我的女装区,我们两个小时后在这里碰头?”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NO”。
“那……一上午就这么点时间,看完我的就差不多了,我下午还有聚会,不能陪你继续逛衣服。”
他干脆利落的道,“那就下次陪我。”
我愤愤道,“那不买衣服你今天跟着我出来干嘛。”还不如回去和那班小同僚做数学竞赛题去。
他直接拍板,“陪你逛衣服。”
靠,我不要不要不要你陪!
他直接架着我朝离我们最近的服装店走去,“你不是说赶时间吗,开始吧。”
我不要你陪!>_<
任西顾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每进一家店面首先梭巡完挂在墙上的样板后有中意的就留下,没有便抬脚就走。他也懒得等我试穿,就抓起衣服对着我比划一番后也不待我细瞧,直接挑挑拣拣。
我脸一黑,究竟是买我的衣服还是他的?
逛街是女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域和爱好,在我抓狂暴走之前,西顾在一件银灰色的套装前停下,“就这件吧。”
不可否认,他的眼光还算不错。
我摩挲一下衣服表面,质感和面料很好,最重要的是剪裁时尚,至膝上方三公分的裙摆也显得端丽而不老气。
“小姐,帮我包一下。”我拿着衣服到服务台结账,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往更衣室的方向轻轻推了推,“你去换给我看看。等会就这样直接出去。”
我汗了下,“回去再换……”
他坚持,“我现在就想看。”
我无力的扶额,“西顾,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
他直接把衣服取出来,把我往门内利落的一推,关门!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霸道。
导购小姐的声音笑眯眯地从门外传来,“你弟弟吗?很可爱哦。”
“得,”我认命的开始换衣服,“认识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换完衣服后我爬梳几下头发,无奈的从更衣室走出来,摊开双手全方位转个圈,“你随便看吧……”
西顾眼前一亮,这才抿起嘴满意的露出笑容。
“之前还以为你会给我挑些和你同龄的T恤或者是一些哈韩哈日的衣服,幸好你的眼光还算正常。”
他白了我一眼,“那些衣服小女生穿穿还可以,你就别赶这热闹了。”
我“切”了一声,“稀罕!”
他拉着我手,来来往往的行人惊讶的看着我们这对年龄迥异的组合,此刻的我面对这些怪异的眼光很坦然,虽然数年后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大大的麦大叔标志在街角招手,一路行来,回头率颇高的小酷哥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我要甜筒。”
我受不了地摇头,“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你喜欢吃大蒜就不奇怪吗。”他撇撇嘴,“我吃完甜食可以不刷牙,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我咬牙切齿,“你这小鬼……”祝你早晚有一天成为真真正正的无齿之徒。
不得不承认,除了极偶尔的乖乖顺毛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炸毛的任西顾实在令人吐血不已。
下午的聚会是两点半。
回去时指针已经快走到一点。
西顾在小区门口停好车和我一道上楼,也许是老了,往年连续逛了3天我都还浑身有劲,这次才溜达几个小时,上楼梯时我觉得我都快趴下了。
“你真没用。”他啧了声,“要不要我背你?”
我掩面,“不用了,谢谢。”
“我抱你?”
我叹息,“不必了,谢谢。”
他悻悻然皱眉,伸出一只手来,“拽着,我拖你好了。”
我摇摇头,难看,“不需要,谢谢。”
“你真龟毛,”他火大的索性大手往我背后一揽,直接推我上去了……
“西顾?”
吵吵嚷嚷地到了自家楼层,一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生双手环胸,“你可总算回来了。”
啧,又一个人寻来,看来最近西顾的人气不错。
任西顾却是反常的没有给她坏脸色看,还算和缓地道。“你来干什么?”
“你十六岁生日我能不来?”她站起身,眼睛却是径直看向我,主动朝我一笑,“姐姐你好。”
我有些尴尬,同学我和你不熟吧,只草草地朝她点了点头,瞬间有一种在面对另一个任西顾的错觉……
回家化上薄薄的淡妆,我提着挎包走出小区后不自觉回头看向西顾房间紧闭的窗户,出租车无声的滑向联谊会场,我心中却有些忐忑,她自信而强势的笑容隐隐划过脑海,我随手挥开,开始思量着晚上该怎么去吴越套话……
从未料到数年后,她会成为我心中盘亘多年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今天还真准时。”
钟意远远看到我就直接过来领人,我睨了他一眼,“你今天也要联谊?”他什么时候有缺过爱。
“没有,我只是来护驾的。”
“哎?”
