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汉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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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春,匈奴呼韩邪单于稽侯狦来朝。
元帝在未央宫白虎殿接待他。
白虎殿在玉堂殿的西边,用来接待外番使臣。
陪同呼韩邪单于稽侯狦前来的包括太子雕陶莫皋、儿子左贤王乐、卫戍将领郝宿王、军中大将右大都尉、辅政大臣左大当户、辅政大臣左右骨都侯和左丞相等。
朝廷三公丞相匡衡、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御史大夫张谭和掌理蛮夷事务的大鸿胪冯野王陪同元帝接见。
匈奴呼韩邪单于稽侯狦说话嗓门特粗特洪亮:“臣来过两次,一次是18年前,一次是16年前。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接见臣的是陛下的父皇宣帝。”
元帝说:“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单于16年前来的时候是几月份?”
稽侯狦答:“这个臣记得很清楚,是正月。”
“难怪,朕是那年10月登基的。”
“臣知道。”
“呼韩邪单于这次到访,有何贵干?”
稽侯狦起身,毕恭毕敬地对元帝说:“当年先帝曾鼎力助臣平息匈奴其他单于,臣稽侯狦永世感恩,没齿不忘。如今,整个塞北已在臣的统领之下,臣希望能与汉室联姻,永结汉匈两国和好,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三公和大鸿胪点头称赞。
元帝说:“单于请落座。承蒙呼韩邪单于厚爱,千里迢迢赶来。单于一路劳顿,请先稍事休息。联姻的事,容朕与朝臣商议。”
刚坐下的稽侯狦再次站起,拱手对元帝说:“谢陛下!”
第二天,元帝召见大鸿胪冯野王,商议稽侯狦求亲的事。
元帝说:“汉匈和亲,屡有先例。武帝时期,先后嫁出的细君和解忧,虽然都是宗室公主,但她们的长辈,都是造反谋反的罪人。如今,我大汉国泰民安,朕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想不出我们刘氏宗室王侯中,哪家有待字闺中的公主。事情来得突然,虽然说如今我大汉是主,匈奴是臣,既然呼韩邪单于前来求亲,我们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朕托付冯爱卿去经办此事,如何?”
大鸿胪冯野王说:“承蒙陛下赏识,臣定照办。”
离开元帝后,大鸿胪冯野王心想,上次无忧公主和亲,距今已60多年。皇上这次将和亲的任务交给他经办,他真的还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认为女人的事情最后由女人来办,于是,他决定去找皇后王政君商议,好证明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皇后听大鸿胪冯野王找她商议汉匈和亲的事,她脑海里马上就闪过一个人选,不禁心中暗喜。但为了能够顺利促成这件事,她还是假惺惺地执意要请傅昭仪和冯昭仪一起来商量。
大鸿胪冯野王派人叫来傅昭仪和冯昭仪。
冯野王是元帝的宠妃冯昭仪的兄长。他的父亲冯奉世曾在宣帝时期担任要职,并在元帝朝中担任过执金吾和光禄勋。
大鸿胪冯野王先介绍说:“臣冯野王有劳皇后、傅昭仪和妹妹冯昭仪前来议事,不胜感激。匈奴呼韩邪单于稽侯狦近日前来向我汉室求亲,以保汉匈两国和平相处。皇后,傅昭仪,冯昭仪,有劳你们想想有没有合适人选?”
皇后立马接着说:“我们王室,只有平都公主一个女儿,况且还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不等皇后把话说完,平都公主的母亲傅昭仪就已泣不成声。她声音哽咽着说:“小女平都公主还小,哪儿能经得住塞外漠北风霜雪雨的摧残?”
“傅昭仪别担心,” 大鸿胪安慰傅昭仪。“我们这不是在想别的办法吗?”
冯昭仪不解地说:“兄长,妹妹有一事不明白。”
“妹妹请讲。”
“汉初和亲,是汉王朝迫于北方匈奴联盟的强大而采取的一种缓和策略。如今,我大汉已经铲平匈奴骚乱,匈奴已经在我大汉的掌控之下,我们为什么还要跟匈奴和亲?”
