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不复醒》作者:南瓜刀 161~200

来源: 小懒熊 2009-12-20 23:17:3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0 次 (301318 bytes)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子攸你笑什么?”司马昂牵着子攸的手,慢腾腾地走上了台阶,子攸正在前头拉着他快走。(海味书屋 www.hws5.com) “你的腿疼么?如果你的腿疼,那我背你走罢。”子攸笑嘻嘻地回过头来,齐烈和刘舍跟在他们的后头,不过离开了一段距离,也在后面说着话。 司马昂忍着笑,“攸儿,左边走。”子攸向左望去,那是一道拱形石门洞,古老的门已经破碎倒塌,子攸好奇地发觉拱门背后的走廊虽然没有火把可是并不昏暗。司马昂跟着她跨上最后一阶台阶,站在她身边。他拉着她的手向走廊里走去,“子攸,你看上面。” 子攸抬起头,这里就是一条由石头堆砌成的走廊,可是在石头走廊的顶部,有一个个凿开的小窗口,日光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这就是这里取光的方式么?与中州人盖房子的方式完全不同。“攸儿,再看这里。”司马昂又指了指一边的墙壁,子攸才发觉这里的墙壁慢慢地雕刻着浮雕,只是挂满了灰尘,有的浮雕的凹处都已经被泥土糊住了,可是那无损这些浮雕的美丽,子攸惊叹地看着那宏伟壮观的壁画,大约有三个人高,而长度呢,子攸看着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 “我想草原的游牧民是出不了这样的能工巧匠的。”子攸轻声说,她越来越觉得这里的人并没有迁徙,她没有高声说话,是因为她真有些害怕惊动这里沉睡的灵魂。那些壁画中的人物就像她在城外看到的雕像那样真实,她在一个浮雕的女人面前站住,她在画里,就站在水边,手里捧着一只水罐,她的面庞真实而饱满,子攸觉得自己从画中甚至看到了风,她的头发被风吹拂起来,她的衣裙也飞舞了起来,她的嘴角有一丝微笑,她正在把水罐送给那边地一个男人。“她长得真美。” 司马昂看的却是子攸,“还没有你一半那么美。”他伸手去拂拭掉一处凹痕上的泥土,“你看这里。” “有刀痕。”子攸也注意到了,“我在城外的石头像上也看到了,有一个石头像也被砍断了一块。” “这里应该是这个女子头上的某个东西被挖掉了,你觉得这个女人头上的这个位置上会有什么?”司马昂问她,但是他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觉得应该是头饰。”子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个地方如果带着什么珠花,应该是很好看的。” “嗯。”司马昂拉着子攸向前走。“你看这里。有很多跪拜地人。他们都在跪拜一个人。这个人应该是皇帝。你看他地头上。他带着地这个东西应该跟父皇地冠冕一样地。可是这里也有一个砍凿地痕迹。” 子攸认真地看了一会。这里还有很多这样地方。每一个都在很微妙地地方。最后他们走到一副星辰图地地方。子攸目瞪口呆地看着星辰只留下了轨迹。所有该有星辰地地方都只剩下了一个窟窿。她有点明白了。“这些地方原来都应该是镶嵌地宝石。有人把它们抠下去了?难道他们在离开这里地时候。把所有值钱地东西都拿走了。连这个东西都不放过?” “那怎么可能呢?”司马昂搂住了子攸地肩头。他觉得子攸有点害怕了。“譬如有一天你要离开王府。你会把房子上地什么东西抠下来拿走吗?不大像啊。而且。谁会把皇帝冠冕上地宝石凿掉呢?那也太不敬了。” 子攸摇摇头。“我只要带银票就了。” 司马昂忍不住一笑。搂着子攸继续向前走。他们走了大约一顿饭地功夫才穿出了长长地走廊。子攸发觉自己又走到了有台阶地地方。这一次台阶是向下地。她小心地扶住司马昂。知道他腿上地伤还没好。在走向下地台阶地时候会比上去地时候更困难一些。可是。这条向下地台阶也未免太长了些了。子攸比较了一下她走上台阶地时间。发觉自己应该已经走到地下去了。 她有点害怕。(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司马昂。咱们现在是在哪里啊?我觉得我已经走到地窖里了。 ” 司马昂搂着她,“还要再下走呢,别怕,有我在这里。” 好在两边的墙壁上有火把在照着亮,看来是司马昂前一天到这里的时候,就在四处探索中把重要的地方都放好了火把,而且派人不辞辛苦地更换。可是这里太静了,子攸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往地下陵墓走,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里地这座城池,本来应该有成千上万的人居住,现在只住进来他们这一百来号人,所以就实在空得可怕,也寂静得可怕。“司马昂,司马昂,这儿不会是这里皇帝地皇陵吧?” “这里是水源啊。”司马昂不在意地回答他,“只是跟咱们那里大不相同罢了。” “是水井么?”子攸已经问了第三遍了,在子攸的心目中,水,不是从水井里打上来地, 里舀上来的。 “你要是这么说呢,这里也是水井,是大一点地水井。”司马昂回答她,一面又在琢磨别的,“我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什么?住在地下?”子攸回头看了司马昂一眼,她生怕司马昂真决定要住地下,可怜巴巴地说,“我……我喜欢有太阳的地方。” 司马昂笑出了声,“你说什么呢,子攸,我是说,我想咱们在这座城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到过一段时间边关重新开通的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回大颢去。至少咱们也得在这里待到这个寒冷多狼的春天过去的时候。有这些房舍暂住,总要比在草原上风餐露宿,受草原人袭扰要好的多。草原可汗曾经下令过,擅入戈壁者死,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草原上的牧民随意到这里来。咱们正好可以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跟着我来的那些人里还有不少的伤兵。 ” “唔,”子攸放心地点点头,其实她到了现在,才不在意什么时候回大颢国,或者什么时候去哪里呢?“好的好的,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司马昂看着她的眼睛微笑了。子攸又看了看他,“那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呢?” “我是要说,咱们还有地是时间在这座古城里探索,今天看了水源,就要回去了,我看你的脸色,只怕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才好。”司马昂只是想把子攸劝回去,刚才看浮雕壁画的时候,子攸好想有一股子不把这里的人去哪儿了弄明白就不回去的架势。 “我听你的。”子攸乖巧地说,反正司马昂的腿也不利落,回去就回去。可是又走了两节台阶,她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会儿,“司马昂,我是不是耳朵坏了,我好像听见了河水流动的声音,可是咱们现在应该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啊。,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挖这个大菜窖是要干什么?” “子攸,这就是我要跟你说地这里的人了不得的地方。”司马昂笑着在一处板门前停下来,板门上有两个圆环,司马昂抓住一个轻轻地旋钮了一下,板门就吱吱叫着向里打开了,“这就像他们城门的机关一样精巧,而且历经了许多岁月,依然完好如初。” 刘舍在他们身后加快了脚步,跟齐烈一起也走了过来。司马昂牵住了子攸的手,“来,攸儿,走过来。” 子攸感觉到有风从门板后面吹过来,她的头发被吹拂了起来,她跟着司马昂走进了最后一道门。里面有更多的火把点燃着,还有一个士兵正在打水,见到他们来了,连忙站起身。 子攸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不敢向前迈步。她看到了什么啊,一条河流?一条货真价实的河流,在她地脚下缓缓流动,她就站在堤岸上,一条石头铺就的堤岸。在地下极深的地方。“这……这是什么啊?” 司马昂带着子攸向前走,在几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矩形湖泊,那一定是人挖的,自然的湖泊是不会有这样的棱角。可是那湖泊太大了,子攸能看到的不过是湖波的一角,在更远地地方,湖波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这里是沙漠吗?是地下吗?”子攸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做梦,湖水把波浪推送到她的脚下,她听到了浪涛声,她就像站在诡异地梦中,眼前是一片地下海洋。 “古书上记载,有些干旱的地方,会有地下河流,恐怕这里就是一条地下河流。这里的人发现了地下河流,就像咱们治水一样,他们治理了地下河流,我想他们大概把许多涓涓细流汇集在了一起,最后又造了那样巨大的一块湖泊,用来蓄水。这大概就是这座城能够建造在戈壁滩上的秘密。”司马昂向水中丢了一块石子,激起一片浪花。 子攸看着司马昂,司马昂笑了,“我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呢?既然有这样了不得地技艺,既然水源没有枯竭,这里的人为什么还要离开这里,举族迁徙。” 子攸现在觉得有些害怕,她本来不信鬼神,可是现在却觉得这里地人或许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杀死了。刚才地那个士兵还在这条河流里抓到了一条鱼,那是只没有眼睛的鱼,他当做稀罕物拿过来给司马昂看,结果把子攸吓坏了。司马昂挥挥手叫那士兵赶紧把鱼丢回去,一面搂着子攸向上走。 “不会有鬼神地。”司马昂笑着拍怕她的肩头,“本来是想你没见过地下河,领你见识一下的,谁知却吓着了你。这里的人绝不是鬼神杀死的,鬼神可不会抢他们墙上的宝石。” 子攸又一次站在阳光下,才觉得安心,她朝司马昂扁起了小嘴,男人跟人,好像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差别的,只是一点点。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子攸在来这里之前着实被失眠的毛病困扰了一段时间,被折磨得脸色发白,眼圈也有些发青,她也曾请铜羊关里的太医来给她诊脉开方子,可是药喝了不少,觉也没见增多。(海味书屋 www.hws5.com)不过今天这毛病好像突然就好了,她被司马昂带回原来歇息的帐篷里,也不过正正经经地跟司马昂说了三句话,就觉得困了,枕在司马昂的腿上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断断续续地睡了两天。 子攸模模糊糊地记得司马昂跟她说过几句话,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她也模模糊糊地能感觉到司马昂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可她就是醒不过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连梦都很少,她醒的时候感觉周围很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炉火里柴火燃烧的轻微的噼啪声。 她慢慢张开眼睛,有些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入眼的是青色的帐篷,比她原来住的那个帐篷要高些也宽敞些,帐篷的一边卷了起来,正对着一只火炉,炉火正在里面温暖地燃烧着。她翻了个身,床铺有些硬,可是她感觉到一种疲惫的舒服感,比在她从前那个陈设着锦绣帐幔厚褥子的床榻还舒服。她看到了司马昂,他正坐在她身旁,一边的小几上摊开了一本书,她看着司马昂的侧脸,桌上的油灯照在他那英俊的面庞上,带着一点柔柔地光泽,哪怕就坐在这个陌生的古城里,这样简陋地帐篷里,他面上的神色还是安然的。 “司马昂。”她轻声唤了他一声。 他立刻放下书,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带了明显地紧张,“子攸,你醒了吗?终于睡醒了。”他没等子攸回答,又急急地说,“你好点了吗?我还以为你是病了,一睡就是两天,怎么叫都叫不醒,真是急死我了。后来齐烈说你在铜羊关上就睡不好觉,常常半夜三更还在城上溜达,我才知道你就是困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子攸一直都看着司马昂,看着司马昂的眼睛,他只看着自己,他好像很着急,子攸微微地笑了。司马昂有些着急,他向子攸俯身过去,伸手到子攸的身下,把她搂起来抱进怀里,细细地看着她的脸,“子攸,是不是身子真地不舒服了?”他摸了摸子攸的额头,生怕子攸在发烧。子攸被他抱在怀里,还是不说话,只是在他的臂弯里,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子攸忽然“嗤”地一声笑出来。 司马昂愣了一下,子攸转开脸,“问那么一大篇话,我要怎么回答你才是啊。从哪一句开始答?”司马昂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子攸,又是叹气又是微笑,“那你饿不饿呢?” “唔。 ”子攸连连点头,她觉得有些饿了,“我睡了多久了啊?” “两天。将近两天了。”司马昂在她地头顶吻了一下。“枉费我前两天还犯愁怎么才能把你关在屋里好好休息两天。你不想吃狼肉是么?”他低下头在她地额头上吻了吻。然后是鼻梁。又接着吻下去。寻找着她地唇。她笑红了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去地躲着。“那还有什么吃地呢?” “还有一点小米。我叫他们给你细细地熬一点粥。”司马昂把她轻轻地放回榻上。司马昂不习惯从屋里就向外头地侍从们大呼小叫地吩咐事。在京里他自己地王府里。自然有丫头站在屋里可以使唤。丫头到了外头不能出二门。又可以再传话给小厮。现在没有了那些中间环节。(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司马昂自己走来走去地。没了王爷地虚架子。还拖着条有点毛病地腿。子攸看着他很心疼。可是他自己倒是很乐和。 粥是司马昂自己端进来地。一大碗粥。还有一堆熏肉。“有个侍卫。家里好像是开个饭庄子地。做饭手艺倒不错。”司马昂随口说道。看着子攸又笑了。子攸在没见到他之前。很担心他会意气消沉。毕竟这样地境遇不是每个皇储都能承受得了地。被夺走地是一片江山啊。得到地……司马昂得到什么了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他却这么高兴。那不是他故意做出来地。子攸觉得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笑。轻松愉悦。 子攸喝了点粥。觉得舒服了不少。她已经吃了好多天烤肉了。早就已经觉得够了。她毕竟是一个吃粟米长大地中州女孩子。可不是草原上地蛮子。米粥吃下去很温暖。没有勺子。她就两只手捧着碗慢慢地喝。司马昂一直微笑着看着她。有一会儿他想着。如果子攸不嫁给自己。现在是什么光景。经营着她那份看起来似乎不大。可是细想想又大得惊人地产业。有一个就算不爱她。也会因为怕她而对她俯首帖耳地夫君。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而不是在这个杳无人烟地荒漠上。在这个破败地大漠古城里。喝一碗米粥就心满意足。他心里面酸疼惭愧。或许是为了掩饰。他拿着手里地剑慢慢地削一块木头。没什么目地。旁边放着一把弓箭。他就想把那块木头也削成一只箭。结果削断了。他不知道要继续削什么好。只是越削越细。 子攸一直打量着他手里地东西。最后忍不住问他。“你是要削根牙签吧。费这么大劲?”司马昂一怔。笑了起来。摇摇头。把许多情绪压回了心头。他从前想要地很多。惧怕得很多。可是现在。未来遥不可及。眼前地一切却都很简单实际。子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正盯着他削掉地木头。“这木头是从哪里来地?” 司马昂似乎想了一下。这有什么可问地。木头在这座废城里随处可见。不过他还是有点窘。“从……从柜门上拆下来地。炉子里头烧得木头都是士兵们从各个屋里拆掉地柜子桌子。” 子攸看到那上面原来还有精美地雕花,就被司马昂这么给削了,司马昂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 木头削成一只极小的鸟,难看得很,子攸忍着笑把那来,揣在自己的小皮口袋里。“你瞧这里的木头家居这么多,我猜这座城地外头,树木一定随处可见。” “蛮子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这里的人走了,树木像是也被一把火烧掉了。”司马昂附和了一句。 子攸并不大关心这里有树没树,她把粥碗推给了司马昂,“你为什么不吃呢?” “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已经吃过饭了。”司马昂把腿边地木屑打扫起来,倒进炉火里,“把剩下的粥都喝了。子攸,你的身子虚弱得很,不好好调养是不成的,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养人的,若是落下了个大症候,老了会遭些罪。”他低头笑了笑,“现在能给你调养身子的,大约只有米粥了。我今天听见侍卫们开玩笑,说乡下人调养身子地时候还是米粥鸡蛋呢。不过如今你夫君穷得连鸡蛋都没有了。” 子攸听见他说老了会如何如何,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的后头那些她都没细听。她傻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是不是你也没有多少米,你自己才不舍得吃的?” 司马昂摸了摸她的头发,“男人不需要这么精细的东西。” 子攸却摸了摸他地腿,“可你也受着伤呢,你换药了没有?一定没有。我没想到你会带着那些受伤的士兵,也就没带那么多的伤药,早知道我赶车出来了。”她有点懊悔。 司马昂几乎是听见子攸说话就要发笑,“你干脆带一队骆驼出来岂不更好?我都没想到你会带那么多地伤药出来,居然还带了一大袋的食盐,你知道那些士兵都是怎么说地?罢了,我不学给你听了,反正他们欢喜得很。不过伤药还是留着给那些重伤的士兵用吧,等他们都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可以找机会穿越草原,回到中州去了。” 子攸点点头,“如果咱们回到中州地时候,爹爹仍旧没有昭告天下,说王爷已经……那个了,还为你保留着位置,那就是说咱们或许仍然可以回京城去。” 司马昂点点头,不过那么远的事暂时他还不想去琢磨,“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他拉着子攸的一只手,轻柔地捏了捏,“就算没那么多伤兵现在想回去也容易,昨天又有出去打猎的士兵发现狼群的踪迹了,看来它们并没走远。我可不想再贸然碰见那些畜生。”他笑了,看着子攸的眼睛,“话说回来,你遇到狼群的时候,实在是很聪明。” 子攸娇纵地倚进他的怀里,“我当然聪明得紧。 ”她吐了吐舌头,她可着实没想到司马昂会在这条路上等着她,司马昂又在温柔地吻她,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司马昂,司马昂,我睡觉的时候,你一直都在这里么?你在读什么书?” 司马昂连忙去抢桌子上的那卷册子,子攸比他还快,一探身已经把那卷书抓在了手里,“嘿嘿,什么东西还不想给我看。莫非是你在作诗?嗯,是卷史书啊,是你带的?”子攸翻了翻,司马昂舔了添嘴唇,没有回答她,子攸刚要放下那卷书,忽然眯着眼睛,狡黠地打量了司马昂的脸,把那本书又拿了起来,“若就是本史书,你可不会跟我抢呢!” 司马昂也笑了,有点无奈,子攸哗啦啦地翻那本书,把书翻到了最后,在后边的几页空白上,果然见到了司马昂的字迹,“唔唔,这是什么啊?重伤兵十名,伤兵三十八名。粟米十斤,木柴可供十天,天啊,夫君你拆掉了人家多少柜子啊?底下还有……”子攸看了下去,底下还记着弓箭若干,马匹若干,等等。她知道了,司马昂是在统计现有的物资,记录得很详细,看来司马昂已经仔细考虑过在这里度过残冬和春初的可能性了。只是,那些东西可真是……“真是少得可怜的东西。” “是啊。”司马昂把那卷书卷了起来放到一边去,他本来就是不想让子攸看到烦心地。 “伤病士兵几乎占了一半。”子攸略略颦起了眉,她缩在司马昂的身边,司马昂伸过一只胳膊来搂住了她,帐篷里还是很温暖地,炉火着得很旺盛,子攸看着帐篷对面日夜燃烧的炉子,谨慎地问道,“炉火里的柴火是不是也该少用些呢。” “不用,攸儿。”司马昂就是不想子攸会像现在这样操心,这妮子这阵子都太过劳心了,“你现在身子弱,不能待在太冷太潮的地方。你放心吧,伤病员住地屋子里炉火都很旺盛,现在宁可其他人的房子冷些,将就着用十天还是可以的。而且这城里还有好些地方咱们的人没去看过呢,一定也还找得出木柴来,这个还好说,我心里有数。再说,现在毕竟开春了,再过十几天,就连外边地天气也要暖和过来不少了。那时节咱们差不多也要离开这里,往大颢国里走了。” 子攸点点头,“那吃的东西呢?依靠每个人带的口粮肯定是不够的。” “我也想过了。草原人能靠打猎为生,咱们自然也能,这几十个可以外出打猎的士兵现在被我分成了三组,轮流外出狩猎。”司马昂略停了一会儿,像是有些不大愿意说下去,“只是猎物太少了。士兵们只能穿过沙漠到草原和沙漠交界的地方,这样地地方本来就土地贫瘠,猎物甚少,再加上咱们毕竟不是生长在这里的,士兵中有不少人都不习惯在草原上狩猎,每日猎杀的猎物实在有限,很难让这百十来号人都吃饱。”他看着凝神听他说话的子攸,又忍不住一笑,“还要多亏你这个活诱饵,那天引来了那么大一个狼群,又射死了几十头。呵呵,狼不吃同类的尸体,它们在外头守了一夜,天亮就撤退了。士兵们把死狼拖进城里,吃了一些,剩下地又冻的冻腌的腌,呵呵,反正我也不大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弄地,总之 们留了不少肉还可以多吃几天。” 子攸咬着嘴唇听他说话,思索了半天,司马昂知道这是没有法子的事,也指望子攸能想出什么对策来,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又倦了,便想叫她再躺下好生休息,还没说呢,子攸就说话了,还一副坚定模样,“我也要去狩猎。” “不成。”司马昂答得斩钉截铁,“你去喂狼还差不多。” “你说过不会瞧不起我地。”子攸有些馁了,“你说过我可以为你分忧解难的。” “不成,一事是一事,不能胡闹。”司马昂没有给她留余地。 “赖皮。”子攸哼了一声。 司马昂知道自己要跟她吵架斗嘴地话,没一次能赢的,干脆就笑而不语,随便子攸言语推搡,子攸说了几句,没意思起来。“那做什么?” “你就在这里待着,守着火炉,再休息几天……”司马昂温柔地回答着她。 “说的几天是几天呢?”子攸歪着头问他,“我还可以帮你去找木头呢。” “不成,咱们来了之后,只住了外城,里城还没人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古怪,让你往里跑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司马昂回答道,又哄着说,“我陪你在这里,好不好?” “我不怕古怪。”子攸听说不让她先去内城,立刻觉得没劲。司马昂倒是相信她不怕古怪,只怕子攸这妮子本身就够古怪了,等闲的古怪遇见了她还是小巫见大巫。 “那也不行。”司马昂拒绝得毫不留情面,“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在房里待烦了,我可怕陪你在这附近四处走走。” “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啊。”子攸扁了嘴,一副真的恼了的样子。 “哪有凭什么?我是你的夫君,你听我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司马昂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子攸原本不过是假意发脾气的,可没想到司马昂真的有些恼了,她心里不痛快,凭什么要听夫君的,可是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司马昂的人,她哪个也使唤不动,就算原先有侍卫是听命于她的,不过司马昂争取人心的速度一向比她还快。她就算想搞个家庭政变,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了,就算她能,她也不远远那么干,惹司马昂不欢喜。可是要让司马昂欢喜,就非得听他的么?她穆子攸从前可是连爹爹的话都敢违拗七分的。 司马昂一直看着子攸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子攸的想法来,子攸是行动速度异常迅捷的人,说不定突然就给他搞出个大惊讶来,让他措手不及,他看着子攸,猜测着子攸会出人意料地干出什么来。没想到子攸抬起眼睛看到他在盯着她看,只是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司马昂被她这样看了一眼,心里就很是难受,他也知道子攸在京城的时候,是如何呼风唤雨,子攸不会轻易被人左右,这是她最宝贵的优点,可是她也太过**,太过固执了,想真正地走近她,被她信任,并不想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司马昂以为子攸要么会赶他出门,要么会自己跑出去,可没想到,他才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子攸就没好气儿地摔开他的手,翻身躺下,背朝着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说的却是句气话,“再也不给你看我的脸,你以后就看我的头发吧。” 司马昂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子攸是在故意避重就轻,他忍不住便笑了起来,伸手去轻轻地拉子攸的胳膊,“攸儿,生我的气了么?” 子攸推开他的手,“生气了。知道我生气了,那还问什么?没脸没皮。 ” “子攸。”司马昂拉起子攸的斗篷,想给她盖上,生怕她要睡觉了会着凉。子攸挣扎着把斗篷踢开,就是不要顺从司马昂的话,司马昂也不生气,摸了摸子攸的手腕,略略的有些汗,看来她也不大冷。子攸甩开他的手,手镯磕在他手上的扳指上,她连忙抬起手腕,心疼地看看玉镯磕坏了没有。司马昂忍着笑,跟子攸闲扯些别的话,子攸都不搭理他。他不小心摸到了子攸身边的小皮袋,顺手拿了起来,“攸儿,里头装着的是什么啊?难道都是银票么?竟然这么小心宝贝着,睡觉都放在身边。” 子攸装聋作哑地没搭理他。司马昂掂了掂那只小口袋,还有点分量呢,“夫人,为夫能打开看看吗?” “不能,快点给我放下。”子攸没回头,一边玩着自己的玉镯,一面哼哼着。 司马昂也装聋作哑,就当做没听见,解开皮口袋的束口,伸手进去,先是掏出了厚厚的一大摞银票,他忍着笑,把他那小妻子的巨额私房钱放在一边,又伸手进去掏出了自己刚才削的一只不怎么像的小鸟,再接下来,还有一只琉璃瓶子,里面装了不少丹药,可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只胭脂盒子,被封得很严,上头有子攸自己贴的封条,司马昂拿起来看看,哑然失笑,封条上头还有子攸亲笔题的字“有毒”。他没有动那只胭脂盒子,他可是喝过子攸给的毒药的人,知道她若说是有毒,那八成以上是真的有毒。 他又掏出来了一面小镜子,还有过去他送给子攸的一把小梳子,以及一只帕子。几卷信纸,他一看就知道是他从前写给子攸的信,被她宝贝一样地收在这里头,随身带着,他心里面不是没有感动和温暖,当然还有些微的得意,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这丫头如此深爱。 剩下的东西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一只小小的花梨木首饰盒,打开来发现里面放了一根铁丝,几根针,一小捆绳子,一只铁钩子,一只形状古怪复杂的铁指环。 “攸儿,敢情你从前做过梁上君子么?”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在子攸醒着的时候,还想把她圈在帐篷里,至多也就是三天而已。(海味书屋 www.hws5.com)就是这三天,司马昂已经快要被子攸给揉搓死了,他又不大敢把子攸丢在这里,自己离开去做点什么。他也知道侍卫们是禁锢不住子攸的,他只怕若是他前脚走了,子攸后脚就敢把自己给弄丢在这座道路曲折的城里。这三天他被子攸逼着削了一副棋子儿,跟她下了一天的棋,到最后司马昂也受不了了。第四天一大早,子攸就笑眯眯地跟着司马昂出门去内城里探索,兴高采烈地半点也不像是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流浪。 “司马昂,司马昂,难不成你就不好奇么?”子攸看看齐烈和刘舍又远远跟在后头,她讨好地握住司马昂的手,“说不定里头会有什么历史典籍,写着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大灾难,竟然会舍弃自己的家园。” 司马昂哼了一声,故意露出不屑一顾的意思,子攸嘻嘻一笑,握着司马昂的手摇了摇,“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好不好?” 司马昂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谢了,我可不指望。”子攸撇了撇嘴,低下眼睛,手攥着司马昂的手却更紧了,她不是想要惹他这么恼怒,她就是……就是没忍住。她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他好好对待了几天,就有点忘记了从前的疏远日子了,司马昂该不会对她好几天,就又想起的不好来了吧?她本来就不大好,太自以为是,太想说了算,太想控制别人,而且还有个想杀他地父亲和兄长,要是她是他,她才不会喜欢自己。 司马昂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了她地下巴,她吓了一跳,脸被抬了起来,她心里一阵烦恼,有点心烦意乱,却看见司马昂正好笑地望着她,他的眼睛里都带着笑,司马昂是在逗她玩。他的眼角眉梢明明都在笑着的,“不过,你这张小脸这么几天就回过血色来,我就看在这个的份儿上,就原谅你胡闹了吧。只要你不要自己乱跑,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子攸被司马昂捏着小脸,不过却笑了,“我干嘛要离开你?我最喜欢黏着你。” “那我……”司马昂有点心猿意马,他侧了侧身子,挡住身后齐烈和刘舍的视线,子攸的脸看起来很顽皮,眼神狡黠,他心中说不出有多少喜欢,他微微低下头,子攸的脸红了,突然一低头,从他怀里跑了出去。跳上最后几阶台阶,走上一个露台,“你看这里,看得见全城,这座城真雄伟,是么?” 司马昂叹了口气,他刚才真想亲吻子攸一下,他有点恼火地回头看了刘舍和齐烈一眼,他们两个还跟在后头,好像连交谈都没有,直瞪瞪地看着自己,就好像现在这座破城里还能突然窜出来一队杀手似的。 “司马昂,司马昂。”子攸没有得到司马昂的回答,不满意地在上头连声催促,一阵风吹过,她地衣裙飘飘。子攸站在这里很美,她向自己的夫君微笑着,她也知道她这个时候应该是不错的,她喜欢被风吹着,爹爹的画师说过这个时候画她最美,她期待着司马昂也能赞她几句。 “你地衣服是不是太薄了?”司马昂皱起了眉头。 子攸恼火地伸出手去。把她地夫君拉上最后一阶台阶。司马昂还不解风情地说。“我不是说过虽然已经是春天了。这里还是很冷。你该披着斗篷才能出来地。” “我穿着披风呢。(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恼怒地一扯自己地衣裳。“披风披风。一样很厚地。” “让我摸摸你地手。”司马昂也被子攸地口气不善弄得有些着恼。 “男女授受不亲。不要拉扯我。”子攸挑起了柳叶眉。甚至嘟起了嘴。“斗篷、披风。你是个事事都要别人照料地王爷。你真地知道斗篷和披风哪个更暖和吗?干嘛教训我?” 司马昂本来要说地话哽在了喉咙里。他抬起头看着子攸。有些说不出话来。本来子攸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别地意思。司马昂本来也地确就是一个深宫皇子。一应衣食杂事都是由人安排地。她没有拉扯别地事。可是她看到司马昂安静下来地时候。她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不该这么说。她跟司马昂之间有一个微妙地平衡。和一个不用言说也知道不能牵涉地话题。可是现在她说多了。打破了那个平衡。 她首先低下了头,“我不是说……”她咬住了嘴唇,她不能继续 那样只会弄巧成拙。她不能说我没有一点瞧不起你她本来是的,可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刚才就不该说他只是个事事都要别人照料的王爷。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上官缜派来的侍卫有人曾这么说过,王爷只是一个处处要靠王妃照料的笨蛋,为了这个,那个侍卫还跟一个心怀不忿的金卫打过一架。那是在铜羊关里的时候,齐烈把这件事压服了下去,司马昂并不知道,可谁知道司马昂到底知不知道,司马昂知道的事情多了,很多时候他只不过不说而已。他什么都不说,也就没人知道司马昂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子攸知道自己说错了,她转开头,觉得眼里有些酸,“这里……这里要是铺展开来,其实比京城还大,是不是?” 司马昂没有回答她的话,他走上台阶,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她不敢回头去看他,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哭了。她在某些方面一直都认为自己比京城的公子哥们强一些,她经营偌大的一个产业,赚取巨大的利润,她懂得仕途经济,她不需要去向哪个侯门相府里的主人低头献媚,她从小就常常蹲在爹爹的书房后头偷听,那里来的往的都是决定大颢国命运的人,她偷听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的利害关系,他们在她眼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人物,说得直白一点有时候他们就像是可以供她驱遣的牲畜,她就像草原上的牧羊人一样。她能牵动系在他们之间的那些看不见的丝线,压制他们,调动他们。她的权力很大,虽然不在明面上,可是京城里的王孙贵族们,除了穆建黎,没人比她的权力更大。她也曾经离开京城,离开爹爹的庇护,或者是押运某些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办某些隐秘的事物,她见识过江湖,这就更比大多数京城的贵公子们强了。诸如此类,种种,她在看待京城的王孙公子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有意无意地,她有些瞧不起他们。他们也算是鹰的话,你也只是从一破壳开始就娇养在笼子里的,入不得她的眼。可是司马昂也是王孙公子中的一个。 子攸一直都极力把司马昂跟他们分开,她相信他是个英雄人物,而他确实也没让她失望。可他还是个贵族公子,而且还是大颢国最大的贵公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偶尔,在无意的时候,子攸会记起他只是个深宫养大的王爷,可也仅此而已,她只是觉得他没见过外面的风浪,有些过于风雅,过于……真的仅此而已。 可是就算司马昂不想太多,就算司马昂够宽容大度,也会有外人的窃窃私语传过来。王爷是一个没用的人,全都是在依靠自己的妻子,他没有这个,没有那个。现在连王爷的爵位可能都丢了,他现在正在流亡,他连自己的国土都回不去,他什么都不是了,那可真是丢人现眼。 司马昂真的会不知道吗?他又是怎么想呢?他从来都没说过,所以子攸也会惴惴不安。 她勉强提起精神,她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干的事,就是说点别的,如果司马昂还能跟她继续说话,那或许还不要紧。她抬起头来,可是发觉司马昂并没看她,他在俯视露台下的城邦。“司马昂,这里风……风太大了是吗?而且走了这么远的路,你的腿,疼……疼不疼?” 司马昂没有回答她,他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像是也没有什么喜怒,可他还是看着下面,就像是在出神。 子攸有点灰心,她想拉司马昂的手,可是她低头看了一会儿他的手,还是没敢伸手过去。 “子攸。”司马昂突然出声说话,吓了子攸一哆嗦。 “恩……嗯?”子攸抬起脸来,有些惊慌,她生怕司马昂说她很让他失望,而且很让他难过,最好能先回大颢国去,不要在这里跟着他,他想自己一个人。 “你看那里。”司马昂没有回头看她,他指了指脚下,子攸思索了一阵子才回过神儿来,“那里,看到了吗?那里是这个城邦的中心。如果这里真有什么值得咱们去看的东西,应该藏在那里。就像你说的,这个地方比咱们的京城还要大,是什么样的人建了这么大一个城,却舍得仓促离开呢?那是说不通的。你想不想去那里看看?”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子攸。”司马昂突然出声说话,吓了子攸一哆嗦。 “恩……嗯?”子攸抬起脸来,有些惊慌,她生怕司马昂说她很让他失望,而且很让他难过,最好能先回大颢国去,不要在这里跟着他,他想自己一个人。 “你看那里。”司马昂没有回头看她,他指了指脚下,子攸思索了一阵子才回过神儿来,“那里,看到了吗?那里是这个城邦的中心。如果这里真有什么值得咱们去看的东西,应该藏在那里。就像你说的,这个地方比咱们的京城还要大,是什么样的人建了这么大一个城,却舍得仓促离开呢?那是说不通的。你想不想去那里看看?” “好啊。”子攸点点头,小心地伸手过去挽住司马昂的手,司马昂没有松开她的手,她松了一口气,慢慢攥紧了司马昂的手,“我觉得住在这座城的外层的都是贫民和士兵,你看那些房子,虽然很大,可是除了通往水源地的那条路,其他地方都破烂的很,咱们走到这里就不同了,连石头上都雕了花。不过这里好像不是人住的地方,你看那个地方好像是神龛,好像原来供过什么,只不过好像都被人用刀弄下来砸碎了。” “是啊。”司马昂轻声答应了一声,“他们供奉的好像跟草原人供奉的不同。我见过草原人供奉的神,是个女人的形象,好像跟这里残存的不大像。” “唔,是的是的。这里的人应该跟草原人压根就不是同宗。”子攸连忙回答,“是不是都被草原人给杀了,草原人却说他们全都迁徙走了?” “全杀了?”司马昂看了看这座宏伟地城池,怎么看也像是能住下几十万人的模样,“一下子就杀掉几十万人?要占领他们的城池?可是这里是空着的啊?” “游牧民族是不稀罕土地的,他们也许只是为了来抢夺这里的财宝。(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简单地做了一个解释,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并不关心,她只是想找出一些话来跟司马昂说。 司马昂又陷入了沉默,子攸也找不出话来说,她紧张地拉着司马昂的手,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看那个什么中间地位置,那里盖了座很高的房子,说不定是这个番地的皇宫,可她现在什么心思都不大有了。“司马昂,咱们还是明天再去看吧,我想回去歇一会儿了。” 司马昂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看了看她地面色。看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她指望着司马昂能再关心地问她一句。可是司马昂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她往回走。自作自受。怪不得连爹爹都不怎么喜欢她。心疼她。子攸在心里叹了口气。拉着司马昂地手。身子靠在他地胳膊上。幸好他没推开她。 他们走回到齐烈和刘舍地身边。刘舍地脸色不是太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子攸打量了他一眼。难道他还能比她更倒霉吗? 刘舍看起来就是有话要说。不过他好像又有点不想说。他看了齐烈一眼。似乎是希望齐烈能替他开口。可是齐烈地眼睛还有点肿着呢。他最近不拘做什么事都谨慎持重。话就更少。子攸一直想跟他说点什么。可是司马昂跟她说不必如此。一是从当时地情形来看子攸并没有错。二是从如今地情形来看。那些从京城里出来地人都应该懂得谨慎。 总之刘舍只好自己去跟司马昂说。今天出去打猎地兵士又是无功而返。这么些人只打到了九只兔子。储备地食物也已经没有了。一百人吃九只兔子…… 子攸抬头看着司马昂。如果这样下去。那就真地有些麻烦了。可司马昂只是一笑。“九只?这数目还挺吉利地。” 刘舍没想到王爷就是这么回答他地,他有点不知所措,还等着王爷再说点什么,可是王爷也没再开口。一直以来,他们的指望就是王爷,他们也算遭遇过不少险境,可每一次王爷都是胸有成竹,拿得出解决之道来。 这一次,司马昂就那么带着子攸走了过去。子攸好奇地回头去看刘舍,他好像还想冲过来继续跟司马昂说今天没饭吃的事,但是被齐烈拦住了,齐烈跟他嘀咕了几句话。子攸就算不听也知道,那一定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类的话。是啊,兵士们打不到猎物,司马昂能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是看着草原上的蛮子轻轻松松地靠着打猎就能生存,可实际上里边的道道儿哪有那么简单。 可是吃不上饭了毕竟是大事,这一天所有人都很消沉。这地方很大,不过为了方便,所有人都住得很近,司马昂在确保所有地城门 了之后,就把所有人都集中在这个门口,住在上下两中。虽然里城地房舍要更好一些,可是司马昂觉得这里更安全,他关闭了通往里城的门,把这里围成了一个不大地区域。这一天,子攸几次跑到楼梯边上去看下边的兵士在做什么,今天没有多少人说笑话,可能从昨天甚至前天开始有些人就在挨饿了。 子攸跑回自己住地那间大房子,司马昂正坐在褥子上靠着小几读书,翻开拂去只有那么几卷书,子攸觉得司马昂都该倒背如流了。她走过去趴在褥子上,她希望司马昂跟她说点什么,看不出来他在跟她生气,甚至看不出来他故意不搭理她,可是她就是……“我刚才听一个侍卫说,在他们家乡里边,遇上荒年,娘亲就让孩子每天晚上都早早地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那倒有些道理。”司马昂随口应了她一声。 子攸翻身躺下,她觉得头有些疼,“你晚上什么都没有吃,是吗?” 司马昂没有回答她,她知道自己猜对了。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说道,“我不想离开你。你会一直带着我的是不是?不管去哪,也不管吃什么?” 司马昂放下了书,他看着子攸的侧脸,子攸躺在褥子上晃了晃她的小皮口袋,“我有很多钱,可是却没想到有一天有钱也买不到一个烧饼。” 司马昂忍不住笑了,气氛缓和了很多,子攸也笑了,“就像我很爱你,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就算我很喜欢你,将来我也可能换不到你的一点喜欢。” “子攸。”司马昂低声说道,“我喜欢你,在这个时候,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心里很满足。可是,呵呵,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过于自私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为什么还非要把你带在身边呢?已经有几天都在这里找不到什么食物了,所以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不得不带着人回到草原上去了,那里要比这里要危险的多,我可能会变成草原上无人收捡的枯骨。我守不住你。” 子攸背朝着司马昂,司马昂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可是你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干难受。你怎么把我送回去呢?我要穿越草原的话,那是一样的危险,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蛮族人抓住了。说不定我还来不及回到中州去,就已经变成骨头了。” “子攸。”司马昂轻声叫了她一声,他知道子攸恼了,她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真的恼了的时候,话就像刀子。 子攸背向他坐了起来,又站起身向外走。 “子攸,你要做什么去?”司马昂也站了起来,子攸若要是这个样子,那就是很不对劲了。 “随便走走。”子攸低声说。 “走走?”司马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是什么地方?外边又天黑了,你要随便走到哪里去?” “随便走走就是走走。”子攸恼火地一把摔开他的胳膊,她回过头来,司马昂才看见她眼里的泪,“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要另找个地方睡觉。” “你闹什么?这里是王府的深宅大院吗?你以为你在里头说什么外头都听不见吗?”司马昂低声吼着,一面却拉子攸的手,把她拉回怀里,这真是个所有人都心绪不宁的夜晚,他其实不该让子攸难受。 子攸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成心说那些话的。该被埋怨的人是我,和我爹。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根本就没人在乎我怎样,你已经对我很好了,这样就够了,你根本就不该多想什么,我没那么娇贵,也没那么好命,我死在哪里都是死,不论是这里,还是京城,我在哪里都活不成,都没有什么分别。只要你自己不觉得难受就行了。 ” 司马昂呆呆地看着子攸,他想擦子攸脸上的眼泪,可是被子攸推开了手,“真的没关系,司马昂,连我爹爹都不觉得我死了他会有所愧疚,你就更没必要想那么多了。我想待在你身边是我自己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去想,就算我对你好,就算我给过你什么,可是我这么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什么人杀死的人,有什么又有什么用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就当是你捡到的就是了。” 子攸转开脸,自己抹掉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跟司马昂说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记不清,只知道司马昂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他们就那么沉默着。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司马昂呆呆地看着子攸,他想擦子攸脸上的眼泪,可是被子攸推开了手,“真的没关系,司马昂,连我爹爹都不觉得我死了他会有所愧疚,你就更没必要想那么多了。我想待在你身边是我自己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去想,就算我对你好,就算我给过你什么,可是我这么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什么人杀死的人,有什么又有什么用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就当是你捡到的就是了。” 子攸转开脸,自己抹掉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跟司马昂说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记不清,只知道司马昂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他们就那么沉默着。 子攸以为司马昂或许会再伸出手来搂住自己,可是等了很久也什么都没有,她叹了口气,自己转过身来,司马昂在她身后低着眼睛,她还是忍不住试探地摸了摸司马昂的手,司马昂拉住了她,她便笑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猜不出来,想不明白。” 司马昂笑得有些酸楚,“我什么都没想。”他伸出手来抚摸着子攸的脸,“都是我的不是。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没有不喜欢你,子攸,我只是……很惭愧。” 子攸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被司马昂用拇指擦干,她笑了,“不是那样的。我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人,现在能够这样对我来说就是意外之想,我每天都高兴得很,恨不得就能死在这里不用再回京城去,那……说句痴话,那就是一生一世了,我什么都不用惦记了。我唯一怕得就是你委屈憋闷,你毕竟是……司马昂。” “别说傻话了。”司马昂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忍着什么情绪,勉强笑出来,开了句玩笑,“你可不要惹得我也哭了,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呢,咱们先抱头痛哭,这要是传出去,我都没法儿做人了。” 子攸本来又哭了,可是也忍不住想笑,司马昂看着她,“我能不能抱着你?”子攸贴近了他,他松了一口气,“唉,我是觉得不该冷下脸来,之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样才是了,找不着台阶下来,只好在一边儿干呆着。” 子攸笑着擦眼泪,“胡扯,你明明就是不想要我了。 ” “怎么能那么想?”司马昂摸了摸她地面颊。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再摸摸她地额头。“哎哟。子攸。你怎么在发烧呢?” “是么?”子攸也惑地摸摸自己地额头。“怪不得觉得这么冷。什么时候开始发烧地啊?” “你问我?”司马昂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打发子攸躺下。可是这里头也没人通医术。司马昂不过略懂一点。也不敢过逾。只敢按照风寒地方子给她煎药。 子攸开始还有精神跟他混扯。“都是因为你生气了。我一着急。才会发热地。” 说地司马昂心里难受。“是我地错。看夫人好了地时候想怎么样都成。”他摸了摸子攸滚烫地额头。他最害怕地就是子攸体弱。经不得这里地时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子攸嘿嘿笑了一会儿。撒娇要躺在司马昂怀里。心满意足地说。“等我好了。要骑大马。骑在你背上那样。” “好。”司马昂咬了咬牙,子攸真会挑时候要挟。 等过了午夜,子攸的烧终于退了些,只是已经没精神跟司马昂聊个不停了,她躺在司马昂怀里,模模糊糊地说,“你千万不要跟我生气,好不好?我多傻啊,心里面有好多喜欢,却说不明白。” 司马昂搂着子攸,只觉得这个夜晚太长了,他不断地低声说着安慰子攸的话,心里却越发没底。如果他们因为缺少食物不得不离开这里,提早回大颢边境的话,从铜羊关走就太冒险了,可是走其他的边境城关,就要耗费更多的时日,那就不要说那些重伤未愈地士兵,就是子攸这样单弱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他前几天是不是把前景估计得太轻松了? 他心疼地搂着子攸,在她的额头上不住地亲吻着,子攸迷迷糊糊地跟他说,“一切都会好的,别太着急了。”他忍不住微笑,“当然了,攸儿,一切都会好的。等咱们回了大颢国,就不回京城了,找个地方开个卖馄饨的小店,你说好不好?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娶妃子,谁会嫁给一个卖馄饨地男子,咱们就互相守着,一直到老,你说好不好?” 子攸模模糊糊地笑了,她都快要喜欢生病了,以前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司马昂就会说一些她特别期盼的将来,她会没什么烦恼,永远幸福,可是她又在心底里隐隐约约地知道,以司马昂的才干,他不该过那样的日子,他们也不会让他过那样的日子,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地。 子攸睡了很久,再醒来的时候,觉得头上轻松多了,好像不怎么疼了,只是身上有些潮湿,知道自己大约 不少汗,她朦胧觉得听见了司马昂在跟谁说话,是齐眼睛看到的是全关上了的帐篷,司马昂跟齐烈在帐篷外边轻声说话。 “那个地方大约应该是皇宫,宏伟壮丽得很,可是拉开大门,里面全都是骸骨,一具一具的骸骨,有大人地也有小孩的,一眼望不到边际地骸骨,我想这座城的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他们都被人给杀了。”齐烈地声音凝重,又带了些压抑的愤慨。 子攸怔了一会儿,想象着全是骸骨地宫廷,离自己这么近,她不知不觉缩进了盖着的披风里。她以为自己住在活人的城里啊,谁知竟然是坟墓,真可怕。 又听见司马昂说,“看来王妃昨天偶然说的话是对了,他们不会随意舍弃这么大一座城邦的,他们是被人屠杀了。” “是谁?会干这种灭种的事,这简直会遭天谴。”齐烈声音低沉地问。 司马昂没有回答,齐烈又说,“宫殿的大门是被锁死的,我们是砸碎大门进去地。外边只有两具骸骨,我想大概是他们从外边锁上了大门。哦,在一具骨头的下边有这个东西,好像是一块记事的木板,上面写了不少字,看着像是草原人的文字,我不认得。” 司马昂说道,“把这个给我留下,你先出去吧。等等,打猎地人出去的是不是太多了?能活动的人大部分好像都出去了?” “王爷,他们都觉得人多一些能多打一些猎物,我想也是个理儿,就答应了。”齐烈回答道。 子攸从斗篷里冒出头来,能活动的都在外头?还真以为这里是个孤城啊,若是事态有变……。 司马昂手里拿着一块木板走进帐篷,一眼看到正盯着他看的子攸,忍不住微笑,“醒了?”