“怕某人会伤心,决定若是她真的伤心过度了,我可以第一时间冲出去做备胎。”
我沉默了下来,钟意几次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提点我并不是没有发现,我咬着唇,心中开始掂量着是直接去钟意逼供还是婉转向吴越套话。
“你已经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吴越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你们俩猫在那说什么悄悄话?”
钟意洒然一笑,“和我亲爱的在谈情说爱不是。”
“别祸害良家闺女,你已经有够多‘亲爱的’。”他笑骂,嘴角弯弯的笑弧温煦的上翘。
他并不是一个性格激烈的人,和凶猛霸道的西顾是两个极端,若说他是一湾平静的潭水,西顾便是高山上腾跃的激流,一静一动之间,泾渭分明。
“走吧,人来得差不多了。”
我稍落后钟意一步,吴越目光欣赏的停在我身上,“你今天很漂亮。”
我觉得自己的脸快要在瞬间燃烧了,只力持镇定地说,“谢谢。”和他一道并肩走入包厢。
那些技术部的宅男们估计也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联谊,有些拘谨的堆在一块和三两个开朗健谈的客服小姐闲谈。倒是这些彪悍的女人早已遍历几个部门,身经百战,姿态放松的以进菜市场挑选白菜萝卜的眼光在众男中挑挑拣拣。
我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过去和女眷们凑在一起,而是直接坐在钟意和吴越身侧。
钟意暗暗摇头,“你不过去?和我们坐在一起会被他们误以为你是有主了,没人会主动出手。”
我摇头,还是无法违心行事,对着陌生男人愣是有排拒,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最适合做尼姑。
钟意不赞同的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吴越起身问我们要不要饮料,我和钟意分别要两罐啤酒,对面谈话陷入半僵局的宅男们见我们这有动静,也借机纷纷问心仪的女眷要不要饮料零食,就这么打开话题了……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包厢干坐着聊天。
“看了这么久,没有什么满意的?”钟意左手搭在沙发上,侧过脸看我。
“我想我还是不好这口。”日久生情比较适合我。
钟意倒是大胆,直接当着吴越的面道,“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地方?除了性格好些,也没见你们平日有什么接触,或者是思想共鸣啊什么的……”
“钟意!”我心脏都给吓停摆了!双手狠狠左右掐住他的帅脸,狰狞威胁,“你闭嘴!”
倒是吴越完全未发觉这话题男主角就是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们,“他?他是谁,最近有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钟意难得统一口径的摇头,“没有啊。”
他还想再问,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钟意眼睛直视着我,口中却是调侃地对他道,“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来查勤了?要不要我给你证明下清白。”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我却还是怔怔地愣在当场。
熟悉的冰凉一寸寸漫上来,心就像当年那样在KTV门口看见他皮夹中的照片那样,不断不断的下沉……
钟意出于我意料之外的仁慈和残忍,以最直白的方式最赤裸裸的打破我的幻想,保全了我的自尊,让我没有任何缓冲也无法闪躲。
他看着出去接电话的吴越的背影,“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当年他也没跟你有什么山盟海誓吧,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还以为有大把时间能给你挥霍是吧?”
我答不出来,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他,这问题我也答不上来。
高中时我们没有交好,没有太多联系,有的只是我的暗自关注,偶尔交汇的眼神和零星几个字句……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一个人?还持续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淡忘。
钟意恨铁不成钢的拍拍我的头,“现在你也该明白了,换人吧换人吧,你看我,帅得玉树临风一枝独秀,都不知道把他甩了几条街。”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配合他,不至于让他冷场得很尴尬。
“我还是回去了……”
他拉住我,“走什么,还没挑一根萝卜带回家。”
我也强作轻松道,“他们和你一比是庸脂俗粉,我都看不上眼。现在在这待着也没意思……穷难受。”
钟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想走就走吧,大不了我等会替你赔罪。”
“谢了。”我淡淡点个头,离开了。
失恋的感觉很糟糕。
不管有没有恋爱成,这种被拒绝被剥离的感觉难堪憋闷沉痛得慌,我想这一次我真的该放弃,考虑换个人来爱,可以开始物色下一个适婚对象了。
浑浑噩噩地随便上了一班公交,我如数年前一般,将歇脚地交付给心情。
公车在华灯初上的城市穿梭,我怔忡得看着窗外,谁知这班公车兜转了大半个城市,最后竟在我的小区门前停下。
我吁口气,时也命也,下车后径直回自己家窝去。
正劈里啪啦的开着门,听到我的开门声后任西顾从房里出来,“回来了……怎么这副表情?”