“匈奴现在再向我们请求和亲,无怪乎是主动向我们大汉表示臣服。我们考虑与匈奴和亲,也无非是希望汉匈之间能够永远和睦相处,不再有兵荒马乱,生灵涂炭。”
皇后接过来:“我看,要不这样吧,我们后宫妃嫔、待诏这么多,不妨从中挑选一位,封为公主,跟匈奴和姻,各位看行不行?”
冯婕妤立马称赞:“两全其美,好主意!”
傅昭仪感激涕零地对皇后说:“谢皇后出此良策!”
傅昭仪转身面对大鸿胪,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大鸿胪点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傅昭仪连忙对大鸿胪说:“谢冯爱卿!”
皇后对大鸿胪说:“冯爱卿,要不,这件事干脆就交给我来操办吧。”
大鸿胪感谢:“谢皇后,那再好不过了。”
“冯爱卿,我有一建议。既然我们是找一个宫女替换公主,为掩人耳目,你看我们是不是就只下一诏书,婚礼就免了?”
“这事,臣不能做主,要请示皇上。”
大鸿胪冯野王把皇后挑选掖庭待诏和亲,只下诏书,不办婚礼,让呼韩邪单于悄悄把人带走的事情禀报给元帝。
元帝马上说:“那怎么行?寻常百姓家,嫁女儿都还要摆几桌喜酒。我们堂堂大汉和匈奴和亲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偷偷摸摸、敷衍了事?诏书要下,婚宴也要办。”
“臣遵命!”
“这位掖庭待诏姓甚名谁?”
“启报陛下,姓王名嫱,字昭君。”
“昭君?”
“是。”
“‘君子以自昭明德’里的昭、君二字?”
“陛下英明,正是。”
“好名字。朕这就册立她为昭君公主。”
“陛下英明,此举真乃锦上添花!”
三天后,朝廷下诏。诏曰:
诏下丞相匡衡、丞相下御史大夫张谭、御史大夫下诸郡国:
匈奴郅支单于背叛礼义,既伏其辜。呼韩邪单于不忘恩德,乡慕礼义,复修朝贺之礼,愿保塞传之无穷,边垂长无兵革之事。其改元为竟宁,赐单于昭君公主为阏氏。
特下此诏,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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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公主王嫱出嫁的喜宴,设在未央宫前殿大堂。
位居九卿之首的太常梁玉琨亲自广邀文武百官、在京诸侯列王及家眷前来庆贺。
像未央宫里的其它大殿一样,前殿坐北朝南。
婚宴把前殿大堂划分为四大区域。从大堂大门开始,先是并列三大区域,然后是大堂内侧一大区域。
皇帝的席位在内侧区域正中,正对殿门。
分坐左右两侧的是皇亲国戚。
前面三大区域,西边,也就是进入前殿大门的左手边,是黄门鼓吹演奏区,中间是歌舞表演和仪式举行区,东边是文武百官、诸侯列王及家眷的席位。
作为今天婚宴的主角之一的新郎匈奴呼韩邪单于稽侯狦有幸被安排在东区的正中央靠近中区的席位上。他的主要随从跟他同席。
三公九卿坐在内区与东区交界处。
其他朝中重臣,包括皇后的弟弟尉卫侍中王凤、右将军王崇、右将军兼光禄大夫王商等坐在东区呼韩邪单于的南边。
黄门鼓吹即宫廷乐队。宫廷内外的皇室庆典,都有他们助兴。
黄门鼓吹乐人演奏区后的西墙边立宽大屏风做背景,以烘托氛围。屏风上画亭台楼榭,翠竹绿树,翔鹭栖鹤。
鼓吹区内,吹奏乐在前三排。乐器包括埙、排箫、笙、笛、龠、埙、言。后三排是弦乐队,乐器有琴、瑟、筝、箜篌。
鼓吹区最里面靠西墙一侧,是打击乐队。打击乐队靠墙南北排列。南边一端,是木架支撑的编钟;中间地段,是木架支撑起来的鼓和钲;北头一端,是木架撑起的一排大小不一的石磬。
所有宾客全部到位后,殿外三声鼓响。
太常走到场地中央,大声宣告:“皇上驾到!”