他坐到她身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凌晨的时候烧才退下,是不是觉得疲倦?” 子攸摇摇头,坐了起来,“给我看看。” 司马昂把那块木牍递了过去,“你认得么?” “嗯,跟草原文字有一点不同,不过大部分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子攸没敢接过来,就在司马昂的手里看了起来,她地嗓子有点哑,她清了清嗓子,“我是什么什么城——大概是说这个城的名字吧,我不认识这几个字——的最后一位王子。我叫苏……苏门丁——大概是这个音。” “嗯,后面写的是什么?”司马昂很好奇。 子攸继续费力地读下去,“后世来到我的城邦的人,请……请记住我们往昔地繁华。我们是伟大的……沙漠之民,富庶文明并不亚于东方大陆上的种族。(东方大陆是说咱们吧?)我们崇尚博学之人,我们宽厚而乐于助人。但是什么什么神蒙蔽了……哦,蒙蔽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没有发觉草原上那些禽兽的狡诈和卑鄙,我们的祖先教给他们文字,教他们……底下这几个字我也不认识。”子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司马昂,司马昂听得很认真,她只得继续念下去,“可是有一天,豺狼来到我了我们地城邦外,我们本来要像往常一样给他们美酒和美食,可是他们却用弓箭回报了我们的使者。我们坚守自己的城邦,豺狼们放火烧掉了我们的树林和草地,我们……我们拥抱着哭泣,那是我们的……神散步地地方。我们尊重博学之人,可是我们的勇士……勇士……勇士依然勇敢……可是没有树林和草原,我们地勇士饿死在城上。豺狼的战鼓响起,他们……他们涌上了我们地城墙,我的父亲,伟大地什么什么国王,把大家召集进王宫。而我,苏门丁,被国王命令活下去,延续部族的希望。我被卫兵带进了我们神圣的水……水源地。 十天……哦是三十天……之后,我听到外边像夜空一样安静,我走了出来。那些贪婪的豺狼,把我的城邦洗劫一空,连一块宝石都没有放过。我回到父亲的宫殿,看到我所有的人民和我的父王母后都已经被杀死在宫殿中。我是王子苏门丁,我的部族已经覆灭了,我决定违背父王的意旨,我关闭了宫殿的大门,祝福我的部族能够升上天国,我的灵魂也将追随他们而去。我是王子苏门丁,我诅咒草原上的可汗,诅咒他们世世代代的可汗都被英雄的箭射落于马下。我是王子苏门丁,发现我的旅人们啊,请接受我的忠告,警惕那些草原上的盗马贼吧。” 子攸和司马昂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子攸向斗篷里缩了缩,“咱们遇到的那一个可汗,还真的是被你射死的。” “这个城是什么时候覆灭的。”司马昂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子攸看了看木板最下面的一行字,“这是一个草原上的历法,换算成咱们的历法,再往回数,大概是……四十到五十年前。”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听起来人,是吧?按时间推算,他诅咒的那个可汗可能就是被你杀死的那个。(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盯着司马昂手里拿的那块木板,“死人的诅咒。好可怕啊,好可怕啊。快把那块板子丢出去吧。” 司马昂没说什么,把那块板子放到帐篷外边,洗了手回来摸摸子攸的脸,“现在觉得怎么样?也没见咳嗽难受,只是发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子攸一笑,抚摸着他的手,“我就说了么,我是太紧张了,才会发烧。” 司马昂脸上有些泛红,贴近子攸把她搂进怀里,“子攸,你可千万别生病。”子攸被他搂得太紧了,有些上不来气,闷在他怀里还说,“怎么样,怕了我了吧?” 司马昂拿她没什么办法,“至少现在你不惦记着往这做废城里头跑了。我去叫人熬了米粥来给你喝。” 子攸抱着他没撒手,“司马昂,你吃了饭了么?” 司马昂没回答她,想把话题转开,“草原人的战争经常伴随着屠城灭族么?” “是啊,可是一次杀这么多人的,应该是绝无仅有,所以那个可汗就封锁了消息,不肯叫人知道。”子攸想了想,回忆起以前在大将军府时听说过的那些关于草原各部混战的往事,“再说,这里出美女,好些草原上部落中的贵族娶的妻子都是这里的人。也就是说,可能有很多个小部落的可汗,他们的母亲就是这里的人。所以在部落联盟里势力最大的部落因为贪心而抢劫了这里,屠杀了这个种族之后,必然要隐藏行迹罪证,以免其他地部落纠集起来讨伐他们。(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只是后来,他们为了维护这个秘密,必然用了严厉的措施,以防有人闯入这里,看到真实的情形。” “我想也是,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战争时候,这里出了空挡,否则的话,咱们也不是这么容易能走到这里来地。我想这里应该有草原的蛮子的伏兵阻着。”司马昂揉了揉子攸的小脸,觉得她有些累了,连忙又把她放回褥子上,让她躺下。 子攸拉着他地手放在自己地额头上。她地头有点疼。“不会还有伏兵吧?毕竟都过去几十年了。” 司马昂见她精神头儿不大足。便离开了一会。回来喂了她一碗米粥。沉默着看着这个在京城呼风唤雨挥金如土地丫头津津有味地喝了一碗没什么味道地粥。再守着她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所幸没有继续发烧。 子攸又睡了好久。醒来地时候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舒服地不得了。张开眼睛就叫了一声。“司马昂。” 没人答她。她翻身坐了起来。司马昂不在这里。她自己挽起了头发。整了整衣裳。站了起来。向帐篷外头看了看。也没见司马昂地人影。子攸推开了房门。立刻听到外头有嘈杂声。门口只有一个看起来心神不宁地侍卫。子攸有些不安。“王爷在哪里呢?” 那个侍卫紧张地像外看了看。“可……可能在城上。” “出了什么事了?”子攸也向下看了看。往常总在下边烤火地兵士都不见了。“人都到城上去了?” “王……王妃娘娘,”那名侍卫紧张地有些结巴,“今天出去打……打猎的人都没回来,王爷派了些人去找,也不见回来。现在……现在好像忽然来了不少人,围在城门外头,王爷刚才也上城上去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不……不知道是哪里来地一伙人,好像是……好像是蛮子。 ” 子攸顿时觉得晦气,怎么说了什么就来了什么。她急忙向楼梯下走,想绕到城上。侍卫连忙跟上去,“王爷说,若是王妃醒了,就请在这里等等,王爷很快就会回来。” 子攸看了他一眼,“哄小孩么?” 那侍卫愣了一下,子攸已经跑下楼梯了。她刚跑到司马昂身边,想趴到城墙上向外看一眼,就被司马昂一把拉了回去,推到身后。下边有人用草原的语言喊了一句。 子攸拉着司马昂的手,“他说——你开不开城门,他每问一句就要杀一个人。” 司马昂没有回答她的话,子攸看不见司马昂的脸,回头看了看齐烈和刘舍,他们两个神情凝重的可怕,子攸忽然想到,或许这已经根本用不着她来翻译了。城外传来刀劈进身体地声音,子攸心头发凉,终于知道司马昂为什么不让她到前头去看。“他们杀的是谁?”子攸低声问了一句,她回过头看看, 着的几乎全是伤兵,呵,她想起来早上司马昂问齐烈今天能行动自如的士兵几乎都去打猎了,莫非全都被人擒住了? “他们恐怕已经侦查到这里有人了。”刘舍低声回答子攸,“咱们有两个脱逃回来地人说,他们挖了陷阱,又设了伏兵……咱们的人全数被擒。现在……已经砍了两个人地头了。” 子攸无声地贴紧了司马昂,司马昂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蛮子从没放弃过这里。有一个拄着剑地伤兵朝城门外啐了一口,他是铜羊关里原来的守将,大大小小地场面见得多了,“王爷,咱们不能站在这里看着弟兄们被砍头。他妈的!这就跟在铜阳关里看着临阳城的兄弟们被砍头的那天一样。天杀的蛮子!王爷,打开门血拼一场算了。” 子攸攥紧了司马昂的手,她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可是就算他们只有一百人也足够制服这城里的人了,这里的人多数都是伤兵,而且蛮子都守着门口,就算他们都当起缩头乌龟,那也会饿死在这里。 刘舍和齐烈是王爷的侍卫,本该以王爷的安全为重,可是两人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出来。 也有几个金吾卫见了这一幕难免胆寒,站在离城墙有一段的地方,木然地沉默着。 司马昂一只手突然重重地拍了城墙一下,子攸吓了一跳,他猛然回过头来,看着子攸的眼睛,子攸有些害怕,司马昂的神情有些奇怪。他深深地看了子攸一眼,子攸觉得他眼里的留恋和不舍就像是在看她最后一眼,“你……你要干什么?你想开城门?”她吞咽了一下,止住心里的害怕,“我也觉得该打开城门,大不了……”大不了死在一起,可是她不大想说出来。 司马昂捏了捏她的手,忽然抬起手来,抚摸了她的面颊一下,就当着一众侍卫的面,子攸的面上有些烧热。司马昂转开了眼睛,看着齐烈,“我把王妃的命托付给你。你把她带到地下水源那里,那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机关,可以从里面关上水源地的最后一道门,外人无法从外边打开那道门。你是知道的。” “什么……”子攸惊诧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拉紧了司马昂的手,“胡扯,我才不去!我不去!” 齐烈迟疑了起来,他也想保住王妃的命,可他不想舍弃了这些人独自活下去。 司马昂又看了她一眼,他没有再向她微笑,他看着她,像是想把她的模样最后一次烙在心里,他又向齐烈下了命令,语气坚决,不容人反抗,“齐烈,把王妃带到下面去,把她的手绑上,无论她威胁你什么都不要听她的,把她的嘴堵上。”他转开了头,不再看子攸了,他朝着齐烈吼了一声,“齐烈,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齐烈走了过来,子攸抓着司马昂的手,脸涨得通红,“我不去,我不想躲起来,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吗?你骗我!”子攸要哭了,她不想离开司马昂,她要躲起来,像那个什么王子苏门丁那样躲在地下活着吗?她不要,她不怕死,她只是不想一个人。 司马昂硬下心肠来甩开了子攸的手,“快点,把王妃带下去。等到外边静之后,再把她放开。把她送回大颢国。”齐烈抓住了子攸的胳膊,子攸拼命挣扎着,司马昂不敢看她的脸,更怕看她的眼睛,“把她平安地送回去,不要回京城,把她送到……送到上官缜那里。” “不。”子攸低声地叫着,她哭了起来,齐烈抓住她,真的找了根绳子把她的手绑在身后。外边又砍掉了一个士兵的脑袋,城上的士兵却一片静默,没人敢看王爷和王妃。司马昂背对着子攸,他一直在看着外边,他没有眼泪,却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城外荒漠里的石像。 “王妃,得罪了。”齐烈低声说,他抓起子攸的胳膊,把她托了起来,向下走去。 “司马昂。”子攸尖叫了一声,可是她离司马昂越来越远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司马昂会有这么一手,她被带到了地下,她不住地尖叫,挣扎着想要挣脱开绳索,齐烈最后不得不用她的手帕堵住了她的嘴。她在黑暗的地下河边瞪大了眼睛,看着齐烈关闭了那道门,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叫不出他的名字了,只能呜咽地哭着。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司马昂站立在城上,咬着牙听着子攸的哭声一路远离,他没有回头,他是答应过跟子攸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不管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可是事到临头,他就舍不得了。他不奢望守着子攸一辈子,他总是觉得自己不该有那个福分,他只希望子攸活下去,就算她要走的路也很难,就算他死了以后她仍然有生命危险,可是她总是还有希望的,他希望她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打开城门。”再也听不见子攸的声音了,司马昂抬起头,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下命令。城下已经斩杀了三个士兵,有人又用蛮语大声地问了一句,司马昂拿起弓箭,拉开了弓弦,屏住呼吸向下瞄准。一个蛮族武士高高举起马刀,想要砍下第四个中州士兵的头颅,不过他的马刀没能落下,一只长箭射穿了他的咽喉,他向后倒去。 城门下边响起一阵叽里呱啦的蛮族话,没人后退,反而有不少蛮子挤上前来,抬起头想要看看是哪个中州士兵有这么好的箭术,还有几个人胡乱向上头射了几箭。又有人声音嘶哑地吼了几声,大概是骂城上的人,有几个粗野的蛮子过去推搡那些被俘的士兵,想要一起把他们都杀了,不过却有些犹豫不决。 “打开城门。”司马昂手里握着弓箭,又吩咐了一声。两个士兵率先走了过去,一起推动城门的绞索,城门的吱呀声吸引了那伙蛮子的主意力,他们不再吵扰了。司马昂命令士兵把城门完全打开,蛮族士兵突然面对着洞开的城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想要进去试试,可是又立刻有人出声反对。 司马昂在城上看到远处又扬起了一片黄沙,看来是又有一小支军队过来了,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到了,下头地士兵们也不再叽叽喳喳你推我搡地挤在城门口了,他们向后退了一块地方,站在城门口,给将要到来的人让开了一条通道。(海味书屋 www.hws5.com) “看来正主儿才到。”司马昂冷地看着那队人马,“城上狭窄,都下去吧,会会这个人。” 没有人说什么,司马昂手下所有还能行动地士兵都跟在他的身后,这支沉默的军队跨上了战马,在城门口列队。最后一次上战场?司马昂的脸色冷峻,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他骑在他地战马上,手里握着一张弓箭。士兵们紧紧跟着这位高大的王爷,或者说,将军,这是最后一场仗,最后一次上马,可这已经比窝窝囊囊地缩在城上等着慢慢饿死要好得多了。跟着这个年轻的男人,比跟着大将军帐下那些功勋卓著却老迈不堪地将军们更能够让他们热血沸腾。 蛮族的军队慢慢分裂成两半,他们在给一个男人让路,那个男人比司马昂略微矮一些,骑在一匹没有披甲的战马上,他的身上也只穿着皮革地蛮族衣裳。 他没有贸然接近司马昂,他在蛮族武士们的身后观察了一会儿才骑着马缓缓上前,司马昂看到他的身体很松缓,似乎并没有要攻击的那种紧迫。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司马昂,忽然指着司马昂回过头去向自己的士兵们说了几句什么。他近前的士兵纷纷点头,司马昂对这种状况有些难以理解。难道蛮子在近身作战之前还有什么说法吗? 那个年轻地蛮族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司马昂。说了一长串司马昂根本听不懂地话。蛮族男人身后地一个武士突然操着不太清楚地中州话说道。“我们王爷说。你是大颢国地小王爷。是也不是?” 司马昂微微点了点头。认识他地蛮子恐怕是会有一些。 那个年轻地蛮族男人发出一阵大笑。指着司马昂又说了一句什么。他身后地武士又说道。“怪不得这些被我们抓获地士兵。就算面对着被杀头地威胁。都不肯说出自己地主人是谁。是谁藏身在这座城堡里。原来是大颢国地王爷。那就……那就不奇怪了。用中州人地话说——幸会幸会。” 司马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有耐性等着这些人奚落自己。他举起了手中地弓箭。他知道自己或许会引来万箭齐发。那个时候。他想起地只有子攸。~~~~~~~~~~~~~~~~~~~~~~~~~~~~~~~~~~~~~~~~~~~~~~~~~~ 子攸瑟缩在潮湿地墙壁旁。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在流泪。她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咬着嘴里地手帕。呜呜地哭着。她面前只有一条不深地地下河。就算她跳 水流恐怕也只能淹没她地腰。何况那里面还有很多:鱼。她看了看齐烈。他正颓然地坐在机关所在地墙壁之下。就像已经死去了。 子攸听见一阵绞索划动的声音的时候,她就不再挣扎了,她知道司马昂已经打开了城门,在她每一次呼吸间,他都可能会倒下,死在别人的城邦之下,再也不会对她微笑低语。而她离他这么近,却没有任何办法。她不停地哭着,她渐渐地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的身子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萎顿在地上,不明白司马昂为什么能忽然变得这么残忍。把她关在这里,关在安全的地方,而他却在外边。她要在他死后才能再见他一次吗?他就确信自己会活下去吗?活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子攸口里的手帕湿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咬住手帕强忍住哭泣,仔细地倾听外边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已经结束了吗?他们全都死了?她张开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火把之下这一点光亮的地方,希望自己的耳朵还能听见什么声音。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她转过头把耳朵贴在墙壁上,还是没有,没有任何声响从墙壁上传来。她绝望了,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她独自哭泣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百年?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在这里哭泣的只是魂魄。她觉得痛苦,却不知道哪里痛苦。 渐渐地,她有了幻觉,她听见司马昂的脚步声,她熟悉的那个脚步声急匆匆地向她走来。她有了一点欢喜,难道幽冥之事,果然是有的吗?可是她再听听只能听见自己的耳鸣声,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有人在重重地敲击这里的石板门,齐烈跳了起来,警惕地握着手里的重剑,可是门外那个人叫了他的名字,他欣喜若狂,“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是王爷,是王爷来了。一定是没事了。” 可是他回头看看王妃,像是对一切已经置若罔闻,她仍旧萎顿在那里,像是已经不行了。齐烈吓坏了,想要去看看王妃怎么了,可是又急着开门,口里乱叫着“王妃,王妃,你醒醒。” 子攸昏沉沉地说不出话来,她想告诉齐烈,那只是他的鬼魂来了,她还在哭着,只是已经发不出声音。 齐烈打开了石门,惊喜地看着王爷走进来,“王……王爷。” 司马昂看了他一眼,又扫了周围一圈,“王妃呢?” “在……在那儿啊。”齐烈结巴着说。 司马昂又看了一眼,才在火把底下的阴影里看到子攸,双手被反绑着,萎顿在地上,他站在这里,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司马昂的心头突突地跳,生怕子攸已经出事了,他大步过去,把子攸抱起来,她还是活着的,身上虽然已经被墙壁和地上的潮气浸湿了,可是她还在呼吸,口里被塞了一只手帕,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呜呜地低声哭着。他抖着手把她嘴里的手帕掏出来,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子攸,子攸,醒醒,子攸,我是……我是司马昂,看我一眼。” 子攸还是哭着,就像再也停不下来了。司马昂不断地抹去她脸上的泪,蹲下身吧她搂紧怀里,摸到她的手冰冷得可怕,他着急地不断搓着她的后背,低声而不断地重复着,“子攸,我是司马昂,醒过来,子攸,暂时没事了,醒一醒,子攸。” 子攸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伸出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把他紧紧抱住。“你是不是死了?” “没有。”司马昂耐着性子柔声哄她,“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攸儿。”他顾不得别的,低头在子攸的面颊上疼惜地亲吻,“子攸,清醒一些。” 齐烈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再在这里站着,他走出门去,石门后头的走廊里站着的都是他的兄弟,那些被俘又被释放的人,“怎么?”他愣了一会儿,“你们怎么都自由了?” 有一个也闹不太清是怎么回事,又有些被惊吓过度的金吾卫朝楼梯上头指了指。在那里,一群蛮子中间站着一个年轻的,脸有些熟。齐烈开始还有点纳闷,他怎么会对一个蛮族的武士脸熟,向上走了两级台阶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才看出来——这,这不是王妃娘娘放走的那个俘虏吗?那个死了的可汗的干儿子?巧了,怎么竟然碰见了他?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子攸好容易才止住哭,司马昂掩住了她的脸,抱她出去。(海味书屋 www.hws5.com)门口的侍卫向后让开,阿尔斯勒也命令蛮族武士退开,司马昂走过他面前的时候,略微向他点点头,他也向后退了几步,给司马昂让开路。 子攸一直到被放到司马昂的褥子上,才张开眼睛,情形了一些。“司马昂。” “嗯。”司马昂握住了她的手,“是我,不哭了,子攸。”他拉起子攸的手,看到她手腕上一圈青紫,还有些地方破了皮,带了点血痕,知道她是被绑上之后挣扎得太过了,他小心地查看了她的手腕,想找点药来,又想到已经没什么外伤的药了。 “是怎么回事?”子攸伸出一只手来抚摸着司马昂的脸,“为什么……司马昂。” 司马昂低下头去,让子攸吻了他。子攸的眼里又滚落了一颗泪水,被他擦干。子攸轻声问他,“为什么会没事?”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会平安无事,司马昂还在这里,在她身边。 “那个人叫做……”司马昂想了一下那个名字的发音,“阿尔斯勒?是这个人吗?你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阿尔斯勒?”子攸想了一下,她点点头,她想起来了,她放他走的时候,可并没有真的心怀好意,可是现在他却放了司马昂和她吗?“我记得他。在你们走后,他曾经领着一伙蛮族武士偷袭铜羊关,直登上了铜羊关顶上。后来……后来被沈将军给擒获了,我没有杀他,把他放了回去。”她又想了一想,“他是死了的可汗的养子。我本来以为他会被卷入蛮族争夺王权的战争,可没想到他到这里来了。他放了我们?”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放了咱们。(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司马昂慢慢地说,他现在有点不想说这件事,“你又发烧了?” “我不要紧。”子攸伸出胳膊搂住了司马昂的脖子,额头抵在司马昂地额头上,“他放了那些士兵吗?” “是地。他认出我是你地丈夫。就放了那些士兵。”司马昂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他是被派到这里来守着这里地。他自己地族人。有男人和女人就在这里不远地地方放牧。他请咱们跟他走。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要抰地意思。不过我想他本来是能把我们全部杀死地。那要比要挟咱们更省力些。” “他有多少人?”子攸低声问司马昂。 “我在这里只见到了几百人。不知道他地营地里还有多少人。”司马昂回答道。他又摸了摸子攸地额头。越发忧心忡忡。子攸地确是在发烧。“子攸。你身上觉得怎么样?睡一会儿么?” “不。”子攸倔强地说。司马昂只好躺下。把她抱在身上。她紧紧搂着司马昂。“我应该跟你出去见见阿尔斯勒。好翻译清楚他到底想怎么样。可是我……就是不想松开你。” “没事地。攸儿。不急在这一刻。没事。”司马昂轻轻抚摸着她地头发。“没事。只要你别再发热了。攸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还有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吗?”子攸忽然呜咽了一声。又哭了起来。司马昂想劝她别哭。又怕憋出好歹来。可又不会说什么。只好一口一个。“都是我不好。子攸。都是我不好。” 子攸却不放过他,“说了一百次了,要跟你在一起,要跟你在一起,你也都答应了。可一遇到这样的事,就先把我给抛下了。要是没有你,我要怎么活着呢?为什么要把我置于那么难过的境地。(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子攸一边说一边哭着,想从司马昂的身上起来,又被司马昂给按住了,她恼怒地挣扎着,折腾了一身汗,“不要搂着我,不要拉我的手,不要亲我。” “子攸,子攸,是我不好。”司马昂搂紧了她,在她地额头上不住地吻着,忽然忍不住说,“只会抱怨我。那时候在京城外的树林里,你不是也抛下我,自己跟那几个蛮子走了。” 子攸扁嘴哭得更厉害,“你还翻旧账。” 司马昂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时候?可是他抱着子攸的这一刻还是想笑,“我不说了。好不好?饶了我吧。” 他把子攸放回去平躺着,子攸嫌弃地摔开他的手,他只好松开她,慢慢地抚摸着她又有些发热地额头,结果也被她推开了。司马昂俯下身去,亲吻了她的额头,鼻子,“再也不会了,这一次我真地保证,再也不会了。” 子攸不吭声了,可是也没有力气起身,司马昂再摸摸 头,只觉得更热了。他站了起来,子攸也没有再拉放。他犹豫了一阵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先给子攸盖好了斗篷。走到外边,齐烈和刘舍都在这里。 司马昂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那个阿尔斯勒,就是那些蛮子的头儿,现在在哪里?” 刘舍没有留心,“大概……大概是在下头呢。” 司马昂点点头,“齐烈,你留在这里守在门外。刘舍,你跟我下去。” 刘舍不大知道王爷想干嘛,今天整个事情在他看起来都很蹊跷。那个蛮族的头领就在洞开地城门口,看起来对司马昂并没有多少戒备。任由司马昂走到他身边去,他朝着司马昂一笑。 司马昂没有心情猜测他到底要如何,他试着问他,“我能跟你说话吗?” 阿尔斯勒侧过头倾听身后武士的翻译,那名武士又操着生硬地中州话翻译了头领的话,“当然可以讲话,大颢国地王爷。” “你的部落里有大夫吗?看病地大夫。”司马昂询问他。 阿尔斯勒听完翻译立刻点了点头,他的武士转述了他的话,“是那位中州的女儿病了吧!我的部落里有医者,医术很高明。如果你能够像那位中州的女儿一样信任我,你应该带着她到我的部落里来。我们还有药材。” 虽然司马昂对他说的医术很高明的医者并不报以什么希望,可是这个时候,他确实愿意相信他。他看着阿尔斯勒,“如果我的妻子信任你,那么我也信任你。” 阿尔斯勒咧开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好吧,尊贵的王爷,你可以带着你的妻子跟我一起走。当然还有你的士兵,他们都是好样的,我说的是真的,我很少夸赞中州的士兵,不过看起来他们和你一样都可以称得上是英雄。” 司马昂从翻译那里听到了他的恭维,不过他不置可否,既没有领情的意思,也没有答谢他。这不和草原的礼仪,不过阿尔斯勒还是觉得可以宽容他。 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又笨又沉默,跟他那个聪明善解人意的妻子很是不同,毕竟这个男人连草原上的话都不会说。可他在战场上毕竟很勇敢,算是个英雄。 司马昂不再犹豫,他回到帐篷里抱起了昏昏沉沉的子攸,给她换了一件披风,又把一直给她当做被子盖的斗篷裹住了她。他把她抱了起来,贴着她的面颊温柔叮咛了几句,她朦朦胧胧地回答了他一句,他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命令是由刘舍传达的,很多士兵对于为什么要去蛮族的部落万分惊异,刘舍没有做任何解释,他只说了一句,“你们是跟着王爷出来的,那就说明你们都是信任王爷的。既然你们能够信任王爷,那么便没有什么命令是不能服从的。”这支半数是伤兵的队伍终于拖拖拉拉地骑上马,跟在那些蛮子的身后离开了庇护他们许多日子的城楼。其实已经有一些人知道这座城楼等于是一座坟墓,如果不是因为前途惨淡的话,能够离开本应该能够让这些人着实松一口气的。 阿尔斯勒把他的士兵都放在了前头做先导,这是在摆明了告诉司马昂,他们并不想继续与他们作战。不过他们的人数是司马昂这支小部队的三倍,计算司马昂领着人在后头突然袭击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司马昂跟阿尔斯勒并排行进,有些昏迷的子攸就被他抱在怀里。阿尔斯勒带着他穿越了一片烧焦的大地,他说了几句话,他的翻译告诉司马昂,“这地方不知道怎么会着了一场大火。不过没关系,头一年被火烧过的地方,第二天牧草会更旺盛。可是这里离沙漠太近了,希望神灵能够保佑,今年从沙漠里吹过来的风不要太大。” 司马昂沉默着没有回答,一路上,他只是小心地照料着子攸。 阿尔斯勒又比比划划地说了一句,他的翻译笑了一下,翻译过来,“你很爱你的妻子,对吗?你的妻子很美,而且聪慧,我很羡慕你。” 司马昂有些惊异地看着他一眼,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敌意,恐怕在整个中州,这都是一句冒犯的话。可是阿尔斯勒笑得很灿烂,如果他都不算真诚的人,那么司马昂就算是没见过真诚的人了。他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呵呵,他真该早些跟子攸多学学蛮子的语言和礼节。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司马昂从方向上判断,自己在向草原腹地行走,但是他们并没有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在向东走了半天之后,蛮族人开始向南走,司马昂知道这大约是向湖边前进。(海味书屋 www.hws5.com)果然不多时,一块蓝色泪滴形状的湖泊便出现在视野中。 子攸一直都被司马昂抱在怀里,只是马背上一路颠簸,让她越发难受,司马昂一只手臂紧紧搂着她,低声问她几句话,她听见了,可也只是哼哼,没力气回答。司马昂低头用下巴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触处一片火热。前面出现了一队蛮族骑兵,手里都拿着弓箭,阿尔斯勒举起双臂高声呼喊了几声,那些人都收起弓箭,飞驰过来。 这只队伍很快跟他们并在一起,司马昂发觉他们的礼仪十分简单,这里的头领应该是阿尔斯勒,可是没有人停下来对他表示特别的尊敬。这些人一过来就七嘴八舌地说着司马昂听不懂的话,偶尔还能引起阿尔斯勒的一阵大笑。来人中有一个女孩子,年纪跟子攸差不多,司马昂想起了月奴,不知道是不是蛮族的少女相貌都是差不多的,深眼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高挺的鼻梁,还有略微矮小的身材。这个女孩子似乎十分大胆,格外看了司马昂一眼,向着他一笑,又转过头去向阿尔斯勒说了几句话。 阿尔斯勒回答了她,司马昂没有心思观察他们,一阵大风吹来,他裹紧了子攸身上的斗篷。因为加入了一些人而且不停地说话的关系,他们的马速慢了一些。不过司马昂知道就快要到了,前方已经出现了星罗棋布的帐篷,还有一大群羊,和并不太大的一只马群。 阿尔斯勒在帐篷中间下了马,司马昂也跳下马,抱着子攸稳稳地落在地上。阿尔斯勒大嗓门地嚷嚷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帐篷里跑出几个人来。阿尔斯勒身边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向司马昂笑了一下,司马昂冰冷着一张脸没露出什么表情。那个女孩子倒也不生气,她向前两步走到司马昂身边,一把就掀开了子攸脸上盖着的斗篷,“啊”了一声。司马昂双手抱着子攸,腾不出手来拦住她,一时间勃然大怒,张口就厉声骂道,“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 子攸似乎本来是昏睡地,被司马昂的一声怒喝给吓醒了,迷茫地张开眼睛,抓着司马昂的衣服向他身上缩着。司马昂连忙柔声抚慰她,“子攸,别怕,我在这里呢。” 齐烈和刘舍就在司马昂身后下了马,也怒冲冲地走过来。 这蛮子女孩的举动,在他们看起来都太无礼了。 子攸回过头来,迷迷糊糊地看了那女孩一眼,用蛮语问她,“你是谁?” 那女孩并不大在意刚才司马昂吼她。她朝子攸笑笑。说了一串话。 子攸也笑了。司马昂有些糊涂了。“攸儿。你们说什么了?这个蛮子要干什么?” 子攸笑眯眯地说。“她说我是大颢国最美地女子。”说完这两句话她就累坏了。咳嗽了一阵子。勉强向那女孩子笑笑。就把脸贴在司马昂地胸口。沉重地喘了几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司马昂无奈地又用下巴试了试子攸额头地温度。丫头到底是丫头。都病到这个份儿上了。听见这样无关紧要地话还有功夫笑。他又抬头看了那个蛮族女孩子一眼。想要缓和一下。不再对她怒目而视。阿尔斯勒领着一个蛮族老人过来。她跑了过去。在那个老人面前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一面还回头指着司马昂怀里地子攸。 司马昂只能猜想那个穿地邋里邋遢脏兮兮地老人就是大夫。现在他有点后悔。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巫医。就好比在京城地时候病了不去看大夫。只找和尚道士做法一样没有用。司马昂有些失望。也更加焦急起来。 阿尔斯勒过来向司马昂说了几句话。他地那个二五眼翻译又翻译了过来。“这位。就是我们最好地。大夫。我邀请你们住下来。现在就给你们搭一只新地幹尔朵。可是我地部族是最贫穷地。不能给你地士兵们都有新地。他们可以住在一起。挤压。” 司马昂实在是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什么是斡尔朵。可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阿尔斯勒把他带到了一块空地上,那个巫医模样地人先是画了一个圆圈,接着又拿着一只酒杯,一边绕着这个圆圈行走一边把酒杯里的东西撒在地上,嘴里还哼着古怪的音调。随后他推到一边,几个蛮子走了过来,快手快脚地沿着圆圈插进干柳条,并且把柳条编织在一起,隔一段距离再横着插上一根粗柳树枝,最后再在外边覆盖上厚实的毡子。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只蛮族的帐篷就出 马昂的面前,司马昂目瞪口呆,他前段时间跟蛮族候,对蛮族人的行军和驻防地速度就心有感触。 两个蛮子抱着厚厚的毡毯进了帐篷,手脚麻利地铺在地上,很快,几件粗笨却是用地木头家具也搬了进去。阿尔斯勒的翻译请司马昂进去,一面又承诺,还将在他们夫妻地帐篷的旁边给他的士兵们搭上几个帐篷,只是要挤压挤压了。司马昂知道他的意思是说,阿尔斯勒的东西也很少,所以他的士兵要挤一挤住在一起。 司马昂向阿尔斯勒道了谢,阿尔斯勒嘴里正叼着一根新发出来的嫩草_,见司马昂突然恭敬地跟他说话,他愣了一下,弄清楚意思之后抬起头爽朗地大笑,通过他那个不大会说话的翻译告诉司马昂,“你不必感谢我。草原人受人生命的恩惠,要用生命来回报。” 司马昂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个男人难道从来就没想过子攸不会平白无故地放走他,给他所谓的生命的恩惠,实际上是有其他用意的吗?还是说这个人就像他的外表一样爽朗,甚少怀人?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人都像是在真心地帮助他,那么他司马昂就能够相信他吗?大约是不会的。他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妻子,而子攸大约也只信任他。他们出身在那座京城里,是靠着警惕和怀才活到今天的,他们连信任彼此都是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得来的。可是这个阿尔斯勒不止一次不拿武器就站在他的身边,他信任自己,仅仅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可以信任。 可是不管怎么说,只要他有能治子攸病的药,司马昂都宁愿感激他,也愿意回报他。 阿尔斯勒请司马昂跟子攸进他们的斡尔朵,司马昂把子攸放在一张低矮的木头床上,上头已经铺好了厚实暖和的褥子和垫子。那个巫医也走了进来,还真的在子攸的窗边念叨了一堆鬼话,司马昂只好耐着性子等着,希望他折腾完这一通之后,能有点真格的医术拿出来,再不济给他点草药也行,他自己大概也知道一两个驱寒安神的方子。 司马昂看了阿尔斯勒一眼,他和那个紧跟着他的小姑娘倒是很严肃,似乎很信任这个衣服上脏兮兮邋里邋遢的巫医。 巫医念叨了一阵子,偏偏这个时候子攸又真的醒了些了。司马昂扶着她的脖子把她搂紧怀里,她还能朦朦胧胧张开眼睛了,但是看起来好像对自己是在哪,在做什么都一概不清。 她张开眼睛,阿尔斯勒和那个小姑娘都松一口气似的笑了,阿尔斯勒还拍了拍那个巫医的背,满脸都是佩服的意思。司马昂真有些烦闷,那个巫医似乎得到了鼓励,从身后的学徒手里拿过来一只脏兮兮的杯子,从怀里摸出几只小壶,极其随意地向杯子里兑,凑出一杯药水来,送到司马昂身边。 司马昂目瞪口呆地接过杯子,巫医做了个“喝”的动作,又指了指子攸。那是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了,叫他把药水喂给子攸喝。司马昂一手搂着怀里的子攸,一手拿着那只杯子,“你……你都不用诊脉吗?” 那个翻译把这话转成了蛮子的语言,不过诊脉这个词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就把这个音又学了一遍,巫医和阿尔斯勒面面相觑。司马昂僵在当地,把这东西给子攸喝,那他是万万不肯的,可是不给子攸喝,他又解释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攸却正在口渴,“渴呢……”她哼了一声,司马昂连忙扶起她,“我去给你倒水来。” 可是子攸却等不得,迷迷糊糊地看着司马昂的手里拿着一只杯子,她也不问那是什么,就以为是司马昂倒给她的水,她发着热,渴得急了,随手抄起那只杯子,一仰头就给喝了。 “啊。”司马昂失声惊叫了一声,惊慌地抱着子攸,“子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子攸抓着自己的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喝了一杯辣椒兑的汁,火辣辣地从嗓子直烧到耳根,好像耳朵都能冒出气来。 “子攸。”司马昂心里一疼,痛苦地想要抱住子攸。 子攸却向后一仰,躺回床榻上,“我的娘啊,好热啊。司马昂,快给我点水喝。”司马昂惊讶地发现她好像呼吸畅快多了,话也说得出来了。 阿尔斯勒笑着拍了拍司马昂的肩头,他的翻译也兴高采烈地说,“没事,这就是对的药。幸好这次老医者没犯错。” 司马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难不成这里的人治病都要靠撞运气么?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章 攸等不得了,迷迷糊糊地看着司马昂的手里拿着一只不问那是什么,她发着热,渴得急了,随手抄起那只杯子,一仰头就给喝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啊。”司马昂失声惊叫了一声,惊慌地抱着子攸,“子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子攸抓着自己的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喝了一杯辣椒兑的汁,火辣辣地从嗓子直烧到耳根,好像耳朵都能冒出气来。 “子攸。”司马昂心里一疼,痛苦地想要抱住子攸。 子攸却向后一仰,躺回床榻上,“我的娘啊,好热啊。司马昂,快给我点水喝。”司马昂惊讶地发现好像呼吸畅快多了,话也说得出来了。 阿尔斯勒笑着拍了拍司马昂的肩头,他的翻译也兴高采烈地说,“没事,这就是对的药。幸好这次老大夫没犯错。” 司马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难不成这里的人治病都要撞运气么? 子攸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舒服多了。她张开眼看了看四周,司马昂换了个帐篷?他怎么搭得这么高这么大的帐篷?她渐渐感觉到自己出了很多汗,连衣服都湿透了,她的两只脚在被子里互相碰了碰。抬起眼睛看看四周,地上有厚实的毡子地毯,上面还有些织花,只是比不得家里的那些那样精巧;旁边还摆着木头打的桌子和柜子,粗笨得很。她看了一圈,视线转到右边,吓了一跳,“啊。”司马昂正在看着她微笑,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 “司马昂。”子攸叫了一声,随即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司马昂,“原来你在这里啊!那我都醒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 “你都看不见我在这儿吗?”司马昂一直都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醒过来,看着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子攸的额头,“这回终于好了,不再那么烫了。”他没想到那个巫医地药竟然那么好用,子攸喝了那药,没过了多久就发汗了,热度也降了下来。 子攸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地额头。“是么?可是我好热啊。我不想盖被子了。这是什么被子啊?怎么这么热。” 司马昂拉着她地手。把她地手又塞回被子里。“好生暖着。还没消汗。别再着凉了。” 子攸憋着一身汗。十分难受。看了司马昂一会。挪到被子外头一只脚丫来。满不在乎地提司马昂做了决定。“确实不能把胳膊都放在外头。着凉会发烧地。那就放一只脚在外边好了。” “不成。快点把你地小脚丫也塞回去。不然地话。信不信我会把你地腿绑上在被子里头。”司马昂知道子攸十分难缠。立刻想要说得狠了点地来威胁她。子攸“忽”地把两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有什么不信地?你又不是没绑过。你看我地手腕……” 司马昂有些愧疚。拉住了子攸地手。也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齐烈这个莽夫。就不能轻一点吗?”忘了齐烈其实绑得并不紧。是子攸自己挣扎成这个样子地。再说。那命令怎么说都是自己下地。 子攸挣脱了他地手。把手腕凑到眼前细看。“哎哟。这是谁给我抹地药啊?这么难看地药?不是地里地黄土吧?”她又怨愤地盯了司马昂一眼。 司马昂连忙解释,好像生怕子攸闹起来,“这可怪不得我,是那个脏兮兮的巫医给你的药。我见他给你喝的药还算有效,就用了他给的外伤药。”他弯腰过去给子攸的脚重新盖好,回头又用额头贴了贴子攸地面颊,“确实是不烧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这个阿尔斯勒的巫医还算有点能耐。”子攸连忙转过头来,借着机会在司马昂地额头吻了吻,司马昂不觉笑了,享受着子攸的亲吻,“这么有精神,是真地病好了?” 子攸笑了,借机会伸出胳膊来搂住司马昂的脖子,“我好想你。” “你晕着地时候,我一直都在这里陪你,没离开过。”司马昂低声说,他慢慢地抚摸着子攸的头发,“咱们这是在阿尔斯勒的部落里,咱们的人都在这里。” “啊,你决定来这里了。”子攸瞪大了一双眼,一只手指在司马昂的耳朵上拨拉着,司马昂总是又捏又咬她的耳朵,她怎么从来没想过报复呢? “我没有多少选择余地。”司马昂笑了,“你在发烧,我没有药给你,而且……我想无论是哪种结局,都要比战死在城头的 好,毕竟阿尔斯勒并没有把咱们当成战俘。我不知领会错了,他似乎认为我们是他们的朋友。” 子攸点点头,偷偷摸摸地把胳膊伸出来的更多,司马昂终于想起来了,起身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现在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如果他的目标是你,我会保护你。” 子攸扁了嘴,“才不会,我现在更是一文钱不值。我还没告诉过你,这个人对中州的事了解得不少,他必然知道我跟着你在外头,就已经是被爹爹给抛弃了。嘿嘿。”子攸说着说着又笑了,她被司马昂塞回被子里,盖得太紧了,像个被包上的粽子,“我把我卖给你,你给多少钱?” 司马昂想了一会,子攸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司马昂侧身躺在她身边笑,“攸儿,你知道我多数时候出门都是不带钱的。” 一句话提醒了子攸,她连忙去身边摸她的那只小皮口袋,“哎哟,糟了,我的钱呢?掉在哪里了?” 司马昂笑出声,从一边抓过了她的那只小口袋,子攸起身接过她的皮口袋压在枕头下边,“我还在跟你生气呢,你不要跟我说话了。”她在床榻上转了转身,用力压了压,“这个地方还算好吧。”她回头对上司马昂的眼睛,那双眼里有些说出口的抑郁自责,子攸凝神看着司马昂,突然冲着司马昂做了个极丑的鬼脸,司马昂没撑住,笑得倒在床上。 “子攸。”司马昂躺在床上,“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子攸笑嘻嘻地躺在床榻上,她现在不想去思考外边的事,似乎从她找到了司马昂,她就再想要去想外边的事,如果能忘记自己是谁,那就好了,她希望司马昂也能够忘记。如果他们生来就漂泊在外,那该有多好。她伸出手来,放在司马昂的手上,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轻声回答他,“我知道的。” 司马昂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转过身来搂住了她。子攸趁机从被子里钻出来,缩进他的怀里,谁知还没来的及好好享受一番就打了一个喷嚏,被司马昂塞回了被窝。子攸恼了,伸出一只拳头来,“我的被子里都被汗浸透了,难受死了。” “嘘,嘘。”司马昂微笑着让她小点声音,“这可不是咱们家里的房舍,你以为你喊什么外头都听不见么?你不舒服我来抱着你。”子攸还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司马昂已经掀开了她的被子,躺到她身边,把她抱起来放到身上,又把被子拉过来盖到她身上,“好些了没有?” “嗯。”子攸红着脸点点头,她趴在司马昂的身上,脸贴在他的胸前,跟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我出汗会弄湿你的衣服,你不会不舒服么?” “什么感觉都没有。 ”司马昂轻轻地抚摸着子攸的头发,不过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子攸舒服了一会儿就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子攸抬起头来,“司马昂,司马昂,你是不是也发烧了?” 司马昂犹豫了起来,“我……”他看了子攸一眼,发觉子攸笑得有点狡黠,脸上还泛着红晕,他的脸有些发热,伸手去抚起子攸的下巴,低声向她说“子攸,我……” 子攸笑着滑下他的身子,“好不羞啊,我要自己躺着,不用你陪着我躺了。” 司马昂笑着挡住她要扯上的被子,俯身压住了她,“子攸,我想,大颢国那么多男人,能跟他的妻子情投意合到你我这种程度的,一定不多。” 子攸咬住了嘴唇,笑着看着他,“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样,只是觉得喜欢。”司马昂低声呢喃着,额头抵在子攸的额头上,子攸有些沉醉,司马昂温柔得似乎要融化了,她伸出胳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她吻了他爱人的唇,司马昂低下头来加深了这个吻,子攸的脸很热,司马昂停下来,“攸儿,不是又发烧了吧?” “烧……烧什么?”子攸小声反问着,还结巴了,“没……没……” 司马昂低声笑着,又吻了下来,子攸笑红了脸,被司马昂不住地亲吻着,听着司马昂低声呢喃着许许多多有道理的没道理的话。子攸回答了他更多没头没脑的话,不过说的最多的却是“喜欢你”。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歌声,跟中州的不大一样,不是女孩子婉转的音调,是男人粗犷的嗓音,开始是一个人在歌唱,接着很多人一同唱了起来,那歌声苍凉而古朴,又悠远的像是这草原上浩荡的长风。(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张开眼睛,发觉帐篷中间的炉火已经熄灭了,只有一盏灯子在桌上亮着。她在司马昂的怀里缩了缩,脸在司马昂**的胸前,小声嘀咕着,“怎么天还没亮呢,我都睡不着了。” 司马昂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不早了,是这里的帐篷照不进阳光来。” 子攸抬起头来,下巴顶着司马昂的胸口,“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呢?” 司马昂看着她微笑,捏了捏她的小脸,“攸儿该多睡一会,别起来了” “你听他们在唱歌。”子攸抱着司马昂的腰,她只想粘着他,才不想就起来呢。 “我听见了。”司马昂笑着把她抱到上面他能亲吻到的地方,“晚上你睡着的时候他们就在唱歌,我还听见他们跳舞时候脚步的踢踏声,好像有很多人,笑声不断。” “还真的是这样。”子攸好奇地倾听着外边的歌声,“我小时候,听小姨娘说她们草原上的人经常彻夜歌唱跳舞,不论你是贵族还是奴隶,只要有酒,没有战争。我那时候还有点不相信。”外边的歌声渐渐欢快起来,仿佛有人敲打着木头在打着节奏,子攸喜欢这个鼓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去外边看看,行不行?” 司马昂想说不行,可是又不忍拂了子攸的好兴致,他坐起身,把子攸也抱了起来,又拿过她的衣裳,“起来看看是不是还头晕……”子攸凑过去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他笑了出来,“你再讨好我一阵子,我就放你出去如何?” 子攸白了他一眼,“你再讨好我一阵子,我就……亲亲你。” 司马昂作势就要起来讨好她。吓地子攸连忙躲开。脸色绯红。“不……不是这样讨好。你你你……讨厌。”她退出去三步远。还好床榻够大。她嫌弃地瞪了一眼靠在床头。上半身**着地那个男人。他还在看着她微笑。眼神虽然温柔。可是。人却越来越胆大讨厌! 子攸系上了衣裳带子。又梳了头发。想起半天都没听到司马昂说话了。她疑惑地回过头去。司马昂还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地看着她梳头发。司马昂这个人。一般都是没有什么表情地。他若是再沉默起来地。那通常都会让你觉得他有些低落。子攸有点拿不准他是不是心绪不好。或者自己说讨厌他。他当了真?子攸再看他。他甚至低下了眼睛。子攸没来由地心疼了。凑了过去。“司马昂。我……我没讨厌你啊。你不是……不是不高兴了吧?” 司马昂看了看她。没有回答。子攸放下梳子。伸手去拉他地手。没想到突然被他搂紧怀里。她一怔。耳边听见司马昂洋洋得意地声音。“夫人。跑不了吧?我一个大男人。会因为被娘子说了一句讨厌就恼了么?娘子你在家里真是好心又好骗。”这个男人!子攸恼火地掐了他一把。“哎哟”司马昂轻叫一声。可声音里没半点真疼了地意思。不疼不痒地。抱着子攸也没撒手。子攸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他只是笑了出来。 “没皮没脸。”子攸被他解开衣服带子地时候红着脸踢了他一脚。他笑着没躲。把子攸放倒在床榻上。子攸被他紧紧压着。感受到他地呼吸痒痒地轻拂在自己地脸上。便烧红了脸。半真半假地怒道。“司马昂!” “我就喜欢攸儿叫我地名字。”司马昂微笑着。不正经地半真半假。子攸有点恼了。司马昂却宠溺地吻着她。让她恼也恼不起来了。“我还记得你刚嫁给我地时候。离老远看见我地影儿了。就‘司马昂’、‘司马昂’地叫。我还琢磨这个大将军地千金怎么这么没规没矩。大呼小叫着夫君地字。连家里地丫鬟婆子也都在背地里议论王妃都不把夫君放在眼里。只不过每听见攸儿喊我名字一次。我地心里就像被人轻捅一下似地。” 子攸忍不住插嘴。嘀咕道。“我可没偷偷捅你。还说我不把你放在眼里地话……” 司马昂笑着吻她的嘴唇,“可是后来,听不见子攸叫‘司马昂’,我就像丢了什么似的,有事没事地就想走到攸儿面前去。 我那时候对子攸不好,一半是因为子攸跟寻常的女子都太不同了,子攸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我没见过,所以不知道,有时候就按照常理去私心揣测,结果就误解了我的妻子。那是我地阴微陋视,我的怀里抱着美玉,我自己看不出来,却以为是石头。” 子攸低下了眼睛,脸却更烧热了,司马昂这些话,比他那不规矩地手还更让她觉得害羞,而且,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喘息不定。司马昂一边亲吻着她,一边继续说道,“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子攸姓穆,而我姓司马,我既不想利用攸儿,又很怕爱上攸儿。 为什么我很怕爱上你,我是一个男子,却有那么多顾地再没有错了,京城的王孙公子,多半都是软弱骄纵地没用货。所以我想照顾你,很想看着你,却还要在那个山寨里,假说是要跟你彼此利用,后来想想,除了伤你的心,再没有什么用处。可我那个时候,就是说出来我喜欢你。 可又怕若是再不表现出来,你说不定就要离开我了,你若是要跟上官缜走,只怕我或是你的爹爹,都拦不住你。” 子攸想到了那些旧事,忍不住笑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真傻,我嫁给你,是因为我有多爱你啊,怎么会中途就改主意跟别人好了?”