我脱力地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玄关上,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下午那个女孩子呢?”
“回我爸那去了,”对上我疑惑的视线,他不耐地道,“她没那么娇贵,是我爸前两年再婚对象的女儿,曾经接触过几次,不算太好的交情,不过性格不错。”
我“哦”了一声,虽然很可惜不算青梅竹马,但个性很相近,想来共同语言也不会少,“西顾,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他瞪我,“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失恋了,现在心情差的不得了,你就不能陪我随便乱侃?”
好半天,我都没有等到回音,周遭的空气却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冻人……
勉强又睁开眼,视线蓦地和寒气直冒一脸铁青的西顾交接,瞬间醒脑了。
视线焦距努力从杀气腾腾的任西顾脸上移开,他的气场超乎意料的强大,我丢脸的讷讷说不出话来。
“你再说一次,”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从齿缝挤出话,“……失恋?”
我低头忏悔状,完全被他的气势唬住……
等等,老娘为什么要心虚?黑线了下,于是复又抬头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你摆什么脸色。”
“很好。”他不怒反笑。
我觉得事情大条了,几年后他向我坦白,那时他震怒的是:明明已经每天严防死守,把我看管得固若金汤,我究竟是何时在他眼皮子底下‘恋上’,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失恋’的。
“不要太过分了,你有什么权利对我指手画脚!”他是怒急反笑,我是恼羞成怒。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直起身,“很好,我没有权利,非常好。”
我小心退了一步,他头发乱蓬蓬的,睡衣只是随便披着,完全没扣上,从我的角度能看到结实的腹肌和……和从牛仔裤里探出点边缘的黑色内裤。看来他之前在小憩,听到我的开门声后立刻惊醒过来找我。
“那个……”一时意气之后,我只会贫瘠的道,“有话好好说……大不了,下次有喜欢的人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每次当他发飙时我基本上都实行甩一鞭子后给个糖果……好吧,这次也许有点不管用。
他握紧拳,定定看了我好半晌,咬牙道,“我真是疯了才会——”话到一半又蓦地断住,甩头摔门而去。
我咬着唇盯着紧闭的门,心烦意乱。
很多人说我情商低,我想我这不是低,只是比较死心眼。认定了一样东西后不撞南墙就不回头了。
就像当初不明原因的喜欢上吴越,就像当年一相情愿的决定把西顾纳入翼下保护,就像认定了西顾只能是可恨又不可爱的邻家弟弟……
他们的角色一旦在我心中定位,便难以突破。
说了,我是个死心眼的女人,但也有遇上意外的时候。
于是对着这个无可奈何的意外,我只能叹息,像我这样的性子,被突破了心防,便是一辈子了……
第二天西顾也照常去我这蹭饭吃。
我在厨房边给他做早餐边瞅瞅他的脸色,只觉得随着他一日日长大,性子倒是越发莫测了。
“好了没有?”他拧着眉催促。
我埋头给西顾大爷送上菜,而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面面相觑了几秒后他继续低头吃早餐,我只手托腮干咳一声,“西顾,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头也不抬,“没有。”
“那……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板着张脸,“不是。”
我哀怨的看他,他眉峰不动的无视我,冷气压持续到了月底。
深秋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不需要他再加砖添瓦了。我抹一把脸,青春期的小男生真是喜怒无常啊,希望以后有娃时叛逆期别太折腾我。
“组长,”旗下的组员叫住我,“这位先生已经打来3次电话,可是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她是个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第一次遇上这种投诉的电话会慌张是理所当然,只知道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吁了口气,“把客户的姓名资料给我,我来解决吧。”