众宾客立刻起立,躬身,并且把双手放在额头前,用长袖挡住视线。
元帝今天褒衣博带,头戴十二旒冕冠,上穿青色交领圆袂上衣,腰佩浅灰大带和深灰革带,下穿红色蔽膝和灰裳,气宇轩昂地从大殿大门走进来。
他的身后,跟随着皇后王正君、傅昭仪、冯昭仪、太子刘骜、定陶王刘康、平都公主、和中山王刘兴。
他们的两边,跟随一群黄门侍郎。
元帝健步走过大殿中央,来到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席位落座。
皇后带儿子刘骜、傅昭仪带儿子刘康和女儿平都公主、冯婕妤带儿子刘兴随后依次就座。
等皇帝和家眷坐定后,太常走到场地中间,大声宣告:“各位平身,就座!”
等所有人都坐稳之后,乐队开始演奏当年李延年献给武帝的歌《佳人》。
随着乐声响起,7位舞女分别穿赤、橙、黄、绿、青、蓝、紫色长裙来到表演区内。赤色长裙的舞女在表演区中央主跳,其她6位在背后伴舞。
表演区的边缘,乐队的前面,一个男歌者唱道: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精通音律,能写词谱曲,还擅长歌舞,深得武帝赞赏。他当年把这曲歌舞第一次献给武帝的时候,武帝不禁感慨:人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等绝色佳人?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听到,就对他说:“有啊。延年并非无中生有。他有一妹妹,貌如天仙,能歌善舞,就是这样一个倾城倾国的佳人!”武帝迫不及待召见李延年的妹妹,发现她果然名不虚传,于是就封她夫人,对她极为宠幸。
歌舞表演后,殿门外再次响起鼓声。
鼓声传来一缕芳香。大殿内,前来参加婚宴的女宾为争奇斗艳,不但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使用各种手段,把自己搞得通体香气四溢。在这些女宾们混杂的脂粉气味中,元帝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这缕独特的芳香。
太常梁玉琨走到表演区中央,大声宣告:“昭君公主驾到!”
像大殿内的所有人一样,元帝抬起头,朝大殿门口观望。
大殿大门外两侧,各有一座一人多高的青铜大香炉。香炉内升起的袅袅溶溶的香烟在大门口弥漫,像轻云薄雾飘浮在月晕前。
朦胧之中,一个红衣女子影影绰绰的身姿飘然出现。门外的亮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身躯。她莲步轻移,衣袂飘荡,长袖生香,体态流丽,若飞若扬,宛如嫦娥下凡,摇曳出无限春光。
大殿内众人惊艳得目瞪口呆。
一缕幽香扑鼻而来,盖过户外的炉香和殿内的脂粉气,沁人心脾。
面对门口神光四溢的精灵,元帝刹那间心荡神移,丧魂失魄,如痴如醉的恍恍惚惚中回到三年前的梦境。面前这个袅袅婷婷、风姿卓越的精灵,如宫中飞燕,轻盈流畅,流风回雪,春光无痕地融入到他三年前梦中邂逅的那个少女身上。他的眼前,顿时黄花遍地,彩蝶飞舞,溪水潺潺,微风荡漾。
那个万花丛中娇羞柔媚的少女,垂首低眉朝他翩翩走来,虚步无声。他希望她抬头,但又怕她抬头,怕他们一旦目光相对,他又会从梦中惊醒,再次失去她。
坐在东边侧面的呼韩邪单于挛鞮稽侯狦从看到昭君公主的第一眼起,就感觉自己历经百战出生入死的雄壮身躯瞬间筋酥骨软。他面前这位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佳人追魂夺魄,让他双目圆睁,嘴巴大开,涎沫泉涌,血脉偾张。他恨不能现在就把她揽进怀里,抱入大帐,以消让他此时此刻身心俱焚的火焰。
昭君公主国色天香、丽绝尘寰的美,让大殿内一阵惊叹之后,陷入鸦雀无声的痴迷中。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不敢打破眼前的寂静,太常目不转睛地盯着昭君公主,不再宣布下一个程序。
乐队也早已停止了演奏。
大殿之内,只有一个人没有把目光凝聚在昭君公主身上,那就是皇后。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元帝,看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昭君公主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缓缓走向元帝。此时此刻,她只抱定一个信念:这是她第一次、恐怕也是她唯一的一次和元帝面对面,她一定要克制住万般无奈,用内心的眼泪滋润出一朵绚丽的昙花,奉献给他。
她等待太常宣布下一道程序,迟疑片刻后,不见太常出声,只好自己主动跪地:“昭君公主拜见皇上。”
太常这才醒悟过来,大声宣布:“昭君公主拜见皇上!”