司马昂也笑了,“是我太蠢了。不过,我活了这么些年,在娶亲之前都从没见过什么爱啊情啊的东西,所以真有些不懂啊。只是心里觉得欢子攸看我的眼神,我看不见子攸就有些担心,见了子攸又跟子攸找茬,可心里边实际上却是希望能哄着子攸笑的。唉,这种别别扭扭的烦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大概从新婚的那天晚上开始的吧,我心里本来是恼恨大将军硬塞给我一个妻子地,可是喜掀开,露出一个这么美的女子,我又有些不知所措了。想要亲近你呢,又觉得有些别扭,不亲近你呢,又有些违背我自己的心意,结果就挨了一记耳光。” 子攸哈哈笑了起来,她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了,她那时候只想嫁给司马昂,然后天天都能看着他,可是却不想跟他有夫妻之实,她很怕有一天会生下孩子继承皇位,那她跟司马昂的夫妻也就做到了头了。 司马昂又是叹气又是笑,“攸儿,你说你叫我如何爱你呢?古往今来,有哪个男人在娶亲的第一天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因为解妻子地衣服,就被煽了一记耳光的?这也算是本朝的一大奇事了。” 子攸笑吟吟地抬起头吻他,“多亏你气量大啊,哈哈。” 司马昂也笑了,“你当时那副神情就像要哭了似地,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以为你是不想嫁给我的,唉,我的心里很是有些难过。我甚至都在想,我若没占着这个没用地皇子位子就好了,如果生下来就是个平民子弟,论军功从士兵一直做到你爹爹帐下的将军,你会不会更乐意嫁给我。” 子攸害羞地笑笑,搂住了自己的夫君,“不管你是谁,是王爷还是平民,我总是会遇见你的,然后我总是会爱上你,再后来我也总是会嫁给你地。肯定是这样的。不过,只有一次,我真以为你肯定不会再看我一眼了。” “哪一次啊?你被无风刺了两剑那次?”司马昂抚摸着她腰上那条细细的伤疤,子攸一向都不喜欢他碰到这里,可是他疼到了心里,总是想要摸摸看,看子攸现在是不是真的不疼了。 “不是的。”子攸笑了,抱紧了司马昂,司马昂肩头的伤疤要比她地伤痕严重得多,“就是那次,我给你喝了毒药的那次,我可真是心狠啊,连六儿都是这样说我地,说我还真下的去手,给你喝那种东西。那种疼……我以为你会恨死我了呢。尤其是你醒来第二天就跑出去打猎去了,我都快要吓死了。” 司马昂想起了那天地手,不觉去摸子攸的小手指,那时候她被萧吟害地折断了一根指头,还差点丢了性命,“我去打猎是因为我觉得窝火,配不上做你的夫君,贺大人也惨死在穆建黎的手里,我被那个处境逼得心头烦乱,不是因为恼你。我再蠢,也知道你是什么用意,我知道你那么做的难处,我只会心疼你。”他亲吻着子攸,“那天以前,我原本希望你只做我的妻子,只做我的妻子就够了,留在家里,不要理会外边的事,就算没法天长地久,我也会好好做个夫君。可是你离开了家,做了那些事。”司马昂轻声笑了,“结果,我却没法不相信你,更多的是心疼难过,到最后我发现我更爱你了,可是却没做到一个好夫君,现在还要让你在塞外寒地里生病难受。” “还把我绑起来关起来。”子攸赶紧又加上一句,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司马昂翻了个身,让子攸趴在他的身上,“统共就这么个大错,要拈我几回才是呢?再不敢了还不成了么?” 子攸瞧着他的眼睛微笑,稀里糊涂地又陷了进去。等到两个时辰以后,司马昂去外头看看天,“已经快要到正午了吧?齐烈,是正午了吧?叫人去弄些饭食来,再……问问有没有粟米一类的东西,子攸……王妃吃不惯太多的肉食。” 子攸还缩在被窝里,司马昂走了回来,笑呵呵地温柔低语,“夫人,这会儿没力气想出去溜达了吧?好生再睡一觉,明天再出去吧。” 子攸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我……”她后面的声音又小了,“……总会想出办法来报复你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结果子攸还是等到了第二天上午才能出门,司马昂在昨天下午就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待了两个时辰才回来,那时候子攸正在睡觉,睡醒了才发觉司马昂刚刚回来,真是狡猾透顶。(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子攸第二天早上还在跟他低声嚷嚷,司马昂忍着笑,帮子攸插好几根簪子,又左看右看地仔细地端详了半晌才满意地点点头。子攸笑了,伸出手来让他抱住,“司马昂,你是不是很难忘记我打过你耳光啊,尤其还是在洞房花烛夜,嘻嘻,我本来以为我现在这么乖巧可人,你都已经忘记那码事了呢!那要不然,你打我一下,打回来好了。” 司马昂宠溺地搂住她,“攸儿,我给你说个笑话听听好不好?” “啊?你还会说笑话?”子攸亲了亲他的脸。“你在哪里听到的笑话?” 司马昂笑了,“我记得攸儿似乎讲过吧。说从前有一个县官,有一天他升堂办案,突然一眼看到他手下的小吏满脸是伤,明显是被人给抓破了。这个县官就问他,你这是怎么弄的,成什么样子?这样还上堂来?真是丢官家的脸面。这个小吏就支支吾吾地说,是家里的葡萄架子倒了,刮伤了脸。可这个伤也太过明显了,县官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给抓伤了。县官大怒,命令他须得讲实话,不然就打他的板子。这个小吏实在挨不过,就说了实话,原来家里的妻子太厉害了,昨天一句话不对,就被妻子用指甲抓伤了脸。县官一听,这还了得,本朝妻子打丈夫可是大罪。于是这个县官就下令把小吏的妻子捉拿归案。这个妻子跪在下面,吓得直哆嗦,也不知道这县太爷为什么要管她的家事。这个县官三下五除二就判了刑,要打她四十大板,再流放三千里,以后本县再有这样的事,一律要如此办理。可谁知啊,这个县老爷的夫人就在后堂坐着听夫君审案呢,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在后堂摔碎了一只茶盏。这县老爷听到茶盏碎了,吓得慌忙站起来退堂,说今天先审到这里,这妇人也无罪释放。(海味书屋 www.hws5.com)这小吏可是吓破了胆子,上前拦住县官,说县老爷啊,你逼着我把我地妻子的事供出来,现在你又不给我做主了,那回家我不是得被她打死吗?求求你,还是把她流放了吧?这个县太爷也不停留,急急忙忙地往后走,一面还神色慌张地说,不成啊,今天我要是判了你的妻子,我家的葡萄架子也要倒了!” 子攸趴在他怀里早已笑得透不过气来,笑话对景才会发笑,尤其是被司马昂这样讲出来。司马昂却还能忍着不笑,伸手抱起子攸来,扳着脸说认真真,“所以说我哪能打我的娇妻啊?舍不得还是其次,打了的话,那咱们家的葡萄架子也要倒了,我可不上这个当。” 子攸又笑得站不住了,“司马昂你……”你怎么样却又说不出来了,司马昂笑了,“走吧,夫人,我见夫人今日气色还好,出去转一转看看周围也好。” 子攸笑着贴在司马昂的身上,一直走到帐篷口才稍微离开一点距离。不过司马昂却回头看着她微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握在手里,这才拉着她继续向外走。子攸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没想放开,能携手同行,她总是欢喜得很。 齐烈和刘舍都在外头,子攸又有些羞涩。司马昂拉着子攸绕过两个帐篷,走到能看到开阔地地地方,前面就看得见浩瀚草原了,在这片草原上,有人的地方,总是少数的。子攸轻轻地“啊”了一声,看着远处的草绿。司马昂笑了,“你病了几天,把春天都耽误了,看春草都发芽了。” “唔。”子攸笑了。回头看着司马昂。“咱们家里那边。现在好些花都要开了罢。” 司马昂点点头。算算时候差不多了。“你想家了吗?” 子攸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想是又听到了一句笑话。她贴进司马昂地耳朵。司马昂连忙低下头来让她凑在耳边说——“傻瓜。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了。我还用一定要到哪里去么?” 司马昂笑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看着子攸。脸微微有些红。却美不可言。他搂住了子攸。“咱们会回大颢国去地。” “要回京城吗?” “那就不一定了。不过总要回到祖地去才是罢。只是子攸不用去想这件事。”司马昂搂紧了她。“攸儿只管开心过日子就是了。” “可不许离开我。”子攸抬起头在他地耳边嘀咕。 “不敢不敢。”司马昂也低声嘀咕着。 几个人远远地走过来了,中间簇拥着的就是阿尔斯勒,子攸轻声向司马昂说,“哦对了,‘阿尔斯勒’就是狮子的意思。” 司马昂微微一笑,“瘦了点。” 子攸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好笑地看了司马昂一眼。 阿尔斯勒一行人走了过来 斯勒身边地那个女孩又抢在他前头开口了,“中州的我叫乌云,你叫什么?” 子攸虽然觉得这女子也太直接了,不过她到底比司马昂更能适应一些,“我叫子攸。”她贴在司马昂身边,司马昂略略低头问她,“你们说什么?” “她问我叫什么,她叫乌云。”子攸小声说。 司马昂狐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这个小妻子翻译错了,还是这里的人名本来就很奇怪。 “他叫什么?”乌云指着司马昂问道,“他是你的丈夫吗?他长地真好看,比阿尔斯勒还好看。 ”她回头看着阿尔斯勒笑了,阿尔斯勒哈哈一笑,并不在意,她又转过头来对子攸说,“我是阿尔斯勒乳母的女儿,跟他一起长大的。你的丈夫马骑的很好,我见他稳稳地着你,还能骑马跟上阿尔斯勒呢!哦,你也会骑马吗?我听说中州的女孩子都是不会骑马地,都是坐马车的。” 子攸不想告诉她,自己地丈夫叫司马昂,免得这里的一帮人都是司马昂司马昂地叫,就回答了她后面的问题,“我会骑马地,跟我的丈夫骑的一样好。”可能会稍微差一些,子攸知道这里地人都是骑马的行家,所以还是加了一句,“就算差一些,也不会差的太多。” 乌云笑了,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阿尔斯勒说中州的女孩子都是读书写字画画的,跟男孩子不同,所以我以为你不会骑马。阿尔斯勒说因为中州的女孩子娇弱了一点,所以男人才会特别疼爱。” 子攸笑了,脸有点热,直接就当着很多男人地面说什么疼爱不疼爱的话,让她很害羞,不过这里毕竟是草原。再说,她就不怎么会写字画画,她看了司马昂一眼,可司马昂还是很疼爱她,司马昂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子攸看着他笑的模样好像还是很受用地。 乌云也笑笑,忽然又惆怅似的叹了口气,“你们真好。” 子攸向阿尔斯勒行了个礼,“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夫君,也谢谢你收留了我们。” 阿尔斯勒连忙正正经经地还了个礼,又向司马昂也行了个礼,司马昂也学着他的样子还了个礼。阿尔斯勒说道,“救我性命地人就是我的恩人,性命的恩情是永远也报答不完的。我的部族欢迎你们,并且永远视你们为朋友。” 乌云已经仔细打量了子攸好几遍了,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病仄仄地被她地丈夫抱在怀里呢,她就已经觉得很美了,可是现在她光彩夺目地站在这里,真比那些中州人画里画的美人还美上许多。她地头上带着许多不知道精巧名贵的头饰,比中州商人贩运过来地那些首饰要美一百倍,尤其是她耳朵上戴的那明月似地珍珠耳环,真是美得很。草原人信奉月亮,特别喜欢带有月亮光辉的珍珠,可是珍珠偏偏在草原上是极难得的,尤其是子攸耳朵上那么大颗的珍珠,她还从没见过。 子攸看到乌云在看她耳朵上的耳环,还以为是耳环掉了珠子,连忙伸手摸了一下。乌云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 子攸才知道她只是喜欢,不过这对耳环是她很喜欢的,不过她也是可以送人的,可是司马昂也很喜欢看她这样戴着它们,那她就有些舍不得了。她想了想,从右手手腕上取下了一串珍珠手链,个头不比她耳朵上的那两颗小多少,而且还是六颗一串的,她把那手链送到了乌云手里,“这个送给你。” 乌云愣了一下,六颗这么大个的珍珠,色泽饱满,形体圆润,又大小几乎完全相同的珠子,这个在整个草原上都很少见的,只怕连原来可汗的女儿都未必有。她有些不敢收下,回头看了阿尔斯勒一眼,阿尔斯勒微笑着点点头,她才敢接过来。 “谢谢你,子攸。”她想了想,从裙边解下一把小腰刀,“我的这把刀送给你吧。抵不上你的半颗珠子,可是却是我的谢意。” 子攸也接了过来,那把小腰刀外形极其精致,掐金丝装饰着许多复杂的图案,抽出刀刃的时候,子攸还听到了刀刃一声轻微的鸣响,微微闪着青色光的刀刃一看便知道是极难得一见的好刀。连司马昂都忍不住在子攸的手里细看那刀,他知道中州的铁是打不出这样刀来的,恐怕这样的上品在草原上也不能是随便易得的,只怕到了中州就要比子攸送出的那串珍珠贵得多了。 子攸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收下,“这刀太好了,我怎么好收下这份大礼。” 乌云笑了,看起来十分高兴,“原来你也是识刀的人,那这把刀就更该给你了。我们草原人送出的东西是绝不会收回的,请你留下它吧,希望它以后能保护你。”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阿尔斯勒邀请司马昂和子攸到他的帐篷里,那个叫做乌云的女孩跟着子攸一直同她说话,说的阿尔斯勒想跟司马昂说话都插不上嘴。(海味书屋 www.hws5.com)不过有一些话子攸也不是都能听懂,还要等乌云略加解释,不过乌云已经很满意了,“子攸,你的草原话说的真好。” 子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表示谦虚,她感觉到草原人好像很不喜欢在称赞你的时候,你还要表示谦虚,这样子攸就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就在这时候,正巧有一匹马突然跑了过来,子攸看到那骑在马上的还是一个孩子,大约也就是**岁的光景,他好像特别紧张,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好像生怕掉下去,他身后还追着一个中年妇人,大吵大嚷地叫他赶紧滚下来。子攸仔细一看才发觉那孩子的马上没有马鞍子,他就是那么直接地骑在马上了。 阿尔斯勒高声喊了起来,“你这个猴崽子,快点从马上下来,你想摔碎你的屁股吗?快过去两个男人,把他的马拦下来。” 子攸看着都觉得很惊险,乌云却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子总是想不用马鞍骑马的,能干的成年骑手都能这么做,小孩子们只是想要快点长大而已。” “不用马鞍骑马?”子攸吃惊地问乌云,她都忘记掩饰自己的惊讶情绪了,“就那样坐在马上吗?” “是啊。”乌云笑着说,“那样才能真的看出骑手技术的好坏来,有马鞍在上头,骑得再好也不算好。没有马鞍,骑在上头,全靠马跟骑手之间的相互配合,还要骑手腰腿上的技术,还有感觉,骑马的天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呢,嘻嘻,我就可以哦。” 子攸听她说完自己就有点跃跃欲试了,想着自己骑了这么多年的马,怎么就从没想过那么玩呢!还是草原上的人会玩这些东西啊。 阿尔斯勒看了乌云一眼,“人家是中州地女儿,是很娇贵的,你不要教学那些危险的玩意儿,她没骑过光秃秃的马背,那是很危险的。” 司马昂看到阿尔斯勒突然严肃地跟子攸和乌云说了一句话,心里还有些奇怪,他询问地看了子攸一眼,可是子攸乖巧讨好地向他笑了一下,没有给他翻译。这就更奇怪了,子攸如果哪一天看起来特别乖巧,那都不是有好事要发生的预兆。他皱紧了眉头,拉紧了子攸的手,可是子攸笑的越发可人,手上还微微使力,要挣脱他地手。 “你做什么?”司马昂低声问她。 “我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我想在外边跟乌云玩一会儿。”子攸也微微起眉头。一副要是进了屋我一定就会头疼地模样。 司马昂看看外边地天气确实好地很。风不大。太阳晒都暖融融地。他看了齐烈一眼。“那我让齐烈在外边跟着你。你别跟着人家又跑远了。好么?这里毕竟不一定安全。” “唔。”子攸眉开眼笑。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和她说一会儿话。等会儿我觉得冷了就进去找你。” 司马昂笑了一下。他地子攸总是这样好。他捏了捏子攸地小手。“那我进去了。阿尔斯勒也有一个翻译。不过翻译地着实不大好。总是词不达意。” “一会儿我就进去。”子攸开心地说。一面又向阿尔斯勒打了招呼。眼看着司马昂带着刘舍跟着阿尔斯勒进了帐篷里去。她才转过身来跟乌云说。“我要那样骑马看看。” “那好啊。”乌云是最好跟人赛马的,“咱们各一匹马,不用马鞍,来比试看谁骑得快,如何?” “好。”子攸立刻答应,她对自己地骑术很有信心。 “那你有马吗?还是要我给你挑一匹马?”乌云问她。 “我的马死了。不过我可以骑我夫君的马。”子攸说道,又用自己的语言向正在发呆的齐烈说道,“齐大哥,你叫人去牵王爷的马来。” “王妃要骑马?”齐烈愣了一下,“王妃不是病刚好么?怎么就要骑马呢?要是给王爷知道了……” “我只是要让乌云看看王爷地马。”子攸赶紧说,生怕他去把司马昂找出来,那她就什么都别想玩了。 齐烈以为王妃只是要跟人家互相比试马匹的好坏,那倒没什么,就叫了个侍卫去把王爷地马牵了过来。子攸兴高采烈地叫侍卫把马鞍什么的都卸下来,这也还可以,齐烈知道这个小王妃好折腾,也就在一边看着侍卫卸马鞍。 司马昂在帐篷里面跟阿尔斯勒对坐在一张矮桌地两边,司马昂问了他一直想知道的事,“阿尔斯勒,不知你可到那座废城里面去?” 阿尔斯勒回答道,“我们部落里有规矩,我们草原人是不能走进 ” “就没有人想过要进去看看吗?”司马昂不相信真的会有如此遵守命令的人。 阿尔斯勒笑了,“其实每个走进去的人都会被驻守在这里的士兵杀死。我在被您的妻子释放之后,我回到了部落中,拥护我的几个部落,与拥护月奴的几个部落打了一仗。呵呵,仗打了一天还没有分出胜负,可是人已经死了太多了,我不希望再打下去,而且就算我赢了,我也不想杀了月奴,我一直都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看待。我向她投降了,长老们把原来就属于我的奴隶还给了我一些,然后就把我打发到这里来守护这座城邦。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守着这座空城,但是老巫师说,如果没有人守着这里,还留在城里的灵魂就会震怒。我也向长老们发过誓言,要守护这座我们的母亲之城,杀掉所有擅闯这里的草原人。誓言在草原上,就相当于你们中州人的法律。”不过他又狡猾地笑笑,“可是我发现我的誓言里有个漏洞,你们不是草原人,我并不需要杀掉你们。” 司马昂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草原人还真是喜欢笑,“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却看到过内城的景象,那么,你想知道内城有什么吗?” 阿尔斯勒略微思考了一阵子,“这也是不违背誓言的。” 司马昂点点头,他已经明白草原人把誓言的约束力看得极大,“不过我想你是不会相信的。” 阿尔斯勒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不信任你,又怎么会邀请你们到我的部落来呢?我爱的人都在这里,我是不会把不信任的朋友引到这里来的。” 司马昂看着他的眼睛,他还不是很能适应阿尔斯勒的这种个性,他没有说话,从刘舍手里拿过一只包裹送到阿尔斯勒面前。阿尔斯勒愣了一下,惑地接过那只包袱,吃惊地看到里面包裹的一只木牍,这样的东西他很熟悉,是那座城中记述历史和重要事件的东西。 他拿出那只木牍急急忙忙地读了起来,越快脸色越是阴沉,有好一阵子阿尔斯勒都抬不起头来,“好吧,中州的王爷,这样的事,如果不是看了这个,我确实是不会相信你的。可是我知道你没有撒谎,事情已经过去快五十年了,你编造不出苏门丁这个人。他是我的舅舅,我阿妈的长兄。 我现在才知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司马昂没有说话,他不是很能理解阿尔斯勒,他是被灭族的人,却被杀死父亲的人抚养长大。不过现在的阿尔斯勒,有一丝难言的惆怅,不过他还是微笑了一下,“我的父族和母族,竟然都被我的养父给屠杀了。” 他低下了头,司马昂陪他沉默了一阵子。外头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他听见子攸在笑着说什么,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兴奋得很,还夹杂着不只一匹马的声音,那个叫做乌云的女孩子也在大声说着什么。 阿尔斯勒笑了笑,“这两个女孩子,把我的大帐外头弄成了马)了。” 司马昂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想起方才子攸那乖巧可人的笑容,他简直坐立不安,“阿尔斯勒,请恕我要离开一下。”他说着就站了起来,三步两步地走到帐篷边,一把掀开了帘子。 三五个小姑娘站在外边看热闹,那个乌云跟另一个女孩子骑在没有马鞍的马上,子攸正在笑着,旁边是自己的马,马鞍也叫人给卸下去了,他吓了一大跳,怒气冲冲地喝道,“穆子攸,你给我过来。” 子攸本来刚刚想了办法把齐烈支走,现在正兴高采烈地想要爬上马背,陡然间听到身后这一声喝,整个人就犹如刚从马背上摔下来一般扫兴。悻悻地转过身来,离开司马昂的马,一步步走向司马昂。司马昂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想做什么?玩疯了么?你不要命了?我看这阵势,你是想就那么骑在马上跟人家赛马吧?” 子攸忍不住一笑,“夫君你真了解我,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这真是情投意合。” 司马昂阴着脸把她拉到身边去,司马昂没有笑模样,子攸也没劲起来。尤其是那边有个女孩说了一句话,子攸越发生气了。司马昂看了看那群野性十足的丫头,缓和了语气,“她说什么了?惹得你这么不高兴?” 子攸撇撇嘴,“她说我怕自己的夫君,就像女儿怕爹爹一样。哼。真让我丢面子。” 子攸抬起头,发觉司马昂正瞪着她,脸色甚是不好看,她扁扁嘴也就算了,“你们把马牵回去吧。司马昂,你们在说什么呢?”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子攸发觉晚上的时候是草原上最热闹的时候,这个部族的人似乎都聚集在了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边,几个老人拉起了琴,鼓点欢腾,那些女孩子们已经跳起舞来。子攸坐在司马昂身边,羡慕地看着她们,有好几个男子都已经站了起来,跟那些女孩们一起跳舞,子攸惊讶地碰了碰司马昂,“司马昂,你瞧,她们不是舞女歌姬,可是也可以跳舞,还有男人和他们一起跳舞。” 司马昂笑了,他还很少看见子攸这么惊讶的神情,恰好又有一个男子抱起了一个姑娘,那大约是他的爱人,周围的男人们都笑了起来,不过却是善意的,并没有猥亵的意思,那个抱着姑娘的男子在姑娘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大大方方地,当着所有人的面。 子攸惊讶的差点合不上嘴,“啊,啊。”司马昂拉了子攸一把,有些抱歉地看看阿尔斯勒,好在他也含笑看着那对情侣,没看到子攸在这里的惊讶模样。司马昂看着子攸笑,“适应了就好了吧?不要这么惊讶。我发觉这些人也并不粗鲁,很是讲究礼仪的。你好好坐好了。” “怎么这样都可以呢?”子攸惊讶地看着司马昂。 司马昂拉着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要不要我也吻你?” 子攸的脸红了,横了司马昂一眼,只是眼神不甚严厉,眼波便媚如秋水。草原春天地这个晚上,带着酒香的微风熏得人都有些醉了。子攸想贴近司马昂,就向他身边凑了凑,没人注意她,她靠在自己的丈夫身上,这在这里看起来是自自然然的事。 她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司马昂在她地被子里倒满了茶,她的身子还不大结实,他没让她喝酒,好在这里的几个姑娘也不大喝,没人怂恿她,他还安心一些。可她喝着茶好像也要醉了,唇边带着一抹愉悦的微笑,晚风凉了,司马昂搂住了她的腰,“若是坐不住了,就回帐篷里去歇着吧,我再陪阿尔斯勒坐一会儿,便回去陪你。” 子攸摇了摇头,靠在他身边,偷从他的杯子里喝了一口酒,司马昂也装作看不见。阿尔斯勒过来为司马昂敬酒,司马昂也站了起来,阿尔斯勒说了几句话,就伸出手臂来,唱起了一支曲调悠长的歌,坐着的许多男人都跟着他唱了起来,长调的歌声古朴悠远,飘荡在浩瀚的草原。司马昂不知道草原人地祝酒词是唱出来的,他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子攸笑眯眯地抬头看着司马昂,司马昂的表现还算得体,镇定自若地也向阿尔斯勒举杯,阿尔斯勒喝干了一杯酒,司马昂也喝干了一杯酒,虽然这装烈酒的杯子实在是大了点。 司马昂坐下地时候,子攸还真怕他喝醉了,她以前可没见司马昂痛喝过几次酒。可酒喝得越来越多,司马昂倒越来越精神了似的。阿尔斯勒地话越来越少,跟司马昂语言虽然不通,可酒喝得却痛快,话倒不重要了。司马昂叫子攸移到他前面去,凑近了火堆,子攸不耐烦看他们喝酒,自个儿挑了块鹿肉去火上烤着玩。 夜深了。周围地人渐渐地都回去歇息。子攸烤了好几块肉了。分给了齐烈和刘舍。司马昂留神看到他们两个都表情痛苦。大约是本来都已经吃饱了饭。可是子攸逼着他们吃。他们又不能不吃。 阿尔斯勒跟司马昂喝得高兴。凑到了司马昂身边来。搂着他地肩膀。说了不少话。司马昂也不知道他说什么。子攸笑了。在一边低声说。“他说你是厚道人。同他喝酒地人都是他地朋友。他要跟你一直喝到天亮。一直喝到倒在地上为止。” 司马昂一个京城地皇子。放在几年以前。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有被草原上地蛮子拉着喝酒说话地时候。不过现在他倒不觉得阿尔斯勒粗鲁。反倒是对这里地人以喝酒论亲疏地直率很有所感。刚才他跟阿尔斯勒喝酒喝地多了。就有不少原来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地人都来同他打招呼说话了。虽然子攸忙着烤鹿肉没有一一给他翻译。可他也还是看得出那些人眼里地善意。 阿尔斯勒喝醉了酒。却渐渐地不再显得那么高兴了。他拉着司马昂。低声说了一串话。司马昂不知道他说地是什么。却听得出他话里地惆怅。子攸抬起了头。也叹了口气。她把他地话翻译给了司马昂。他说地是。“我被可汗抚养长大。他教我骑马射猎。就像对待自己亲生地儿子一样。我也 。虽然他屠杀了我亲生阿爸地部族。可是按照我们:念。他又是养育我地人。养育地人给我地恩情要比生育我地人给我地恩情更大。我长在他地部族里。就是他地部族地人。不应该再去想那些我并未见过地旧事了。而且部族征战总是有原因地。我地亲生阿爸。却是曾经背弃了在部落联盟里发下地誓言。可汗讨伐他。是符合道理地。然而实际上最重要地事。其实是我很崇拜他。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英雄。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地侍奉他。可是今天你却告诉我。他竟然无缘无故地屠杀了我母亲地部族。杀掉了所有人地人。我们草原人即使会屠杀掉一个部族。可是我们会放过女人和所有没有车轮高地男孩子。杀女人和孩童是不对地。可他竟然就这么做了。而且还隐瞒了我们所有人这么多年。我阿妈一直到死都以为。他地父亲和兄长抛弃了她。远走进入了大漠地深处。” 他又喝了一杯酒。“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屠杀掉一个部族?不。他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这里地人富庶是出了名地。怪不得可汗是部落联盟里最富有地可汗。虽然他地部族不是最富有地。可是他却拿得出财宝来收买人心。买得到各个部落里长老们地忠诚……草原人最瞧不起地就是偷窃者。难道可汗就是一个偷窃者吗?而我竟然在这里为一个一个偷窃者隐藏罪证?中州地王爷啊。我听说中州地人都重视学问和智慧。你是中州人地王爷。一定也是个了不起地智者。我想向你询问。我该怎么做才好?” 司马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的答案,按照中州人的说法,那有很多的道义和礼教可以遵循,可是这里是草原,中州人认为他们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可是他们也有礼节,只是他们生活得更淳朴而直接。司马昂看了看子攸,“大约,只要做事的时候都能问心无愧,那就足够了吧。” 子攸把他的话翻译了过去,“只要你在做事的时候,心中不曾有愧疚的情感。”她坐回到司马昂的身边,夜太深了,她已经觉得有些冷了。司马昂搂住了她,用身子帮她挡着冷风。 阿尔斯勒真的要醉倒在地上了,“可是,我无论怎么做,无论选择做什么,总要对不起一些人,那要怎么办才好呢?为什么只有我的心里是最痛苦的?”他的侍卫把他搀扶走了。 子攸把他最后的话翻译给了司马昂,她也摇摇头,他的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过了自己,如果总要对不起什么人,那可怎么办?她或许知道最合理的办法,最聪明的办法,可是心却总是要难受的。司马昂俯身抱起了子攸,“你困不困?咱们也走吧,外边已经太冷了,即使有篝火,也是不够的了。” 子攸确实困了,她搂住了司马昂的脖子,让他抱着自己向帐篷那里走。“草原就是有草原的好处是么?这里好像没人稀罕遮遮掩掩。在王府,你就不能抱着我回房去呢。” “是啊。”司马昂轻声回答她,“那咱们就在这里住上一辈子罢。” 子攸笑了,她知道司马昂只是在哄她,不过她真是很希望能那样。 帐篷里的炉火烧得正旺,一走进帐篷,便觉得暖意融融。她被司马昂放在干燥的床榻上,司马昂解开了她披着的斗篷和外头穿的披风,她乖巧地坐在床榻上,虽然困倦得张不开眼睛,还是笑眯眯地享受着司马昂的伺候。司马昂刚一脱下她的小祅,褪下她的裙子,她就转身跑进了被窝里,一面摆弄着今天新得的小腰刀,一面等着她的夫君上来陪伴她安睡。 司马昂褪了衣服,从子攸手里拿过短刀,放在了子攸的枕头底下,“明日再玩罢。”他掀开子攸的被子,躺在她身边,把她搂紧了怀里。子攸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一只冻凉的脚丫放到司马昂的腿上暖着,“司马昂,我心里好爱你啊。” 司马昂笑了,“那你就把那只脚丫也一起放过来吧。” 子攸噗嗤一声笑了,依言而行,这下子彻底暖和了,“我不是讨好你,我是真的,心里面好爱你啊。”她嘀咕着,可是已经困的张不开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连梦都没有的酣甜一觉,可即便是这样睡着,心里却也知道自己是抱着心爱的人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草原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如今的草原已是满眼绿色。子攸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生活突然变得单调了,没有了没完没了的生意和账目,也没有了争权夺利的是是非非,可是子攸还是能给自己找到不少乐子。她学会了蛮族小孩玩的各种东西,样样都玩得很在行,她跟很多个牧人家庭都说得上话,相处得不错,赚取了不少妈妈们的疼爱,但凡有了好东西,经常派小孩来找她,招呼她到家里坐坐。弄得有时候司马昂想找到她,都不得不派侍卫一家帐篷一家帐篷地去寻。每天晚上羊群归了圈,打猎的猎手们也回来了,就是部落里最热闹的时候,子攸教会了不少人赌博的法子,晚上她常要去赌一赌,一直到最后有人因为赌博起了争执,阿尔斯勒下令他的部落不许再赌博,这才安分下来。只是司马昂再见到阿尔斯勒的时候都有些讪讪的,好在没人说是子攸教他们的,阿尔斯勒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也没去细盘查。只有司马昂把子攸抱回帐篷教训了一通。 仲春时节是草原上好时候的开始,子攸可以尽情地骑马,有时候常常一骑是半天,司马昂陪在她身边,后头遥遥跟着几个侍卫。阿尔斯勒从不派人监视他们。骑马累了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司马昂就坐在草地上,偶尔还能找到一两棵孤立在草原上的树,司马昂懒散地靠着树干坐着被暖意融融的太阳晒着,子攸躺在他的腿上,叽叽咕咕地不停说着话,虽然多数都是废话,可是他也都听得很仔细,偶尔也顺着子攸的思路胡说八道,在这种纵容之下,子攸的废话多的没完没了。 不过司马昂手下的人却越来越待不下去了,倒也是说他们跟这些蛮子相处的不好,司马昂的军令一向严厉,在他地约束之下没有人去跟蛮子主动生事,这样做的结果是他们都收到了回报,草原人行事将心比心的时候多,他们对待这些人也很好。虽然这么多的伤兵,不能打猎劳作只是张着嘴吃饭对他们这个贫弱的草原部落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是他们还是接受了,就连原先对蛮子仇恨刻骨的刘舍有一天都在感叹,希望不要有再上战场,刀兵相见的那一天。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原来铜羊关来的那些人,他们就算没有对王爷有所抱怨,可是却越来越盼望着能够回到自己地国土上。至于司马昂的大部分侍卫,则是觉得在这里空耗岁月,一事无成,太愧对父母家人。 司马昂有心把自己的士兵中地大部分放回大颢国去,可是他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要如何想阿尔斯勒提出这个要求。阿尔斯勒一定知道,他的部落距离大颢国这么近,只要回去大颢国的士兵有一个嘴里不严实的透露了王爷和王妃地所在,可能都会给阿尔斯勒的这个弱小的部落招来灭顶之灾。子攸支持他的想法,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阿尔斯勒虽然厚道,并没把他们当做俘虏,可是涉及到他部族利益的时候,他也未必会同意司马昂地要求。阿尔斯勒最近跟司马昂说的一些话,让司马昂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是希望他和子攸以及他们的人能够真正地融入这个部落,阿尔斯勒希望他手下的士兵都够挑几个这里的姑娘成婚,还想要送给他两个女奴。他有点明白阿尔斯勒为什么可以坦然地接受他们这些曾经地敌人,他是希望他们永远都留在这里,成为自己人。 那他想送几个女奴给自己的做法就实在太不明智了,虽然子攸什么都没说地把他的原话翻译了,不过司马昂还是知道他激怒了子攸,要不然子攸也不会着手开始认真思索怎么离开这里地问题。前几次他跟子攸谈起将来的去向地时候,子攸还支支吾吾地,她是在这里玩得有点乐不思蜀,可现在则对他说什么都表示同意。 不过那些事情也都不急,需要等待一个机遇,司马昂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子攸又躺在他地腿上似乎睡着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脸,“别真的睡着了,攸儿,会着凉的。” “我梦见六儿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不在,不知道萧吟会不会欺负她。”子攸揉了揉眼睛,爬起身靠在司马昂的身上,“我现在像不像野孩子?我还梦见了我爹爹。我不知道怎么的小时候有一次爹爹手下有个将军叛乱,他们一群人围着我爹爹,我爹爹抱着我厮杀出人群,就像你抱着我那次那样,嘿嘿。不过那时候我还小,特别怕爹爹打不过他们。我没了娘以后,就特别怕会失去 那样我就是个野孩子了。” “攸儿想家了。”司马昂轻声说,他把子攸抱进怀里,“现在还在怕么?有我管着你,想当野孩子也当不成了。” “陪我一辈子么?当真?” “嗯。一辈子。两辈子。还是三四辈子都行。”司马昂摸了摸子攸地头。他现在还是怕子攸发烧。毕竟子攸就算再野。那也是侯门绣户里娇养出来地。在草原上住第一个月地时候。动不动就发烧。实在让他担心。好在这两个月渐渐好了。一天到晚活蹦乱跳地。 子攸在他怀里低着头笑了。心里面对他喜欢已极。“司马昂。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过地?” “我小时候么?”司马昂重复了一遍。可是还真有些想不起来了。没有多少好地记忆可供回忆。“在书房跟师傅读书。或者跟齐烈和钟无风一起跟着钟侍卫打猎。”提起了钟无风。他就想起了钟莫雨。生怕子攸也想起她来。一时就停住了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见子攸正在拿草叶编一只小戒指。就随口说到。“是谁教给你地?” 子攸笑了。“是乌云地阿妈教我地。”她低了低眼睛。司马昂看到她长长地睫毛覆盖了眼睛。像是遮出了一片阴影。“乌云很好。可是我都不大敢对她好。我要是不曾轻信钟莫雨。那延晖也不会死。柳叶也不会……也不知道他现下怎么样了。” “不会有事地。”司马昂安稳她。可是又觉得这话对她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是钟莫雨是太可恶了。看他父兄那样地人。真是想不到她会如此。”他停了一会。“我想六儿是会没事地。她是你使出来地人。简直就是你地影子。钟无风虽无谋略。却有一身好本事。六儿必定如你辖制齐烈一般处处辖制这个钟无风地。别地不说。保住她自己地命。定然是能地。” 子攸扁了扁嘴,“我什么时候辖制人了?我什么时候辖制人了?哼。” 司马昂提高了声音,“齐烈,王妃有没有辖制你?” 齐烈正在隔了一点距离的小河边钓鱼,听见王爷的问话,茫然地回过头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刘舍哈哈大笑起来。子攸脸色微红,正在暗暗踢司马昂的小腿。 司马昂笑着搂她,“可我就是想,我这表妹也不知道是跟谁有的孩子,硬要安在我的头上。” 子攸随口说道,“放心吧,也不一定就是个男子,我走的时候已经让六儿留神了。要是钟无风真能听六儿的话,恐怕这段时间王府里就严密的很,只怕是密不透风了。 她要生只管生吧,可是皇后娘娘若是硬想让她生个男孩,那怕是不成了。”子攸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说得多了,她看了司马昂一眼,司马昂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就是说呢,司马昂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孩子呢?再说,说他不是皇后亲生的,那也不过是自己的揣测。最好不要是亲生的,像司马昂这么好的人品模样,怎么可能是萧家的外孙。她在司马昂的脸上亲了亲,本想说我最喜欢你,可是忽然觉得胸口不大舒服,有点想要干呕似的,连忙向后缩了缩,掩饰了自己的不舒服。 谁知司马昂眼睛倒是尖,已经看到了,打趣着说道,“怎么了,子攸,嫌弃夫君恶心么?怎么亲了夫君一下就一脸嫌憎的神色。” 子攸忍不住哈哈笑,“怎么会呢,你又不是草原上的毒蘑菇,怎么会亲近一下就恶心。”刚说完她又有点恶心,连忙安分下来,从水囊里拿了点水喝。 司马昂拉过她的手腕来摸了一阵子她的脉,有些异样地看着她,子攸自己也去摸了摸脉,不过她压根不通医理,摸了一下,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还在跳着。”司马昂笑了出来,在她唇上吻了吻。她笑着问他,“你诊出什么毛病来了?是不是吃了毒蘑菇?” 司马昂笑着摇摇头,只是看着子攸的神情越发让子攸觉得奇怪,就好像司马昂知道了什么意向之外的好事,可司马昂谨慎的很,“不成,我可说准,要赶紧回去问问那个大巫医才行。子攸咱们回去罢。” “难不成是什么急病啊?”子攸颦了颦眉,可是司马昂一直在笑着,还笑得很诡异。她只好上了马,一路上司马昂都骑得很慢,不像是骑马,简直像是在骑驴,而且时不时地笑着看她,她问他他也不说,最后他再看过来,被子攸狠狠瞪了一眼,他才安分下来。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难不成是什么急病啊?”子攸颦了颦眉,可是司马昂一直在笑着,还笑得很诡异。她只好上了马,一路上司马昂都骑得很慢,不像是骑马,简直像是在骑驴,而且时不时地笑着看她,她问他他也不说,最后他再看过来,被子攸狠狠瞪了一眼,他才安分下来。 回到营地的时候,司马昂就让子攸恼火了。她刚要从马上跳下去,司马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快就过来了,挡在子攸马的左侧,子攸差一点一脚踢到他。“做什么啊?”子攸嘀咕着,又骑回马上,“你不想让我下来吗?那我能接着出去玩吗?” “我抱你下来。”司马昂向着她张开双臂。 “嗯?”子攸有点恼火,旁边还有不少人呢,让这些人看到她连下马还要靠丈夫抱着,那她在乌云她们那里就更没面子了。“快躲开。 ”她低声威胁地朝司马昂说。 可是司马昂就是不打算让开了,那双眼睛带着笑意望着她,“让我抱抱你。”子攸犹豫了,温柔起来的司马昂真是让她没法子,可是她朝着司马昂坏笑了一下。突然松开手,身子向下一滑,弄得像是从马上滚下去了似的。司马昂吓了一跳,子攸实在是太顽皮了,他差一点就没抱住她。等他惊魂甫定地抱着她发呆的时候,她还笑着搂着他的脖子朝他做鬼脸。司马昂无奈地把她放下来,马交给了侍卫们,他拉着子攸就往那个既管着祭祀又管着看病的老头子那里走,连派人去请他地功夫都等不得。 “做什么啊?”子攸不大愿意去,故意走得极慢,被司马昂拖着手走。“我又没有很不舒服,三天两头的去找大夫看病,她们该嘲笑我‘娇嫩得像刚出生的雀’了,她们真是这样说的。(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可是她的夫君却不大理会她的这点小自尊心,“快点跟我走,不然我就把你抱起来,一直抱到那里去。” “哼。”子攸哼了一声,拖着步子被司马昂一直带到巫医的帐篷外头。他们还没进去呢,就听见老头子在里头说,“是子攸吧,又是你病了?” 子攸气得回头瞪司马昂。他在草原上住了三个月。好些话他自己也听得懂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狡猾地假装自己没听懂。结果额外招来了夫人地一记白眼。 司马昂拉着子攸地手走进帐篷。这个地方他来过很多次了。帐篷里有很多瓶瓶罐罐。还有很多稀奇古怪地东西司马昂一直不大认得。有一次子攸打翻了一只瓶子。结果一瞬间帐篷里就充满了呛人地酸味。所有人都被呛了出去。结果从那以后司马昂觉得子攸每次进这个帐篷都有点紧张兮兮地。 老头子正坐在帐篷里地火炉边。现在天气温暖了。只有他地帐篷里还成天烧着火炉。老头子把手里正拿着地一只杯子递给在他身边伺候他地徒弟。那是他唯一地一个学徒。他向炉子边地一只厚厚地大垫子指了指。“子攸。坐在这里吧。这里暖和。” 其实用不着这么暖和。子攸坐在那上面觉得真有些热。她想站起来换个地方。可是司马昂也坐过来了。而且按住了她地肩头。让她待在这里。司马昂能听懂很多草原上地话了。可是他却不大会说。还得由子攸来转述。“请他为你看看病。” “可是我没有病啊。”子攸不高兴地看了司马昂一眼。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司马昂又那么坚持。她也只得向老人说道。“爷爷。我夫君说我病了。可是我只是有点恶心。现在已经好了。我没觉得我病了。” “是么?”老人咕噜了一声。仔细看了看子攸地气色。又摸了摸子攸地手腕。他地眼角慢慢皱起了更多地皱纹。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又端详了子攸。用最地道地草原话表示着他地喜悦。“哦。我们最顽皮地小女孩。就快要被更顽皮地小宝贝惩罚了。她从此以后会多出许多烦恼。但是月神在上啊。那都是些同蜂蜜一样甜地烦恼。” 司马昂明白了他地意思,他一直就觉得是这样,可是他不是大夫,他确定不了,现在他松了一口气,笑得合不拢嘴。子攸疑惑地回头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司马昂也在笑,还拉住了她的手,捏得有点用力。“怎么了?”子攸问他,他怎么这么高兴。 老人笑着对司马昂说,“怎么样?王爷,我们的草原是特别容易孕育生命的地方吧?这个孩子会刚好在月神的圣月里 是会受到月神庇佑的孩子。” 司马昂向他低头行礼,子攸已经愣住了,司马昂得到了答案,已经心满意足,站起身来扶子攸起来。子攸还有些懵懵懂懂,跟着司马昂向外走,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司马昂的脸,司马昂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幸福,她有些稀里糊涂,跟着司马昂回了自己的帐篷,还有些不大明白。 司马昂一走进自己的帐篷就把子攸抱紧了,“攸儿。” 子攸搂着司马昂,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小声问他,“我……我怎么了?” 司马昂笑了,搂着她不住地亲吻,“攸儿,再过不了多久,咱们的第一个儿子就会降生了。”他又笑了,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亲吻了子攸的额头,止不住有些兴奋,“生个女儿也好。攸儿给我生的孩子,哈哈,攸儿自己已经闹得够了,现在还要给我添一个小小的人儿来吵闹。 可是这样吵吵闹闹的,我心里却暖得很。” 子攸抬起头看着他,还有一些懵懂,狐地看着司马昂,“我有孩子了?我……我……肚……肚子里面?” 司马昂忍不住笑,“是啊,要不然那还能在哪里呢?”他扶着子攸坐下,“总之以后可不能再去骑马了,跑跑跳跳之类的都不行了,至于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些小把戏那就不能再玩了。” 子攸本来是迷迷糊糊地听着的,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出来,司马昂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还在笑呢。” 子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就有孩子了?”她的眼睛低了下去,眼神里似乎有了些害怕的意思。“你……那么想要孩子么?” “子攸,你在说什么呢?”司马昂抚起了子攸的脸,“你是我的妻子,你要相信我,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和孩子平安无事的。而且我也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咱们的孩子。我不是特别想要孩子,可是想一想你跟我生的孩子,我就会觉得特别可爱。攸儿,千万不要去想那些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要害怕。你在怕什么,能跟我说么?” 子攸皱起了一张小脸,“有了小孩以后,你还这么喜欢我么?你是更喜欢我些,还是更喜欢小孩?还喜欢我么?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只喜欢我呢。” 司马昂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他把子攸抱到自己的腿上,还是笑得停不下来,“难道攸儿就没想到会有孩子么?咱们的孩子?” 子攸低着头,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可我以为我还是小孩子。” “你做了那么多事,心里其实都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么?”司马昂抬起头好笑地问她,他的眼角眉梢都温柔得很,她忍不住亲吻了这个她心爱的人。 “唔,有时候是的。”子攸撅起了嘴,搂着司马昂的脖子,“我不是你独一无二的么?你明明是这么说的。可是等有了小孩子,你还会一直看着我么?哼。我本来想继续当几年小孩子的,至少在我自己夫君身边当个小孩子,谁知道居然这么快就有新的小孩子了。” “我自然疼爱子攸。若是子攸不喜欢,我就不抱我的儿子。”司马昂立刻笑着回答。 “什么?”子攸恼了,“你敢不抱我的小儿?你敢不喜欢他我就不要你了。” 司马昂大笑起来,他就知道是这样,怎么说都是不对的。他抱紧了她,疼爱地亲吻着,他本来也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会有孩子,他本来从没想过家庭,他只知道子攸是他最疼爱的人,是他希望能够一直陪伴的人。 他自己的父皇,他从小就很少见到,父亲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是模糊的,可他现在想到子攸会给他生下一个既像他又像子攸的可爱孩子,只要是想一想他就觉得万分喜爱。他想到自己的母后,那个他虽然时时能见到,可是却冰冷得连拥抱都不曾给过他的母亲,再看看眼前这个坐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子攸,她会有多爱他的儿子啊。 他把子攸抱起来放回榻上,俯身在她的肚子上亲吻,子攸笑了,抚摸着他的头发。他抬起头,看到子攸笑得温柔幸福,这个小丫头方才是故意撒娇么?他扶着子攸躺下,贪恋地亲吻着,子攸又叫了一声,“一定要最喜欢我!”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子攸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日子不太好过了,本来司马昂宝贝她,她心里高兴得很,可是自从她的夫君发现怀了孩子,那他对她的保护就无微不至了,子攸通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溜出去,可是没多会儿又会被司马昂抓回来。想骑马?那是不成了。出去玩玩,又有侍卫紧紧地跟着,什么事都做不了。向司马昂耍花招是不成的,他太熟悉她了,立刻就能识破她的小伎俩,向他发脾气?他又不搭理她,最后没人跟她说话了,她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找司马昂说话。 好在阿尔斯勒给他们举办了一场宴会,庆祝司马昂终于要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子攸才玩得高兴一点。这是一场从中午开始的宴会,司马昂的侍卫们也被请来一起喝酒,这些垂头丧气的侍卫并没有高兴多少,中州人的习惯是在孩子百天的时候才庆祝的,所以他们有点闹不清楚为什么要庆祝王妃怀孕,这让子攸也有点尴尬。不过司马昂坐在席间仍旧很坦然,虽然跟阿尔斯勒喝酒说话,可是却一直留意着子攸,偶尔转过头来与子攸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便会露出微笑。 阿尔斯勒看得出来司马昂有多爱他的妻子,也看得出来子攸脸上的满足,他多少有那么一些惆怅。乌云在他身边说道,“美丽的云雀总是飞翔在别人的草场,是么?” 阿尔斯勒一笑,也罢了,“最近部落里好起了赌博,竟然出了几十种赌博的法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兴起来的。” 司马昂听了便说道,“说起赌博,我们中州人因为闲暇的时候很多,所以是最好赌地。这里赌钱的法子,都是我们中州的法子,想来一定是我这些侍卫们闲着没事,教给阿尔斯勒的子民地。”子攸听见他说,连忙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他,这种事还有自己认地?再说,那几十种赌博的法子都是她教给这里的人的,也不是侍卫们传播的啊。再说了,司马昂御下甚严,那些侍卫们哪敢随随便便就去找草原人赌钱啊?不过想来阿尔斯勒也想得到这些法子都是中州地法子,跑不了是从这些中州人这里传过去的。子攸看到阿尔斯勒果然点点头,看来是司马昂先承认了,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在草原人地眼里,中州人本来就是有些惫懒的。 司马昂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这些侍卫们如今伤都养得差不多了,每日只是闲着,也就难免要生出点事来。我也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子攸又看了司马昂一眼,终于把话说到这个上头来了,司马昂接下来是要跟阿尔斯勒谈谈遣送回一批侍卫的事了吧?子攸有点提心吊胆,她总感觉阿尔斯勒不会答应放一些侍卫回大颢国的。 阿尔斯勒果然没有接过司马昂的话,可是司马昂也没有继续说,他敬了阿尔斯勒一杯酒,就说起打猎的事。原来前几天有几个侍卫们闲得要死,跟一伙牧人去比试射猎了,谁知结果竟然是司马昂地侍卫赢了。要知道草原人闲时是牧人,战时就是战士,所以那些牧人就是战场上的武士,本来是自命弓马骑射独步天下地。所以这事本是小事,可回来之后不久司马昂就知道了,阿尔斯勒肯定也有所耳闻。 阿尔斯勒本来就很不服气,奈何司马昂今天似乎偏偏就要刺一刺他的自尊心,说起这些侍卫们地骑射在中州的军队中还只算中流。他一面说一面把子攸偷偷摸摸倒到杯子里地酒给倒掉了,给子攸换了杯奶茶,子攸笑了一下,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司马昂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她也不怎么担心他,喝了口热乎乎的茶,身子靠在司马昂身上,眼睛瞅着摔跤的两个蛮族武士。听司马昂向阿尔斯勒说起自己在京城时候的师父,有怎样出神入化的射箭技艺,阿尔斯勒的翻译要笨拙地翻译给阿尔斯勒,这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子攸心里盘算着,不知道钟师父是不是真的像司马昂说的那么厉害,不过她估计司马昂也是在胡吹,就像她惯常那样。 阿尔斯勒也不相信,可是要说司马昂吹牛,他又不大说得出口,司马昂的弓马骑射样样在他们草原人里也算是上乘的,而且为人又谦虚平和,从来也不曾听到司马昂说过什么过头的话,从来也不曾见到司马昂做什么过头的事。阿尔斯勒左想右想,忍不住要司马昂把他的师父请来,“说句可能会得罪王爷的话,我绝不相信中州人能有那样 地骑射本事。王爷说地这位师父。我愿意花黄金去京城里把他请来。到这里来跟我们草原上地武士当面比试一下。” 司马昂笑了笑。“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已经老了。怎么还经得了这么远地路途颠簸呢?那是万万请不来地。” “那我真是不服气了。”阿尔斯勒说道。“我们草原人生于草原长于草原。靠射猎为生。小孩子三四岁就已经会拉小弓箭了。可以说我们个个都是天下最好地猎手。可是我们这些人竟然从来没见过你说地那样高超地射艺骑术——王妃。您也见识过这位师父吗?果然如同王爷说地这般神奇?” 司马昂笑了。端起酒来饮了一杯。连眼神也没跟子攸交换一下。子攸回过头来看着阿尔斯勒。“怎么没见过?我夫君地师父。就跟我地师父一样。我自然是见过地。呵呵。他地本事。说起来……可不只这些呢。你也知道我夫君。