做牛做马了一年多,我总算也升级为组长,当年的主管现在依然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过眼色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其实做组长有什么好,虽然每天不需要再追赶完成话务量,但改成了整天不断追着组员要所有人的话务量,晨会也日日不间断,并且专门接收疑难杂症,若是能成功解决吧,他们自然想当然,毕竟是组长么,很正常。但若是解决失败,就无法服众,组员也会腹诽着组长无能,最要命的是要时刻抓紧众多组员动态,没办法,只要任何一个组员出了错,我都是被问责的那一个……
因此组长这活,除了薪水多了那么一点点,工作量,心理压力,背负的责任等等负荷量实在太大了,划不来。其实我私心里还是还是比较喜欢做小弟,头顶有人罩着,虽然钱少了点,但工作比较轻松。
人生变幻无常,谁料几年后我的大脑突然变异,专心致志的跳槽爬经理去了……
好了,回归正题。
在貌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日子里,时间一步步走到月底。
任西顾的生日恰好在周六,周五这天晚上,任伯父和任阿姨一前一后到家里看他。
我和老妈作为这几年照顾他的重大功臣,喜帖自然各接一份。周六这天一大早,摇铃声和念经声就开始在隔壁闹了。
我扒拉着门看过去,只看见西顾脸色臭得一塌糊涂,冷冰冰的按照那道士的指示抱着宗主牌位绕着法坛和家门走了一圈,脖子上和手指上金项链金戒指横七竖八,我看他面有杀气,这道士据说是西顾他爸特意从老家请上来的,为了彰显职业,他已经开坛做法事折腾了快3个小时了。我猜他如果还要再继续折腾下去,濒临暴走的任西顾绝对不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高人。
他看我幸灾乐祸的扒拉在一边,狠狠再瞪了我一眼。
估计那身煞气起了决定性作用,法事在十分钟后终于宣布了结束。我看他一上午又是忙法事又是随父母在众多亲戚中游走便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先回房睡觉,等傍晚他忙活了差不多时再过来。
才不过下午4点,他就狠狠来槌门。
“怎么这么早啊……”我晕陶陶地开了门,一路拖行到浴室去。
他没等我洗漱完也直接进了浴室,我在浴室的镜子前看到他的身影,不由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我很快就好。”
他却没有依言出去,而是冷不伶仃的,突然从身后俯身环抱住我的腰,闷闷地道,“萌萌,我已经成年了。”
我拍拍他紧圈着我的手,“别撒娇,在法律上你还要再过2年呢。”
他半晌没说话,只是狠狠的加大几分气力收紧我的腰,“……有时候还真想掐死你干脆一了百了。”
二十三章
晚上的生日宴是在市里最大的酒店举行,几年没见人影的西顾他爸倒是牛气哄哄,包下一整层孝敬儿子。
两夫妻在酒店门口一左一右的立着,分别接待双方的亲戚朋友。
西顾拉着我的手到场时已经过了时间,任叔叔横眉冷对,任阿姨倒是还算可亲的招招手,叫我们快点进场。
我悄声道,“今天好歹是你生日,迟到让同学在那傻等不好吧?话说……咳,你有请朋友吧?”其实我比较想问,有人敢和你做朋友吗。
西顾从头到尾一直阴着张脸,道,“也就一个人,他不介意等的。”
哟喝,不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还想再问,眼角一个瑟缩在楼梯口似乎随时准备望风而逃的身影登时映入眼帘。
“任西顾。”西瓜头转过脸看到我们,苦着脸道。
任西顾扫了他一眼,“等很久了?”
西瓜头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刚到。”
看到这模样也知道是任西顾为了应景随意钦点他到场,可怜他也没胆子反抗,就这么欲哭无泪的过来了。我给了他一记同情的眼神,“你是西顾的朋友?很难得他会有朋友,在学校也辛苦你照应了。”
他不好意思的道,“不会不会,西顾他……嗯,很强,不需要别人照应的。”
任西顾臭着脸地给我们做了个介绍,食指一点西瓜头,简明扼要道,“他是西瓜太郎……”
西瓜头苦着脸小声纠正,“我不是西瓜太郎,是泰朗……”
任西顾直接无视他,右手拉着我对西瓜头……咳,是泰朗道,“你不需要认识她,叫她姐姐就行了。”
泰朗乖乖地叫,“姐姐好。”
我一阵欣慰,什么时候西顾能这么温顺就好了。
任西顾一紧我的手,“看什么看,走啦!”