元帝也如梦初醒:“平身,平身!”他听到自己勉强发出的声音很遥远。
昭君公主起身,稍事平静后,慢慢抬起头。
昭君公主和元帝四目交接,霎那间重回旧梦和大梦初醒同时闪现,撞击出的火光照亮他们的眼睛,那梦中曾经惊鸿一瞥的眼睛,此时此刻比梦还要深邃,而且凝聚一股激流一样的力量,夺魂摄魄,让他们不可控制地凝视对方,像凝聚一条链接,不允许它再次中断。
他们的目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时光凝固。大厅里鸦雀无声。
不知所以的新郎呼韩邪单于看看昭君公主,看看元帝,再看看皇后。他在皇后的脸上,看到一丝得意而又轻蔑的微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帝像是突然起死回生,噌地一声站起来。全场所有的目光,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一下子全都转移到他身上。人们甚至听到目光移动的呼啸声,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昭君公主……”元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亿万年的冰川开始皴裂。
“皇上!”昭君公主的声音像一缕春风掠过幽潭,使得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从僵硬中缓过一口气,逐渐感觉有点儿神志清醒。他们终于听到元帝说:“昭君公主,朕有话要对你讲。”与此同时,他们看到元帝一撩黄袍下袦,大踏步走到昭君公主面前,拉起昭君公主的手,就往前殿大门口走。
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元帝和昭君公主两个人身上。
走到表演场地中间,元帝突然停住,然后又拉着昭君公主的手往回走。
前殿前堂后室,大门外是台阶、长廊和空旷的场地。元帝意识到他如果带昭君公主从大门出去,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一个隐秘的地方可以说话。
众目睽睽中,元帝带昭君公主穿过宾客席位,走向大殿后面。
元帝发现身后黄门侍郎和冗从们一个个尾随过来,就转身对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候。”
黄门侍郎和冗从们全都僵持在那里。等元帝带昭君公主进入大堂后门后,他们蹑手蹑脚跟拢过去。
元帝拉昭君公主就近走进一个房间,顺手把门在身后关闭。他背贴着门,和昭君公主面对面站立。
室内的光线虽然昏暗,但元帝依然可以看见昭君公主美丽眼睛的光芒。她面部肌肤的白嫩,使得她在昏暗中光芒四射。昭君公主的美把元帝全盘征服,他都没有能力去欣赏她美丽的细节。
婚宴大厅的歌舞声一阵阵传来。
长时间的四目相对之后,元帝终于开口:“朕梦见过你。”
他的声音之轻,好像怕吵醒一场梦。
昭君公主同样轻声说:“我也梦见过皇上。”
“3年前?”
昭君公主点头。
“你一直都在宫中吗?”
“嗯。”
“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被招进宫都3年多了。”
“可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昭君公主低头不语。
元帝若有所悟地说:“也是,这,不能怪你。朕是说朕不应该问你这种问题。”
元帝感觉脑子里有万箭穿射。他紧闭双眼,握着昭君的双手不自觉地发出无尽的力量。
昭君感觉自己的手被攥得马上就要粉碎了,但她不觉得这种疼是一种痛苦。相反,这种疼痛,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拥有,是对她多年来的等待、失落和怨恨的一种回报和奖赏。
元帝睁开眼,看着昭君公主的眼睛:“朕没想到,她们居然再次这么恶毒地对待一个美丽的弱女子。”
昭君公主尽量面带笑容:“无论如何,我今天终于见到了皇上。”
悔恨笼罩了元帝所有的神情:“对不起,朕要是知道后宫里有你,朕绝对不容他们这么对待你。”
昭君公主隐忍了多年的泪水顿时像泉水般涌现出来,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皇上,有皇上这句话,我知足了。”
元帝把昭君公主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她。“说来说去,其实都怪朕。朕至少也应该打听一下要为朕和番的女子是什么人。”
“皇上日理万机,哪儿来的时间和心事顾及这些小事?”