若是有一桶牛奶。他必然要说自己地奶桶只是有牛奶而已。那是他谦虚。不把话说满了。所以我夫君师父地本事。实际上可要比我夫君说地还大十倍呢。” 阿尔斯勒没有话说了。可是却越发不服气。坚持非要把司马昂地师父请来不可。他要是不来。那他抓也要把他抓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天上飞过了几只草原上地鹰。发出尖锐短促地名叫声。酒宴上地人都抬起头来。原来天上有两只天鹅被五只鹰围着。地上地人都看住了。子攸也惊讶地抬头看着。草原上地鹰虽然凶猛可是个头却很小。那一只大天鹅看起来足有两三只鹰大。可是看起来却被围攻得很惨。两只鹰抓着一只天鹅地脖子。猛然像石头一样从天上直坠下来。那只天鹅凄惨地哀叫着。子攸惊得站了起来。“啊。难道他们要同归于尽么?” 话音刚落。情形就变了。就在快落地地时候。两只鹰展开翅膀又滑翔起来。可是那只天鹅却被惯在地上。摔死了。两只鹰不慌不忙地飞下去啄食。子攸惊骇不已。她见过鹰地利爪和尖喙。就以为他们都是靠喙和爪子捕食地。从不知道他们会把猎物从天上摔下去。把鸟摔死? 司马昂也看到了,不过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鸟是最擅长飞翔的,可是鸟也有从天上摔下来的时候。”阿尔斯勒知道司马昂说的是他们草原人,他刚要说什么,司马昂却抬起头,看着天上跟那只天鹅缠斗的三只鹰说道,“阿尔斯勒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猎手,你能一箭射下两只鹰来吗?” 阿尔斯勒一怔,那可不是射箭的技巧了,连运气都算上,他也不敢说草原上有谁能办到。司马昂笑道,“如果我说我能一箭射下两只鹰来,阿尔斯勒相信吗?” 这一次不仅仅是阿尔斯勒发怔,就连刚刚坐下的子攸也看着司马昂发愣,子攸知道司马昂箭术超群那是不假的,可是他说的那也太难了些。 阿尔斯勒摇了摇头,“我是不信的,那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 司马昂看着他,“我们中州人是好赌的,而且我们认为,有胆量的人才敢赌。 我的这位夫人,就喜欢赌。”他笑着看了看子攸,子攸也笑了,说就说嘛,做什么扯上了她。司马昂继续说,“这丫头胆子就大得很,十个勇敢的士兵也未必及得上。阿尔斯勒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阿尔斯勒点点头,他听过中州人说她遇到了狼群都没怎么当回事的故事,他是相信的。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子,依司马昂说的,自己若是不敢跟他赌,那就是还不如一个小女子胆量大了。刚才司马昂说自己手下的士兵剩了他的勇士,又说他的师父箭术之好草原上无人能及,他就已经不忿,现在又说到了这里,实在是把他的好胜心彻底煽动了起来,“有什么不敢赌的。我虽然说过我的部落里不准赌博,但是我想跟王爷赌一次,仅此一次。王爷尽管说赌什么,怎么赌吧。” “好。”司马昂也收敛了神色,不像方才那样以嬉笑相对,“咱们就来赌一赌看我能不能一箭射下两只鹰来。若我不能的话,我就修书一封,把我的师父请来,可是若我做到了的话,阿尔斯勒就要允诺我一件事。” 阿尔斯勒被司马昂激到这里了,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子攸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司马昂拉开了弓箭,瞄准天上的鹰,他的呼吸变的迟缓,眼里似乎只有天上的目标,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几只不断变换着位置的鹰。(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子攸抬起头,不过她把眼睛闭上了,她压根就不敢看。司马昂射箭时的模样一向很英武,只是唯有这一次,她连看都不敢看,司马昂像是并不紧张,可是她的汗都要淌下来了。 子攸听见了司马昂的箭破弦而去的声音,他一定是用了张硬弓,听着声音就知道,这样的弓子攸可是拉不开的。接着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跟着还是一阵沉默,有人乱跑的脚步声,子攸张开眼睛,她的夫君正在望着她笑,还伸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子攸笑了,上前一步靠近了他,紧紧挨着他站着。跑去查看猎物的蛮族武士和司马昂的侍卫同时大喊着,用着两种子攸都听得懂的语言,告诉他们中州的王爷射中了两只猎物,两只鹰,用中州的话说,那是一箭双雕了。 司马昂只是微笑,子攸轻轻捅捅他,“怎么这么厉害?” “运气。”司马昂低声向子攸说道,子攸笑了,谁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司马昂肯定会这样说。 阿尔斯勒无话可说,他呆看了半日,最后拍拍司马昂的肩头,表示敬服。他让翻译的武士转了他的话,“我们草原人说到做到。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做到。” 司马昂笑道,“果然如此么?阿尔斯勒还不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就先答应了么?”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做到。(海味书屋 www.hws5.com)”阿尔斯勒回答道,又看着司马昂,“我现在相信我看的没有错,你是中州里伟大的英雄,可惜中州的皇帝和将军抛弃了你,你现在是草原的英雄了。难道你认为我会说话不算数吗?那我就不配做你的朋友了。” 司马昂点点头,他相信阿尔斯勒的话,既然这个人会把誓言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么他答应的事便不会发生变化,这是个多数人都不会写字的民族,可是却把口中说地信诺看都比什么都重要。司马昂没有玩笑的意思,他并不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能占得上风,“阿尔斯勒,既然你把我看做朋友,那么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兄弟们也看做朋友。他们中有一些人家中有风烛残年地老父母在盼着有生之年能再见他们一次,还有一些人,家中有娇妻幼子等着他们回去抚养,对于这些人,我希望你能允许他们回家去,回到中州去。他们不仅仅是战士,他们还是别人的儿子和丈夫。阿尔斯勒,既然你愿意信守诺言,你会答应我地请求么?”子攸轻轻地挨着司马昂的胳膊,她亲自为司马昂翻译了他的话。 阿尔斯勒没有想到司马昂会有这样地要求。有一阵子他无法做出回答。可是他们地对话自始至终都当着所有人地面。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甚至没法反悔。司马昂地士兵都站了起来。被王爷亲口称为兄弟。这种荣耀他们都还没想过。也没想过王爷会为他们安排回家地路。他们渴望回家。可是并不想抛弃王爷和王妃。独自踏上故土。 子攸又说了几句话。声音极低。用蛮族地语言低声向阿尔斯勒说道。“我地夫君求您这件事并不为了他自己。只是为了那些家人都在草原之外地士兵。至于其他地。你曾经俘虏过他们。他们死都没有说出王爷地下落。阿尔斯勒。你觉得他们回到中州之后。会出卖你地部族吗?” 阿尔斯勒其实也无法拒绝。他自己部族地人都听到了他已经答应了地司马昂地话。而子攸说地又很有道理。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他都只有答应。“好吧。中州地王爷。我答应你地要求。他们本来就是你地士兵。你要把他们部署在什么地方。都是你地自由。我不会干涉地。不过他们要怎么走回你们地边关。怎么回去也是你地事。在你们地边境上。我是无能为力地。” 司马昂点点头。他很感激阿尔斯勒地豁达厚道。他第一次用草原地语言说了一番话。“阿尔斯勒。这就足够了。他们都会感激你地。我司马昂是你地朋友。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助地时候。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来报答你今天地情谊。”他地语调不是像子攸那么自然准确。但是阿尔斯勒却很感动。他又拍了拍司马昂地肩头。能结交司马昂这样地英雄男子。他心里面是觉得很欢畅地。 他亲自倒满了 酒杯。把一只酒杯交到司马昂地手里。“月神在上。峦为证。泪滴一般清澈地湖水为证。只要你我还活着。友谊永不会走到尽头。” 司马昂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阿尔斯勒也喝干了他的酒,他哈哈大笑,司马昂也笑了,只是再洒脱的中州人跟草原的汉子比起来都未免显得拘谨了一些。在坐的草原人都陪着喝了一大杯的酒,也不知道是哪个蛮族的汉子最先开始唱起了歌,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又是那子攸已经听惯了的长调,带着三分醉意的悠长曲调。有人醉了,站起身来歪歪斜斜地舞蹈,踩着滑稽的舞步,许多人都笑了,子攸也笑了,她开始觉得,除非是战争真的开始了,否则她一生都不愿意向草原人耍心机,也愿意欺骗他们。因为他们是如此自然,如此快乐,子攸不知道中州那么大的土地上,有哪里的人能跟这些人一样快乐单纯。 阿尔斯勒向子攸举起酒杯,“差点忘了今天喝酒是为了什么。阿尔斯勒也祝福你,中州美丽的女儿,愿你的儿子将会成为草原上最勇敢无畏的英雄。” 子攸捧起手中的奶茶,以茶代酒,阿尔斯勒也向司马昂举杯,他先喝干了自己的酒,阿尔斯勒又喝醉了,司马昂似乎也有些醉了。不过这在这里不算什么,那些草原汉子,没有几个不醉的。 第二天的早晨,在司马昂和子攸的帐篷里,站满了司马昂的侍卫。司马昂一个个看着他们,家中有老父母在堂而本人又是独子的,有妻子娇儿的都在这里,除此以外,其他想要回大颢国的也在这里了。刘舍重复了最后一遍回大颢国的方法,“每逢有商队进关的时候,你们就分批混进商队,商队中一般都有人接应你们,若没有,那就要靠你们自己想法打点。你们放心,最近会有许多大颢国商队频繁出现在边关的。不过不能走铜羊关,明白吧?” 所有人都沉默着,王爷和王妃还在这里,他们离开,或多或少有些逃走的意味,那是耻辱的。 司马昂一个一个地叫他们的名字,每一个人会得到一封信,每十个人会得到一张银票,用作盘缠和入京打点各处的钱财。“每一封信都是一封引荐信,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出身和家族关系,王妃给你们引荐不同的人。我不敢说十分,但是大约也有**分是准的,这封信会为你们在京城谋得一官半职。至于你们跟着我的罪过,既然京城里没有传出王爷和王妃已经死了的消息,那也就是说,我们还不是罪人,应当也就不会有罪过祸延到你们的身上。不要有过多的想法,回京之后好生做官。” 这是这些人所万万没有想到的,跟着司马昂的时候是把脑袋都别在裤腰上了,哪里会想到回去还有官做。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司马昂说完话后,帐篷里就是一阵沉默。最后,有一个人忍不住问了一句话,“王爷,您跟王妃什么时候回去啊?既然京城里没有什么消息,那就是说,您还是王爷啊,您……您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一个人大着胆子说出来,其他人也忍不住了。 “王爷,您是不是走不了?是不是这些蛮子扣着您跟王妃娘娘呢?” “王爷,您不是拿自己换我们的吧?” “王爷,要走就一起走,要不就都别走。大不了我们保护王爷和王妃娘娘杀出去,大不了再战一场,谁也不是怕死的。” “就是,我们忠于王爷,不想做贪生怕死之徒。 ” “行了。”司马昂地打住了他们的话,不过并不是太严厉,“到该回大颢国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设法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你们分批送回去。若还有想见的那一天,自然咱们还要做一番大事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只要好生做官,做个好官,那就是忠于我了,也只有那样才不算辜负我跟王妃今天做的这些事。” 这些人不再做声,只是帐篷里却压抑着痛苦。有五个人不论司马昂说什么就是不肯走,也就罢了,加上原先符合条件又想留下来的,一共刚好二十人。从今以后就只有二十个侍卫了,子攸也不免有些觉得空落,可是她也知道司马昂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应该把这些生死弟兄送回去。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草原上的日子,每一天跟每一天都不会有什么区别,每一天睡醒觉见到的都是相同的人,做的都是近似的事。草原上的人住得太过分散了,部落间相距极远,所以想见部落以外的人,那是不大容易的。最常见的外人还是中州来的商队,商人们自来便是如此,有十倍以上的利益就敢铤而走险,所以虽然战争才刚刚结束几个月,中州商人的马队就又走到了边关之外,游走在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和中州之间。 至于子攸呢,她虽然是个小女子,可是日子也从没这么闲过。她怀了孩子,这事对她来说有点太奇怪了,她还有点适应不了,她就看在司马昂挺高兴的份儿上安分了几天,过了几天就开始跃跃欲试,她几乎要花掉一天的全部精力去甩开司马昂的监视,而司马昂差不多也得花掉同样多的精力去把她给抓回来。两个弄了个势均力敌,结果每天晚上子攸都在司马昂的怀里睡得很香甜,累坏了。 另一方面司马昂跟阿尔斯勒的关系相处的越来越好,阿尔斯勒是个豁达洒脱的男人,司马昂本质上也跟他**不离十,自从司马昂能听懂草原上的话了,他们两个就常在一起。草原人比较喜欢原始的角力之类的,可司马昂的身材要是跟草原人比那简直就可以说是弱不禁风了,所以阿尔斯勒一开始有些轻视他,不过等到司马昂终于不再顾及什么礼教啊体面啊之类的,真正下场跟阿尔斯勒比试之后,阿尔斯勒才发现要赢司马昂什么都不大容易。 就这么着在草原上过着日子,子攸开始能体会到无忧无虑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忧怀孕的事情,她偷偷问了乌云的阿妈生孩子是怎么样一回事,那个慈祥开朗的老人告诉子攸,人生孩子绝不会比母羊生羊羔更难。子攸就跑去看母羊生羊羔,这可对她没什么帮助,她反倒是看得挺害怕的,回来战战兢兢地告诉司马昂,把司马昂笑得倒在床榻上起不来。(海味书屋 www.hws5.com) 每一天傍晚的时候,当琴声悠扬,男人们地歌声婉转飘上云霄,子攸肆无忌惮地坐在司马昂的怀里,听着司马昂跟阿尔斯勒两人开着各种玩笑,她就觉得她过去的苦日子终于走到了头。每次商队来的时候,司马昂都会买下不少粟米,草原人不是十分喜欢,可是子攸要这样才吃得下饭。现在子攸胖了不少,不像刚到草原时那样黄瘦了,脸色红润得很,人也总是神采奕奕的,一天到晚都笑嘻嘻的,他喜欢得很。就像草原人一样生活,也像草原人一样知足。用子攸的话说,她从没想能够活得这么久,还能跟司马昂每天在一起,还能有小孩子,现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 最让子攸惊喜地是,有一天,就像平常那样,她想骑马,又被司马昂给逮到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在营地的最边儿上逗弄司马昂逮到地一只小狼崽,她给它喂了一大块肉,有点卡到小狼崽了,子攸连忙给它倒了一盘子水。司马昂让齐烈看着子攸,就去找阿尔斯勒商量新的围猎方法,有人说看到了一只鹿群在这附近游荡。 子攸跟小狼崽玩了一会儿,听到远远的有马蹄声音传来,她站了起来,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遥遥望着远方那只马队,他们走得不快,看起来像是从中州来的商队。她看了看齐烈,他也在好奇地看着那支队伍,“王妃娘娘,这可真奇怪,上一支商队不是刚来过吗?怎么这么快又有一支商队来了?” 子攸也闹不清楚,按说那些商队来地日子都是有一定的。 齐烈有些怀他们地来意,“王妃娘娘,还是回帐篷里去避一避吧,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子攸点点头。一般商队来卖地都是中州市井上最常见地东西。她也不是很有兴趣。她想回去看看司马昂又跟阿尔斯勒商量做什么有趣地事了。次次都不带着她。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昂也从阿尔斯勒地帐篷里出来了。他也听见了马队地声音。子攸小跑过去。身后追着一只小狼崽。她扑进司马昂地怀里。“王爷。你又出来买米吗?” 司马昂笑得差点站不住。搂着自己地小妻子。这里是草原。没人在意他们做什么。子攸笑着把脸埋在他怀里。“我又有饭吃了么?”司马昂抚摸着她地头发。“你地米袋子还是满地呢。夫君来看看有没有卖头绳荆钗地。给娘子买一把。” “烧火么?”子攸笑着着仰起头。“还要买一把。” “哈哈。”司马昂拉着子攸地手 马队渐渐地近了。待在帐篷里地女人们不少都出来皮想要换些东西。司马昂拉着子攸地手站在那些人地后头。“商队来地时间不对。所以我出来看看有没有人给咱们捎信过来。 ” “恩。”子攸也点点头,她也想到了,不过这只商队居然没有骆驼,都是马队,那就驮不了多少东西。“我看还是惊醒些的好呢,这只商队像跟平常这里见到的都不大相同。” 子攸说的很对,的确是不大相同的,骑在前头马上的看身材好像是个女人,这么大热的天,从头到脚都被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子攸撇撇嘴,“不会是来草原卖女奴的吧?” 那个人向子攸的方向看了看,子攸也想看清她长什么样,可是她紧紧拽着斗篷上的帽兜,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人,让人根本就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攸只是直觉自己跟她的眼神对上了,她似乎认识自己。这让子攸有点紧张,在这里碰到熟人可不见得是好事。她转回头贴在司马昂胸前,“咱们回去吧,如果有人要转给咱们信,他自然会去最后齐烈。” “好吧。”司马昂答应了,搂着子攸就想往回走,可他看见那个马上的人径直朝着他们过来了,他又站住了脚。子攸也好奇地看着那个人,那人在子攸面前下了马,动作利落一气呵成,甚至有点像是个小猴子。子攸突然觉得看这个动作她觉得很是熟悉,就是一时行不起来像是谁。 那个人径直跑到子攸面前,子攸有点紧张,不由得手放在腹部前面,还好有司马昂搂着她。那人发出一声孩子似的笑,子攸怔了一下,接着,那人头上的帽兜和身上的斗篷一起掀开了,一个总是一副没睡醒样子的孩子笑嘻嘻地看着子攸,“小攸。” “啊——”子攸伸出一根小手指,差点指到他的鼻子上,“小叶!” 司马昂笑了,他也吃了一惊。柳叶向司马昂笑笑,“王爷。” “你好了?”子攸向前走了两步,一把掐在柳叶的脸上,“你竟然好了。” 柳叶被掐得哇哇叫,子攸这一下可够狠的。上官缜走过来的时候,柳叶向着他哇哇叫着,他忍着笑看徒弟的脸都被掐青了。子攸已经收到过上官缜捎来的信,可是他从没提到过柳叶已经好了,子攸真有些恼,不过她看着上官缜风尘仆仆的模样,倒好像苍老了十岁,想来柳叶虽然恢复了健康,可是这其中的危险和艰难,也是可想而知了。 子攸一时间的欣喜和烦恼又重新被那日以来的懊悔和惭愧给代替了。她看了义兄一眼,低下头没说出话来。司马昂笑了,“上官兄,长途跋涉到这里也辛苦了,柳叶看着也还瘦弱,想来还没有完全复原吧,就请到到帐篷里叙谈歇息吧。”他已经看到上官缜后头的那些人倒确实是商队的,看来上官缜大约是雇佣了一支真正的商队。 “好,王爷,到了这里,我们也可算是客随主便了。”上官缜笑着拍拍柳叶的肩头,“这个小猢狲确实还不大结实。” 司马昂点点头,向刘舍说道,“去跟阿尔斯勒说,我想要再搭一只帐篷,就在我那顶帐篷的左近就是了。”刘舍领命而去。 上官缜打量着子攸几眼,笑着向司马昂说,“王爷,我这干妹子是怎么了?突然间学人家做了淑女,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司马昂笑着拉子攸的手,“子攸是见了你就有些惭愧,这段日子说起柳叶来就要哭一次,今天见了你们自然……”子攸红着脸在下头摇他的手不叫他说下去。上官缜哈哈大笑,“偏是女子想得多,柳叶已经没事了,在家闷得要死要活的,所以我才带着他过来给你们瞧瞧。” 柳叶走在子攸身边,子攸养的那只小狼崽总是咬他的裤脚,让他喜欢的不得了,“小攸,小攸,你在哪弄来的小狼,给我吧,好不好?” 子攸横了他一眼,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见到他就想凶一凶,好像是这么久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不给你,想要自己去抓。” 柳叶扁了扁嘴,小声说,“看看我的脸被你掐的这么惨,问你要个小狼崽都不给,真小气。” 司马昂忍着笑,转开了头,底下也不知道子攸跟他计较了什么,没太听清楚,自己的帐篷已经到了,忙引上官缜进去。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子攸收起了手腕,上官缜满面是笑,“好得很,王爷,好得很啊。(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脸上泛起了红晕,司马昂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虽然不是在京城里娇养安胎,但是子攸一定也是没事的,一是她的心情总是好得很,二是他每天为了限制住子攸不要大动,也是费劲气力的。 柳叶坐在一边惊讶地瞪着子攸的肚子,结果招了子攸一记白眼,柳叶不太在乎,“肚子里有小孩子了?子攸不还是小孩子吗?你真的会生吗?” 子攸一直担忧的就是自己不知道怎么生小孩,很害怕到时候生不出来要怎么办,被柳叶这样一说就更恼火了,伸脚过去踢柳叶,结果被司马昂拍了一下肩头,“不要乱动。” 柳叶高兴了,子攸这猴子,也被住了。他正在拿一块熟肉逗脚下的小狼崽玩,“小攸,等你生了小孩,借我玩玩。”子攸瞪了他一眼,他咧开嘴笑,突然“哎哟”一声,原来小狼在底下等着他喂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把肉送下来,恼火地窜上来咬,结果把他的手也给咬了。 子攸终于笑了出来,“活该,活该。” 上官缜知道子攸怀了孩子之后也高兴得不得了,“我这妹子可算是要长大了,等以后有了儿子,那就又不一样了。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司马昂有点犯难,他已经想了不少名字了,可就是觉得都不够好。上官缜也知道给孩子取名很难,“是啊是啊,总是会觉得什么名字都不好的。不过也不着急,孩子还得好几个月才能降生呢。攸儿,你可一定要争气,要给王爷生个儿子才好,先生个儿子。” 子攸红了脸,嘟囔了一句,“那怎么争气呢?”司马昂的面颊也微微红了,跟子攸对望一眼,相视而笑。(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司马昂向上官缜说道,“我是在想,好容易有了第一个孩子,是儿子是女儿都好得很。” 柳叶忽然想起来,“怎么是第一个呢?王爷,你的侧妃不是也怀孕了么?还比小攸怀的早呢!” 上官缜和子攸同时给了他一记白眼。柳叶闭了嘴。不过有点不服气。嘟囓了一句。“生得也早。” 司马昂地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子攸看柳叶还是瘦得很。大概是在床上躺得时间太长了地缘故。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手腕也比自己还要纤细。知道他昏迷了很久。刚刚恢复知觉不觉。怕他不习惯草原上凉爽地风。让出里面地位置来。让柳叶坐在一只鹿皮垫子上。 上官缜看着他们换了位置。才想起要说地话。“王爷。我还带来了京城王府里地消息。哦。你们也都知道了。大将军对外一直是说王爷和王妃戍守在铜羊关上。所以王府仍旧是原样。没有什么人敢去袭扰那里。我们启程来这里之前。得到了王府里。六儿姑娘地消息。她说侧王妃已经生产了。生下了一个不足月地女婴。”他看了司马昂一眼。当着他地面。有些话他就不大好说。 司马昂笑了笑。“上官兄。请您直说。不必避讳。” 上官缜也笑了。可有些话还是不好说。柳叶憋不住了。嘴皮儿动得飞快。快地上官缜想拦都拦不住他。“。师父你就直说得了。萧妃生产地很突然。六儿说她觉得自己要生产地那天说什么也不用钟无风给她找来地产婆。一定要用萧家自己地产婆。六儿怕弄出人命来就让钟无风派人去找萧家地产婆。萧家地产婆来了地时候。钟无风叫了六儿亲自去给那个产婆搜身。结果在那个胖产婆地怀里搜出来一个绑在她身上地男婴来。也不知道给喂了什么药。睡得叫都叫不醒。六儿就做主把萧家地产婆给撵走了。后来萧妃还是平安生了。生了个女儿。又瘦又小地。萧妃哭得死来活去地。后来皇后又找来大将军。跟大将军说萧妃生地本来是个儿子。是被子攸地丫头给调包了。大将军当着皇后地面把六儿给找去。拷打了一顿。六儿也没承认是调包了。又找了王府里所有见着地侍卫。侍卫们作证说那个产婆压根就没进过王府二门。再后来大将军说身体不好要回去休息了。就不肯再管这件事。不过满京城都传得乱七八糟。怎么说地都有。” 柳叶像说绕口令似地说完了。也不像困地样了。瞪大了眼睛。看了司马昂一眼。司马昂没有什么表情。看了子攸一眼。子攸也在看着他。他又看了师父一眼。上官缜拍了他一巴掌。“可憋不死你这个小哑巴。 ” 柳叶舔舔嘴唇,他说 真的,师父偏不肯说,可这事司马昂不是早晚会知他的面说,反而还好一些呢。反正他觉得会好一些。 司马昂没有说话,子攸也知道他当着上官缜地面,肯定也说不出什么。子攸也只不过问了一句,“六儿还好吗?” “我也没见着她,只见着了钟无风。六儿好像被~打得很严重,所以书信也写不了,只能让钟无风传出口信来让我告之王爷王妃。”上官缜叹了口气,“不过钟无风说没有大碍,应该只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柳叶瞥了子攸一眼,不知死地小声说了一句,“所以说,不管你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都不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了。” 子攸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上官缜也没奈何地低声申斥了他一句,他是跟子攸打嘴仗打习惯了,有能占到嘴上便宜地时候就一定要占。 子攸叫人给他们端上奶茶来尝尝,想了想才战战兢兢地问道,“哥,那……你们这段时间见到钟莫雨了吗?” 柳叶摇了摇头,看不出柳叶有多恨她,倒像是有点不以为然。倒是上官缜咬了咬牙,有股说不出的厌恶,“也不曾见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江湖上也没人见她,我想她大概是要躲一段时间了。这个疯婆子。” 子攸听这话地意思,上官缜可能叫人到处去找她了,以上官缜的江湖地位,恐怕现在钟莫雨在江湖上抛头露面都是极危险的。她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司马昂那个有些神秘的师父,如果他知道江湖人在追杀他的女儿,借助爹爹的力量,他是有能力保护这个女儿的。 她不想让上官缜和柳叶都去想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我的那个兄长,穆建黎最近怎么样了?他……最近有没有添了正妻?” 柳叶好奇地盯着子攸,“小攸,你怎么连穆建黎娶媳妇的事都能猜到呢?”他挠了挠脑袋,“他最近扶正了一个姬妾,你猜是谁?” 子攸看着柳叶,她没有笑,司马昂正好看着她,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子攸勉强朝司马昂笑了笑,又转头向柳叶说道,“恐怕扶正的这个,是原来服侍王爷的丫头,那个叫做翠纹的吧。” 柳叶笑了出来,“是啊,听说就是王府里出来的丫头,叫翠纹。” 司马昂正好拿起杯子喝茶,突然听到这句话,惊诧得差一点把嘴里的茶喷出去,“什么?翠纹?”翠纹是伺候他的一个宫女,早先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是被她伺候着的。母后还曾暗示过,说她比他大两岁,人又生的标致,性格又稳重平和,极有智慧,便要他收了她做他的通房大丫头,也是得个臂膀,有个好内助。可是一来他没那个意思,视翠纹就同姐妹一般,二来他很快又娶了子攸,就更没有娶个丫头的念头了。后来不知怎的,这个丫头就被穆建黎瞧中了,偏偏她又同意嫁给穆建黎,他也就做主把他给了穆建黎。原以为要糟蹋了这个丫头,谁知竟然会被扶正成了夫人。 子攸有些忧虑,柳叶有些疲倦,上官缜便不想再坐在这里说下去,问了司马昂他们该在哪里歇息,就带着柳叶去歇个中觉,子攸把小狼崽也给了柳叶抱去玩。 上官缜和柳叶一去,司马昂就站了起来,在帐篷里慢慢地踱步。子攸忍不住问他,“司马昂,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六儿是不会撒那样的谎的。”他站住了脚,心却不似往日那么轻松,“那撒谎的人就是母后。呵呵,她那么想要一个孙子,是什么意思?萧吟怀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是不知道,还是已经知道了?”司马昂苦笑了起来,子攸觉得他心里好像很疼,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搂住了他的腰。司马昂看着子攸明亮的眸子,“子攸,你说我母后,她为什么要算计我?算计她的儿子?子攸,你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你会算计你的儿子么?” 子攸摇摇头,如果他们的孩子能平安出声,那么她只会保护他,那是她和司马昂的孩子啊,她会拼尽全力保护他。 司马昂搂住了她,轻轻地吻她的额头,“我想,咱们的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小名就叫福儿吧。你说好吗?” “好。”子攸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夫君,这个名字很好,她希望他们的孩子是有福的,也一定是如此的。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上官缜说要在草原上住上一段时间,现在正是草原上最好的时候。子攸本来因为身边只剩了二十几个侍卫,略略有些不放心,现在上官缜在,她连最后这点不安也没了。只是上官缜第二天跟子攸说话的时候,非常小心地提起,大将军这次出征回家之后,不知怎的,似乎衰老得特别快。 子攸吃了一惊,那是她没想到的,父亲的身子一向结实,甚至比子攸还要好一些。本来也是啊,他还能骑着战马带兵打仗呢,子攸总觉得爹爹还能活很多年。 说话的时候上官缜和柳叶正在她的帐篷里跟她喝茶,子攸已经好久没喝到中州的好茶了。司马昂跟阿尔斯勒去狩猎了,有上官缜在这里,司马昂很放心。子攸放下了茶盅,“可是爹爹一向身子都好得很啊?” 上官缜慢慢地喝着奶茶,这股子味道他还挺喜欢的。只是他想起大将军穆文龙,就皱起了眉头,好像他的茶太过苦了似的,“其实大将军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是他年岁毕竟大了,岁月不饶人,如今也显了老态了,瞧着真是有些不落忍。那次大将军出门的时候净街,我恰好就在一边的店铺里,瞧着他骑在马上似乎都有些摇晃。可不比他出征的那个时候了。” 子攸心里一阵难受,那毕竟是她爹爹,她心里面也是牵挂的,“怎么会那样呢!爹爹可是武将出身,就算会衰老,可也不会一下子就老的这么快的。现在是谁在爹爹身边?” 上官缜摇了摇头,这个事他可答上来,穆府毕竟是大将军府,哪里是一般的人能轻易了解的。 子攸叹了口气,心里担心得放不下,“不会是有人在害爹爹吧?可爹爹一向精明,一般人怎么可能害得了他老人家呢?”可是她又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个人,心里越发担忧。 上官缜思索了一下话要怎么说,他希望自己能说得和缓点,可他实在不大擅长跟小女孩说话,想来想去也只有直说出来,“子攸,你跟王爷离京城太远了。差不多是时候你们要回京城了,我早就想来跟你说这句话了,可是柳叶身子太弱的时候,我没法动身。” 子攸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怯懦,上官缜怔了一下,他以前从没想过子攸会有害怕地时候,“子攸,你怎么了?如果大将军真的身子不行了,而你和王爷又都没在京城,那大位就一定是穆延晖的了。这不是争不争皇位的事,而是……穆延晖一定相信你跟王爷还活着,他继位之后一定会在全国上下追杀你们。到那时候,你们要么就在草原上待一辈子,要么回大颢国就只能东躲**。那都不是你能容忍的了的,而且,这里头还有王爷。如果穆建黎成了皇帝,他会杀死所有司马氏的族人,推到供奉王爷祖先灵位的庙宇。” 子攸地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帐篷边上。夏天这个时候帐篷地顶是空地。阳光能直射进来。 白日里帐篷地帘子也是卷起来地。子攸站在帘边。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了远处天空与草原交汇地地方。许久她才收回视线。帐篷附近有小孩子地嬉笑声。有个蛮族地小孩子从她面前跑过。笑着向她打招呼。问她怎么不出去玩。非要闷在帐篷里。她也笑了。 转回身。对着上官缜。上官缜打量着子攸。有些惊愕。“你想住在这里?住在异族地草原上?”柳叶歪着脑袋羡慕地看着在子攸地门口摔跤地两个小孩。这地方挺好地。按照他地想法。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 子攸在柳叶身边坐下。给柳叶拿了两块草原人做地奶+。“小叶儿。你尝尝这个。我开始不喜欢吃。可是后来很喜欢。”她看着柳叶小心地尝了尝。又转过头跟上官缜说。“我是很喜欢这里地。没有那么多恼人地事。”她低下了头。只是觉得委屈了司马昂。可是司马昂从没说过。 “子攸。你住在这里或许会满足。可对王爷来说。就太委屈了些。况且……”上官缜看了看子攸微微隆起地小腹。虽然还不明显。可是她很快就会拥有第一个孩子了。“如果你生下了儿子。你会让他跟这里地孩子一起长大吗?他会长成蛮族地武士。将来会参加战争。杀死大颢国地百姓。而那些百姓本来应该是他地子民。他本来或许应该从王爷那里继承到大颢国地皇位。” 子攸地脸色微微地变了。她还很少想到孩子地事。她想着孩子 都是比较简单的,跟她和司马昂在一起,跟亲生地一起,她只想到这个,那是因为她从小所想要的也仅仅如此而已。可是现在,她的兄长把她必须要面对的事摆在了她的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在这里住得太久了,那些紧绷着心早就放开了,现在要她回到京城去,让她去过那些算计的日子,那些左右为难,举步维艰的日子,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勇气了。 司马昂这个时候正跟阿尔斯勒一同打猎,这个夏天实在是热得很,阿尔斯勒已经把上身的衣服都脱掉了,草原上没什么遮蔽的太阳把他晒得浑身黝黑,他朝着司马昂咧嘴笑着,“你也像我一样把衣服脱掉吧。” 司马昂摇了摇头,他也觉得热得很,可是他受的教养总是会束缚着他,让他没法像阿尔斯勒那样舒服,他跟阿尔斯勒马骑得太快了,把那些侍卫和蛮族的武士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从马上拿起水囊,倒了倒,已经空了。 阿尔斯勒把自己的水囊抛给他,“哈哈,我真是不明白你,又不是女人,为什么不能脱掉衣服?” 司马昂也笑了,他的草原话不太熟练,不过阿尔斯勒还是能听懂。“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学的,后来就养成了习惯。现在像你那样,我就会觉得不自在。” 阿尔斯勒笑着跟他开了几句玩笑,就呼哨一声,想唤自己的猎狗回来。可是他的呼哨声,没换来爱犬的回应。阿尔斯勒有些奇怪,他鼓足腮帮子,又吹了一声口哨,可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司马昂皱起了眉头,他熟悉阿尔斯勒的那只狗,它十分聪明,绝不是那种到了野外就会自己跑没影的傻狗。或许是在中州都城能够活下来的经验,给司马昂练就了一种本能,他勒住了马,“阿尔斯勒。” “怎么了?”阿尔斯勒在前头停了下来,“为什么不向前走了?我得把我的狗找回来。” 司马昂的马有些烦躁,在原地不住地踏着蹄子,司马昂向远处望,可是除了草原还是草原,看不清草丛底下到底埋伏着什么,“阿尔斯勒,咱们等等士兵们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尔斯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司马昂,“怎么了,难道你想当我部落里的祭祀么?”他说完又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司马昂突然不敢向前的模样很好笑,“咱们继续前进吧,我的狗一定是找到鹿群了。” 司马昂没有笑,一阵风吹过,就在阿尔斯勒前方不远的草丛里,有一点刺眼的闪光,等到风止了,草叶立起,那点闪光又不见了。司马昂笑了,他看着阿尔斯勒,突然用中州话说道,“是啊,是啊。” 阿尔斯勒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司马昂为什么突然间又说起了他听不懂的话,就在那一瞬间,司马昂手里的短刀突然脱鞘而出,阿尔斯勒愣住了,司马昂用刀的模样就像用一只飞镖,他在那一瞬间还以为司马昂突然攻击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完全无力躲避。可是司马昂的刀绕过了他,他听到他身后不远的草丛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阿尔斯勒猛地回过头去,几只箭从那边的草丛中飞出,向他面门上射过来,他急闪身躲过去。匆忙之中还回了一下头,他看到司马昂双眼冰冷,沉稳地拉起手中的弓箭,向草丛中还击。一箭射出,他立即催马换了位置。 阿尔斯勒低伏在马上,也射出了一箭,在他们的身后,一大队马蹄声响起,是他们的人跟了上来。草丛中的人跳了起来,两匹马也从侧卧状态一跃而起,两个人跳上马,疾驰而去,阿尔斯勒坐起来接连射了几箭,逃走的人里有一个跌落马下,另一个还是逃走了。 司马昂知道追不上那人,“阿尔斯勒,先别过去,以防有诈。 ” 可是阿尔斯勒现在满肚子都是怒火,不顾得司马昂的劝说,纵马向那个草丛靠近,还没走到草丛里,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爱犬被割断了喉咙躺在地上,又气又痛,跳下马来走过去,冷不防草丛里又射出一只箭来,射中了他的肩膀。他痛叫一声,挥起手中马刀,一刀砍掉了袭击他的人,那人先前已经被司马昂掷过去的刀给伤着了,所以不曾逃走。 司马昂在身后看着阿尔斯勒杀人的疯狂模样,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子攸慢慢地烹了一壶茶,许久也没说话。可是烹茶的时候讲究是如此,上官缜也只是闭目安神,嗅着帐篷里淡淡的茶香。他不催子攸做决定,子攸就是他的妹子,只希望她过得好。 可是若是从大的方面来说,他希望司马昂能够快点回京城去,越快越好。自从大将军穆文龙身子开始一日不如一日了,穆建黎就猖狂了起来,其倒行逆施的德行,比旧日有过之而无不及;萧家上一辈和这一辈都支出饭桶;司马氏这一辈除了司马昂,其他人都是混吃等死的货……他上官缜虽然只是一介小民,可他也希望大颢国能够国运昌盛,至少,不会有生灵涂炭的局面。而妹子的这个夫君,看起来就是大颢国唯一的希望。 柳叶有点困了,他最近有睡午觉的习惯,到了午后就会觉得有点困,他就抱着小狼崽窝在子攸的垫子上。小狼身上的毛不像成年的狼那样硬,现在摸起来软绵绵的就像一只小狗仔,柳叶把它抱在怀里躺在铺着垫子的地毯上,小狼崽也困了,打了个呵欠。柳叶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上官缜满意地看着柳叶睡觉,早在他到铜羊关子攸那里看到他的时候,自己可不敢想还会有今天。 现在帐篷里只有子攸和上官缜了,子攸思量再三,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哥,你能不能替我看着萧家。” 上官缜抬起眼睛,“监视萧家不难,只是怕你夫君若是知道了……” “我夫君早晚会知道萧家会害死他的。”子攸低声说,她心里有些怨恨皇后,可是想一想又变得淡淡地了,她总是把司马昂养大地人,只要她还没有真正伤害到司马昂,她愿意不去管她,“除了监视萧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我想叫爹爹留意穆建黎娶的那个妻子。可是我若是直说了,爹爹未必信我。可我怎么就是觉得近来爹爹身子不好,跟他这个儿媳妇儿有莫大的关系呢?” “子攸,你有把握是穆建黎的妻子作恶么?”上官缜压低声音问她,“这太不合常理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宫女出身的女人。” 子攸勉强笑了一下,“我没有什么证据,可把我却有一些。不过也只是有一点直觉而已。哥,我是久居是非场里的人,我知道有很多事,看起来盘根错节,云山雾罩,极难看得清楚,可实际上却最容易看清。哥,你想想,我跟司马昂都不在京城,若是萧吟生了个儿子,谁获利最大?是萧吟,或者也可以说是萧家。可是有六儿和钟无风在,这件事萧家没能办成。哥,你再想想,若是我爹爹这个时候不在了,谁获利最大?你一定会说是穆建黎。当然,这不假。可是他只是一个傻瓜,好吧,就算他实际上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傻,可是不要忘了他的妻子也获利颇厚,她原本只是个宫女,可是却能跟着穆建黎成为皇后。恐怕这也就是她当初为什么离开王府的原因。可是,不要忘记了,这个女人也是萧家出来的。也就是说,获利最多地还是萧家。哥,看着虽然是偶然,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呢,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背后得利最多的都是萧家。” 上官缜沉思了一会儿,他不能完全被子攸说服,可还是不免去多想了一想。子攸的话很有道理,他本来也在想,是什么样一个侍女呢,能一直爬到穆建黎正妻地位子上,那必定是个谋略不在子攸之下的妮子,而且还是一个比子攸更有野心地妮子。子攸会防备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子攸似乎太注意女人了,真正在做事的可都是男人。 子攸笑了。“穆建黎那样地傻瓜只能另当别论。他很容易就能被人当做棋子儿。你看着吧。如果他真地当上了皇帝。他地娇妻不久之后就会怀孕。然后他就会被他地娇妻毒死。随后。无论她生下地是什么。都肯定会是个男孩。然后……这个计谋。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 上官缜不知道她说地他们是谁。可是看她地神色。即使问了她也未必会告诉他。也就罢了。不过他想起一个方法。“既然如此。咱们可以把这件事辗转告之大将军。我想起一个人。不如将子攸地意思透给他。再由他透给大将军。” “是什么人?”子攸先是想到了几个人。可是都不足以信任。她想不出上官缜想到了谁。 上官缜笑了。“此人与王爷极 恰好是咱们几方地人都接触得上地。就是那时候]京城地那个钟老爷子。” 子攸“哦”了一声。这倒是地。他是爹爹极信任地人。又是她地人能够接触到地人。“这是不错地。很好。” 话刚说到这里,子攸就听见外头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是吆喝声,吵闹声,乱七八糟的,柳叶也被吵醒了,抱着小狼崽询问地看着子攸。子攸急忙站起身来,她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向门口走去,一边小声地嘟囓着,“好像出事了,千万别出事。 ” 她到门口叫人,齐烈和刘舍都跟着王爷去打猎了,只有几个平常的侍卫守在帐篷外头,也都搞不清楚是什么事。她抬起头来,看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她本想叫一个侍卫过去看看,可是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干脆便自己过去了。 远远地见一个牧民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子攸连忙问他,“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是打猎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是子攸啊,说是有人受伤了吧,所以回来的就早了些。”那人不大在乎地说,草原人打猎放牧的时候受点伤,是没人放在心里的。 可是子攸很着急,她一手提起了不适合在草原上奔跑,老是绊到她的脚的裙子,她也顾不着司马昂平时里说那些个不许,急急忙忙地向那头跑。 许多人都下了马,乱七八糟地站在一起,也分不出谁是谁,子攸见了几个中州打扮的人都以为是司马昂,可是细看都是侍卫,子攸急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挤进人堆里。冷不防地被一个人拽住,子攸吓了一跳,那人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慌里慌张地是找谁呢?从夫君面前跑过去都没发觉?” 子攸看了司马昂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回头抱紧了司马昂,“你们在干什么啊?像要打仗了似的?我听说有人受伤了?” 司马昂笑了笑,拉紧子攸,让她跟着自己悄悄离开人群,走了一段距离,司马昂才停下脚步,“子攸,受伤的人是阿尔斯勒。有人刺杀他,不过他不要紧,只是肩头中了一箭。” 子攸捂住了自己的嘴,“你说……刺杀?”她的心里头最先想到的是中州那头的人,司马昂看了一眼她脸上惊惧的神色就明白了。 “不是的,不是中州人,刺客是草原上的人。我想是他们自己内讧的事。”司马昂连忙说,他摸了摸子攸的额头,那上头都冒了些汗了,“你怎么又跑了?着急也不能跑啊。” 子攸笑了,抱着司马昂,“吓死我了呢,还以为是穆建黎找着咱们了,要动手了呢。”她放下心来,“我去看看阿尔斯勒怎么样了,是草原上哪一伙人对他动手的啊?” “子攸。”司马昂又拉住了子攸的手,“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有一点问题。”他看到子攸又起了眉,他笑了,“别担心。不过……按那个被抓到的刺客的说法,草原上的部落联盟里,已经知道了中州的王爷住在这里的事。他们似乎认为是阿尔斯勒跟咱们大颢国订立了什么盟约。各部落的长老们正在商议如何处置此事,暂时的商议结果似乎是……似乎是要逼迫阿尔斯勒把咱们交出去。不过到这些自告奋勇来刺杀阿尔斯勒的刺客出发之前,部落联盟的议事会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 子攸觉得腿有些虚弱,怎么会这样。她本以为这些部落之间极少互相联络,应该没有人会轻易发觉他们在这里的。似乎连阿尔斯勒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司马昂扶着子攸向自己的帐篷这里走,他看到上官缜带着柳叶正在远远等着他们,“我想,一定有人在监视着阿尔斯勒的部落,那些草原人并不一定都会像阿尔斯勒对人这般厚道。或许有人发现了有中州打扮的人不断出没在部落里,就开始怀了。而见过我的草原人着实不少。” 子攸点了点头,她现在心里有些难过,“我们给阿尔斯勒惹麻烦了吗?”她看了看司马昂,司马昂没有回答她,她又转过头看着天边,草原上的天际依旧苍茫,可是不是真的如同义兄说的,即便是这里,即便这里有如此的辽阔浩瀚,可也还是没有她和司马昂的容身之地。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从找到司马昂之后,子攸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曾失眠过,她倒是有睡不醒的时候。(海味书屋 www.hws5.com)而自从真正住进阿尔斯勒的部落之后,子攸也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真正地担忧过。阿尔斯勒总是很友善,这里的人很好相处,他们都很讨厌阴谋诡计,所以子攸不用每日都思索的脑子生疼;司马昂的脸上每天都有笑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妻子;而子攸自己,心情总是很放松,每天只想着玩,而且她有了司马昂的孩子,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第一个孩子了,司马昂为这件事很高兴,不过也为了给孩子取不出来名字而烦恼,只是这种烦恼很让人高兴。 可是一时之间什么都变了,那天晚上子攸有些睡不着觉了,她躺在司马昂的怀里,可是心绪乱纷纷的,“司马昂,你说阿尔斯勒一向都是不想放咱们走的,那他在收留咱们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吧。阿尔斯勒似乎极力想把咱们变成草原人,可是他早就该知道其他的草原人会对你恨之入骨。因为你杀了他们的可汗啊。” “子攸。”司马昂轻轻抚摸着子攸的头发,他的手仍旧很温暖,慢慢地抚摸着子攸,“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在办事之前就把前有后果和所有牵连的事情都想清楚的。阿尔斯勒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其他部落的人知道咱们在这里。他就是那样一个憨直的草原汉子,他自己没有窥测别人的心思,就以为别人也不会来盘查他。就像他可能不是特别想要成为可汗,可是有人却防备着他,想要杀死他,又有人希望把他推上可汗的位子,从而利用他——这些他都没有想到过。不过,我要顺口说一句公道话,其实阿尔斯勒自己都还不觉得,他若是做了可汗,或许会成为一代英杰。” “呵呵。”子攸忍不住笑了,“如果他做了可汗,你也做了皇帝,那么将来会怎么样呢?” 司马昂轻声叹息,“我希望永远也不要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天。(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子攸抬起头来,看着司马昂,“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宁可杀了你都不会放你走地。阿尔斯勒知道你有多危险,在铜羊关,你只有那么一点人,却赢了他的养父。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帝,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你将倾举国之力进攻草原,永绝北部边患,那个时候,绝不是哪一个草原的可汗可以抵挡的。” 司马昂看到子攸眼里的心疼,他笑了,“子攸,不会有事的。放心,好吗?”他坐了起来,把子攸搂紧怀里,让她靠着自己,他轻轻抚摸着子攸的肚子,“攸儿,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保护你和咱们地儿子。” 司马昂的声音温厚而低沉,让子攸的心头不知不觉放松了,她笑了,“你怎么总是说是儿子呢?怎么就一定会是儿子呢?” “我的头生子,一定是儿子。”司马昂说的很肯定,不过他也笑了,他就是在逗子攸玩,这种事,他说的肯定,子攸就迷糊了,还会傻兮兮地相信他是真地知道。不过他有的时候看着子攸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会觉得幸福得有些迷惑,他就要做人家地父亲了么?他的儿子会是什么样?可是如果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像子攸,那都会是一个顽皮得很可怕的孩子。 他常常会想以后地事。然而便觉得忘记了眼前。 司马昂让子攸靠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觉得累了。黎明地时候。子攸睡得很熟。司马昂独自在帐篷外头散步。远远地看到了阿尔斯勒。阿尔斯勒看到他时愣了一下。接着便向他走过来。阿尔斯勒没带侍卫。他看到司马昂也是一个人。 “我大概知道会在这个时候碰见你。”司马昂看到他地肩头上包扎着厚厚地绷带。“你地伤怎么样了?子攸昨天还很担心你。” 阿尔斯勒笑了。似乎对司马昂地关心有些不好意思。要么就是对受伤这件事感觉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你地妻子放走了我。让我免受战俘地屈辱。而你又救了我。我们草原上地人都相信。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有了生命地牵连地时候。那就是一种无形地契约。我想。他那意思是说朋友吧。”他又看了看司马昂。“我好像很久以前就把你当做朋友了。虽然你地话很少。是一个沉默地中州人。但是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司马昂。你是我阿尔斯勒地朋友。” 司马昂看着他。他知道阿尔斯勒说地都是实话。虽然说地淳朴简单。可是却要比那些粉饰得华丽无比地中州词藻更真诚。他有很多话可以回答他。可最后司马昂也只回答了最简单地一句。“你也是我地朋友。” 阿尔斯勒转过头去。他笑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从来都不容易。是不 司马昂笑了,他知道阿尔斯勒说的是什么,对这两个男人来说,那是显而易见的,活着,从来都不容易。 太阳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草原上的黎明来了,司马昂想着他在这里过的日子,那是他和子攸所度过的最好的日子,他头一次可以好好地宠爱子攸,不至于再在心里面觉得愧对妻子。而且他和子攸还在这里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孩子,他想起阿尔斯勒部落里巫医说的话,草原是个生长的地方,的确是这样。当他在自己的国家里,甚至在自己的皇宫里的时候,他是那么冰冷孤独,可是在这片蛮荒的草原上,他却只觉得温暖。 “你也喜欢这片草原,是吗?”阿尔斯勒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吹了一声口哨,惆怅地望着遥远的天边,“如果你是草原上的人……” 司马昂等着他说下去,可是他没有吧那句话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司马昂,“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和你的妻子。