粗鲁的被他一道拉进大厅,他领着我径直往靠窗那一桌走,“这是你们的位置,我回头和我爸招呼一下。”
我远远看了眼任叔叔青青的脸,原本每个酒宴都会专门空出一桌作为寿星的朋友们的专场,其中父系母系包括三代内宗亲分别各占几桌,最后就是父母双方的私交好友合占两桌。
但今日,放眼整个偌大的会场,只有西顾朋友这一桌,恐怖的只有2个人,其他全部爆棚,我想我可以理解任爸爸的心情。
宴席头一个钟头西顾一直在各个酒桌前敬酒,我百无聊赖,随意梭巡四周。
蓦地,在亲戚那一桌看见高中时的老同学任金笙时我愣了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也看到我,我今天衣着鲜丽些,化着淡妆和高中时期的阴沉模样差距有些大,但她显然还认得出我,远远朝我微笑一下,点点头。
我心中突然莫名涌上点冲动,也许是许久未见到老同学,也许是因为其他……不可否认,那时候的任金笙一直是所有人想要超越的目标,但一方面想超越她,一方面也会下意识的觉得,若是无法超越也是理所应当的。
随着任西顾一日日长大,有什么东西也在我们之间慢慢变质,发酵……有时候不理会,未必是因为没有发觉,而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想我需要求援……
“好久不见了。”
这句话很老土,但无疑是所有多年未见的故人打破生疏的最佳台词。
她也微笑着,“好久不见。”
虽然我们有罗莉这个共同的朋友,但高中时代我们几乎没怎么交谈过,我有些囧,刚才光记得把人叫出来,但怎么起头还没有想好。
她道,“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我报了公司名,汗颜道,“只是一个小客服组长。你呢?”
“我现在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她爽朗的笑道,“毕业后开了家小咖啡馆混日子。”
我“哎?”了一声,很惊讶,原本以为她这样的牛人毕业后若不是做什么企业精英要不就是自立门户开始创业,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开店做老板可以理直气壮的剥削员工,像我们这样就是被剥削的份了。”
话题终于打开了,我和她怀念的各自交流当年我们年段的各大绯闻八卦,牛人果然是牛人,就连收集八卦的劲爆程度都比一般人彪悍,话题慢慢转到大学时期和这两年的就业形势,我作不经意状,调侃道,“你现在有男人吗?”
她神色坦然,“没了。感情这玩意太伤神,现在一年比一年老了,没那个心力去经营。”
我心有戚戚然,只道,“总不能独身一辈子吧,像我们这样的独生女,怎么也得留个后。”
她皱眉,“我知道,只是有点倦了……”突然偏头定定看了我一阵,“怎么,有烦心事?”
我扒拉一下头发,“你说,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你会不会做?”
她挑了挑眉,“感情的?”
我犹豫了下,点头。
“我不能给你建议,这种事外人给不了太多帮助,关键看你自己能不能走出来,”她直言,倒是立刻知道我的来意,只是淡淡忠告,“女人有时别被感情冲昏了头,对自己好一点。”
我咬了咬唇。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任西顾突然从大厅绕到阳台上,不爽的拧着眉,“找了你大半天了,怎么一声不吭的突然离席。”
他握住我的腰想将我带回大厅,当着任金笙的面这样亲昵的动作让我有些尴尬,直觉拍开他的手道,“不好意思,他是我……”
“西顾,”任金笙摇摇手,对西顾的无礼倒是不以为忤,静静的看着我们,戏谑道,“怎么了,看到你堂姐也不打声招呼。”
西顾被我拍开手后表情明显多云转阴,只草草敷衍的对她点个头,硬拉着我出去了。
“萌萌。”
她突然在背后唤住我,朝我招招手。
我立刻毫不犹豫的甩开任西顾,道,“什么事?”
她朝周身温度立刻陡降十度的任西顾坏笑了下,在我耳边低声道,“你的路不好走……”
我愕然抬眼看她。
“虽然是自家堂弟,我还是要规劝你,对自己好些,未来会很辛苦。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比较吃亏,拿一生做赌注这种事……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
“我……”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记得说,“……谢谢。”
“说完了没有!”被抛在一边没人理会的西顾双手环胸,周身被阴暗气息环绕。
“好啦好啦,”我咕哝着走过去,他继续生着闷气,就粘在我身边,不说话。
我狠狠K一下他的头,“精神点!保持笑容,今天是你生日。”
他不做声,脸上倒是配合得挤出一点点笑容,只是这笑容,让所有和他对视的阿公阿婆狠狠吓到,拍着胸脯飞快的转回头去。
我抹一把冷汗,背后却觉得被一个尖锐的视线刺得慌。
面无表情的调过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短发少女正目光锐利的看着我们,和我的眼神交汇后举起酒杯,遥遥对我一敬,一口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