“这岂是小事。无论如何,朕不能让你走!”
昭君公主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元帝: “皇上的心意,我没齿不忘。但是,事已至此,我们恐怕已经回天无力。”
两行热泪,顺着元帝的脸颊流下来,火山岩浆一样地刺痛昭君公主的心。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地为元帝抹去眼泪。
这时,传来敲门声。
元帝气冲冲地转身,呼地一声把门拉开。
门口站着太常梁玉琨、尚书令五鹿充宗和皇后王政君。
元帝怒不可遏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太常梁玉琨先看一眼皇后,然后怯生生地对元帝说:“陛下,大堂内,众宾客都在等着呢。”
“是啊,”皇后接上来说,“真正的仪式还没开始呢。”
元帝看一眼昭君公主,然后对皇后说:“那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皇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老奸巨滑的尚书令感觉情况不妙,立马毕恭毕敬地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元帝心想,这个时候,皇后王政君居然还敢追赶过来,简直是猖狂到了极点。
元帝对尚书令说:“尚书令,你先带昭君公主去宣室殿等朕。朕有话要对皇后单独讲。”
“遵命!”
昭君公主恋恋不舍地看着元帝,后退,然后跟尚书令走出。
“太常,”元帝说,“你先回大殿招呼宾客!”
“是,陛下。”
太常退出,并随手从外面把门关闭。
房间内只剩下元帝和皇后。
元帝怒视皇后:“你都对昭君公主都做了什么?”
皇后狡辩:“没做什么呀?我只是帮大鸿胪找一个宫女和番,不是你知道并同意的吗?”
元帝更加愤怒。“朕说的不是这个?”
皇后毫不示弱:“那你在说什么?”
“我是问你,昭君公主进宫这么多年,是不是你一直在藏匿她?”
皇后突然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瞪着元帝:“是又怎么样?”
皇后像是一头被逼到墙角的斗兽,突然变得大义凛然、盛气凌人来。她直视着元帝的眼睛:“我没杀掉她,没把她赶出宫,已经对得起她和天地良心了。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对我是一个致命的威胁。我是皇后,我是女人,我凭什么要让她凭空霸占我的一切?看你今天对她对我的态度,就知道,要是你当初就见到她,你早就把我弃之如敝履了。我与其一开始就任由她把你夺走,还不如等到有朝一日被你发现,把我打入冷宫。反正迟早都是要入冷宫,我当然会选择拖延。我只是在维护我做皇后的地位,做妻子的尊严。现在要杀要剐,随你!”
元帝气得脸色发白。“你现在选择她出使和番,是不是要挑衅朕,报复朕?”
皇后好像早就想好了今天的要说的话。面对元帝咄咄逼人的问题,她振振有词地回答:“凡事总要有一个终结,我选择她和亲,无非是赌一次鱼死网破。”
皇后这次出奇的直率和愤怒,让元帝着实有点震惊。冷静下来以后,元帝对皇后说:“你永远不懂,人,除了肉体的伤害,还有情感上的打击?”
皇后突然哈哈大笑。
元帝看着她,就象在看一个疯子。
皇后终于忍着大笑:“你刚才的话,应该由我来对你说!”
元帝猛然拉开房门,大声喊:“中黄门冗从仆射!”
等候在门外的中黄门冗从仆射孙康立马出现在元帝面前:“在!”
元帝拿手一指皇后:“朕命令你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押送北宫暴室,等候发落!”
孙康略一迟疑,然后格守职责回答:“遵命!”
孙康带领两位中黄门冗从走到皇后面前,温和地对皇后说:“皇后,请!”
皇后站起身,满脸嘲讽地看元帝一眼,昂首挺胸,大步朝门外走去。
孙康和两位中黄门冗怯生生地跟随在她身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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