你喜欢这里的人吗?” 司马昂点点头。阿尔斯勒那双像草原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看着他,“有一天,你会杀了他们吗?” 司马昂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不会杀对他友善的人。可是阿尔斯勒继续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当上了中州的皇帝,你会把草原变成一座寂静的坟场吗?” “我不会带着士兵来到这里的,如果我住在京城的话,要到这里来就太远了。 ”司马昂回答道。 阿尔斯勒笑了,走过来重重地一拳打在司马昂的肩头。司马昂也笑了,“我知道你是在表示好感,不过我真想还你一拳。” 阿尔斯勒咧开嘴,笑得更欢了,可是他看着司马昂的眼睛很认真,“不要忘记你说的话。” 司马昂点了点头。后来他想到这一天的时候想到,这大概是最原始的合约,两个订立者都比囚犯好不了多少,签订的却是两个民族的未来。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子攸醒了,出来寻找司马昂,她发觉司马昂没有带侍卫,就焦急得不得了。她一眼看到司马昂之后就跑了过来,扑进司马昂的怀里。上官缜和柳叶似乎是被她给叫醒的,这个时候跟齐烈和刘舍一起跟在后面,他们的出现让司马昂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回到了中州,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搂住子攸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挡住他们的视线,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你去哪里了?”子攸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随即就笑了,她看了看阿尔斯勒,“你的肩膀还好吗?” 阿尔斯勒挥舞受伤的那只手,滑稽地向子攸行礼,纯粹就像是在逗子攸笑。子攸忍不住大笑起来,司马昂也笑了,子攸在这里的日子真的是很高兴的,可是他们就要走了。 阿尔斯勒叫人去给司马昂他们一行人准备东西,他们将离开这里,他将亲自带着人护送他们到草原的边上,在那里他们只需要再走一天就会离开草原,进入大颢国的土地。 子攸没有说什么,她甚至没想到阿尔斯勒会放他们离开。她跟着司马昂去阿尔斯勒的帐篷,阿尔斯勒要在那里同他们喝酒。远远地,他看到乌云跑了过来,她跑近的时候子攸才看到她眼睛里有泪水,她看了子攸一眼,就去拉住了阿尔斯勒,“你难道不是咱们部落的可汗吗?你不是说子攸和她的丈夫都是咱们部落的人么?那么你为什么不能保护他们?你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回中州去?你明知道那里也有人要杀他们。” 子攸怔住了,她没有想到乌云会这样说,她更没有想到乌云会为了他们而哭成这样。她想起了钟莫雨,她曾经因为钟莫雨而发誓不再对朋友友善,不再相信任何外人。可是乌云在哭,在数落阿尔斯勒的无能,阿尔斯勒叹息了一声,“乌云,可是我要保护你们更多的人。他们已经被发现了,继续待在这里,会把灾难引来的。” 乌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她失望地摇摇头,又看了子攸一眼,“可是,你知道我们并不怕的啊。我们不害怕什么灾难,没有人贪生怕死。” “乌云。”阿尔斯勒有些窘迫,他责备地叫了一声,“你还不如去帮着他们给子攸收拾行装。” 乌云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子攸,更多的眼泪从她那双大眼睛里流了下来,她转身跑开了。 阿尔斯勒沉重地叹息了一声,离别的场面被乌云搅合的伤情了。子攸紧紧抓着司马昂的袖子,这是怎么了,她原本还担心阿尔斯勒会杀了他们,她原本还以为这里的人会怪罪他们引来了灾难,她忽然觉得羞愧。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离开草原回去的过程是痛苦的,因为子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回家。(海味书屋 www.hws5.com)她不知道京城里到底有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她恍惚觉得自己离开的那片草原才是真正的家。阿尔斯勒带着人把他们一直送到了草原的边上,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阿尔斯勒像是对阴谋诡计根本不屑一顾,他说了送他们走,就只是送他们走而已。 子攸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跟阿尔斯勒和乌云相比,她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他们是那么信任她,可是她始终都在防备着他们。他们最终分别的时候,乌云哭得泣不成声,她拥抱了子攸,她们在草原上的时候相处得很好。其实子攸走的时候,所有小孩子也都哭得很厉害,这让她又感动又难为情,她几乎不敢回头看司马昂和上官缜,她很怕他们发现自己在这里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玩成了孩子头儿。 子攸自己也哭了,不过她不想让人看见,甚至也不想让司马昂看见自己在哭。那是因为她觉得难过,她头一次因为不信任人而羞愧。司马昂以为她只是为了离别而伤心,有好几次他都想跟她说说话,劝劝她,可每次都被她瞪了回去。她这么跟他生气还有一个原因,现在天气很热,真的很热,可是司马昂硬要让她披着一件斗篷,带着帽兜遮挡住自己的脸。虽然司马昂给他的斗篷并不厚,可是这样的天气里,谁都不想多穿一件衣服。她觉得司马昂想挡住她的容颜这点是对的,可是现在还没有出草原,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再说这一带根本就没有树,如果有其他人出现,那他们远远地就能看到。 不过到了中午之后,她的情绪就有所好转了,因为柳叶觉得太热了,特意去跟司马昂要了一件斗篷披上,而且还戴起了帽兜,那样很遮阳,而柳叶自己来的时候穿的那件明显要比子攸地厚很多,早被他扔掉了。子攸见他跟自己穿成一样,这样才舒服了一点。同意骑到司马昂的马,在司马昂的怀里被他搂着睡个午觉。 上官缜的商队对这一带很熟悉,他们告诉司马昂和上官缜,今天肯定能在边城关门之前赶到大颢国。他们没走铜羊关,那里太不安全了,也许穆建黎辉埋伏杀手在那里。 司马昂让队伍始终保持了缓慢的行进速度,因为他一直担心子攸会不舒服,好在她哭也哭累了,最近两个晚上又都没睡好,所以她在他怀里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司马昂很庆幸这一切事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如果再过几个月,子攸可能就要行动不便了。 不过子攸醒了以后,也没能心情更好一些,她热得要死,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骑马了,她一般都是坐在清凉的帐篷里享受司马昂的照顾,只有傍晚地上凉爽的时候才跑出去玩,现在她热得很难受,而且未卜的前途也让她烦躁。司马昂这个下午几乎都不大敢跟她说话了,柳叶一直在观察她,最后他跑到他师父地马屁股上坐着,告诉上官缜,“师父你看到了么?怀了小孩的女人有多可怕。你可千万不要一时想不开,跑去娶亲呐。” 子攸恼火地瞪着他,可是柳叶能活过来,那是她这段时间祈求上天最多的事,所以她也大敢招惹他。而柳叶对师父是言听计从的,上官缜又完全听从司马昂的。这一行的主要的几个人就这么建立起了一种奇怪的相互制约关系。 太阳终于西斜,不那么毒辣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看到边城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草原也要走到尽头,开始出现很多大柳树,看起来越来越像在家时能看到地景物了。子攸想到自己这也算是近乡情怯吧,只不过怯得不是同样的东西。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马上,把帽兜拉低,彻底遮蔽住了自己的脸。 走到关口地时候。子攸有一些紧张。她在帽兜底下看了司马昂一眼。他看起来很悠闲。身子没有挺得那么直。子攸发觉他多多少少骑马地姿势有些像是阿尔斯勒了。这副形象让他跟京城地那个王爷相去甚远。 计他不会引起守城士兵多大地怀。毕竟她先期派回都平安穿越了这里。 “喂。你站一站。” 子攸听到这句话地时候。还跟在司马昂地身后催马往前走。根本没有理会。 “说你呢。你给我站住。”一个士兵抽出刀来挡在子攸地前头。“把帽兜拿下来。” 子攸停下了马。但是她没有动弹。司马昂回过头来。他有一些不耐烦。有人向他地妻子嚷嚷着让她把脸上遮着地东西拿开。这让他很厌烦。他地手不自觉地移到了腰间地剑柄上。 但是上官缜插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十足像是一个生意人,“官爷,这是我从……嘿嘿,我从蛮子手里头买来地女奴。她听不懂官爷的话,您老多包涵。” “哦。”那个士兵打量着上官缜几眼,笑了起来,“怪不得,你倒会享福。听说这附近一个部落里地女人,长得倒不错。低价买回去,再卖给娶不起老婆的穷汉,那是再好不过地买卖了。” 子攸低着头,可是心里窜起了一簇火,真想拿着马鞭子去抽这个说话的士兵。 “是啊,官爷您说地不错,您也知道这条道?”上官缜笑着说。柳叶已经把帽兜拿下去了,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边。 “好,让她过去吧。不过,把她腰间的这柄腰刀给我留下。”那个士兵笑着说道。 子攸摸了摸自己的腰刀,原来他拦住自己是为了这柄刀,她很恼火,忽然用蛮语向司马昂说道,“我能不能给他一刀?” 司马昂向她摇了摇头,上官缜也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向那士兵说道,“官爷,那是她家里人给的一个念想儿,其实就是姑娘家随身带着的东西,只为了好看而已,其实不值什么。”一面说,一面把那银票悄悄塞进了那士兵的手里。 那士兵扫了一眼银票上的字儿,笑了出来,“行,你们跑买卖的也不容易,得了,过去吧,过去吧。” 上官缜连忙给子攸一个颜色,示意她不要生事,后面的马队也跟了过来,一行人就这么进了城。 子攸回头望了望城门之外的浩瀚草原,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偏偏那士兵又抬头看子攸,一阵风吹起,掀起了一分子攸头上的帽兜,隐隐露出子攸的面容,那士兵看到马上女子极美的面容不觉大吃一惊。子攸刚好也看见他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吓了一跳,这女子容貌和神情反差实在有些了。子攸已经转过脸去,他还在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子攸催马上前跟司马昂并肩而行,上官缜也赶过去,“好了,总算平安过关了。今晚就在这城里找间客栈歇息吧。明日再赶路。” “客栈?”司马昂有些好奇,那也是难免的,连子攸也觉得挺有趣的,把一肚子的烦恼都往后推了推,再说她也确实是累了。 客栈很好选择,因为这座城里的客栈只有一家。子攸没怎么挑剔,她进了屋里,就把自己摔在一张清凉的床榻上,弄得司马昂有点心惊肉跳,“攸儿,你就不能慢些么?” 子攸哼哼了一声,她真的觉得累坏了,好容易能找到一张平缓不动的地方,她就觉得很舒服了。司马昂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脸,“你感觉还好吗?” “唔,还好的。”子攸安慰着司马昂,她在床上挪了挪,给司马昂留出一快地方躺下休息,“至少,以后要喝米粥,你就不用那么费事了。” 司马昂笑了,他在子攸给他让出来的那块地方坐下,随后又慢慢地躺下了,把子攸搂进自己的怀里,“会好起来的,子攸。” “嗯,”子攸模模糊糊地回答着他,她又困了,她愿意相信司马昂,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在草原上,还是在这里。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子攸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她连晚饭都没吃,只觉得这一天太热了,好容易晚上凉爽下来,她只想睡觉。(海味书屋 www.hws5.com)第一天回到中州了,可是子攸却觉得这实在不大像是回家的感觉,睡梦中她听见司马昂叫过她几次,大概是想把她弄起来,喂一点吃的再放下。但是她没搭理他,坚持要睡觉,司马昂也就拿她没办法了。她做了不少梦,到半夜的时候觉得肚子饿了,就醒了过来,她住了好几个月的帐篷,现在半夜睡觉的时候听不到风声,听不到野狼嚎声,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张开眼睛,发觉司马昂正紧紧地搂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很舒服,让她真有点不大在意自己身在何处了,她在司马昂的脸上轻轻地吻了吻,抬起头来看看四周。一小段蜡烛还在床榻边的桌子上燃烧着,照亮了一小块地方,蜡烛旁边放这一只盘子,放着几块核桃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司马昂一定会给她留东西吃的。 子攸从司马昂的怀里费劲地小心爬出来,去小桌上拿起一块核桃酥咬了一小口。这地方可真静啊,好像比草原上的晚上还要静,子攸觉得自己一时之间很难习惯,难道这个小城本来就是这样的,跟京城不大一样?子攸想出去看看,可是刚一起身就被司马昂给搂住了,司马昂也坐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刚刚醒来,子攸摸了摸他的脸,“我把你吵醒了吗?” “我本来就是留着一半精神看着你的,攸儿。”司马昂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怕你不放心周围,会想要自己到处去看……”司马昂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的眼睛比刚才张得还大,半晌他急促地低声说了一句,“子攸,快起来,你本来就穿着衣裳呢,太好了,把斗篷披上。(海味书屋 www.hws5.com)” “怎么了——”子攸的话还没问完呢,柳叶就跳进她的门来,或者说他是被上官缜给推进来的,他身上的衣服才穿了一半,正在拼命地往身上套外罩。上官缜低声冲他嚷嚷,“跟子攸待在一起。” 司马昂站了起来,顺手把还有些不知所措地子攸也抱了起来,但是他的动作很轻,把她放到柳叶的身边,“上官兄,他们来了吗?” “是啊。”上官缜担忧地看了子攸一眼,低声向司马昂说,“也不知道这些狗娘养的官兵是怎么看出你们的身份的。想逃出去不是没有办法,可是我怕子攸经不起颠簸和惊吓,她这个时候可不比往常时候。 ” 子攸有点生气,“我跟往常一样,不用受到特别照顾,我没那么娇弱。”但是司马昂把她推到柳叶那个大病初愈的人身边去,不让她贴近窗口站着。 “他们把客栈外头全都给围住了。不过没有立刻进攻。我想他们是想等着来个突然袭击呢。”上官缜也没有接过子攸地话。他继续跟司马昂说。“侍卫们都在外头。等他们一进门店主就会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就看他们接到地是什么命令。如果他们接到地是要杀死你们……” “那他们根本就不会进来。他们会在外头放一把火。然后在外头拿着箭等着。看咱们谁往外走。就拿箭把谁射回火场里。”子攸打断了他地话。对于他们两个不搭理她地行为很愤怒。 柳叶打了个寒战。子攸描述地那种可能也太可怕了一点了。他拉了拉子攸地袖子。“你都快要有小孩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温柔。你地小孩一定不可爱。”子攸转过头去。差一点就要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了。司马昂低下头。一只手放在她地肩头。“子攸。别在这个时候吵架。你跟柳叶待在一起。你说那种事很有可能发生。咱们得向外走。你别跟柳叶分开。出去之后待在最中间。” 司马昂推了子攸一把。因为她挡在她面前不肯走。不过司马昂比上官缜要温柔得多。可是在跨出门槛地时候子攸看起来比柳叶还委屈。外头都是侍卫。她回过头来用很低地声音向司马昂说道。“你可不要离开我。我不用站在里头。你又想干什么?给我当盾牌么?” 司马昂看着她地眼睛。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眼神太让子攸难过了。她不管这里是不是中州。有没有礼教规矩。有多少人能看见他们。她都固执地粘在他身边。柳叶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结果遭了子攸一个白眼。他没有气馁。又问了子攸一句话。“有那么严重吗 过去之后。又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地事吗?” “昏过去了?”子攸咬着牙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说的也太轻巧了。”她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现在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司马昂还是没有说话,他伸手把子攸地帽兜又给她带上了,然后他在子攸的肩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子攸感觉到了,她抬起头来,司马昂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相视而笑。子攸绷紧地心终于放下了,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还有什么是不能撑过去地呢。 “到外边去,只带随身的武器。”司马昂向侍卫们简单明了地下了命令,“傍晚地时候你们已经都看过了这条城里的路,我已经让你们去熟悉过城里的地形了,现在对这个战场,你们应当已经很了解了。出城后立刻向西南方走,那里的城墙有一处缺陷,咱们可以从那里离开。” 子攸抬起头来,惊讶又有些敬佩地看着司马昂,他竟然早就已经做了准备,而且做得如此条例清晰。她知道以前她只是爱司马昂而已,所以觉得司马昂什么地方都很好,只是她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他到底如何。他在铜羊关上做的很出色,可是那个时候她还在京城,他在大漠的古城里也表现的很好,可是那时候她被他绑着藏了起来,她气得要死,哪里还有功夫去品评她的夫君做的好不好,可是现在她看着司马昂如此冷静而有章法,突然觉得外头的事也不那么可怕,心里边就剩了高兴。 她骄傲地把自己的目光从司马昂的脸上移开,刚好碰到了柳叶的目光,这个总是惹她生气的小崽子好像把她的心思都看出来了,他嘿嘿笑了笑,低声说道,“怎么看怎么好是吧?” 子攸的脸羞红了,她恼火地瞪了柳叶一眼,可是眼神不怎么厉害,柳叶拍了拍的肩头,“别害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子攸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在铜羊关那个恐怖的夜晚,到处都是不知道从哪来的蛮子,也知道穿着中州服色的那些人里头,哪些是自己的人,哪些是已经叛乱的。那个时候柳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的心里有点暖,那跟只有司马昂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在过年的时候,司马昂就曾把上官缜和柳叶,还有堂弟一起找来过,子攸知道他们都是她的的家人。那种温暖的感觉后来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她又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些人,她从出生开始在学习的就是怀,可是从他们那里她学到的却是信任,沉甸甸的信任。她知道今天在这里的人,她永远都会信任他们,不管是这样危险的时候,还是以后安静而平和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司马昂,他又给了她一个信心十足的微笑。上官缜冲他们点点头,第一个拉开了他们住着的小院的门。外头全是火把的光亮,显然他们也已经到了外头,已经差不多把整个客栈都给占了。柳叶吞咽了一下,他转过脑袋来看着子攸,“小攸儿,幸亏他们没有你的脑子,没来点咱们的院子。” 子攸一直都在看着外头的那些人,那些人在见到他们之后并没有拿出武器,这让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司马昂没有莽撞地让他们立刻开战,子攸瞪着外面的人,柳叶觉得她的表情很严厉,但不是害怕,就是很奇怪的严厉。 两方对峙了起来,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子攸,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特别清晰,“他们没烧院子是有原因的。” 柳叶不大明白,他看着对方那扇形的包围圈中间站着一个瘦弱的老头,看起来是个道士打扮,只是他的身边恰好没有火把,所以要看清楚他不是很容易。“是谁?”柳叶低声问了一句。 子攸后退了一步,紧紧贴在司马昂的身前,她不知道他眼下是敌是友,太蹊跷了,他竟然会在这里。 司马昂笑了笑,朗声说道,“钟师父,很久没见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子攸暗暗地拉住了司马昂的一只手,她很紧张。 柳叶瞪大了眼睛,啊,他就是钟莫雨的爹啊,就是他啊,生出一个儿子来差点害死小攸,生出一个女儿来,又差点害死自己,难道这次他想亲自出马,来害死王爷么?他可真有出息。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子攸的心思转的飞快,她在盘算着一旦开战会怎么样,司马昂的剑术是差不多能跟义兄打平手的,可他还只是钟道士的徒弟,师父当然要比徒弟强得多,而且听传说中说的情况,他也确实很了不起。(海味书屋 www.hws5.com)他身边的那些人都什么人?如果他们都是普通士兵的话,那么她这边还有胜算,这里有司马昂和上官缜两个高手,还有二十个侍卫和九个上官缜手下武功不俗的人物,可是,如果钟道士身边的人也是爹爹网罗的高手的话,那他们想逃出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另一方面,子攸也在想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肯定不是穆建黎的人。他是爹爹的人,那么是爹爹要杀他们吗?要杀她和她的夫君?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让子攸吃了一惊,柳叶说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刚吃了一个酸枣。钟道士举起手来,让他身后的士兵都退出大门,然后他一个人慢慢地向他们走来,子攸本能地挡在司马昂面前,她似乎觉得钟道士代表的就是她爹爹的权威,而如果是她的爹爹要杀司马昂的话,那她是一定要挡在司马昂的面前的。她一直都认为,爹爹可以杀司马昂,只是必须得踩着她的尸体过去,她就算要死好几次也不想死前还要看着司马昂受到伤害。 不过司马昂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硬挪到一边去了,他的口气里带了点严厉,“攸儿。”子攸没有坚持,她害怕司马昂真的会叫齐烈再把她绑起来带走,他要是真想下那样的命令,柳叶可能会帮她,可是上官缜肯定会站在司马昂那边,而且说不定还会叫人把柳叶也绑起来一起送走。 “师父。”司马昂礼貌而疏淡地向道士行了个礼。那个老头笑了,在齐烈手中火把的光下,他的笑容有些飘忽,子攸觉得这个老道只有在这个时候最像个道士,有点飘渺得就快要断气了的感觉。 他向司马昂做了个手势,算是个马马虎虎的还礼,他又看了看子攸,“王妃还好吧?” “唔。(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含糊地回答着,她还记得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是这个人给她提供了帮助,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地时候,他实在不像是一个坏人。即便是现在,他也不大像要有所行动的样子,他整个人都很轻松随意,现在他的目光又转向了他的徒弟,他们一定许多年没见面了,子攸觉得他看着司马昂地眼神很慈爱。 “打扰王爷和王妃的休息了。”他在司马昂的面前站了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看起来有点飘忽,好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似地,“我看……我看……咱们还是进去说吧。”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小院子。 司马昂点了点头,他请师父进院子,虽然皇族里并没什么师徒情分可言,但是司马昂是不亏礼数的,何况,他少年时候,与这个师父也一向亲近。 那个老人慢慢地走进院子。满院子地侍卫都瞪着他。可他并没有停下来。他看了看司马昂。“你们……住在那间屋子。我想跟你们谈一谈。” 柳叶反感地似乎想把他拦住。但是上官缜勒着他地脖子把他拽住了。司马昂一手拉着子攸地手。一面向屋里让他地师父。柳叶挣扎着。可是上官缜把他给按住了。他争辩着说。“你怎么能让他跟小攸和王爷单独相处呢?他可能会杀了他们俩。” “小叶。以他地武功。就算咱们两个都在里面站着。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上官缜回答道。他看着他们都进了屋里。“把他们地窗户保持看着。叫弓箭手瞄准了。 ” 柳叶被说服里。不过他还是响亮地发出了不满地声音。上官缜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他地这个宝贝徒弟。自从这一次受伤苏醒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只能越发地娇惯他了。 司马昂请钟道士在屋里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他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没有坐下。她就靠在他地身边。钟道士没有先说话。司马昂也沉默着。子攸却忍不住了。“师父。我还记得在我离开京城之前。咱们喝了一次酒。你跟我说了不少司马……王爷小时候地事情。” 钟道士把视线从司马昂的脸上,移到子攸那里去,他笑了,看起来没有什么敌意,“王妃娘娘,就算你不说那些事,我也不会杀你们的。” “为什么?”子攸惊讶地说,她离开了司马昂一点距离,不过她地一只手放在司马昂的肩头,司马昂伸手在她的手上拍了拍。 “我想师父也不会杀我们夫妻。”司马昂低声说道,“只是不知道师父是违背了大将军的意思,还是大将军请师父来救我们。” “呵呵,王爷很是聪敏。”钟道士笑了笑,“从小便如此。”他又看了看司马昂,子攸好奇地看到他的眼神里又满是慈爱地意味,那么齐烈说的司马昂是钟老爷子最喜欢地徒弟,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是王爷那么一定能学到钟老爷子全部 话,一定是真地了。他的确很钟爱这个聪敏地学生。了不少心,重新轻轻地靠在司马昂的身上。 “我是奉大将军之前来寻找王爷王妃并且护送你们回京城的。”钟道士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已经找了很久了,最近才得到消息,王爷和王妃可能在这附近的草原上,我估计你们很可能会从这里回中州,而不是从铜羊关,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去草原上寻找。” 司马昂抬起头,子攸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同时想到现在离开草原真是最佳时机,否则的话,他们可能会把无穷无尽的麻烦引给阿尔斯勒和他的部族。 钟道士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继续缓慢地讲述着他看到的事情,“今天我看到了你们进城,可是没想到穆建黎的人也发现了。我想他们是认出了王妃,呵呵,王妃你不用这样不信任地看着我,我当时就在城门附近,你伪装的很好,穿着斗篷,打扮的就像个蛮族人,可是你地手上带着大将军的玉扳指,我一眼就看了出来。” 子攸低声地哼哼了一句,司马昂笑了,他听见子攸大概是说,“就算我不带那个戒指,可我跟在司马昂身后,你看他一眼不就猜出我来了么?” “至于王爷,晒黑了,还带了股子蛮族人的野性,倒是不容易一眼看出来他是王爷了。”钟道士笑了起来,好像他仍旧是小王爷的师父,他们是在宫里闲聊似地。 不过司马昂也笑了,子攸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是真的在回忆过去地旧时光,“这么说,是大将军希望我们活着?”子攸对司马昂这么容易就轻信了人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她又笑了,她想到司马昂从来都是对的,也包括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妻子。 钟道士点了点头,“大将军希望我能找到你们,然后把你们平安地护送到京城。”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就说的话,随后他皱了皱眉头,“今晚上有人用虎贲将军的信物调动了这里的守军,想要害王爷和王妃。不过……”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声叹息,“我已经把他们清楚掉了。” 子攸想起穆建黎藏在前朝古墓里的那些死士是怎么被悄无声息地屠戮干净地,她打了个寒战。老道士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阴郁,他叹了口气,眼睛不再看着司马昂,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王爷,你在蛮族的地界里待了太久了,恐怕大将军会怀你……” 司马昂不知道如何回答,子攸抢了一句,“那不是他把司马昂逼到草原里的吗?现在又怀他。司马昂就该站在那里等着爹爹把他杀了,然后我爹就不再怀疑他了是吧?” 钟道士抬起头来,惊异地看了子攸一眼,似乎有些窘迫,“王妃娘娘。” “子攸。”司马昂也略带责备地唤了子攸一声,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可不可以信任,不过还是不愿意看到子攸给他没脸。 子攸不说了,她依靠在司马昂身上,钟道士又说道,“不过大将军现在跟以往不同了,他的身子骨不那么硬朗了,虎贲将军对他越来越不客气,我想,大将军是希望子攸快些回去,他大约是怕虎贲将军会对他下手,让他不得善终。 ” “我爹爹病的很厉害吗?”子攸终于不放心了,她已经听到第二个人跟说她爹病了,“他怎么了,他不是很结实的么?” 钟道士摇了摇头,看起来神色疲倦,“我也不知道。我想,如果虎贲将军把大将军逼急了,他会考虑王爷的。毕竟,女婿也是半子。” 可是子攸不大放心,她无意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地肚子,她现在有孩子了,可是爹爹会不会因此就杀掉司马昂呢。司马昂敏感地抬起头,他以为子攸不舒服,“攸儿,坐下歇着吧,是不是今晚受了惊吓,觉得身子不舒服了?” 子攸摇摇头,“没有的事,哪里有那么娇弱。” 钟道士似乎怔住了,他大胆地看着王妃,几乎有些违背礼制了,“王妃娘,您……您有喜了?” 子攸没吭声,不过司马昂笑了,老人知道自己猜对了,哈哈大笑起来,子攸看着他的眉眼里那种高兴确实是真的,老人又看了子攸一眼,再回过头来看司马昂,“昂儿,好的很啊,一转眼间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娶了这么好地妻子,眼下又要有了子嗣,好啊,好啊,”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又大笑了起来,“论起来……可不是我托大,我竟然要有徒孙了。哈哈。” 子攸笑了,看着老人,她有了孩子这事,除了司马昂以外,师父是最高兴的了,这让她也朦朦胧胧地高兴起来,那些烦恼先放到一边去了,她笑着感叹,“师父,我爹爹要是有你一半高兴,那可就好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京城的路途很平静,在大将军的安排下,没有什么人来骚扰子攸和司马昂,只是想到回京以后的事情,子攸仍然忧心忡忡。司马昂一直在安慰她,“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么快就能给你找到这么好的马车,我很满意。”司马昂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坐在子攸身边,陪她一起待在马车里,“我真怕还要继续骑马,或者马车太破旧,你和我的儿子忍受不了那种颠簸。” 子攸叹了口气,“你真不在乎我爹爹要杀了你么?” 司马昂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了看,外边大概有将近一百个大将军的人,“现在只能这样,不过……”他转过头来,信心十足地看着子攸,“他怎么敢把我怎么样呢?” 子攸真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司马昂多半都是没有表情的,现在这样一副心性十足的样子看起特别像穆建黎,连口气都很像,她知道他是在故意模仿她那个哥哥,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轻松了一些,“司马昂你真是……” 司马昂也笑了,搂住了子攸,又恢复了他正常的音调,他没有去跟子攸商量回京城之后要做什么,如何防备将要发生的事,而是跟子攸说了很多轻松的事,他小时候打猎的事,子攸喜欢的东西,子攸读的书,将来他们的孩子……他们就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子攸也不再说将要面对的事,虽然当她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的时候还是有种难以说出的害怕。她越来越害怕了,因为已经不仅仅是她跟司马昂两个人的生死了。在进入京城之前,子攸让上官缜带着柳叶离开,她需要帮助,可是一旦回到京城,她要面对的势力就太强大了,一个两个人搭进来可能只是白白送死。柳叶不肯走,不过子攸干脆利落地让他昏睡了过去,只是暂时的昏迷,司马昂终于知道子攸小皮口袋里那些药粉都是做什么用的了,而且他也刚刚发现他的小妻子在干别地事的时候都是笨手笨脚的,只有下毒的时候手法快得惊人。 子攸看到了司马昂有点惊奇的眼神,她忍不住笑了,“我总得有点自保的能耐的。我是从家里面那些老书上学来的,原来在我家的时候,穆建黎老是欺负我,我也老是报复他。” 司马昂也笑了,“怪不得我总觉得穆建黎的不大灵,看起来笨得很,不会是小时候总被你下药弄昏,影响到心智了吧?” 子攸又被他逗笑了,不过她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会,我从能记事地时候起,他就很笨,那个时候我一定没给他下过药呢。”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司马昂说的不大在意,他靠在马车地车壁上,“没人会责备你的,攸儿,要是穆建黎不是个庸人,那咱们早就已经死了。 ” 子攸知道司马昂说地是真地。她看了看马车外头。他们正在走进京城地城门。她又开始紧张。司马昂握住了她地手。她一直在看着外边。忽然松了一大口气。司马昂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我们要回王府了。我本来很害怕。怕他们会径直把咱们送到穆府里呢。”子攸缩回司马昂身边去。让他搂着自己。 “就算到穆府里也没有什么。可能就是你爹爹想见你了。”司马昂安慰着她。“咱们坐得又不是囚车。你怕什么呢?” “可是我觉得这实在是跟囚车差不多啊。”子攸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缩进司马昂地怀里。 他们到达王府地时候是下午了。司马昂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把子攸抱了下来。原来迎上来准备搀扶子攸地老婆子被王爷地举动惊呆了。愣在一边。司马昂在草原上住了几个月。已经忘记了这样地活应该是由丫鬟婆子干地。(海味书屋 www.hws5.com)不过他看了子攸一眼。两个人都笑了。只要离开京城。司马昂就很乐意给子攸充徭役。而且乐此不疲。 二门里头站着一群来迎候他们的人,六儿第一个冲了上来,没规没矩地抱住了子攸,“小姐,你还好吗?我在家里担心你,天天晚上都做恶梦。” 子攸也抱住了她,然后又把她推开一段距离,观察她脸上的伤痕。六儿不好意思地挡住脸上的青肿,“差不多已经完全都好了。真地,小姐。” 子攸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略略放心下来,“我还一直担心皇后娘娘审问你的时候会把你打断腿或者胳膊什么的呢。” 六儿笑了,低声说道,“小姐,你不要总说那么吓人地话行不行。小姐你这半年多都在哪里啊?,我在王府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她看了看身后不远的萧吟,声音压得更低了,“有几次她还暗示我说,小姐跟姑爷已经出事了。还好我压根儿就不相信她说地话。” 子攸笑了笑,向萧吟看过去,她带着几个丫 站在后头,规规矩矩地等待着,见子攸看过来,又僵行了礼。子攸觉得萧吟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她没怎么看着自己,她地眼睛一直都向着司马昂。子攸回头看了司马昂一眼,他在看着萧吟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子攸忍不住伸手去拉司马昂的手,司马昂转过脸来看着她,脸色就要温和多了,他扶着子攸的腰让她跟他一起往里走,低声问她,“怎么了,子攸,是不是累得不舒服了?” 子攸摇摇头,司马昂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他现在很怕她一经劳累便又开始发烧了,“六儿,去告诉里头厨房给你主子做点吃的。”他笑了,眼睛又看着子攸,“真该好好地吃一顿了,你都多久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 六儿一听司马昂说子攸以及很久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立刻转身往里头的小厨房里跑,也顾不上使唤小丫头,自己跑去跟厨房里头的人说话,吩咐他们准备从前子攸最喜欢吃的东西。 子攸跟着司马昂向里头走,走过萧吟的时候,子攸有些不大舒服,又多看了萧吟一眼,她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她不再恨萧吟也不再讨厌她。其实子攸现在甚至有点同情她,她为什么非要搅合进来呢,为什么非得心甘情愿地嫁进来做个侧室呢?何况司马昂曾经告诉过子攸,萧吟在娘家的时候本来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子攸真是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走过萧吟面前的时候,她的面色越发地苍白了,她呆呆地看着司马昂,眼看着司马昂要走过去了,她不由得跟上去几步,口里轻声唤了一声,“王爷。”可是司马昂看都没有看她,他的眼里心里意里好像都只有那个穆子攸。 “王爷。”萧吟紧跟了几步,忍不住拉住了司马昂的袖子。 司马昂回过头来,像盯着什么恶心东西似的看着她,他开口了,语气冷淡得可怕,“表妹,你还有什么事?” 萧吟退缩了,松开了司马昂的衣袖,“我……我曾经听人说……说王爷已经被害了……我……很担心……” “是么。”司马昂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是脸上的怒气却渐渐压制不住了,“你是怎么担心的?打算在家里给我生一个‘儿子’?”他特别加重了儿子这两个字,萧吟又害怕地退缩了起来,就好像她刚从黑暗的地方走出来,这里有强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抖着嘴唇说,“我……我我其实……他们都是……” “他们都是被子攸吩咐来害你的是么?”司马昂冷笑起来,他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用那些站得稍远一点的丫鬟婆子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钟侍卫会害你?可是我记得他曾经因为相信你而差点杀了子攸。表妹,我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惹是生非。” “我没有害过王妃。”萧吟的声音突然坚定了一点,可她的眼神还是慌乱地不敢坚持往同一个地方看,现在司马昂看起来很可怕,就像子攸被无风刺了两剑的那天看起来一样可怕,她只能无力地重复那一句话,“我没有害过王妃。” “那最好。”司马昂不想跟她说话了,“你快回去吧。” 可是萧吟又抓住了司马昂,她颤抖着低声说话,她的声音很低,可是司马昂和子攸都能听见,“王爷,你不能这样对我,自从我嫁给你,你就从没正眼看过我。 那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可是你压根就没有保护我,你甚至把所有的侍卫都调给了正妃,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为什么……” 司马昂厌倦地摔开她的手,他知道她说的是那天晚上,穆建黎的人突然袭击王府的事,那是在他离开京城的前一天。可是他对萧吟没有一点歉意,要知道那个时候她刚刚设计差点要了子攸的命,他不追究她已经很违背他的心意了,而那天晚上那些人都是冲着子攸来的,都是要来杀子攸的,他当然要把所有的侍卫都调到子攸那里去。至于萧吟,她顶多也就是受了一点惊吓,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不过他又想起来,一般的女人就是愿意大惊小怪。萧吟开始哭了,司马昂彻底厌烦到了顶点,“你哭什么?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休了你,还让你趁着年轻早些改嫁,这样你至少也能名正言顺地生个儿子。” 萧吟浑身都在颤抖,跪坐在地上。子攸有些不忍,伸手拉了拉司马昂的手。司马昂厌烦地看了萧吟最后一眼,便拉着子攸的手进屋去,见子攸想替萧吟说情,他直截了当地转了话题,“方才忘记告诉六儿了,你已经有了身孕,或许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了。还得打发个婆子去传话。”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子攸扫视着自己的屋子,已经半年多没回来了,现在看着这里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海味书屋 www.hws5.com)丫头婆子们都跟了进来,站在门口行了礼,然后就打量着他们,仿佛他们看起来很奇特似的。是啊,夫妻两个都半年未归,而且还是在战场上,子攸回头看着她们的时候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谣言呢,有空的时候她要打听一下,一定很有趣,也不知道会有多传奇。 司马昂拉着子攸让她坐下歇着,那些丫鬟婆子大约还记得王爷离开王府那前前后后的情景,传说王爷差点把王妃给杀了,然后来了很多当兵的要杀王爷王妃,然后王爷就走了,去了边关。再后来王妃回来了,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她们都觉得奇怪,可现在他们又一起回来了,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 子攸被那些丫鬟婆子们给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吩咐她们都退出去,经过了这么多,忽然间向一群柔弱的女子下命令,她有些不习惯。她们刚一退下去,司马昂就在子攸身边坐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还好呢,这一路上我都担心你撑不住就病了。” “你也该给萧吟留几分体面,毕竟她都嫁进来了,还能怎么样呢。随她去吧,我想她以后也生不了什么事了。”子攸轻声说着。可是司马昂把她抱起来了,一直抱到她那挂着幔帐的床上,他的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别管她了,我这么说只不过是希望她能待在自己的屋里,不要一天晨昏两次地来给你请安。我一想到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能需要早晚两次来盯着她,我就开始后悔,当初我为什么要答应娶她呢。若是我没有答应,她就不会卷进来,是不是所有人现在都很好。” 子攸笑了,靠在司马昂的身上,她坐马车是真的坐得累了,能在不摇晃的地方半躺着,她觉得很舒服。(海味书屋 www.hws5.com)“等我生下了孩子,你还是最喜欢我,是吧?” 司马昂笑了,不过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了她地傻话,“当然,我还是最喜欢你。” 六儿端了汤来正走到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怔了一下,随即又惊又喜,子攸竟然有喜了,她捅了捅身边的晴儿,两个都掩着口笑了,这可是他们在家的时候从不敢想地。 子攸在王府里度过了两天平静的生活,早上她醒的早,司马昂还在酣睡,这在草原上地时候是很平常的,可是她以往的经验是,司马昂在京城以外的地方一般都是洒脱快乐的,可是回了京城就会变得压抑沉默,所以当她用下巴顶在司马昂的胸口把他弄醒了,看到他正朝着她大笑的时候,她还是略微吃了一惊。 于是这两天里,每天早上她都要用整整一个早晨趴在司马昂的胸膛上跟他说话,不过让她觉得都有些不可思议地是他们谁都没有提眼下的形势,没有去预测未来,没有去想会发生什么该怎么躲避灾难。可能是他们都不在乎了,既然他们也都不大愿意躲在暗处小心地活着,那么眼下走出来,堂堂正正体体面面地接受命运,反而比其他的选择都更好。 在这两天。子攸着实过了她在嫁给司马昂之前和之后就一直希望地生活。司马昂始终陪伴着她。下棋或者抚琴。下午到傍晚之间天气凉爽地时候他们就在王府地小花园子里走一走。这就是她原想所想要地日子。只是她没想到要绕这样大地一个圈子。才能走回来。过上这样地日子。 司马昂看起来一直很安心而平静。晚上地时候还会小酌一杯。不过子攸一直觉得司马昂只是因为看到她不能喝酒才坚持如此地。就是为了要逗得恼火一会儿。 不过两天以后。大将军终于派人来请王爷和王妃过去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打扮地时候。司马昂就在她身边。帮她从那一大堆地钗环首饰里选出几样来。六儿刚给子攸梳好头发。她也很紧张。拿着王爷递过来地簪子老是往地上掉。子攸从镜子里看看司马昂。他还是那样。沉稳得很。竟然还有功夫仔细研究她地一只步摇。大约是想看清楚那上头地几个精巧地环是怎么扣在一起地。子攸忍不住笑了。心里也随着他轻松起来。仿佛前面真地没有什么可怕地。 他们来到大将军府地时候。子攸才发现爹爹这个时候不在往常歇息地地方。也不在书房里。他搬到了西北角地一所雅致地小院子里住。院门口站着地都是一些老侍卫。跟着爹爹出生入死许多地年地了。子攸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难过。看着那几个头发花白地老侍卫。她第一次觉得爹爹也老了。 侍卫们委婉 马昂在外头地一间屋子里休息。大将军现在只想见<儿。子攸迟疑了一下。司马昂在她地手上用力握了一下。“去吧。攸儿。我没事。在这儿等着你。” 子攸只好自己进去,院子是不错的,前面是一只荷塘,养着许多金鳞鱼,后头种着千杆翠竹。穆文龙正坐在荷塘边的一只躺椅上,看着荷塘里的游鱼,他比半年前干瘦了许多,子攸的心里忽然难过起来,那是她的爹爹,她恨过却仍然会想念的爹爹。她走过去,在穆文龙面前跪了下去,行了礼,口里却只是叫了一声,“爹爹。” 穆文龙抬起头来,子攸吃惊地发觉爹爹连动作都迟缓了很多。“爹爹,你是怎么了?”老人缓慢地探身过来,拉起了子攸,“丫头,别弄那么多的虚礼了,你不是最不喜欢的吗?来吧,好容易才回来,坐在这里跟爹说说话吧。” 子攸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就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爹。” “怎么了?哭什么?”穆文龙梗了脖子,那倔强暴躁的脾气似乎还是一如从前,“是不是因为我没叫你那女婿进来,你怕老爹我宰了他啊?” 子攸摇摇头,有点恼火,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说,“我才不为那个哭,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你愿意杀几个就杀几个,我才不怕呢。我只是看着爹爹怎么老得这么快?您老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呢?怎么不找个明白的大夫好好看看?这是怎么弄的?” 穆文龙的脸不那么难看了,他笑了起来,“好,还是丫头好,知道心疼老爹。老爹也没什么,就是老了。” “那也没有突然老的这么快的啊?”子攸的眼泪又淌过下巴,她用袖子擦了擦,“真是的,是不是那些太医院如今就养废物了?我叫人在外头打听几个江湖中有名的神医来给爹爹看看。” 穆文龙看着子攸笑了,这副小孩子模样,他好像都好久没见着了,“丫头,今天叫你过来,不是为我身体的事,我是想跟你说说话。你那姑爷这段时间在外头对你好不好?” “那自然是很好的。”子攸又擦了擦眼泪,“要不然我做什么非要跟他在一起呢?” “男人有谁是靠得住的?不能太实心眼了。你看爹爹我,不是就靠不住吗?”穆文龙粗声大气地教育自己的女儿。子攸憋不住笑了,“爹你说什么呢?你虽然不完全靠得住,不过也还算可以。” 穆文龙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恨我。” “有时候会有一点。”子攸没有掩饰,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愿意在爹爹面前还要掩饰了,“可我总记得小时候你抱我玩的事,你教我骑马的事。我的马骑得多好啊,跟草原上的人比都不逊色呢。我还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你的将军叛乱,你抱着我杀出去的事,你都没有丢下我不管,抱着我一路杀出重围。”子攸低头笑了笑,“那时候你多威武啊,我觉得在你的身边就安全得很。” 穆文龙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可真是像她的娘啊,不仅仅是长的像,“你想你娘么?” 子攸低着头点了点头,可是又抬起了头,“可是我还有爹爹。爹爹对我是好的。” 穆文龙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我听说你有喜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生下那个小崽子的孩子?”穆文龙不客气地说,司马昂虽然很能干,可在他眼里还是个没成熟的小崽子。 子攸白了他一眼,“我是有了……有了喜了。”她鼓足勇气又看了自己的爹爹一眼,“你希望你的外孙子,生下来就没有爹爹吗?司马昂是很爱我的,所以他若是死了,我是没法孤零零地活着的,那个时候我的孩子就剩下他自己了,比我更可怜,不但没有娘,也没有爹。爹,我是不是特别不讨人喜欢啊?那我的小孩是不是也不讨你喜欢?” “瞎扯。”穆文龙终于说了句话,他躺回到他的躺椅上,过了一会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等我死了以后,司马家的小子会不会欺负你?如果他欺负你,你怎么办?你的孩子会不会也只有爹,没有娘?” “我就算说了不会,您也不信啊,那您还问我干什么?” 穆文龙回过头来,看到自己又被女儿白了一眼,也忍不住笑,“那好吧,你出去,把那个司马家的小崽子换进来,我要自己问问他。” 子攸瞪大了眼睛,有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爹爹要跟司马昂说话?那可也是从前没有过的事啊。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子攸不想立刻就离开爹爹,可能是爹爹的衰老,让她很难过。而且她就要有孩子了,那是她第一次要有孩子了,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虽然她不能跟爹爹说这些事,可是待在老人身边的时候她还是能觉得受到一些抚慰,这是从前子攸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她有些恋恋不舍,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老人。可是穆文龙的脾气还是那么大,简直可以说是又丑又硬,子攸又多说了两句话,就被他暴躁地赶了出去。 不过等到她出来见司马昂,要他去见大将军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是有些变了,她忍不住担忧。有一会儿她拉着司马昂的手不想松开,站在旁边的侍卫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被子攸狠狠瞪了一眼。司马昂笑了,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轻松自然,他捏了捏子攸的手,低声说道,“攸儿,我要进去见我妻子的父亲,没有事的,不要紧。在这儿等着我,在那边椅子上坐着等我。”司马昂刚要走,又想起什么了似的,又走回子攸身边,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别喝这里的茶,也别在这儿吃东西。你爹爹不会杀你的,可是这里还有别人。” 子攸点了点头,司马昂就转身穿过两道门,走进了方才子攸待的小院子。穆文龙已经回到了屋里,在正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得太多了,不能在外边待太久。 司马昂向穆文龙行礼请安,然后就无所畏惧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老人,他确实虚弱的厉害,可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锐利。就是他把压制了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他差一点杀了自己,还把自己赶到大漠和草原上流浪,可是,他也是子攸的父亲,司马昂对他恨不起来。而且,他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作为一个男人,司马昂很敬佩他一生的功绩。 穆文龙也同样打量着司马昂,看到司马昂在他的瞪视下并没有退缩,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司马昂没有出声,他本来克制力就很好,他已经磨合了太多年了,而且今天他也没有什么怒火。 穆文龙靠在椅子里,闭了一会儿眼睛,似乎有些疲倦,司马昂不知道这是不是表示他不想谈下去了,可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穆文龙又张开了眼睛。 “子攸是怎么找到你的?”穆文龙问他。 司马昂思索了一下,他想说是碰上的,可又怀自己若是那样说的话,穆文龙一定会认为他很无礼,“我不知道子攸是怎么找到我地。但是她一向都很聪明,她猜出了我大致会去哪里。” 这个答案并没让穆文龙满意,不过司马昂还是看出来穆文龙的眼睛里有一丝柔软的意味,司马昂忽然意识到穆文龙的眼里多少有些骄傲。 “那是自然地。丫头从小就聪明地很。她能找到你。是应该地。”穆文龙低声说道。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地视线从司马昂地脸上移开。仿佛在看着窗外。口里断断续续地轻声说着。“如果子攸是个儿子。那就……唉。这也是命里没有……强求不得。” 司马昂在心里把他地话补全。大约是穆建黎实在让穆文龙太失望了。他这半年身体每况愈下。恐怕这已经让他想到了安排后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开始记得自己地女儿。司马昂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穆文龙对子攸大概不算不好。司马昂唯一对他地一点不满。(海味书屋 www.hws5.com)也不过就是。在子攸更小地时候。穆文龙并没有很好地保护她。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地妻子。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穆文龙地。可是他也不喜欢穆文龙那种遗憾地口气。“子攸在去找我地路上。被一群狼追着。差一点就出事了。她在大漠上发烧得很厉害。有几天。我还以为我救不了子攸……” “所以你就带着她向一伙蛮子投降了?”穆文龙抬起头来。那双锐利地眼睛又冰冷地盯着司马昂。他地声音不算高。可是那种威严地气势却好像他是吼着说出来地似地。 司马昂有一瞬间觉得被穆文龙这样盯着看很羞耻。可是他忍住了冲到嘴边地话。他有一阵子什么也没有说。他再开口地时候。声音很沉着。“我想在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将军。我可以命令我地士兵跟我一起自杀。也可以命令他们跟我一道等待时机。” 出乎意料地。穆文龙没有进一步特别愤慨地举动。他还是看着司马昂地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来。最后他又说道。“有时候贪生怕死和随机应变很难区分。 ” 司马昂的胸口燃起一团怒火,他勉强才把这股怒火压制住,他转开眼睛,不想再跟穆文龙说话了。 穆文龙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年轻人还是压不住火气。嗯,你从小就是这样,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看着我的眼神,非常锐利,你现在把你的愤怒和仇恨隐藏得很好,可是有的时候还是压不住。” “不是的。”司马昂转过头来,看着穆文龙,“有地时候我是很愤怒,不过我并不仇恨你。” “为什么?”穆文龙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心里很爱你的妻子?”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嘲笑的意味,“我是不会相信你因为一个女人就放下对我地仇恨的。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一个货真价实地王爷,根本就不会在大漠和草原上流浪,而且……你会有很多女人,天下美女多的是,并不是只有子攸那个傻丫头一个。” 司马昂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退缩,“你是子攸地父亲,所以我总是尊敬你的。我不仇恨你是因为……”这些话一直在他心里面,可是他不想说出来,可是他也看得出来,穆文龙地身体很虚弱了,他大约活不了很久,对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人,有很多话就变得容易说了,“我的父皇没有身为天子该有的才能和贤德,即使没有你,也会 人从父皇的手里窃取权力。你虽然在对待司马皇室虐,但是你对待大颢国的子民,并不算太差。我知道我自己的父皇行事有如何荒诞,也知道他在后宫是如何暴虐的,如果权力一直在他地手里,我不知道大颢国的天下会不会跟商纣王的天下有几分相似。” 穆文龙有一阵子只是看着司马昂,仿佛像看出司马昂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几分真意。司马昂知道他可能会认为自己在出卖父皇,故意讨好他,不过他现在压根就不在乎了。 穆文龙却没有那样说,他转开了话题,“你在铜羊关上做的很好。我从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木头疙瘩,只会躲在王府里痛恨我,或者到猎场上发泄怒火,不会变通,没有勇气。你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从没想到,你敢孤身走到蛮子的营寨去,欺骗他们的头领,而且,你居然敢只带着那么一点人,就守在山路上当做伏兵。”穆文龙的手指头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轻轻地敲打,“你能够成功,一大半都是靠运气得来地。” 司马昂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不太在乎那天晚上的胜利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说他勇敢也好,说他有运气也好,他在意的是结果。 穆文龙又哼了一声,“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运气的,小子,你的运气一向都很好,被我地儿挑中了,就是你最大的运气,要不然你还以为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一般人听来这绝对是侮辱了,可是司马昂想到了子攸,她会那么爱自己,也确实是自己的运气,他忽然想起那么精灵的子攸居然是么严厉古怪的老头的女儿,他没忍住一丝微笑,随即又想到但愿穆文龙不要看到。穆文龙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可是,能够把那样一盘散沙的金吾卫带上战场,可不是容易的事。我想,如果让我倒退三十年,去率领一支没用金卫,我大概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砍掉脑袋。”穆文龙摇了摇头,司马昂有些莫名其妙地紧张,他还从没听到过子攸的爹爹夸奖他。穆文龙又接着说了下去,“在后来的战场上,你也表现的英勇无畏,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你也没有慌乱过,我想挑剔你,可是也找不出太多的借口来,何况实际上是你救了一命。可是就因为你救了我,我那个时候非常想杀了你。” 司马昂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所以就沉默地站在穆文龙的身边,没有开口。 穆文龙又看了看他,神情似乎奇怪地缓和了,“可是幸亏你跑了。不然我不知道子攸要闹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她竟然要逼着我亲手杀了她吗?你地那个侍卫,那个叫齐烈的,倒是挺有种,敢为了那个当着我的面顶撞我。你带出来的人。” 司马昂觉得穆文龙说到最后的时候似乎已经是有些喜欢他地侍卫齐烈了。 穆文龙抬起了头,把头也靠在椅子背上,“这也能怪子攸那个傻丫头痴情,你毕竟也曾经为了救她,差一点把命都搭上。在京城你临走的时候,就曾经抱着半死不活地子攸拼杀了半个晚上?呵呵,我有点闹不清你们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我还是怀,等到一断了气儿,你就会把我的女儿丢到一边儿,如果她命好,生了个儿子,大概还能活到老地时候,可是却难免要孤独凄凉。她如果不那么喜欢你,那就好了,可她那么喜欢你,又是这种脾气,她怎么忍受?”他枯瘦的手抓住了椅子两边地扶手,上头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她要怎么度过以后那么漫长孤苦的日子?她小时候已经很可怜了,没有亲娘照管……”他突然哽住了,说话的声音忽然变的轻了很多,轻得司马昂几乎听不见了,“也许是我老了,老了,总是想以前的事,总是想到子攸小的时候的事。瘦瘦小小的,我都不敢抱她,我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气,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弄坏了她的小胳膊小腿……她是我的女儿,我真希望她是我的儿子,那样我就能把我有的一切都放心地交给她,她会做的很好,跟我一样好。” 他停了下来,看着司马昂,“你知道一个老父亲会怎么想吗?你觉得我是个自私的老怪物吗?把我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深恨我地男人?就为了从他爹的手里名正言顺地接过权力?哼,就连子攸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我更喜欢穆建黎,那个不成器的下流坯子,我对他从来就不报以什么希望。可是我也不想给子攸挑一个合适的男人做夫婿,因为我知道就算再好的男人也是如此,有了新的,就会忘记旧的,总是新的好,总是如此。等我死了以后,她要靠她的丈夫活着么?那是不行地。我把她嫁给你,就是希望她有一个你的儿子,然后靠自己的儿子把权力握在手里,好好地活下去。 她有才能,她能把我给她的权力运用好。可是……”他看着司马昂的眼睛,仿佛从那里面能看出司马昂的心思,“可是那个傻丫头喜欢你,把你当做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个傻丫头。结果我就不能杀了你,她跟你连在了一起,我杀了你,就是杀了我心爱地女儿。” 司马昂看着穆文龙的眼睛,他本来以为会看到恨意,可是没有,穆文龙的眼睛里只有忧虑和悲哀。司马昂想说点什么,可是那些堂而皇之的话,他都说不出口,“子攸也是我的宝贝,独一无二的宝贝。你把女儿教养成了那样的女子,天下再也寻不到第二个能及得上她的人,我得到了这样好的妻子,怎么会还想要找来什么女人惹她生气呢?你说地对,她从前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她有时候也会担忧以后,可是她就要生下第一个孩子了,以后她会比现在高兴得多。我不能向你保证,我以后会如何对待她,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可是我跟她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事,有很多次,我都以为我们活 了,死里逃生之后,我什么都不想要了。”穆文龙,刚要开口打断他的话,司马昂就抢先说了一句,“大将军,你觉得是因为我这个穷小子一无所有,所以才会贪慕你的女儿的吧?倘或我是大将军,恐怕也会做如此想法。或者你也会觉得如果我有的太多,就会要得太多,不会再有今天地想法。那么你就让我带着子攸走吧,我并不想待在京城里,子攸也不会在乎我们去哪的,不仅如此,我觉得子攸在草原上的时候,虽然连米粥都常常喝不上,可是她比在这儿的时候高兴多了,我给不了她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可是平平淡淡地过普通人家地日子,那大约还是能做到的。” “平平淡淡?哼。”穆文龙哼了一声,“我可不想把我地女儿嫁给一个没有什么抱负的男人,普通人家?子攸生在穆家,她就绝对过不了普通人家地日子。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要我的女儿做上皇后地。”他看着司马昂,虽然神情还是顽固,可是却不那么阴厉了,他放低了一些声音,语气变得很缓慢,“从你小的时候起,我就一直都在留神看你,你确实聪明,剑术也好,钟老头教你的是不是?你学的很好,他经常向我提起。” 司马昂默默地想到,原来师父一直都是大将军的人,也不知道子攸听说以后会怎么惊讶呢。 还有,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竟然突然说起了这些话。 穆文龙又接着说,“也不怪子攸会看上你,京城这些王孙贵族里,顶数你是个尖儿,子攸素来有眼力。”他又叹了一口气,“或许真是有缘分吧,倘或你没当上皇子,大约也会这么出类拔萃,子攸可能还是会看上你,我拗不过她,可能还会把她嫁给你,你会在我的帐下当个将军。你在战场上勇猛无畏,又聪明果决,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子,就算让你当个普通将军,放你到边城上镇守几年,你也很快就能熬上来。那个时候,说不定……” 穆文龙没把话说完,司马昂有些惑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若是没当上皇子……皇子是生出来的,难道还是当上的吗?不过大将军这么夸奖自己,那听起来可不像是好事。 穆文龙闭上了眼睛,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我不能说我看不见你的好处,可是如果你是个废物,我倒能更放心一点,可是我也……不会甘心把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唉,我在说什么啊……不过子攸已经有了你的骨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明白那种感受了。可是我还能怎么样呢?我能下手杀你吗?让我的女儿失去丈夫,让我那马上就要出生的外孙失去爹爹?我原来可能会毫不留情地这么做,可是现在我老了。我不大喜欢这种孤寂的感觉,所以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像我一样。” 司马昂的心跳得快了起来,他虽然觉得大将军可能会成全他跟子攸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穆文龙张开眼睛看着司马昂,这一次他的眼睛不再那么锐利,他看着司马昂,“你有才华,比所有姓司马的人都更杰出,呵呵,所有司马皇族的人都不值一提。若是想到这里,我还觉得好受些,我可不想我的女儿跟那个没用的皇帝生出来的儿子相伴终生。昂儿,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并没有侮辱你的父亲。事到如今,我想这个秘密我必须告诉你,免得你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又做出错事来,或者,被人给害了。” “呵呵,昂儿,你就从没想过吗?你看看那个又蠢又丑的皇帝,再看看皇后,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他们生得出你这样的儿子吗?那个老皇帝,他连一天马都没骑过,连儿子一个接一个地被皇后摆布死了都不知道,他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司马皇室早就没落了,老天不会降给他们你这样的人物的。”穆文龙说到这里,好像有些想要笑,他瞧不起司马氏,那一窝废物,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老皇帝的儿子,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全都被他老婆给杀了。” 司马昂呆呆地看着穆文龙,他知道穆文龙不像是说谎,只是那太匪夷所思了,他难以相信,“大将军,你不是在……” “说笑?”穆文龙又笑了,不过看起来正常了许多,不再是那样嗤笑的模样了,“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萧后一直野心都不小,可是她不是顶好看的,而且,老皇上荒淫无度,不会在哪个女人的宫里一直待着的。萧后知道自己必须有一个儿子,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她只好给自己过继来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是其他妃子生的,妃子被她弄死了,然后又把她的儿子弄到自己的宫里。” 可是那不是他司马昂,他知道这件事,他也知道那个哥哥是被皇后杀死的,他低声说,“我小时候在宫里见过那个皇兄。” “是啊,”穆文龙点点头,“我记得他是在你出生几年之后被萧后弄死的。” 司马昂没有做声,他还记得,他都记得,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想起来,不愿意去想,是自己的娘杀了自己的异母兄长。 “他死,是因为萧后有了你。”穆文龙残忍地笑了一阵子,司马昂的心头很压抑,穆文龙终于又接着说下去了,“可是你根本就不是萧后的儿子,司马氏的嫡亲血脉在那个皇子那里,就被屠戮干净了。哼,总是说我屠杀司马氏,可我也没萧后那么手脚利落。” 司马昂已经听不下去了,“大将军,你还是说说我吧,你说我不是司马氏的血脉?你是这个意思吧?你在说我母后犯下了一项大罪吗?那太匪夷所思了,我是不会相信的。”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萧吟,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恶心。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司马昂一时间觉得喉头发紧,全身都有些不舒服,穆文龙在他的眼里第一次让他觉得有些厌恶,他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却想要站在这里听下去。/首/发他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希望穆文龙把话说得多一些,详细一些,那么他就可以听出漏洞来,让自己不去相信他说的话。 他从没想过自己不是司马氏的子孙,他的确长得不像父皇,也不大像任何一个司马氏的皇爷,这么多年了,他不是没听老宫女们大着胆子的隐隐约约的笑谈,可是她们也总是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在这些年里,无论他遇到了什么阻力和压迫,他也都会想到自己是司马氏的子孙,是皇室嫡系,他相信祖皇帝的血流在他的血管里,那足够让他感觉到荣耀的了,足够让他撑过不少黑暗的时候。可是现在……如果他真的不是司马氏的血脉,他是谁?难道母后跟萧吟做过同样的事?他是母后跟人通奸生下来的孩子,连真正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穆文龙正在看着他,如果穆文龙的眼里有一点嘲讽或者狡黠的意味,那么司马昂或许反而会高兴一点,他会把这件事当做穆文龙想要放过他和子攸,却又想要报复司马皇室的一种计谋,可是穆文龙平静下来之后,他的眼神很安然,他看着司马昂,“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比所有司马氏的子孙都更优秀吗?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司马氏的血脉,要知道第一个司马皇帝,不过就是一个龌龊的窃国者,他是靠着阴谋诡计和龌龊勾当才登上皇位的,哼,我不想仔细跟你说登上皇位的人本该姓穆,那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你也不会在乎。可是,孩子,就算你不相信,我也会把你出生和进宫的情形告诉你的。” 司马昂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吞咽了一下。 穆文龙在椅子上微微坐起来了一些,他地眼睛不再看着司马昂,他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之后,他才说道,“萧后入宫之后,并不大受宠,她进宫几年了,也一直都没有孩子。一直到……那一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情形,太医来告诉我说,皇后有喜了。 我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消息,我想她一定会生下一个男婴的,那个男孩就会是未来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呵呵,我了解萧后地为人,她自私、贪婪,很有野心,而且不择手段……我得说,她的手段经常都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穆文龙注意到司马昂的表情,可是穆文龙笑了笑,“你不是傻子,你虽然是她抚养长大的,可她从没有一天表现地像个母亲。这连我都是知道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皇后宫里跟皇后的每一次谈话我都知道,你当然会很厌恶我。可是,我当然会在皇后地宫里埋下眼线的,虽然她只是一个女人,可她毕竟是一个皇后。” 穆文龙说得毫不掩饰,司马昂反而没有什么可说的,甚至没有什么可厌恶他的,如果他遮遮掩掩地像个小人,那么司马昂可能会很怒火中烧。可他说地如此直接,司马昂也知道,换做自己处在他那个位置,恐怕也会如此做,到了他那个位置,一切都是要防备的。 穆文龙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也当然知道萧后杀了那些皇子的事。宫里的人都传说,皇子都养不活是么?呵呵。可是我没有干涉萧后,没有必要,她愿意杀就去杀好了。反正有一天我或许也会杀掉所有的皇子的。”他又微微地叹了口气,“如果子攸是个儿子,我早就杀掉整个司马皇室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我对穆建黎总是不满意,我不放心把权力交给他,唉,可是在子攸下头,我再也没有孩子了,子攸,子攸是我最爱地孩子,可她偏偏是个女儿。” 穆文龙停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感伤。司马昂不知道他现在地脑子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清楚。他说话地时候思维都有些散乱了。可他终于又说了起来。回归了正题。“我想。萧后知道自己有喜地时候。一定高兴坏了。可是她也知道。皇上不喜欢她。她很可能只有这么一次诞下龙子地机会。呵呵。可是萧后是一个阴险狡猾地女人。她当然也知道。她有可能生下地是个公主。那么她就完了。所以我想。她一定会给自己做个准备地。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皇后宫里地一个宫女怀孕了。可是皇后地聪明之处在于。她知道她不能瞒过所有人。她只有一个办法保证自己地计划顺利实施——她派了自己地哥哥。把 划告诉了我。呵呵。你明白她是怎么想地。是么?一天。萧后地哥哥来拜见我。他告诉我了整个计划。皇后说。不管她生下来地是男是女。她都希望那个孩子是个男子。她求我答应她地请求。 可是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用子攸那丫头常说地话。她想做个无本地买卖。”穆文龙笑了。好像是又陷入了什么回忆。 “可是我为什么不答应她呢?她会替我把最后一个嫡系地皇室血脉都杀尽。我不愿意亲自动手。那毕竟……”穆文龙摇了摇头。没有把后面地话说完。“我同意了。萧妃很会计划整件事。我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皇位上地那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我地意思是。孩子。那个女人果然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公主。而恰好在那之后地第二天。皇后宫里地宫女生下了一个儿子。” 司马昂地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攥成了拳头。他有意思惊惶。可是他不愿意表现出来。更不想让穆文龙看出来。他想找出穆文龙话中地荒谬之处。“那个宫女在宫禁之中。如何怀上孩子?那种秽乱宫廷地事是不会出现地。” 穆文龙看着司马昂。他没有移开自己地眼睛。“孩子。如果你这么多年都还不明白没有什么事是真正办不到地。我又怎么能把我地女儿放心地交给你呢?你能保护得了她吗?你真地有那样地能力吗?” 司马昂压抑的胸口突然有一丝放,就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他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已经有了汗水,这是在战场上也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穆文龙在看着他,虽然他的眼里有一些嘲讽,可是却不怎么严厉,穆文龙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他老了,活了太多年了,所以她忽然说道,“我不愿意回忆。” 司马昂怔了一下,惑地看着穆文龙。穆文龙笑了笑,笑容很是苦涩。 “我不愿意回想,因为过去有那么多痛苦,何况那其中还有很多一部分来自于我的错误。”穆文龙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司马昂想起了子攸,不知道他说的那些错误里,是不是包含着子攸娘亲的死。 司马昂没有说话,他等了很久,直到穆文龙继续开口说话,他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那没什么好难过的,昂儿,如果你真的姓司马,我是绝不愿意把我的女儿嫁给你的,司马氏的儿郎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话再说回来吧,皇后生下的女儿,被一个老宫女抱了出去,交给萧家抚养。在若干年后,那个孩子又被皇后从萧家接了回来,送入宫中,作为一个宫女留在宫中。” 司马昂惊讶地抬起头来,他知道穆文龙绝不是在说瞎话,他说的太……司马昂忘了去想自己的身世,他知道他自己已经相信了穆文龙的话,“那个宫女是谁?” “我不记得那个宫女叫什么,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穆文龙厌烦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嗤出一声冷笑,“可是你一定知道她,就是那个一直待在你身边伺候你的小丫头,呵呵,皇后能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也就舍得出自己的女儿给你。我想她原来一定是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可是后来你没有要那个姑娘,而且恐怕皇后自己也觉得你能当上皇帝的希望太渺茫了,她不想把宝都押在你身上。所以她把那个丫头送给了穆建黎,呵呵,很高明,这样无论将来是你做皇帝,还是穆建黎做皇帝,皇后都不会有损失。” 司马昂有一阵子觉得心里头一片混沌,虽然答案是那么显而易见,可是他却想了有一阵子才木然地说出来,“是……是翠纹?” “大概是这个名字吧。”穆文龙随随便便地说道,“她现在已经被穆建黎扶了正,成了穆建黎的正妻。哼,司马家净出一些饭桶,可是萧家呢,好像最多的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倒是把我那个傻儿子,哄得很是开心。” 司马昂站在穆文龙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不想去想穆文龙告诉他的事是否合情合理,后来他发觉他只是在想穆文龙如果是在撒谎的话会得到什么好处,可是让他觉得难过的是,他想不出穆文龙为什么会撒谎,那么也就是说,那是事实么?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穆文龙没有理会司马昂到底信还是不信他说的话,他并不在意,“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要防备那个你以为是母亲的人。/首.发她曾经想要故伎重演,将你那个侧妃生的孩子换成男孩,那个时候,恐怕就是你的母后打算舍弃你的时候了。嗯,我又想起来,当你的侧妃生下孩子的时候,而且我是真的准备杀你了,可是……子攸她还是不肯,不过也算了,你说的对,你跟子攸经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的事,也算是患难夫妻,那与你跟那个侧妃是不同的。” 穆文龙叹了口气,“我又说远了,是不是?我只是想要警告你,小心萧后。其实我可以现在就杀了她,可是我既然没有杀死皇帝,就更不愿意落一个杀死皇后的罪名,让史官们再去记录,让后世的人再来骂我。何况,她也成不了气候,只要你小心防备,她只是个待在后宫里的女人而已。” 司马昂的心有些乱,如果穆文龙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的亲生母亲一定已经被母后杀死灭口了,那么他的父亲又是谁呢?是母后随便找来的一个男人吗?随随便便地找一个男人进宫来,跟宫女做了那种事,让宫女跟皇后在差不多的时间上怀了孩子,然后那个男人就被带出去,稀里糊涂地被杀掉了?那么他司马昂到底是什么人?没有来历,没有出身,比外头地那些贩夫走卒还不如。 “哼,昂儿,你不会听到这里就害怕了吧?”穆文龙又发出一声嗤笑,“你往日的那些骄傲都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你也是个蠢人,只拿自己的出身当回事?听说自己不是司马氏的子孙,就心慌意乱,自轻自贱,不知如何是好了?” 穆文龙的话有些刺心,他瞪着司马昂,看到司马昂抿紧了嘴唇,似乎在极力忍住某种东西。穆文龙压低了声音,带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愠怒,“我把我的女儿给了你,不是想要给一个……” “我会照顾好我地妻子。(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司马昂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穆文龙有些惊愕,司马昂从来没有这么无礼过。司马昂抬起头来,他似乎在生气,可是还能克制住自己,“子攸是我的妻子,我能保护好她,不管我是皇子,还是平民。” 穆文龙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到司马昂的眼里有一些威胁的意味,他挑衅地望着自己,仿佛是想看自己还敢不敢说下去,“昂儿,现在正是我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权力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我地女婿,是我的半个儿子,不管你姓什么都有资格从我这里继承我的东西,呵呵,是继承我。可是你在这个时候出言顶撞我,实在是不太明智。” 司马昂咬住了嘴唇,他地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像是再也忍受不住穆文龙那奚落的口气,“大将军,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 如果我连司马家的血脉都没有的话,那我就更不用要什么了,我也不再有什么责任。那么我就更轻松,更知道我想要地是什么了,我只要照顾好我的妻子,还有我马上要出生的儿子就足够了。大将军,我想我要告退了,我在这里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攸儿一定会担心了,她还有着身孕,我要带她回家好好歇着了。” 司马昂说完话。恭恭敬敬地向穆文龙跪下行了礼。然后就站起身。转身就要向外走。 “昂儿。”穆文龙提高了嗓音叫他。 司马昂站住了。他不知道穆文龙是不是反悔了。或者是被他激怒了。打算杀了他将军一向喜怒无常。或许在人老了之后。这些毛病会越发强烈。 穆文龙看着司马昂足足有一盏茶地功夫。司马昂耐心地等待着。等到他最后开口说话了。“我杀了子攸地娘。(海味书屋 www.hws5.com)亲手杀死了她。那天我喝醉了。而且我……上了别人地当。误会了她。我很后悔。也很痛苦。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着她。我很爱她。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现在我就要随她而去。我其实是很高兴地。我地妻子。她一定会在奈何桥上等我。这些话我从没说过。对子攸都没有说过……我不知道你有多爱我地女儿。是不是像我一样?” 司马昂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些话。这些话从一个老人地嘴里说出来。尤其是从那样一个刚强地老将军嘴里说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了会有些窘迫。他今天先是听说他自己不姓司马。身份不清不楚。他已经震惊得有些不能自已。现在又突然听到这样让他窘迫地话。他几乎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觉得自己听懂了穆文龙地话。“我不会对那样做。”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他不觉得自己是屈人一等在被逼迫了。穆文龙忽然看起来很软弱。完全是一个不放心自己女儿地衰老地老头。这更像是他地岳父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有那些华丽地词语。于是就说地很平实。“我很喜欢子攸。而且。而且我地脾 ,基本上只有她冲我发火的份儿,可是她又那么可候也挺有趣的,从来不说过头的话,也不做过头的事,因为她心里面装着不少人。有时候,我觉得她心里面是防备别人的,可是她又总想对人好,有时候真是可怜见的,我希望能让她过的好点,不用那么多防备,不用要靠算计才能活着。还有,呵呵,子攸总是出人意料,每天都能做出不得了的事,让我总是想要一直看着她,就是……就是有点活力过剩了,在草原上的时候,我每天想看住她不要骑马都很费力。不过子攸她心里面也很空,她想要个家,最好热闹一点,她离不了我,我也喜欢她能快乐一点,她笑地时候我就很满足,比什么时候都满足。我不知道我成了什么人,是不是史书上说的,得美人一笑,便什么都不顾了。可我知道子攸可不仅仅是个美人,我也不是什么英雄,所以我只想跟自己的妻子相守到老。 以前我还会有些愧疚,觉得有负于祖宗,可如果那庙堂里供奉得本来就不是我的祖宗,那片江山本来就不是我的,那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了。我宁可带着子攸,忘记名姓,归隐山林,大是大非我都不想计较了,那些本不重要。” 司马昂看着地上的雕花方砖,没有抬起头看穆文龙,他地话是没出息的男人的话,穆文龙未必喜欢,可他却是说了实话。 “家国天下,没有家也就没有国,这话这么说也是对的。你想有个家,那无可厚非。”穆文龙看着司马昂叹息了一声,“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就不错。少年英杰。你还没娶子攸的时候,我就想要杀了你,因为你好地超过了我的预想,我害怕给了你时机发展,你就会超过我,反过来有一天威胁到我。可是我始终也下不了手,是啊,太难得了,你是个太难得的少年英才了,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我地儿子,我准能把你雕琢成一块美玉。所以我把子攸给你的时候,心里是不可惜自己的女儿的,当然我那个时候知道我有一天还是会杀你地,等我的外孙出生的时候……我自己的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竟然反过来给老爹下药,想要慢慢地毒死我,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哼。”穆文龙哼了一声,眼里露出愤恨地意味,可那种神情一掠而过。司马昂却惊骇不已,穆建黎竟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药,怪不得穆文龙老地这样快,子攸刚才脸上是有泪痕的,也不知道子攸为什么哭,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地哥哥给爹爹下药,子攸的心里一定难受得很。 穆文龙继续说道,“我已经老了,不知道自己做地事是对的还是错的。可是你应该能谅解一个老人对女儿的心吧。” 司马昂一时间有些惶恐,穆文龙基本上是在向他乞求原谅,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并不恨穆文龙,虽然被他跟子攸被他逼得走投无路过,可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他跟子攸都好的很,而最重要的是,他渐渐地领会了穆文龙为什么要告诉他,皇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到了子攸被折断手指的事,想到了他们在京城郊外被蛮子袭击的事,那个来自王府的指使者不一定是萧吟,是的,那更可能是翠纹和皇后,还有钟无风稀里糊涂地差一点杀了子攸的事,还有最后也最严重的,那些穆建黎包围王府的士兵,连穆建黎自己都闹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来的,那件事翠纹是不是也有份,皇后是不是也有份,他一直当做母亲的皇后,想要把子攸和他一起杀掉。 穆文龙也沉默着,两个男人,一老一少,静默在书房里。突然门响了一下,子攸的脑袋探进来了,在看到司马昂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的时候,明显地舒了一口气,“爹爹,你还没说完呢?你在骂他吗?我能进来吗?你在跟他说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听?” 两个男人从沉默中回过神儿来,都愣了一下,子攸没等她爹爹撵她,就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贴在司马昂身边,看着穆文龙,“爹,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唔,司马昂没有说什么,惹您老不高兴吧?您……您也没威胁他什么吧?您……您没给他喝什么吧?” “子攸。”司马昂连忙叫了她一声。 穆文龙沉下脸来,“嫁出门的姑娘,泼出门的水,你眼里早就没有爹了。” “干嘛……干嘛说的那么难听啊。”子攸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您动不动就跟您女婿动刀动枪的,我至于这么看着吗?” 穆文龙“啪”你一拍桌子,“你还反了天了。” 司马昂低头看着子攸涨得绯红的小脸,拉住了她的手,略带责备地说道,“子攸。” 子攸没有继续跟老爹吵架,扁了扁嘴,跟着做了个鬼脸。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穆文龙阴沉着脸,似乎真的在生气,子攸贴在司马昂的身边也在怄气,司马昂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好像头一次意识到子攸确实是穆文龙的女儿,就算穆文龙做过让子攸悲伤愤怒的事,可他们也仍然是父女,那种感觉他自己在父皇那里从未体会过。 穆文龙终于叹了口气,像是不想再跟子攸僵下去了,他转过了头不再看着自己的女儿,而是看着司马昂,“如果有一天情势混乱了,我身边那个老道士,是可以信任的。” 子攸吃了一惊,“司马昂的师父?” 穆文龙没有理会她,他还是看着司马昂,“子攸是个好孩子,可是脾气被我惯坏了,从小到大,一直是她想要做什么,我就让她做什么。她因此吃了不受亏,我都知道,可也因为这样,她才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才能知道很多事情如何去做。可是这也让她太过**了,有时候也是骄纵,不知道自己权力的边界哪里。如果以后,子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你不喜欢的地方,容忍她一点。” 子攸的心口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似的,“爹,你在说什么呢?”爹爹在说什么呢,他要放过自己跟司马昂了吗?要让他们离开这个是非地了吗?虽然她想到穆建黎,可是她又忽然很信任爹爹,觉得只要他肯为自己安排,那么或许,或许他们逃得过穆建黎的追杀。可是随即她又想到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侥幸而已,如果穆建黎拥有天下,他们就将无处可逃。她又想到了爹爹那话里头不好的意思,爹爹好像在嘱托后事似的,就好像一个老迈地父亲在向女婿托付女儿。她的心口疼了起来,眼泪又在眼里转了,她地手攥紧了司马昂的手,“爹,你别说这样的话。” 可是司马昂开口说话了,子攸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司马昂在看着穆文龙,“我会做到的。”其实他已经不知道今天他是第一次这样回答穆文龙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很情愿这么做,他发觉当他知道有人这么爱着子攸,这么为着子攸担心地时候,他心里很温暖舒服。穆文龙已经老了,可能真的是穆建黎的毒药,就要把他带到死路上去了,他看起来是那么衰老,他看着子攸地模样虽然不带几分慈祥,可是司马昂觉得自己今天似乎看到了这个倔强暴躁老人的心。他可能就快死了,他一生里所有的功绩,所有的权力和财富都不再重要了,他反反复复不断试探着他地女婿,反反复复地也不过就是因为他在临死前只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他的女儿。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不再有什么野心,也不再是那个距离皇位只有一步只遥的大将军,他只是一个惦念女儿的老父亲。 司马昂也握紧了子攸的手,“我会照顾她,让她过的喜乐平和。” 穆文龙不再问了,他看着女儿张大地眼睛,还有眼里的惑和畏惧,他笑了,“子攸,你也不要体谅你地夫君,好好地辅佐他。唉,夫君是你自己挑了,你自己选中的,等他将来做了皇帝,有了一堆妃子冷落你地时候,你可不要到我的坟头去哭诉,我可不会给你撑腰了。” 子攸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袖子捂住自己地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爹,你乱说,你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穆文龙终于笑得温暖了起来。“丫头是好地。我对你们不好。可是丫头宁可自己在外头流浪不回家。也还是不希望老爹死掉。那好。我就把这个天下给你地夫君。哼。我宁可把天下给你做陪嫁。也是不会给那个逆子地。” “爹……”子攸叫了一声。可是话没说出来。穆文龙就伸出手来。示意她不要说话。 “昂儿。如果你是皇帝。三年之内。你要做什么事?”穆文龙看着司马昂。那神色很是威严。 子攸转头去看司马昂。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司马昂要怎样回答才能符合爹爹地要求。但是她看到司马昂回答地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像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似地。 “我会平定诸藩国。废除所有藩国。改立郡县制。”司马昂回答地很简洁。但是子攸看到爹爹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地很好。那么十年以内。你会做什么?”穆文龙问道。 “休养生息。”司马昂轻声回答,似乎不那么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了,“如果边境上没有挑衅,暂时便不会北伐。” 子攸吃了一惊,她知道爹爹可能会说司马昂没有雄心壮志的。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爹爹点了点头,“很好,很好,年纪轻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好大喜功,这一点上,你比我强。看来这些年你受的压制 ,没有移了你的性情,反而让你更坚韧,更能够忍耐 这很好。再有,你大概也从子攸那里知道,如今国库已经空虚了,再经不起折腾了,不过先平定那几个剩余的藩国是对的,一是可以永诀内乱的祸患,二是那几个藩王都富得流油还守着祖制一文钱的税都不纳,撤了他们,国库都填得满了。而且,再过十年,你才三十岁出头,那个时候,你要北伐也有的是精力,那时候你会比现在更成熟,更知道审时度势,不论那时候你想不想打仗,我想你都会有充足的理由。” 穆文龙又看了看还带着泪痕的子攸,“你好好地帮他。” 子攸好像不会说话了,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穆文龙又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这样你会更轻松,可以好好地享受女儿家的乐趣,而且,恐怕你的夫君的确会比你走得更远。要知道权力并不那么好,有作为,不负天下人,那才是该取的。” 子攸向穆文龙走近了一步,“爹,你是真的……真的么?” “你这孩子,怎么人长大了,还不会说话了?”穆文龙笑了笑,又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瘦了,人家有身孕的时候都会富态些,我的女儿怎么反倒瘦的这么可怜。” 子攸扁了扁嘴,拼命忍住眼泪,司马昂有些窘迫,他本来看着子攸清瘦的模样就很是自责,现在更是生怕穆文龙会责备他没照顾好子攸。 穆文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看不够似的,是啊,他以前太过忙碌了,忙的很久都没有仔细看看女儿。他又看了看女儿手上的玉扳指,他拍了拍女儿的手,“把这个戴好了,知道么?从今以后就不能摘下来了,就是睡觉的时候也要戴着。” “嗯。”子攸点了点头,眼泪滴到了手上。 穆文龙又看了看司马昂,“昂儿。” 司马昂不知道穆文龙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要他走上前去,他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走了过去。穆文龙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起司马昂的手,把自己女儿的手放了上去,“昂儿,我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你了。以前的种种,等到我死后,希望你能忘记,看在我已经化为枯骨的份儿上,不要为难我的女儿。” 子攸哭得抽噎起来,司马昂攥紧了她的手,他低下头,似乎有些艰难地张开嘴,穆文龙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以为司马昂要说出什么狂妄的话来。可是司马昂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恭谨,虽然他要说的话很艰难,“岳父,我很疼爱子攸,我向你保证,我的一生里,只有这么一个妻子。” 不知道为什么,子攸会哭得更厉害了,她的肩头都在发抖。 穆文龙慢慢地微笑了起来,“昂儿,我最近在想,无论我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的半个儿子,或者反过来说,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的半个儿子。你能不能……能不能跟子攸一样,叫我一声爹。”他就好像生怕司马昂会拒绝似的,又跟着说了一句,“等到子攸遇到你的亲生父亲的时候,她也一定会叫他爹的。” 司马昂提起了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就在这间书房里,许多事情都变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部接受那些事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满足这个可能已经撑不了太久的老人,而且子攸也在害怕地望着他,她一定想要求他那样做,只是她不敢开口。“爹,”司马昂听见自己真的这么叫了出来。 子攸终于哭出了声,哭得抽噎着几乎要坐到地上去了,他连忙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穆文龙微笑着,躲闪着目光,似乎不大敢看着司马昂的眼睛了,他的嘴唇有些发抖,只是喃喃着重复,“好,好孩子,很好……” “爹。”司马昂发现说过一次之后,再说出口就很容易了,“把子攸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穆文龙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可是他靠在椅子上,好像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说话了,“孩子,你也要记住我说的话,要提防我让你提防的人。” 司马昂点点头,他心里忽然有种感激,穆文龙把他单独叫进来,告诉他说他不是司马皇室的血脉,是不想让子攸听到,穆文龙不想让他因为出身的问题而在面对妻子的时候难堪。他心头有种既感激又难过的感受,他感觉到了这个老人的确就是子攸的父亲,他自己没有得到过父皇的一点看顾,现在他好像才突然知道了父亲是怎么回事。他搂紧了不断哭泣着的子攸,他心里很心疼她,可又觉得自己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安慰。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子攸在回到王府之后差不多哭了半个晚上,司马昂一直在低声哄劝着她,不过他大约也知道子攸为什么哭,如果穆文龙能早一点对自己的女儿表露出慈父的一面那就好了。子攸现在很难受,一多半是因为愧疚,她没想到爹爹会允许她跟司马昂在一起,她也没想到爹爹很爱她,她一直以为爹爹的心里只有他那个傻瓜儿子。 可是司马昂觉得穆文龙给子攸的温暖来得太晚了,黎明的时候,有一个穆府的老奴来向子攸和司马昂传话,大将军穆文龙在子夜时候走了。子攸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她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结果就听到了噩耗。司马昂看着她披着衣裳坐在帷幕后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几乎哭不出声来,他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她才哭出来。 六儿也被惊醒了,跑进司马昂和子攸的卧房,问小姐是不是应该起来,这个时候按照礼法他们都应该去穆府里。司马昂把子攸抱了起来,让六儿伺候她换上衣裳梳上头发,一面又吩咐人去给子攸送碗莲子羹过来。司马昂一面忧虑子攸,一面又忧虑外头的事,现在穆府里真的去的吗?难道穆建黎不会在那里等着他们送上门去?穆建黎如果要篡位,那在今晚正合适,子攸和司马昂都在京城,他要是放过今晚这个机会,那可就是夜长梦多了。 子攸已经梳好了头发,司马昂看着她一身缡素,头上只插了一只镶了个珍珠的簪子,脸上满是泪痕,连眼神不知怎的都怯弱可怜,他把她拉起来,搂进怀里,她紧紧地攥着司马昂的衣服,却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我爹爹也死了,我从此以后再没有爹娘了。” 司马昂的心里难受起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子攸,你还有我呢,我会陪着你的,一直到老了地时候,好么,别哭了。”司马昂搂紧了子攸,可是心里更担忧的是穆府里现在根本就不安全,可是他也不忍心跟子攸说,现在或许不适合回她的娘家。外头的车马都已经在准备了,王府里地侍卫都被齐烈和刘舍叫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昂听到外头有些混乱,好像是齐烈正大着嗓门在跟谁嚷嚷,在这个时候,这可不是好兆头。司马昂一时有些分神,向窗外看去,一面把子攸扶起来,想把她扶到里屋去。可是子攸不肯让司马昂把她送到里头去,她紧紧抓着司马昂的衣服,竭力站在原地,司马昂担忧地看着她,却发现子攸也抬起了头,虽然她还在哭着,可是却没有神智昏聩,他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子攸在父亲去世的打击下变地冲动起来。司马昂忽然发觉自己很敬佩穆文龙,毕竟子攸是他教养出来的女儿,他说过他放手叫子攸去独自做事,让她知道如何做事,这是不容易的。 房门被打开了,门口的丫头似乎都来不及禀报,齐烈就闯了进来,“王爷,王妃。” “出什么事了,你刚才在跟谁吵嚷?”司马昂低声说道,他已经把子攸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大将军的手下的一个将军。”齐烈黑着脸说,口气不善,仿佛还在生外边那个人的气,“他带了不少人马来,把王府给围上了,说是不许王爷和王妃到穆府里去。” “什么?”子攸手里地帕子掉在了地上。她地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她想到了那一定是穆建黎地人。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司马昂地一只手搭在她地肩头。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满是惊恐。司马昂拍了拍她地肩头。 “子攸。不一定是你想地那样。你去把那个将军请进来吧。我要当面问问他。”司马昂后一句话是向着齐烈说地。齐烈点了点头。粗声大气地回答了王爷地话。 “王爷。那个老头子本来就说是要进来见王爷和王妃地。要亲口跟王爷和王妃说话。可是我怕他图谋不轨。就没让他进来。” “你把他单独带进来。你也不用在这里。你到门外去叫侍卫们撤得远一点。”司马昂平静地吩咐道。 齐烈不大情愿。不过还是出去了。片刻之后。一个胡子花白但是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地老者走了进来。脸上似乎尚有泪痕。司马昂听见子攸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子攸一定认得这个老将军。果然子攸先说话了。“温德安将军。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是我爹爹地心腹之人。这个时候不在我爹爹跟前守灵。怎么跑来难为我?” “小姐保重。”温德 子攸行了礼,然后才说道,“小姐,早在小姐跟姑候,大将军就给了我一道命令。大将军说,他离世的时候,我须得在一盏茶功夫里调出一万军士,守卫王府,保护小姐和姑爷的安全,最要紧地是,保证小姐和姑爷不至于去穆府里送死。” “什么?”子攸又吃了一惊,她今晚太难过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不能像司马昂那样立刻就领悟了爹爹地安排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她才明白过来,“是说穆建黎会有趁机杀了我们夫妻吗,那个畜生。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爹爹,我还没有见到爹爹最后一面。”她的眼泪又出来了,她今晚似乎特别地脆弱。 “小姐,大将军说过,要等到王爷手中握有权力的时候,小姐才能是安全的,所以要尽孝道不在于去不去穆府,大将军说他不在乎礼法。”温德安低着头,谦恭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爹爹他去世了,他刚刚去世了啊。”子攸忽然生出一种愤慨来,对穆建黎的愤慨,他不该这么绝情,甚至都不让她再看爹爹一眼,接着她又生出一种新的愤怒来,说不定爹爹就是被他毒死的。不然爹爹怎么会突然那么虚弱,那分明就是被下了慢性毒药的。还有她的脑子里突然清晰起来,为什么最近皇后那么怪异,不管司马昂的死活也要弄个孙子出来,她是不是知道爹爹会死,是不是她也掺和了这个阴谋。她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从悲哀到愤怒,继而又悲伤起来,最后又愤怒得手指攥着袖子直哆嗦。温德安都看在了眼里,他把视线转向了小姐身边那个沉默的王爷,他在战场上表现很好,温德安心里对这个小王爷很有些敬佩。 “王爷,恐怕今晚小姐心绪不宁,应该多休息安神才是。我有些话要跟王爷说说了。”温德安平静地说道。 司马昂礼貌地抬起头来,“温将军请讲。 ”他在这一晚上都变现得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举止仍旧温文尔雅,就像从前温德安见过他的时候一样。这让温德安很满意,他知道大将军的选择是对的。 “有几件事大概应该现在就着手去做。”温德安向前走了两步,他的步伐很有力,不过他的说话声音很低,低得近乎耳语,大概是不想被人听到,“现在大将军已经不在了,王爷必须接手京城的防务。今天早上,大将军动手提拔了一些人,把他们放在了京防营里头关键的位置上,这是这些人的名单,请王爷过目。” 司马昂接过温德安递过来的一张纸,展开看到那上面列着的都是曾经跟着他和子攸在草原上流浪的侍卫名单。子攸曾给了他们钱财和举荐信,托关系为他们谋个职位,大将军果然都看在了眼里。他把这份名单递到了子攸的手里,子攸呆愣地看着那上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温德安继续说道,“王爷,您一定可以指挥这些人吧。我想他们大概是可靠的,他们才上任一天,虎贲将军可能还来不及拉拢他们。” “是的。”司马昂点了点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绝对信得过的,那么子攸的父亲,真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茫然,然后他忽然有些走神,想到了子攸的父亲已经去世,而他白天在他面前的时候,没有勇气去问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现在他去世了,恐怕自己永远都没法知道了。还有他下定决心要给自己的这份子攸的嫁妆,他本已经放弃了的江山,突然要回到他的手里了,他的心底里有一丝惊慌。 “只是,还有一点,京兆尹也是不容忽视的。”温德安是行伍出身,习惯了说话简洁明了,“但是大将军说,王府跟京兆尹范大江很有交情。” 司马昂又点了点头,范大江的为人他是知道的,虽然王府也好,子攸也好,并没给过他什么太大的好处,但是这个人在这个时候的确是可以用的。 “那就成了。”温德安说道,“只是具体要如何调配使用这些人,就请王爷做主吧。” 子攸抬起了头,她有些恍恍惚惚的,她还从没想过这一天的时候,是权力更迭吗?爹爹在死后把他握了一生的权力给了司马昂? 司马昂的声音仍旧很镇定,“我会做的。叫我的侍卫们进来吧,我需要他们去传话。”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黎明缓慢地降临了,现在王府内外又安静下来了,只是多了重重的士兵,这附近的街上都已经戒严了。(海味书屋 www.hws5.com)子攸待在王府里她的房中,司马昂硬是把她抱到了床上,他知道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不能做。他希望子攸能再睡一觉,子攸一直都在小声地哭泣着,一直到最后真的累得睡着了。 司马昂给子攸盖好被子,便站起身来,在屋里轻轻地踱步。夏天还没有过去,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天已经亮了,外边可能已经乱了起来,可是这里还是一片静谧,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六儿在门口的廊下坐着绣花,她在等着她的小姐醒来使唤她。钟无风也在院子里,正小声地跟六儿说着什么,侍卫们一般都是不应该跟侍女们说话的,司马昂看着钟无风低眉顺目地听着六儿说话,又看到六儿看着钟无风时的神情。他忽然明白这段时间他和子攸不在王府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倒是不在乎。只是有些没想到。 他从窗口走开,又去看了看睡着的子攸,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她还在发烧,不小心却把她给碰醒了。 “司马昂。”子攸睁开眼睛,司马昂看着她哭肿的眼睛,有些心疼。他在床边坐下,把子攸抱进了怀里。 子攸不再哭了,思维也清晰了许多,“司马昂,你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我在等消息。”司马昂轻声回答她,出了这么多事,她还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不想让她再操心了。 可是子攸还是担忧,“你说,他会不知道他在京城已经失去势力了吗?他会怎么做呢?爹爹……”说到这个词,子攸又要哭了,她呜咽了一声忍住泪水,“安排了你的人逐步接掌军队,可是他们都太年轻了,总会有一些年长的将军们是穆建黎地人。(海味书屋 www.hws5.com)” “放心吧,子攸。”司马昂低声说道,“你爹爹非常明智,他撤换的都是些小军官,他们职位很低,不大引人注目,可是却可以直接接近士兵,幸亏我们有将近一百人是绝对可以信赖的。穆建黎不是行伍出身,甚至也没在军队里待过多久,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命令是怎么发出的,也不知道将军的指令是如何执行的,他太相信他手下的将军们了,却不知道那些将军这些年被你爹爹不停地调动,实际上跟手下地士兵并不特别熟悉。穆建黎大概不懂得将军如果没有士兵就什么也不是了,但是你爹爹知道这一点。 ” “那还要等多久呢?”子攸基本上被说服了。她今天确实还是脑子不大清晰。她没有想到爹爹地去世让她简直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她贴在司马昂地胸口。感受着他地体温。她太冷了。只想紧紧缩在司马昂地怀里。好在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倚靠。 “我想。至多只需要一天时间吧。穆建黎不会等得更久地。”司马昂轻声说。他又抚摸起子攸地头发。他希望她能再睡一会儿。可是外头有侍卫急匆匆跑进来地声音。 还隔着窗子呢。就大声禀告着。“王爷。外头有虎贲将军地人。带了能有几万人。乱糟糟地已经打起来了。” “小点声说。”司马昂低吼了一声。子攸刚才在他怀里吓得猛然坐起来。随后就用一只手捂住了胸口。显见是受了一点惊吓身子不舒服起来。 “是。是。”外头地侍卫忙不迭地说。随后就站在廊下等司马昂地指示。 司马昂没有出门去问他外头地详细情况。“不用慌。告诉他们再顶一会儿。就会有援军过来。” 那个侍卫有点迟,不过还是相信了司马昂,“是,王爷,我这就去传话。(海味书屋 www.hws5.com)” 司马昂把子攸放在床上,又重新给她盖上被子,“你闭上眼睡一会儿,很快就都会过去的,别被他们吓着。” 子攸缩在他身边,头枕在他的腿上,“可是,真的会有援兵吗?” “肯定有。”司马昂的声音很坚定沉稳,听不出有一丝焦虑,“这里又不是大漠孤城。” 子攸慢慢放下心来,可是渐渐地她已经听到了刀戟相撞的声音,“他们近了,是么?”她还躺在他地腿上,眼睛看着挂在床边的司马昂的宝剑。 “他们进不来的。”司马昂仍旧坐着不动。子攸想起那天晚上司马昂抱着她冲出重围时的情形,她不想自己去判断外边地那些人到底会不会杀进来,她太累了,今天她只想相信司马昂的,她渐渐地疲惫起来,外头地那些声音在她听起来渐渐变得单调无味,她困了。 六儿从外头进 些刀剑的声音让她坐立不安,她想知道王爷要怎么做刻就带着王妃出去避一避,她又想到了小姐是怀着身孕地,这一惊吓一折腾,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受得了。可是她才刚进去,司马昂就抬起头来,冲着她轻声,“嘘”了一声。 六儿愣住了,惊讶地看到小姐正枕着王爷的腿酣睡。许久以后她还跟人讲这个故事呢,王爷和王妃真是厉害人物,那外头地士兵都打到二门外头了,他们还是急都不急,王妃还睡着了呢。 子攸是被喊杀声吵醒的,她张开眼睛听了一会儿,是外边又来人了,她坐了起来,“是援兵来了?” “嗯。”司马昂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从黎明的时候到现在,他第一次表现出一点情绪来。子攸多少也受到了一点鼓舞,在知道外边在交战的时候,她不是不害怕的,只是那种害怕被她习惯性的压抑下去了,现在她又看到了希望。可是随即,她又想到爹爹已经不在了,而这一切,大部分都是他赠予他们的。 她的心里一阵忧伤难过,也许在铜羊关的时候,她不该那样对待爹爹,她心里有种更难过的想法,让她几乎要吐了出来,“是不是因为我在铜羊关里逼着我爹爹杀我,让他伤心了,他才会衰老的这么快?”她低声说着,仿佛不希望司马昂听见。 司马昂从窗前走了回来,“攸儿,像你爹爹那样的男人,即使他年岁大了,他也不会因为一点打击就衰弱成那样的。你要知道他一生做过多少了不起的事,他比大颢国大多数男人都要坚强。而且……”他本来不打算告诉子攸的,可是他也不想让子攸把责任都归在她自己的头上,“是你哥哥给大将军下了慢性毒药,他才会么衰弱的。我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或者那种毒药本来就没有解药。是你爹爹亲口告诉我的。” 子攸抬起头来,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司马昂,那双眼睛里的悲伤渐渐被愤怒给代替了,“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司马昂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不要伤心,也不要生气了,好吗,攸儿,我会替你杀了他的。 ” 外边又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这一次他在门口停了一下,没有在廊下就喊着报信儿,司马昂和子攸都同时不说话了,听着外头的那人跟六儿说话,请六儿通禀一声。 六儿放轻了脚步声进来,瞧见子攸已经坐起来了,才大声说话,“王爷,王妃,外头侍卫说有宫里的紧急消息传过来。” 司马昂点点头,“让他进来吧。”他站起身,走到外屋去,他的侍卫也刚好走进来。 “王爷,援兵到了,外头的小贼已经被料理了。”那个侍卫先说了外头的情形。 这个司马昂已经想到了,“刚才说宫里有消息传过来,是什么消息?” “这个,这个我也是听说的,听那些援兵中有人说好像有人听见宫里敲丧钟了。”那个侍卫说的很是谨慎。 “什么?”司马昂吃了一惊,有一阵子没说出话来,“敲了几声?”其实他在问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这个……”那个侍卫有些犹豫,不敢说的太确定,“这个我也没听见,大家……好像都没太听清。” 司马昂有些愠怒,想要斥责他,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重,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司马昂一听就知道是齐烈在往回跑。片刻之后果然是齐烈跑了进来,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有些发直,显然是被什么消息给吓着了,他一看见司马昂就跪了下去,“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皇上驾崩了……” 司马昂呆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穆建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把父皇给杀了?虽然司马昂从小到大见到父皇的次数是有限的,而且……而且那也未必就是他的父亲,可是他毕竟一直都将他视为父亲,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卧房的门帘向旁边一甩,子攸走了出来。司马昂还在想着父皇被穆建黎害死了,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可是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一只小巧而又温暖的手塞到了他的大手里,他握住了子攸的手,回过头来看到她担忧而又关切的目光,他觉得好受了一点,他混沌的脑子也清晰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也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应该采取行动了。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司马昂知道自己必须进宫去,穆建黎也许还不知道他在京城中已经失去了势力,也不知道他将在今天走到终点。(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可是司马昂放心不下子攸,子攸想跟他一起去,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那是不行的。子攸已经怀胎快五个月了,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还到处走,如果受到惊吓或者刺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马昂把子攸按坐在床榻上,“待在家里,在家里等我。我会回来的,可能会时间长一点,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但是我会不断地叫人捎口信儿给你。” 子攸拉住了他的手,不想松开,虽然他们一次次面对的危险,哪一次可能都要比这一次严重,可是子攸还是忧心忡忡,她不想跟司马昂分开,尤其是在今天,哪怕是一会儿都不想。 “攸儿,我把齐烈和钟无风都留在王府里,外头还有不少人守着这里,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司马昂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难得有一次能够这样放心子攸,至少这一次他能给子攸找到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子攸抓着他的手,他实在不忍心把她的手硬拉开,他低下头,在她的手上亲吻了一下,“等我回来接你,子攸,可是我必须得走了,再耽搁恐怕就会出更多的事。” 子攸忍住了眼泪,她把玉扳指从手指上脱了下来,戴在司马昂的手上,“这个东西的确就是我爹爹调兵用的东西。如果真的有我爹爹的人,却又不识相的,你就把这个给他看。” 司马昂抚摸了一下那只扳指,上头戴着子攸的温度。他搂住了子攸,在她地唇上吻了几下,“子攸,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子攸知道不能再耽误他的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用那么多的侍卫,把钟无风自己留在这里就行了,齐烈你也带着吧,他跟你在铜羊关待了那么久,对很多金吾卫都熟悉得很。我在家里等你,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地,小心一万次都不为过的。”她站起身也在司马昂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司马昂把她搂紧了,又忽然想到自己可能压着她地肚子了,赶忙分开,他在子攸的脸上最后亲吻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可也没说出来,他用力握了握子攸的手,转身离开了她的卧房。 子攸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她把自己最后的一个权力交了出去。如果那些将军们还能够终于她的爹爹,那么他将能调动大部分的军队,如果有人在爹爹去世后就起了异心,那么他至少也能调动足够的人手。那么,她就把她所有地信任都给了司马昂。她慢慢地走到窗边,努力倾听着他的脚步声,可是她听不清了,外边嘈杂而又混乱,可是没用多久就静了下去。他们大概已经离开了王府。可是子攸忽然想到,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司马昂可能就是皇帝了。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他今天晚上就将是最后一次回到王府,明天他就将住进宫里,成为皇帝。 皇上?这个称呼离她太过遥远了。她从前从没认真想过司马昂可能会成为皇上。也从没想过。有一天皇位会突如其来地距离他有那么近。她有些惶惑了。等到晚上他回来地时候。他还会是司马昂吗? 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该怀。她不能怀自己地夫君。她又想起了爹爹。像爹爹那样怀疑所有人所收到地也只有孤独而已。可是她接着又想到。爹爹并不是怀所有人。他很爱自己。只是自己原来没有想到。她地眼泪又流了下来。六儿看看她怎么样了。见她哭了便想劝她一会儿。可是子攸实在是心绪太乱了。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六儿只好出去了。子攸发了一会儿呆。听见外头传来钟无风和一个女人低低地声音。子攸想让自己从那些情绪里脱离开。她想要强迫自己想点别地。她想起了六儿。自从回来之后她就几次撞见六儿和钟无风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地说话。她现在想起六儿地神态模样。分明是有意于钟无风了。既然是这样。那也好。子攸慢慢地想到。钟无风虽然不聪明。可是却也像是个好人。他若是有意要娶六儿地话……只要他敢来提亲。那么她就把六儿嫁给他。 子攸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无边无际地想了多久。她觉得有些口渴了。才想到喊六儿进来倒杯茶来。喊了半日也没听见六儿回答。她只得自己去窗前地小几上拿茶壶倒茶。偏偏茶壶又是空地。子攸有些烦躁。六儿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这可真是把 了。一刻用不着她。她就跑没影了。今天这都是什么王府里也未必安全。她竟然还随便乱走。子攸无意中抬起头来。透过开着地窗户看到游廊外头似乎有一堆衣物。 子攸心头起了惑。她怀外头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她提高了嗓音向外头喊道。“钟无风。你在外头吗?”他应该在外头地。司马昂走地时候应该吩咐他不用到外头去守着。也不用到二门外头。就在子攸地院子里就是了。免得有什么武功高强地好手进来刺杀王妃。可是院子里不正常地安静着。没有一声回应。她又叫了一声。“钟无风。” 院门那儿终于有了声音,有人把院门推开了,子攸抬头向那儿望去,却见到六儿提着一只食盒进来,她听见了子攸说的话,在门口帮着子攸说道,“钟侍卫,你跑到哪去了?耳朵聋了么?做什么王妃叫你,你都不答应?外头那些人都哪儿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脱滑出去玩?” 子攸地心头颤了一下,六儿竟然没在门口看到人,她有些着急,“六儿,你快出去,别进来。”她怀疑她的院子里出了事,她想把六儿赶出去,如果真的出事了,她不想把六儿也卷进来。 可是来不及了,六儿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从子攸这个窗口看不见的东西,子攸看到她尖叫了一声,把手里的提盒丢到了地上。子攸听到一篮子碗碟碎裂的哗啦声,随后就看见六儿扑在她先前看到的那堆衣服上,“钟大哥,钟大哥,你怎么了?” 子攸的心里几乎都凉了,她随手拿起那只腰刀,快步走到门口,“六儿,他怎么了。” 院子里空空落落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钟无风就倒在游廊外头,子攸知道他已经是凶多吉少,可是她呆看着六儿扑在他身上痛哭,还是难以相信自己眼前所见,这里应该是王府里最安全的地方,就算现在外头没有早上那么多人了,可是把守着的少说也会有五千人,王府里面层层关卡那就不必说了,单是二门外头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那么,是谁?是谁闯了进来,谁能闯得进来? 六儿还在痛哭着,惊慌失措地摇着钟无风,子攸已经走近了他,看到了他那铁青一般的脸色和发黑的嘴唇,六儿在昏哭着,“小姐,小姐,他的脉没有了,怎么会,怎么会……” “他是被毒死……”子攸说到一半又咬住了嘴唇,事到如今,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六儿又怎么可能会在乎呢,他已经死了! 子攸想到了最后跟他说话的是个女人,她以为那是六儿在说话,可那根本就不可能是六儿。子攸环顾着四周,她方才没注意,没听到也没看到,两边游廊的柱子后头站着四个人,现在他们走出来了,向她这里慢慢地走过来。 “六儿。”子攸想要过去拉起六儿,可是有一个人比子攸的动作快得多,他一把拎起了六儿,用明晃晃的刀尖抵在六儿的脖子底下。 那个男人子攸并不认识,他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王妃娘娘,放下你手里的刀吧。娘们儿的花拳竹腿,怎么可能是哥几个的对手。” 听他们口气粗鲁,子攸知道他们应该是某个人从江湖中雇来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呢,这里明明应该到处都是侍卫的,除非他们被抽走了?不,不会的,子攸在一瞬间的动摇之后又坚定了起来,他们一定是离得太远了,最近的侍卫一定都已经像钟无风一样被干掉了。既然六儿的尖叫和大哭都引不来一个侍卫,就是说子攸想得到帮助是不可能的了。子攸看着六儿那张大哭的脸,六儿好像完全不把抵在脖子上的刀尖放在眼里,她的眼睛只看着钟无风的尸体,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不断落下。子攸知道六儿现在的感受,她丢下了手里的腰刀。 那个男人哈哈笑了起来,“这才是嘛,这才聪明。”可是他小心地抓着六儿,仍然没有放开。子攸忽然有种想法,他们大概知道自己很善于下毒,所以压根就靠近她,他们是被谁指使的?那个人应该很了解子攸。是穆建黎?还是他们早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 “你是谁的人?”子攸问他,他咧嘴哈哈大笑,没有回答,可是子攸抬起了头,她看到她的院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惊讶地掩住了自己的嘴。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司马昂匆匆忙忙地往回赶,他刚从宫中回来,一切都已经安定了下来,他已经成为那座皇宫的主人,或者说——天下的主人。可是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他骑在马上,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似乎裂开了一个洞,现在是夏天,可是他偏偏有冷风洞穿胸口的感觉。 就在刚才,他已经记不清是哪个侍卫了,找到了他,要跟他禀告刚刚从王府里传来的口信。那个时候他刚刚安抚了众人,刚刚把一切都攥在手心里,子攸的扳指还在他的拇指上,温暖地带着子攸指尖的温度。他回头看那个侍卫的时候,发现他的腿都在微微发抖,几乎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他想不出哪里还会出纰漏,可是那个侍卫告诉他,他的内室突然起火了,王妃没能跑出来。就在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就在他觉得万无一失的地方,他的妻子,他的子攸被火烧死了。 司马昂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发干,心脏在胸口狂跳起来,接着,他就几乎感觉不到心跳了,他的胸口冰冷紧缩起来,他想喘气,却觉得窒息。他恍恍惚惚地听侍卫向他报告,王府外的士兵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靠近,二门的侍卫在事发的时候没有发现一点异样,等到突然有一个人偶然回头发现二门里头一个院子里浓烟滚滚,大概是走了水的时候,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王妃的院门紧闭着,火大得怕人,几乎是顷刻间,一切都化为灰烬了。二门的侍卫慌忙跑去救火,守在外头的温将军也派了士兵过来救火,火势没有蔓延。可是王妃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跑出去,灭火的时候,甚至也没有人听到里头有一个侍卫喊过一声救命。 司马昂在听到那些话地时候,突如其来地想笑,他的子攸有多聪明,她怎么可能被困在大火里出不来?可是他笑不出来,他觉得他的脸都僵住了,他有可能再也不会笑,也不会哭。子攸是被人害死的吗?有人有意纵火?那些侍卫都是死的吗?连房子被点着了都不知道?侍卫在那之前就死了吗?那么子攸呢?他的子攸呢?司马昂几乎要喊了出来。子攸是怎么了,子攸就没有想办法逃走吗?他害死了子攸么?他还以为今天的王府是最安全地。 司马昂骑马到王府的门口,温将军迎了上来,“王爷。”随后他又立刻改口了,“皇上。” 皇上?这个称呼太陌生了。司马昂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根本就已经不想要这个称呼了,他只想要他的子攸。司马昂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听到温德安后面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他直接穿过了王府的大门,抄近道向内室走,可是还没等走到子攸的院门口,他已经闻到浓烈的烧焦气味。 司马昂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落地的时候向后一仰,几乎倒在地上。他看到了焦黑的院门,他走地时候院子里面花还开得正盛,可是现在院子里只有一片破败,子攸的屋子已经榻了,司马昂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焦尸,心头狠狠地抽痛起来。不要,不要这样离开他,这种死法太痛苦了,他宁可倒在这里被烧死的人是自己。 齐烈和刘舍跟在司马昂后头,看着王爷呆呆地停在院门口,齐烈地眼泪淌了下来,这院子里的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了,连他们是谁都辨认不出来,他们死得太惨了,齐烈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地眼泪,难道王妃和钟无风就都是这样被烧死了么? 刘舍看了一眼倾颓地房舍。(海味书屋 www.hws5.com)就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了。恐怕连哪个是王妃都会看不出来。“皇上。不要去看了。” 司马昂像是从梦境中猛然醒来一般。他推开刘舍地搀扶。向前走去。穿过院子。跳进房屋地残骸中。他一定要找到子攸。除非见到子攸地尸体。否则他是不会相信地。子攸那么聪明。子攸地运气那么好。他那么心爱地妻子。怎么可能会死在火场里。一场大火怎么会带走他地妻子?他刚刚才答应了她地爹爹。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地疼爱她一直到他们都花白了头发地时候。可是转眼间。他就失去了她。是他让她在这里等他地。是他害死了她。 司马昂发疯一般地在废墟里翻找着。他走到了子攸卧房地位置。他找到了子攸床榻地残骸。他掀开从屋顶掉落下来地木炭。他几乎晕过去。 就在床榻地那个位置 具焦尸。是子攸么?她在睡着地时候。在什么都不候。火就烧了起来。她没来得及跑。她也跑不出去。侍卫们地尸体都在院子里。那也就是说。起火地时候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 司马昂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一阵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随后他才发现自己在哭。有人在拽他地胳膊。他不想走。不想离开他地妻子。然后拽他地人就更加用力了。他听见刘舍在说话。可那声音就像从很远地地方飘来地。“王爷。不。皇上。皇上。您别再看了。快走吧。离开这里。王妃她已经没了。” 司马昂控制不了自己,他回头就给了刘舍一拳,打中了刘舍的鼻子,血从他的鼻子里淌出来,可是刘舍没有松手,还是奋力向外拉他,齐烈也加入进来,用力地拉着司马昂,想把他拉走。司马昂的其他侍卫也过来了,可是他们都在院门外,谁也不敢进来招惹这个暴怒的皇帝。 司马昂终于站不稳了,被两个侍卫拉到了外头,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了刘舍和齐烈,可是他自己也站不住了,就像喝醉酒一样,歪歪斜斜地坐在了子攸门口的台阶上。心里面空空落落的只有一句话,王妃没了。子攸就这么不见了,再也不会冲他笑,也不会掉泪了么?子攸她等了他这么久,等到他终于能跟安定地在一起了,终于能分享他的荣耀的时候,她就走了么?他有那么多想做的事,他那么希望能在子攸面前做成什么事,子攸给他的太多了,他太希望自己能做出些让子攸觉得骄傲些的事,他是她的夫君,可是他做到什么了呢?除了跟子攸说,他很爱她,还有什么? 他有些坐不住了,手撑在台阶上,忽然摸到了一个锐利的东西,他抬起手,手指已经被割破了,血流了下来。他没有在乎手上的伤,他在瓦~下头摸了摸,抽出一把刀来,是子攸的腰刀,刀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司马昂看了看身下的台阶,确定自己的确是坐在门口的,可是子攸的刀怎么会在这里,她曾经站在自己坐的这个地方抽出了刀鞘,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司马昂猜不出来。 司马昂发觉刀鞘上除了自己的血以外没有其他血痕,那就是说子攸并没用过它,而且自己也没有中毒身亡,子攸并没在这上头淬毒。看来子攸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抵抗了。司马昂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到一丝希望。他站了起来,重新走回子攸的卧房,所有的一切只是一片瓦~,找不到一点痕迹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司马昂一直走到子攸的床榻位置上,他屏住了呼吸,连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他去查看尸体的手腕,那几乎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他看到了,两只手腕都是空的,没有带手镯。司马昂知道子攸是绝不会摘下他送给她的手镯的。 这是司马昂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齐烈和刘舍都在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那不是子攸,我是说……那不是王妃,去找,子攸还活着。” 齐烈和刘舍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觉得司马昂有些神志不清了。司马昂几乎要发怒了,“那个尸体不是子攸的,去找子攸,她是被人抓走的。”现在他的心思比方才还要清明了,“对,子攸一定还活着。否则他们只要杀人就行了,绝不会还要费力地烧掉这里。温将军是守着王府,可人的确不见了,或许有绝顶高手把人带出去了,他的人也没有看到,或许……去找我的师父,他还在宫里,上官缜也在京城,他的消息很灵通,叫他去查最近在京里的高手。” 刘舍还有些拿不准主意,齐烈先行动了,他跟着司马昂的日子太久了,他不相信司马昂会因为什么迷失心智,他习惯按照司马昂的命令去办事不问为什么,这一次也一样。何况钟无风也死了,那是他从前最好的朋友,他不相信钟无风会被一把火烧死。 齐烈要刘舍跟着司马昂,不能再出事了,然后他就满腔怒火地出门去,那个做了这一切的人,不论他是谁,他齐烈就算把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不可,还有王妃,如果她还活着,那就是皇后了,他一定要把她也找回来,他还欠她一个人情。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整整一宿了,司马昂就在子攸的院门前坐着,听着各路侍从们的回报,京城都被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子攸。(海味书屋 www.hws5.com)连穆府里都搜了一遍,穆家的人还以为大将军一死,司马昂就要来抄家了,可是他们随即又听说萧家也被司马昂搜了个底朝上,那些士兵又不说自己在搜什么,不知道这一夜里有多少人都以为新皇在黄袍加身的那天疯了。 只是,仍旧没有子攸。 司马昂问过了上官缜,京城还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住人,上官缜无语,照司马昂的这种找法,哪还能藏人呢?上官缜同意司马昂的看法,子攸不像是被杀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了,可是……司马昂的这种翻天覆地的搜索,可能会把子攸逼死。抰持子攸的人或许会因为无路逃脱,就杀了子攸。 可司马昂就坐在石头台阶上,周围还有没清理出去的尸体,看着他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上官缜都不知道自己的话司马昂到底听没听见。可就在他打算离开王府继续寻找的时候,司马昂抬起了头,“如果我今晚找不到子攸,那我就更是置他于死地。(海味书屋 www.hws5.com)抰持她的人根本就没打算立刻逃走,谁都知道今天城门是封着的,连街道上都戒严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在京城里早有藏身之处。可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子攸,等到城门一开,那个时候……就不要说那个时候了,子攸的爹刚死,她近来身子又不好……” “皇上,您是关心则乱,我想子攸是比一般男子还坚毅的,无论眼下的处境有多不好,我想她都是能挨下去的。”上官缜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想带走子攸的一定是几个高手,前几天确实有一波江湖中的杀手进了京城,功夫不怎么样,可我派去跟着他们的人都叫他们给杀了,他们实在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司马昂似乎听着他说话,又似乎没听见,他地手里一直握着子攸的腰刀。不断有士兵从司马昂的身边走过,抬出院子里的尸体,上官缜叹了一口气,他看到了钟无风的剑,“那伙人武功不高,不知道是怎么地手的,可能是下药。钟无风太容易轻信他人了,他一直不适合做个侍卫。”上官缜其实心里有些埋怨司马昂会把钟无风留下保护子攸,上官缜觉得刘舍就要比钟无风精明得多,他想了想,说道,“皇上,您真的信任钟无风吗?” 司马昂攥紧了子攸的腰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上官缜,钟无风确实不适合做侍卫,可是我信任他。(海味书屋 www.hws5.com)”他不想细说了,当他还在宫中的身后,还年少地时候,他经过了那么多事,那么多危险的事,钟无风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单单把钟无风留下,大概是想到了少年时地许多事,觉得钟无风是员福将,总是能化险为夷。可现在钟无风也死了吗?他的愤怒在胸膛里燃烧着,填补了他胸口的空洞,他想发泄,为什么死的都是他本来最亲近地兄弟,为什么不见的是他的子攸,他看着那些活着的,不相干的人,恨不得他们全都去死。 一阵夜风刮过,司马昂打了个寒战,从那种狂怒的情绪里醒了过来,他是皇帝了,他地权力太大了,他真的能够让那些不相干地人死去。权力,几乎没有约束力的权力,他第一天得到了这种权力,他可以试着用一用,随便用一用,或许最后就会变成穆建黎那样地人,子攸会瞧不起他的。 他站了起来,他想控制住自己,不要经不起诱惑。可是在夜晚地冷风里,他又模模糊糊地想着,子攸或许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活着,他活着要做什么呢?没有子攸看着,子攸看不到了,他做得再好又能如何呢。他原本只是希望子攸笑的,希望子攸能够活得随心所欲,活的快乐,逍遥自在。 子攸在哪里呢。是被一伙武功不高地败类劫走了。司马昂抬起头望着天空。星星已经稀疏起来。新地一天就要来了。他要去宫里。从此不再回来。可是子攸还在这里……司马昂突然顿住了。子攸到底在哪?他已经把京城给翻过来了。那伙人武功不高只是狡猾猥琐。子攸还活着——一个个支离破碎地想法浮现在他地脑中。如果把这些连起来呢?如果他地判断一向都是对地呢?子攸还活着。还在京城里。然而京城已经搜索了一遍。没搜地只有王府和皇宫。抓走子攸地人。很可能武功并不高。不可能在温将军地眼皮底下在王府来去自由。他们一定早就进了王府。他们一定没法离开王府。 司马昂猛然向外走去。刚要叫他地侍卫。他又顿住了。不对。不能叫人去把王府也翻过来。上官缜地话也有道理。她可能会杀了子攸。杀了她然后鱼死网破。 司马昂向王府地西边走去。上官缜不知道他是要去哪。不过他刚好想离开这里。那个人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他希望自己能离他远一点。 齐烈和刘舍紧跟在司马昂地后头。他们不知道司马昂要去哪里。可是他一径往前走。像是很清楚自己到底要去哪里。他在王府一角地一个院子里停了下来。院门口地一个侍女尖叫了一声。见到司马昂倒像是见到了鬼。 她看了司马昂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屋里似乎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办。齐烈呵斥了一声。“你这丫头不要命了吗?见到皇上不知下跪还狼哭鬼号地。” 那个侍女害怕了。不过她好像从看到司马昂地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吓得要死。她跪在地上。倒像是摔在地上似地。“奴婢叩见皇上。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司马昂没有叫她起来,他急匆匆地从她身边绕开,向里面走去。里头的门忽然开了,萧吟走了出来,平静地看了司马昂一眼,款款地下拜,“贱妾见过皇上。” “皇上?”司马昂嗤笑了一下,他现在怎么觉得这个称呼从她口里出来,就有些滑稽。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司马昂没有搭理萧吟的话,他走进了萧吟的房子,慢慢地查看了她所有的房舍,萧吟就跟在他身后,陪着他慢慢地走着。(海味书屋 www.hws5.com)司马昂回头看了看萧吟,她的脸色很安然,就好像打定了主意,他不可能在她这里发现什么,“子攸失踪了,你知道吗?” 萧吟抬起头来,可是并不看司马昂的眼睛,“皇上说的是谁?哦,是正妃么?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她微微地笑了笑,又说道,“皇上,您也不能这么随意地就直呼女子的闺名啊,这叫外人听了多不成体统。再说,姐姐很快就是皇后了吧,皇上想要把皇后的闺名叫的全天下都知道吗?” 司马昂看着她,他的说话声音不高,站得稍远点的丫头就听不清了,“你就那么在乎体统吗?” 萧吟的脸色变的煞白,她听出了司马昂的画外音,她突然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皇上,你是在责怪我不贞。可是你自己视若珍宝的正妻她就一定贞洁吗?天下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她呢,恨不得天天都去街上逛,什么男人不见,什么男人不说话,甚至还跑到兵营里去!她怀了孩子你就当成了宝贝,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焉知她未与人有染……” 萧吟的话没说,司马昂抬起手,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呆住了,一边的面颊火辣辣地疼,她看着盛怒的司马昂“皇上你……” “子攸跟你不一样。”司马昂声说话是萧吟却听出他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厌恶,司马昂是不容易表露情绪的,所以这种淡淡,在别人那里说不定已经是深恶痛绝。“事到如今,你还敢这样说子攸。你怎么能把子攸跟你自己相比呢?天下的女子都要在二门里头锁着,可子攸不用。她喜欢做什么,我就许她做什么,我才是她的夫君。如果有人要这样无耻诽谤,我就要叫他们闭嘴了,因为我现在还是天下人的皇帝。” 萧吟看出了马昂眼神里冰冷的杀意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站在司马昂面前,从头到脚都在瑟瑟发抖。 “子攸在哪?把她还给我。”马昂突然说,萧吟摇晃了一下还是站住了脚。司马昂伸出一只手来,扭起了萧吟的下巴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别再掩饰了,你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我看在你是我表的份儿上,不会处罚你,你就该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不要惹是生非,这样说不定你还能在你最想进的皇宫里终老一生。可是你现在……呵呵在外头布置一切的时候,却没料到自家后院起火可真是能干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有才华。不过我再原谅你一次果你现在把子攸还给我,我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萧颤抖着摇摇头,“我没有……” “表妹。不会觉得你前面没有了子攸。你就能当上皇后了吧?”司马昂冷笑了起来。“你觉得母后会给你做主吗?不会。如果子攸受到你地伤害。我剐了你都不会解恨。” 萧吟颤抖着挣扎开司马昂地手。“……我没有……你愿意搜就搜。我没有……” 司马昂刚要说话。外头进来几个传话地太监。进屋来见礼之后说道。“皇上。太后娘娘有话。‘请皇上跟吟丫头进宫来。可别误了时辰。’皇上。时候到了。再不回宫就了祖宗规矩了。” 萧吟抬起头看着司马昂。他面上地神情竟然让她觉得有几分可怖。她又摇晃了两下。仿佛身子飘在云端。她扶着椅子坐下。丫头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着了。她只觉得孤立无援。怕得要死。 司马昂没有理会那个太监。他提高了声音喊窗外地侍卫。“刘舍。带人去搜王府地其他地方。所有可人等一律抓住。齐烈。把这里头地丫鬟婆子都带出去审问。” 他面前地老太监连忙说道。“皇上。可是太后还有话。叫把萧主子这里所有地丫鬟婆子都先送到宫中皇后那里去。她要亲自挑几个妥当人留在宫里伺候。然后才能把剩下人打发出去。” 司马昂忽然忍不住一阵大笑,只是笑声里没有一点高兴的影子,“挑几个妥当人?打发出去?她是想把她们都打发进阴曹地府吧。” 老太监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迷茫,不过他只是个奴才,只知道照主子的话去办事就妥当了,“太后娘娘说,要立刻把丫鬟婆子送进宫去,不得拖延。 ” “那就赶紧带走,还站在这里罗嗦什么?”司马昂突然喝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带走,都带走,免得我要去杀一伙老婆子小姑娘,脏了我的手。” 萧吟抖得更厉害了,她听了司马昂和老太监的话,突然开始哭了起来。哭得司马昂的火气更大,他厌恶地瞪着萧吟,“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子攸还给我。”萧吟哭着看着司马昂,他太可怕了,好像已经不是那个 老的太后所能左右的了。 又一个太监进来了,“传太后娘娘的懿旨,请皇上即刻进宫,有要事商量,不得延误,萧主子可暂缓一刻进宫。” “不得延误?”司马昂笑了起来,“什么事?请我诛杀穆氏一族?”屋里没人回答他的话,他转身便向外走,“好,好。”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齐烈,看着侧妃。” 齐烈心领神会,“皇上放心。” 司马昂走出去,萧妃的屋子里就空了,丫鬟婆子已经被太监们带走,她再也撑不下去了,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两条腿一经软了也站不起来。 好一阵子过去外边安静了下来,萧吟挣扎着趴起来,扶着墙走到她的卧房,颤抖着手打开一只箱子的锁,穆子攸就睡在里面。她端详着穆子攸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嫉妒像火一样烧着她的心,等到她转到子攸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几乎就已经疯狂了,本来虚弱得已经站不起来的她不知怎么的猛然来了一点力量,她打了子攸的肚子一拳。 这一拳并不是特别重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是这一击还是把子攸疼醒了,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叫了一声,萧吟吓坏了忙捂住子攸的嘴,“不要叫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子攸没有再,她缓缓地深呼吸着,腹部的疼痛并不是很强烈,可她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她用被绑上的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肚子,生怕再挨一下。看到她不再叫了,萧吟也不再捂着她的嘴。子攸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些疯狂“你是不是疯了?司马昂早晚会怀到你的头上,他不会再放过你一次的。” 萧吟笑了似乎还想得像往日一样端庄,可是她现在趴在箱子边起来却有点可怖,“他已经怀到了。他刚刚来过胁了我一篇话,呵呵,可是他现在已经被皇后……哦,不,是太后,给叫走了。”她又笑了,这一回她不再强求自己,笑得很随心,“他已经是皇上了,你还直呼他的名讳,你就该死。” “我了什么,做了什么,该不该死,是由司马昂说了算的。”子攸低声说,可她想到司马昂已经死了,心头有些失望和焦虑,她希望司马昂能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转而回来。 “就跟上说的一样。”萧吟低低地轻轻地说,“为什么?穆家已经败了,他还这么宠爱你?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能够左右他的心思?你是怎么媚惑他的?你这个不要脸的穆家的丫头。你的家已经完了,你知道吗?哈哈,如果你的家族都被他杀光了,你在他身边伺候他的时候,不会想起你死去的族人吗?我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你活着了,他是想要报复,他想要杀死所有的穆家人,再留一个穆家的女儿用身子伺候他,这样穆家才算彻底被羞辱。” “是吗?”子攸淡淡地说,声调很是平,萧吟忽然想到,子攸这声音和态度都那么像司马昂。“可我怎么觉得,一直都是我夫君在伺候我呢?” 萧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抬起一只手来一巴掌打到子攸的脸上,子攸的头被打得偏了一下,她咬了咬牙,把这份屈辱咽了下去,没有跟萧吟对视,免得让她更加愤怒,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萧吟颤抖着,“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可是她又发出一声呜咽,她开始哭,跪坐在箱子外头,“你……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上了,你不怕……” 子攸转过头来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杀了六儿,我真想原谅你。可是,你竟然杀死她,那就像杀死我的亲生妹妹一样,本来我都已经准备把她嫁给她看上的男人了,可是你把他也杀了。”子攸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她不愿意再看她,也不愿意再跟她说话了。萧吟没有经历过外边的那些波澜壮阔,她只是很可悲,先是嫁错了人,然后又做错了事。子攸也并不是不怕,她面对了那么多生死,可是却没面对过一个疯婆子,她的确不知道萧吟会做什么。她害怕萧吟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孩子,司马昂那么期待的还没出世他就开始疼爱的孩子,可是她想起六儿的惨死,她就一阵愤怒悲伤,六儿跟了她这么久,眼看就要熬到了云开雾散,可是却因她而死了。 “你要杀了我吗?” “我不想杀你了。”萧吟低声说道,突然惨笑了一下,“我要把你带进宫里,关在皇上不知道的地方,让他日日为你悲伤却不知道你就在身边。我还要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会把他弄成个小太监,送到皇上的跟前,哈哈。” 子攸猛地抬起头来,瞪着萧吟,一阵愤怒直顶着她的胸口,几乎要变成火焰烧穿出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恨不得立刻就杀死谁。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    一百九十八章

    司马昂没有搭理萧吟的话,他走进了萧吟的房子,慢慢地查看了她所有的房舍,萧吟就跟在他身后,陪着他慢慢地走着。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司马昂回头看了看萧吟,她的脸色很安然,就好像打定了主意,他不可能在她这里现什么,“子攸失踪了,你知道吗?”

    萧吟抬起头来,可是并不看司马昂的眼睛,“皇上说的是谁?哦,是正妃么?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她微微地笑了笑,又说道,“皇上,您也不能这么随意地就直呼女子的闺名啊,这叫外人听了多不成体统。再说,姐姐很快就是皇后了吧,皇上想要把皇后的闺名叫的全天下都知道吗?”

    司马昂看着她,他的说话声音不高,站得稍远点的丫头就听不清了,“你就那么在乎体统吗?”

    萧吟的脸色变的煞白,她听出了司马昂的画外音,她突然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皇上,你是在责怪我不贞。可是你自己视若珍宝的正妻她就一定贞洁吗?天下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她呢,恨不得天天都去街上逛,什么男人不见,什么男人不说话,甚至还跑到兵营里去!她怀了孩子你就当成了宝贝,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焉知她未与人有染……”

    萧吟的话没说,司马昂抬起手,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呆住了,一边的面颊火辣辣地疼,她看着盛怒的司马昂“皇上你……”

    “子攸跟你不一样。”司马昂声说话是萧吟却听出他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厌恶,司马昂是不容易表露情绪的,所以这种淡淡,在别人那里说不定已经是深恶痛绝。“事到如今,你还敢这样说子攸。你怎么能把子攸跟你自己相比呢?天下的女子都要在二门里头锁着,可子攸不用。她喜欢做什么,我就许她做什么,我才是她的夫君。如果有人要这样无耻诽谤,我就要叫他们闭嘴了,因为我现在还是天下人的皇帝。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

    萧吟看出了马昂眼神里冰冷的杀意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她站在司马昂面前,从头到脚都在瑟瑟抖。

    “子攸在哪?把她还给我。”马昂突然说,萧吟摇晃了一下还是站住了脚。司马昂伸出一只手来,扭起了萧吟的下巴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别再掩饰了,你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我看在你是我表的份儿上,不会处罚你,你就该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不要惹是生非,这样说不定你还能在你最想进的皇宫里终老一生。可是你现在……呵呵在外头布置一切的时候,却没料到自家后院起火可真是能干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有才华。不过我再原谅你一次果你现在把子攸还给我,我就当做一切都没生过。”

    萧颤抖着摇摇头,“我没有……”

    “表妹。不会觉得你前面没有了子攸。你就能当上皇后了吧?”司马昂冷笑了起来。“你觉得母后会给你做主吗?不会。如果子攸受到你地伤害。我剐了你都不会解恨。”

    萧吟颤抖着挣扎开司马昂地手。“……我没有……你愿意搜就搜。我没有……”

    司马昂刚要说话。外头进来几个传话地太监。进屋来见礼之后说道。“皇上。太后娘娘有话。‘请皇上跟吟丫头进宫来。可别误了时辰。’皇上。时候到了。再不回宫就了祖宗规矩了。”

    萧吟抬起头看着司马昂。他面上地神情竟然让她觉得有几分可怖。她又摇晃了两下。仿佛身子飘在云端。她扶着椅子坐下。丫头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着了。她只觉得孤立无援。怕得要死。

    司马昂没有理会那个太监。他提高了声音喊窗外地侍卫。“刘舍。带人去搜王府地其他地方。所有可人等一律抓住。齐烈。把这里头地丫鬟婆子都带出去审问。”

    他面前地老太监连忙说道。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皇上。可是太后还有话。叫把萧主子这里所有地丫鬟婆子都先送到宫中皇后那里去。她要亲自挑几个妥当人留在宫里伺候。然后才能把剩下人打出去。”

    司马昂忽然忍不住一阵大笑,只是笑声里没有一点高兴的影子,“挑几个妥当人?打出去?她是想把她们都打进阴曹地府吧。”

    老太监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迷茫,不过他只是个奴才,只知道照主子的话去办事就妥当了,“太后娘娘说,要立刻把丫鬟婆子送进宫去,不得拖延。

    ”

    “那就赶紧带走,还站在这里罗嗦什么?”司马昂突然喝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带走,都带走,免得我要去杀一伙老婆子小姑娘,脏了我的手。”

    萧吟抖得更厉害了,她听了司马昂和老太监的话,突然开始哭了起来。哭得司马昂的火气更大,他厌恶地瞪着萧吟,“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子攸还给我。”萧吟哭着看着司马昂,他太可怕了,好像已经不是那个

    老的太后所能左右的了。

    又一个太监进来了,“传太后娘娘的懿旨,请皇上即刻进宫,有要事商量,不得延误,萧主子可暂缓一刻进宫。”

    “不得延误?”司马昂笑了起来,“什么事?请我诛杀穆氏一族?”屋里没人回答他的话,他转身便向外走,“好,好。”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齐烈,看着侧妃。”

    齐烈心领神会,“皇上放心。”

    司马昂走出去,萧妃的屋子里就空了,丫鬟婆子已经被太监们带走,她再也撑不下去了,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两条腿一经软了也站不起来。

    好一阵子过去外边安静了下来,萧吟挣扎着趴起来,扶着墙走到她的卧房,颤抖着手打开一只箱子的锁,穆子攸就睡在里面。她端详着穆子攸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嫉妒像火一样烧着她的心,等到她转到子攸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几乎就已经疯狂了,本来虚弱得已经站不起来的她不知怎么的猛然来了一点力量,她打了子攸的肚子一拳。

    这一拳并不是特别重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是这一击还是把子攸疼醒了,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叫了一声,萧吟吓坏了忙捂住子攸的嘴,“不要叫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子攸没有再,她缓缓地深呼吸着,腹部的疼痛并不是很强烈,可她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她用被绑上的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肚子,生怕再挨一下。看到她不再叫了,萧吟也不再捂着她的嘴。子攸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些疯狂“你是不是疯了?司马昂早晚会怀到你的头上,他不会再放过你一次的。”

    萧吟笑了似乎还想得像往日一样端庄,可是她现在趴在箱子边起来却有点可怖,“他已经怀到了。他刚刚来过胁了我一篇话,呵呵,可是他现在已经被皇后……哦,不,是太后,给叫走了。”她又笑了,这一回她不再强求自己,笑得很随心,“他已经是皇上了,你还直呼他的名讳,你就该死。”

    “我了什么,做了什么,该不该死,是由司马昂说了算的。”子攸低声说,可她想到司马昂已经死了,心头有些失望和焦虑,她希望司马昂能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转而回来。

    “就跟上说的一样。”萧吟低低地轻轻地说,“为什么?穆家已经败了,他还这么宠爱你?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能够左右他的心思?你是怎么媚惑他的?你这个不要脸的穆家的丫头。你的家已经完了,你知道吗?哈哈,如果你的家族都被他杀光了,你在他身边伺候他的时候,不会想起你死去的族人吗?我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你活着了,他是想要报复,他想要杀死所有的穆家人,再留一个穆家的女儿用身子伺候他,这样穆家才算彻底被羞辱。”

    “是吗?”子攸淡淡地说,声调很是平,萧吟忽然想到,子攸这声音和态度都那么像司马昂。“可我怎么觉得,一直都是我夫君在伺候我呢?”

    萧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抬起一只手来一巴掌打到子攸的脸上,子攸的头被打得偏了一下,她咬了咬牙,把这份屈辱咽了下去,没有跟萧吟对视,免得让她更加愤怒,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萧吟颤抖着,“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可是她又出一声呜咽,她开始哭,跪坐在箱子外头,“你……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上了,你不怕……”

    子攸转过头来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杀了六儿,我真想原谅你。可是,你竟然杀死她,那就像杀死我的亲生妹妹一样,本来我都已经准备把她嫁给她看上的男人了,可是你把他也杀了。”子攸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她不愿意再看她,也不愿意再跟她说话了。萧吟没有经历过外边的那些波澜壮阔,她只是很可悲,先是嫁错了人,然后又做错了事。子攸也并不是不怕,她面对了那么多生死,可是却没面对过一个疯婆子,她的确不知道萧吟会做什么。她害怕萧吟会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孩子,司马昂那么期待的还没出世他就开始疼爱的孩子,可是她想起六儿的惨死,她就一阵愤怒悲伤,六儿跟了她这么久,眼看就要熬到了云开雾散,可是却因她而死了。

    “你要杀了我吗?”

    “我不想杀你了。”萧吟低声说道,突然惨笑了一下,“我要把你带进宫里,关在皇上不知道的地方,让他日日为你悲伤却不知道你就在身边。我还要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会把他弄成个小太监,送到皇上的跟前,哈哈。”

    子攸猛地抬起头来,瞪着萧吟,一阵愤怒直顶着她的胸口,几乎要变成火焰烧穿出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恨不得立刻就杀死谁。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    攸开始想着怎么才能逃离萧吟,可是她的手脚都被~局促的箱子里根本没法儿动弹。(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她转了转手腕,想试着挣脱绳子,她看到屋里只有她和萧吟,就想要跟她说些话引她分神,“司马昂去哪里了?”

    萧吟好像并没太注意到她在做什么,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自然是进宫去了,他已经是皇帝了。”子攸的手腕被勒得通红还是挣扎不开,绳子绑得太紧了,也很有技巧,倒像是个常年干绑票的人才能绑出来的。萧吟又继续说了下去,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他是皇上了,可我却做不成皇后。我从小就希望能像姑母那样,母仪天下,我以为一定是我……穆子攸,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明明我比你更端庄贤淑,更像个皇后。”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皇后,也不是你姑母。”子攸恼火地瞪了萧吟一眼,她真是受不了她这样的女人,阴微、狭隘,为了小事能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遇到大事就……算了,像萧吟这样的人可能压根就知道什么是大事。她挣扎不开,反倒松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想说说,我就跟你说说。你想成为皇后,但是你根本不在意皇帝是谁,对不对?你以为司马昂是唯一的皇子,就嫁给他,希望他能做成皇帝,让你凭借夫君尽享天下的荣华富贵是不是?至于司马昂争没争上皇位,那是他的事,你不关心,你觉得他作为夫君就该给你所有你觉得你该得到的。若是司马昂~倒一生,你必然会厌恨他怨他误了你。你明知司马昂不喜欢你,你也不在乎,你想要的是皇后的位子,可是等司马昂真正当上了皇帝以后,你又是绝不会满足于一个皇后位子的,你还会想要司马昂是你的,因为这种人甚至不能算是有野心的,你也不是爱司马昂,你只不过是太贪婪而已。”

    萧吟有一阵子没有说话是没听懂子攸的话,可是渐渐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说我贪婪?在我看来,你才是贪婪成性!你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什么都有,你生下来就是天下最富贵的女人生下来就有别人无法想象的权力,你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非要皇上不可?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你只会想别人都对不起你老天也对不起你。”子攸厌恶地转开头,她不想看萧吟那有些疯狂的表情,“你就那么想要司马昂?可是你连他的死活都不顾。”

    萧吟咧嘴笑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嘴唇抽筋了一下,“说得好像你很了不得似的。我没害过皇上是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而你呢皇上弄到你的娘家,差一点把他害死在那里,他还是一样心疼你,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被人从城外抬回来。

    ”

    子攸想起了穆建黎审问司马昂的那一次,“你还敢说那些事,如果不是你派蛮族的武士袭击我,司马昂就不会‘差点连命都没了’。”

    “不是我。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萧吟忽然喊了起来,子攸真希望她再喊得响一点,把侍卫招进来,可是她随即又沉默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低得很,“不是我,不是我。我知道皇上从那时候起就怀疑我了。可是,真的不是我。是翠纹做的,姑母疼爱那个丫头胜过我,呵呵,姑母从来就不是最信任我的,她说过翠纹虽然是个丫头,可是比我强得多。她总是跟月奴在一起商量事情,是她派人去抓你,可是她没有想到皇上会拼命保护你,拼命保护你……”萧吟忽然哭了起来,“谁也没想到,本来皇上是那么讨厌你,翠纹是皇上身边最得用的侍女,她说她看得真,皇上心里是很厌恶你的。可是你们一起回来了,从那以后,他就那么疼爱你,一天比一天疼你。这到底是为什么?翠纹很失望,我知道她也想嫁给皇上,可是皇上眼里只有你,她选了穆建黎,又一个穆家的败类,她选错了,呵呵。”

    “你很恨她?”子攸轻声问萧吟,本来子攸只是想证实自己推测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翠纹是不是在后头干了不少的坏事,可是没想到会听到司马昂很疼爱她之类的话,这些事虽然自己也知道,可是听别人说起来,心里却有种特别的感觉,仿佛那些事远比自己所感觉到的更真实。子攸想到了自己真的很爱司马昂,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时辰没见到他了,她真想回到他的身边去,她有些疲倦了,只想到他身边去,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他身边睡上一会儿就。

    “我当然恨她。她做了那么多事却不留坏形。我也恨你。不论你做了什么事。不论你跟皇上说话有多么不谦恭。可皇上还是信任你——他只怀疑我。”萧吟摇了摇头。像是绝望地想要摆脱自己地处境。又无法办到。子攸有点同情她。没有脑子。只有狠劲儿。却想钻进整个大颢国最复杂最黑暗地圈子里来。那只能让自己万分痛苦。萧吟又接着说。“都是她做地。她怂恿我想办法对付你地马。她派人在城外埋伏想要掳走你。大战

    她调动穆建黎地兵马围住王府要杀你……昨天也了这个主意。叫我在皇上离开潜邸地时候抓住你。她帮我找来地帮手。”

    子攸对她地厌恶更加深了。“你只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地身上吗?什么都是她做地。那你待在王府里是干什么吃地?你每天都只会帮别人做事。然后再抱怨司马昂不喜欢你吗?那你地孩子是跟谁有地?难不成是跟翠纹吗?你还敢口口声声说别人对不起你?”子攸本来是不想说到这些话地。免得萧吟恼羞成怒。对她腹中地孩子下手。

    果然萧吟浑身颤抖。脸色先是胀得通红。然后又白地吓人抬起一只手重重地煽在子攸地脸上。打得子攸地头一偏。“这个是皇上打我地。我还在你身上。你觉得我是个娼妇吗?”她地嘴唇哆嗦着。含糊不清地说。“那天晚上。皇上出征前地那个晚上纹那个贱人派来地士兵攻入王府。哈。那么多士兵么多……可是皇上……”她忽然怒气冲冲。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皇上把王府里地侍卫都调到了你地院子外边。他心里只有你。他只想保护你……哈哈。你知道那天晚上生什么事了吗?”她地声音|低眼神也变得惊慌不定。“我不该出门是想去宫里去给皇后请安地。可是我没走出大门就碰到了那些士兵丫鬟婆子都跑了。剩下我自己。有三个士兵……有三个士兵把我拖到一个没人地院子……我嫁给皇上那么久还没碰过我……可是他们把我脱光了……我不敢叫喊……没人会听见……那三个粗野地畜生一个一个压在我身上……”她哆嗦了一下打了一个冷战。眼睛瞪得更大子攸地心头也蒙上了深重地寒意。“天亮地时候他们听到外头安静了下来放了我……可是我已经……连爬地力气都没有了。我地一个老婆子找到了我。把我带回了萧家……可是我已经完了。就跟最下贱地娼妇一样……可是你。可是你还是皇上地宝贝。他唯一想要保护地妻子。他唯一爱地妻子。你现在甚至还怀了皇上地龙种。我看到他是怎么对你地。比以前更小心。更宝贝。他甚至看起来比以前地任何时候都更高兴。我知道他在等着他地第一个孩子。你肚子里地孩子……可我肚子里只有一个畜生地崽子。还早产死了。哈哈。死了就死了吧。不然我也想掐死他……我虽然骗了太后。说是皇上地孩子……可是我知道皇上永远也不会要我了……他看我地眼神就像看一个贱货……”

    萧吟说地断断续续乱糟糟地。可是子攸还是听明白了。她地脸上火辣辣地。不知道是因为被打了一记耳光。还是因为其他地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跟萧吟说对不起。可是那些事都赶在了一起。乱纷纷地无法说清责任。也或可以说萧吟非要到司马昂身边来。本来是想得到一切地。可是最后却失去了一切。可是她想得到那天晚上萧吟地悲惨。她是恨萧吟地。可是心里却很悲伤。沉默了许久。子攸开口了。她说地很真诚。可是萧吟未必明白。“即使不做皇后。在宫里做一个皇妃也是好地。就算没有司马昂。你自己也可以靠着宫里地份例过活。总好过回到娘家被人厌弃。可惜你嫁过皇帝。已经是不能再嫁人了。再有。穆家失去权势。萧家必然想要得到昔日穆家地地位。可是司马昂已经今非昔比。萧家最后恐怕不会有好下场。你在宫中住着。其实是很好地。司马昂知道这些事以后。或许会仍旧拿你当表妹看待。你地处境不会像你想地那么不好。”

    “什么?做一个冷宫弃妃?”萧吟笑了起来。“在一旁看着你如何备受皇上地宠爱?那我简直生不如死。

    你不要忘了你还在我的手里。”

    子攸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心里对萧吟既厌恶又可怜。萧吟却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开,手里又端了一只铜盆回来,子攸闻到一股战场上她熟悉的味道,心头陡然警觉起来,可是来不及动作,一盆火油已经劈头盖脑地淋了下来,她身上到处都沾了那些易燃的火油,“你……萧吟你……”

    “你最好听我的话,不要出声,让我把你连同箱子带入宫中。”萧吟冷笑了一下,,“否则的话,我随时都会把箱子点燃,你知道这些油沾了一点火星子就能烧着么?恐怕你两句话的功夫就会被烧成灰,谁来救火都来不及了。”

    子攸没有说话,可是她心里慌乱起来,萧吟大约是做得到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却对自己恨之入骨,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太后的宫中,司马昂坐在一把椅子上,听母后说话,她的话说完了,他还是坐着,一言不。皇太后生气了,“昂儿,你是什么意思?没听到我的话吗?你就因为那个下贱的丫头,就那么护着穆家?你难道忘记了她那个死鬼老爹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吗?就因为他给了一个女儿伺候你就把这些年的屈辱都忘了?你忘了他多少次差一点要了你的命吗?要没有

    阴德庇护着你,你早就完了。就连你父皇都死在那长手里,这是多大的仇恨?我让你抄他们的家,把他们全家几百口都杀干净了,这有什么过错吗?昂儿,他们穆家赫赫扬扬已近百年了,盘根错节把他们连根拔除掉,你的江山能坐得稳吗?依我看,不单单是穆家的本家连跟他们有关系的门生故吏,都应该一并杀掉。”

    司马昂再也忍不住了,他冷冷地说道,“母后,穆家把持朝政有几十年了中上下所有要职都是穆家的门生故吏,母后是想把大颢国所有的大小官员一网打尽统推出去砍头吗?那可真是自古以来的第一大奇事,够史官们大书一笔的了儿皇也就成了商纣夏桀以来的第一大暴君。”

    “你……”太后被顶得无话可说了,缓了几句话的功夫才说道,“那我问你让你杀穆家的人,你到底杀不杀?”

    “穆建黎是不能留的可是穆家其他的人没有必要牵连在里头。”司马昂回答的干脆利落,他抬起眼睛看着母后等她怒,就继续说道,“只是母后没有说儿子的妻子要怎样处置。母后是想要开恩放过子攸吗?”

    萧太后顿了一会儿,暂时放过了要把穆家斩尽杀绝的话,她在考虑司马昂的话,司马昂是要她承认她把他的妻子抓走的事吗?可是他是不会知道他的妻子在哪里的,不然她早就得到耳报了。“昂儿,你的皇后人选,非萧吟莫属。你要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贱丫头,就封她个妃嫔之类的,留在宫里吧。”

    “萧吟?”司马昂微:冷笑了一下,这就激怒了萧太后,可司马昂仿佛没看到似的接着说了下去,“母后,还有一事,眼下大将军已经死了,依母后看,谁最该接替他的位置,替儿皇统领军队。

    ”

    萧太后的脸色转的很快,到这个问题又缓和了下来,脸上甚至带了些笑意,“虽然说后宫不便干政,可你还小呢,我要替你打算周全才是。依我看呢,你舅舅就是个不二人选,他是你的舅舅,又是萧吟的爹爹,是你的亲戚,由国舅爷来替你管着军队,那是千妥万妥的。”

    “母后,”司马昂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母,那依你看,是不是这个皇位也由什么人来替我坐更合适。”

    “你怎么敢这样同哀家说话。”太后终于被激怒了,还有一些胆怯,司马昂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话过,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琢磨不透他,现在这种感觉越强烈。只是以往她是不屑于琢磨司马昂到底在想什么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司马昂已经是皇帝了,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司马昂是怎么得到军队的支持的,她只能猜测司马昂利用了穆家的那个下贱的丫头,所以她心底里有一些说不出的胆怯,朦朦胧胧的,不是十分清楚,她只能本能地拿出母亲的款儿来呵斥他,“你这个不肖的畜生!”

    司马昂也站了起来,他的色依然平静,可是眼神里却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我这就按照母后说的,把穆家全部都杀了,那么母后就把你从穆家接来的那个人交出来吧!她既然嫁给了穆建黎,成了穆家的儿媳,就该跟着穆家一起去死。”

    萧太后怔住她有些惶恐,司马昂为什么会特别提起翠纹,他知道了什么,他到底是在说什么?“翠纹是萧家的人,难道母后连保下一个丫头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司马昂看着她,声音轻,却很有威慑里,“她到底是萧家的人,还是司马家的人?”

    萧太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她……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做皇帝了吗?”

    这句话泄露了最后的秘密,司马昂不再怀自己岳父的话,他转开视线,也不再看着他的母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问你不想做皇帝了吗?”萧太后的声音突然生硬了起来,她虽然害怕司马昂现了这个秘密,她虽然不敢相信穆文龙那个死鬼竟然会把当年的事告诉司马昂,可是她还是相信利益是最重要的。

    “他们被你杀了吗?”司马昂就像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萧太后没有回答他。司马昂知道他是不会得到答案的,他又开始继续说话,“我不会杀掉穆家全族的。该死的人一个也不会活,该活的人也不会死。我的妻子自然是皇后的唯一人选,子攸做了皇后,我当然会给她留下一些外戚来保护她。母后,也请你约束萧家,萧家这些年做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如果萧家也想出一个篡权夺政的大将军,那么我是不会手软的。”

    “你……”萧太后气得哽住嗓子说不出话来,她那双眼睛都有些鼓,模样看起来很是吓人,“你这个逆子、畜生!”

    司马昂没有回话,他站起来行礼告退,走出太后的寝宫,外头早已经换上了他的士兵。

第二百章
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    吟整理了衣裳,走出门去吩咐齐烈叫几个人来把她的抬到马车上,齐烈迟疑了一下,“侧妃娘,您的袖子上怎么沾了这么多火油?”

    萧吟也不答话,齐烈满腹狐,可是皇上叫他在这里看着人,他并没见着什么人,也就挡不了萧吟搬东西进宫,只得叫几个侍卫去搬她的几只箱子,等到齐烈看见最大的那只箱子的时候,惑得更甚了,“侧妃娘娘,您要进宫去,只管带些细软便是了,带这么大一只箱子是做什么呢?这些大的东西,您进了宫去,自然有下人们给您收拾的。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千^载^中^文-wWW.QIaNzaI.COm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萧吟看了他一眼,可是没跟他对视,立刻转开了视线,“齐侍卫这是什么意思,我爱带着什么进去就带着什么,我的东西叫别人拿我是不能放心的。

    ”

    齐烈无话可说,萧吟毕竟还是王妃,可他总觉得有些问题,萧吟始终都站在那只最大的箱子旁边,齐烈也走了过去,闻到箱子上一股强烈的火油味,他警觉起来,“娘娘,您在深宅大院里住着,怎么会弄出这么多火油来?”

    “你看错了,没有什么火油。”萧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有些阴沉。

    不过齐烈是死的人,就是不会看人脸色,“侧妃娘娘,我在战场上用过多少次火油了,不会连这个味都闻错的。恐怕我得检查一下王妃娘娘的这只箱子果里头都是火油的话,恐怕就不能带进宫里。宫里最怕走水,多少年前的老规矩了,这些容易着火的东西都是不能带进去的。”

    萧吟猛地抬起头来,狠狠:盯着齐烈,“你给我让开。”

    齐烈犹豫了会儿还是打定了主意,“侧妃娘娘恐怕不行。皇上命我在这里……”

    萧吟咬了咬牙,脸上显出疯狂的色,“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烧了这只箱子吧。”

    齐烈不知道她是什么意。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萧吟冷笑了一下“我总还是皇上地妃子。齐侍卫。是谁给你仗着腰杆子敢这么无礼。就连我地东西。你也想搜搜?我要搬几件自己地东西。不用请出太后来吧?”

    像配合她这话似地|头又走来两个太监带着一伙官不官民不民地侍卫。“太后懿旨。‘让萧丫头即刻进宫来’。齐侍卫。你们这是摆擂台呢?磨蹭什么啊?太后地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迟一刻。你有几个脑袋够太后她老人家砍地。”

    吟地脸色回过些来“公公。还麻烦你们回去回禀太后个侍卫不准我把自己地东西带进宫里去。还得请太后地懿旨。”

    齐烈有些紧张“侧妃娘娘。齐烈没有冒犯您地意思。”

    萧吟不再看他头对那几个侍卫说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些把东西搬上去。这时辰进宫已经晚了。”

    几个侍卫没奈何。把那只大箱子抬上了萧吟地马车。萧吟也坐了上去。“走罢。”

    “等一等。”齐烈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了萧吟的马,梗着脖子说道,“我看……我看……还是等一等,我叫人去跟皇帝禀告一声,我看……我看还是请一道圣旨,然后……然后侧妃再进宫吧。”

    萧吟猛地掀开帘子,用力太过了,把马车前头的帘子都拽了下来,“你放肆。马夫,走,不要理会他。”

    齐烈有些犹豫,那两个太监也连声呵斥他。子攸在箱子里快要被浓重的火油味道给呛晕了,心里面焦急得很,她希望齐烈能想到什么,千万不要放萧吟的马车走,可是听外头的声音,齐烈定然压力很大。

    萧吟气得似乎有些疯癫了,“齐烈,你不过是我们家的一条狗而已,你现在还要来咬主人不成,你要造反了么?公公,齐烈造反了,叫人把他拿下。”

    一个太监哼了一声,“听见皇后吩咐了没有?杀!”太监带来的那伙人都亮了家伙事,齐烈一见就知道不是宫中的侍卫,武器各式各样的,倒像是一伙江湖匪徒纠集在了一起。中文小说网-- Rnovel.com齐烈带来的侍卫也都抽出了刀剑,眼看情势转急。齐烈有些犹豫,可是他的脑子却还是清楚了,一只手紧攥着萧吟的马缰绳就是不松开。

    萧吟喝了一声,“齐烈,你要造反吗?”

    齐烈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见院子外头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萧氏,你是要造反吗?”

    齐烈松了一口气,萧吟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王爷,不,皇上,你怎么……你怎么回来……”

    司马昂走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刘舍和一干侍卫并外头温将军的士兵,身旁还有个萧吟不认得的老道士。萧吟绝望了,她的马车里一直燃着一根蜡烛,她伸手过去,拿起了那根蜡烛。“皇上,你别过来。”

    司马昂站住了脚,“萧氏,王妃在你的车上吧?你请她下车吧。”

    齐烈的汗都淌下来了,王妃果然是在那只箱子里么,“皇上,萧妃的车里都是火油,沾着一个火星子……”

    司马昂怔了一下,不再像方才那样镇定自若,“萧氏,你是

    心疯了?你灭掉蜡烛,从前到现在的事全都一笔勾销你计较。”

    “皇上,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皇上觉得我还能回头吗?”萧吟在马车上坐着,两行眼泪滴了下去,“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始终都不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可是……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清楚,“我……我不能让穆家的这个贱人再蒙蔽皇上。”

    她手里的蜡烛落了下去,司马昂痛叫了一声猛地向她的马车,可是他的心狂跳着知道自己赶不上,火油马上就会燃烧起来,他的妻子,他的子攸就会在他的面前被活生生烧死……

    一个人影略过他的面前,比他快得多,飘飘渺渺如同仙人凌空飞过,萧吟的蜡烛落入了那人的手中。萧吟的眼前一花个其貌不扬的老道士就站在她的马车上,身上的粗布衣裳似乎还沾着泥垢。蜡烛的火焰就抓在他的手里,虽然烫伤了他的手,可是火熄灭了。萧吟最后的希望熄灭了,她突然嚎哭起来。

    司马昂无力地在原地站了一句话的功夫,才摆摆手“把萧氏拉开,关起来。”

    嚎哭的女人被走了,司马昂叫士兵也退出去围只剩了几个侍卫,他上了马车,打开箱子,看到子攸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两只手先伸了出去,叫他把手腕上的绳子割开。司马昂一言不地割断了她手脚的绳子,把她慢慢地搂了出来,担心地看着她,“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叫太医过来。”他刚想抱子攸,就被子攸推开了。

    司马昂心头一阵难过问她,“怎么了生我的气了么?用了一宿都没找到你,确实没用了点。”

    “不是子攸低地笑了,“我的身上太脏了的龙袍还是簇新的,我听说皇上的龙袍都是不水洗的,穿到脏的时候就不再用了,可惜了得,糟践绫罗,耗费人力……”

    司马昂有些想笑,又想皱眉,结果看起来很怪异,最后吻了她的唇,“闭嘴,皇后。你怎么还能这么多话,九死一生啊,子攸,九死一生。”他喃喃地说着,不住地亲吻着子攸,子攸推开了他,外头还有侍卫,这里可不是草原啊。想到草原,她又看了看司马昂的衣裳,有了这身衣服,怕是再不能到草原上去了,好可惜啊。

    司马昂抱着她下车,失而他怎么也不想松开她。虽然满身是油,不过子攸这一刻也觉得心恬意顺,可是又想到死了的那些人,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司马昂用袖子擦了擦子攸的小脸,又摸了摸她一边微微有些肿的面颊,“可别再难受了,这个时候身子要紧。”他又看了看在一边微笑的师父,“子攸,过来谢谢师父,亏得师父在这里,不然我真是……”他没能说下去。

    老士笑了,“皇上,你已经是皇上了,万不可这样说,贫道就是为了皇上和皇后肝脑涂地,那也是应该的。”

    攸已经向他做了个万福,“不是那样说的,师父的救命之恩,我们是不敢忘记的。”

    老道士连忙还礼,可是却掩不住唇边的一抹笑意。“皇上,娘娘,时辰差不多到了,你们该换了衣裳进宫去,还有许多事要做。贫道斗胆再多说一句,皇上现在虽然已经是九五之尊,可还是须得谨慎才是,万事开头难啊。”

    司马昂点了点头,子攸微微笑了,司马昂已经是皇上了,可是看起来还是司马昂,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他那股谦和自然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可能这样是最好的,权力要落在并不是很在意权力的人手中,才是好的,也才能是安全的。

    司马昂搂紧了她,带她到另一个院子里梳洗打扮,只是不得不素雅得很。

    先皇的灵柩还停在宫里,大将军的灵也停在穆府里,六儿和许多本来跟子攸都亲近的人都死了,司马昂看得出子攸脸上的忧伤。

    他在一边坐着等她,子攸回过头来,没有六儿,她自己梳头总是很费劲,“是不是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不要紧,”司马昂轻声回答她,“你就慢慢地来,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子攸微笑了,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夫君那张英俊而成熟的面容,虽然她的心中还是伤悲的,可是却知道以后每天都会比从前更好。司马昂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子攸,你的院子烧了,烧了不少银票和账本吧。”

    子攸怔了一下,丢给大颢国年轻的皇帝一记白眼。

    就是这样,这里就是故事的结尾,不过,还会有一个尾声。

    南瓜刀先在这里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O((O没有大家的支持,我可能早就写不下去了。小说写得其实很烂,幸亏大家没有放弃我,也希望下一本《悠长假日》能够写的更好一点,能够回报大家的期望(*^_

尾声 攸的生活渐渐变的简单了,昔日她经营的产业多半已户部的陈长卿管着,只是偶尔陈长卿请安的时候来问问她一些琐碎的生意。(^)()宫中虽然有太后,子攸按礼须得日去请安,只是司马昂不肯让她单独去太后宫中,所以她总要等司马昂有功夫的时候才一起去。等到后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这一条规矩就被司马昂给免了,太后倒也不甚在意,子攸猜测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可能反而会舒坦一点。 至于萧吟,子攸不想杀她,倒也不是说有多同情她,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悲。何况她杀死了六儿,子攸想起来的时候就心痛难忍。可是子攸最后却不想再跟她较劲了,司马昂把她关起来之后她差不多就疯了。 再有就是穆家的人,三天两头趁着皇上不在皇后宫里的时候,跑到子攸面前哭这个事哭那个事,都要么是子攸的什么叔叔,要是又是什么伯伯之类的,子攸只得耐着性子听他们说,今天是被这个欺负了,明天又是谁家的谁得了更高的职位。 子攸最常说的话就成了,“罢了,今儿嫌官小,明儿嫌俸禄少,只知道贪多,或是跟人攀比,可知人心是不足的。你说说咱们穆家难道还不够荣耀还不够富贵?还要来央告我去跟皇上要这要那?怎么就没人知道惜福呢?我希望穆家人一个都不要再在紧要官位上了,只有这样才保得住穆家的太平。行了,你们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好生约束你们那些子侄辈的,叫他们好好读书,不要生事,否则的话别说你们不要指望着我能替他们说话,就是皇上罚得轻了我也不依的。” 再有其他的事,就是子攸没想到每天会有那么多的命妇来给她请安以前不大跟内眷们打交道,现在就觉得更是无聊了。不过没过几天就有一个要给皇上上书要在天下广拔美女填充后宫的大臣,子攸在后头很快就听说了,虽然司马昂当时就把那人斥责了一通,眼下还是国丧期,说那些话也是太不成体统。其实子攸也知道,不是那人不知道规矩,是下头的人见上头换了主子,就要试试主子的性情,好投其所好地拍马屁。可她还是憋气那人的妻子叫进宫来说了一通话,把那个诰命吓得直哆嗦。原是外头以为这个皇后姓穆,不过就是皇上一时的皇后而已知道后来看并不是那么回事。 子攸不再管外的事,司马昂有时候会跟她说说,他连做了几件事都做得很漂亮,子攸心里很满足。她一直待在宫里倒也没觉得太闷,主要是肚子越来越大,她也不大敢乱走了,她稍微一出点格,司马昂就大惊小怪的。她想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司马昂比她更急不可待这么一直到几个月后,子攸终于平安生下一个皇子,司马昂疼爱的不得了。(^)()子攸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像司马昂那么喜欢孩子,可是儿子抱在怀里之后她就发觉自己跟想的不一样了,总想看着儿子发觉这个小宝宝有些像司马昂,她更是觉得奇妙,满眼里只有儿子司马昂都要暂时往后放了,惹得司马昂老大的不高兴。 三月份的一天司马昂告诉攸,钟师父身子不行了得很严重,可是却挣扎着进宫来见他,还说要见见皇后。司马昂虽然觉得他一定要见皇后这事有些过分,不过也允许了,他是自己的师父,又救了子攸和他儿子的命,他对他一向礼敬。 子攸对马昂的师父一直很有好感,就算是进了宫了,也还是口里“师父师父”地叫着。她在自己屋里亲手给他斟茶,“师父,皇上给你派去的太医你怎么又给打发回来了,我看您近来虽然清瘦了许多,可是气色还好,再吃几副汤药一准儿就好了。 等福儿长大了,你再教他功夫好不?” 道士笑了,脸上皱纹都皱到了一起去了,可是看着子攸的目光很慈祥,“吃了皇后斟的茶,我的病兴许就好了。呵呵,我也想多活几年,看着小皇子长大,看着他像他爹爹那样骑马、射猎,有一手好剑术。” 子攸不知道怎么地。心里一。她跟师父在一起地时候不多。可是每次都挺喜欢这个感觉。她以前很少跟亲近地长辈相处。所以很喜欢这么跟师父说话。听他唠叨那些陈年旧事。老道士说起了司马昂小时候地事。子攸听地有趣。又问了不少。这一老一少时不时地就为了那些旧事笑起来。 可是子看到师父似乎就快要连说话地力气都没有了。她地眼泪就快流出来了。“师父。我一直让皇上请你进宫来颐养天年。您怎么就是不来呢?那时候我离开京城之前不是已经跟您说好了吗?等我跟皇上平安无事地时候。就把您接到府里来。咱们一块儿热闹住着。你说多好啊?这一趟您进来。就别走了。我叫人给您收拾出个地方来住着。您说可好。您教了皇上那些年。又救了我和孩子地命。我们怎么报答您都是应该地。” 老道士笑了。忽然笑得滴下两滴老泪。子攸被吓住了。老道士擦了擦眼泪。“我只要听皇后这样说说。我就心满意足了。”他叹了口气。又慈祥地微笑起来。“皇后。你不要谢我。我救你是应该地。” 子攸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师父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像是有些要下世地光景了。她给一边地宫女使了个眼色。叫她去叫太医来。屋里没有了外人。老人地声音变得很轻。像是没了力气。他现在就像一个将要 灭地人。子攸有些害怕。可是老人接着说地话。让怕都忘记了。“我当然要救我地儿媳和孙子。那是应该地。” 子攸有一会儿以为师父是老糊涂了。可是老人看着她。还是那么慈祥地模样。“我想把最后地话跟你说说。你一定要知道。你一定能明白。”他笑了笑。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像是不再跟子攸说话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我在宫里当侍卫。就站在这个宫外头。我每天都看见一个小宫女在游廊上绣花。我每天都看着她。就那么爱上了她。她也爱上了我。再后来。她有了身子。皇后不知怎么地就知道了。她说她会隐藏这件事地把她藏了起来。我相信了皇后。再后来。再后来。我听说皇后生了一个皇子可是我算算。我地孩子也该出生了。唉。我地功夫有多么好啊。我溜进了皇后地宫里到了我地爱人。她哭地眼睛都肿了。她说她两天以前生了一个儿子。被皇后带走了。我去问皇后。可是她说。如果我想要我地爱人活着要儿子活着。就必须装作不知道。我没有别地办法。我空有一身功夫。我地儿子。一天比一天更大了。变地英气勃勃地是个好孩子。我每天都看着他。有时候。我真想把他偷走。可是……我地爱人还被关在宫里犹豫了。我把我地另一个儿子也当做侍卫带进来他们兄弟一起长大……他们相处地很好。很好很欣慰。可是我地小儿子渐渐长大。我知道他不会再认我了……那时候我还没有离开皇宫。因为我还可以经常见到我地爱人。皇后不准她看我们地儿子。她总是哭。总是哭……我决定放弃儿子。想办法带她走。可是。事情败露了。皇后说我们两个是要私奔。我勾引了她地宫女。她被皇后逼着自杀了。皇上也要治我地死罪。呵呵。我地儿子。是我地儿子帮我逃走了。可是我走了。还能去哪里呢?我地爱人死了。我还能去哪里?我去了大将军那里。我没保住孩子地娘。可我要保护我地孩子。攸丫头。我说这些。你大约是不会相信地。可是。我看着他娶亲。娶了大将军地女儿。呵呵。”老人高兴地笑了。看起来有些像小孩子。“我以前就见过你。好孩子。你总是跑来跑去地。要见到你很容易。我跟踪了你一段时间。听你说话。看你做事。你也是个好孩子。模样儿好。人品也好。又聪明。你们成婚那天。我高兴得喝了不少酒。” 子攸哭了起来,老道士摇了摇头,“不要哭,孩子,我还要求你个事呢。” “您说。”子攸擦了擦眼泪。 “我的另一个儿子,钟无风,他已经死了人沉默了一阵子,眼神黯淡了下去,“死了。可是我还有一个女儿,我就是为了她来的,虽然她得罪过你,但是……” “我不会继续追了。”子攸点了点头,又擦了一把泪水,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外头去叫宫女们,“去把福儿抱来。” 很快的,小皇子就被抱来了,从奶娘的手里接过儿子,抱到老人身边,她的眼泪滴了下去,“您……您看看孙子。可惜他还不会说话,还不会叫爷爷。” 老人点头,那双黯淡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这就是福儿?哎哟,真小啊,怎么这么小呢。” 子攸含着眼泪笑了,“爹,他才出生多啊。不过很快就会长大的,会像他爹爹的。” 老人又点点头,听见子攸叫他爹,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是知足了,今天儿媳妇给倒了茶,又叫了爹,孙子也见着了,你们都平安,我也有后了。”老人伸出手来摸摸那粉团一样的小宝宝,福儿伸出小手来攥住了他的一根拇指,小嘴里欢快地呼呼哈哈地叫着。 “爹,我打发人去叫司马昂回,让他也叫您声爹。”子攸说道,可是老人没有回答她,“爹?”子攸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儿子的脸上,“爹?”可是老人还是没有动静,他的手垂下去了,手指离开孩子小手的时候,那娇小的宝宝忽然哭了起来。子攸抱住了儿子,让他的小脸在脸上,“乖乖,不哭。”可是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奶娘和听见屋里的动静大了,连忙进来问皇后是怎么了,才看见方才进来的破衣老道士已经坐在桌边死了,脸上还带着最后的笑容。 奶娘宫女们都乱起来,要叫侍卫进来挪尸体。子攸喝了她们回来,只叫太监去请皇上过来。 司马昂很快就过来了,把妻子连同儿子都抱进怀里。 这一年春雨潇潇的时候,司马昂穿着平常人的服色,带着子攸一起来到城外,在那里立起一座普通的坟冢,合葬着他亲生的爹娘。司马昂一直沉默着,子攸靠在他身边,却没有安慰他什么,她并不需要说,司马昂都明白的。到了这个时候,子攸才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清晰了,也的的确确地过去了。 他们在坟前守了一天,回去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坐在马车里,司马昂心里的悲伤渐渐淡了些,京城的春天比塞外暖得多,而子攸正靠子他怀里熟睡,他在子攸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宫门开了,马车走了进去。现在这里是他的家了,他们的儿子正在哇哇大哭地等着他们回去哄着。

所有跟帖: 

很好看!文笔细腻。谢谢小懒熊 -青玉- 给 青玉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2/21/2009 postreply 22:35:45

^o^~ -小懒熊- 给 小懒熊 发送悄悄话 小懒熊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12/21/2009 postreply 23:28:26

哎呀,说早了,后面越来越不好看了…… -青玉- 给 青玉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2/23/2009 postreply 20:44:17

回复:哎呀,说早了,后面越来越不好看了…… -moming73- 给 moming73 发送悄悄话 (34 bytes) () 12/24/2009 postreply 22:21:47

回复:《但愿长醉不复醒》作者:南瓜刀 161~200 -jy15002- 给 jy15002 发送悄悄话 (49 bytes) () 12/24/2009 postreply 08:3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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