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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第十五章

(2018-11-03 20:52:12) 下一个

第十五章

晚上接了厉旌一起去亚历山大牛排馆。厉旌见了宁文文笑眯眯地说,“宁文文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活力四射。”宁文文高兴地说,“厉旌,你可是变化很大,三年前我不能想象你能说出这么动听的话。”我解释说厉旌现在见多识广,讨女孩子喜欢的办法很多。他提醒我带一束鲜花在机场献给你。

“鲜花呢?”宁文文瞪圆了眼睛,“放在后背箱里烘干呐?”

“我认为没有必要。”我尴尬地解释。

宁文文厥起嘴,小有不满。

“你看看,如何讨好女孩儿上你以后要对我言听计从。”厉旌打圆场,“你们看看菜单要点什么。这里的菲利牛排做得很好吃。”

“厉旌,你的女朋友找得怎么样了?”宁文文看着菜单,嘴也没闲着。

我给宁文文使眼色,可是她一心在看菜单。厉旌象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下来。

“没找到?”宁文文抬头看到厉旌的脸色不对。

“厉旌找了一个,没怎么样就跟他借钱买房。厉旌刚跟她分手。”我解释。

“这样的早分手是你的福分。我表哥结婚一年就离了。结婚前没什么要求。女方蜜月过完要求给她妈在北京买套房子。我表哥就拿出全部积蓄,准备给岳母购买一室一厅的二手房。女方嫌不是新的,要求我表哥向家里要钱。我表哥才醒悟过来,原来那女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闹了一年,离婚收场。现在你可能觉得挺痛苦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啊!”

“你在国内有没有知根知底儿的,给我介绍一个?”厉旌元气恢复了一点儿。

“厉旌,还是在美国找吧!现在国内物欲横流,心地纯良的比例还不如美国乡下的高。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最重要。我看着我表哥闹离婚那阵儿,瘦得人都脱形了。他很后悔当初一心要找个长得好的。”

厉旌点点头。

牛排端上来,圆圆的一一块牛里脊肉。嫩得吃不出一点儿牛肉味儿。配菜是芦笋和土豆泥。饭后甜点我们要了焦糖布丁,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和柠檬饼。我们没有象美国人那样,一人一份,各吃各的。向服务生多要了几把小勺,我们每样甜点都尝个鲜。宁文文对焦糖布丁大为赞赏。在手机上记下了名字,说是要让她新酒吧的厨师学着做。厉旌关心有没有采纳《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里的菜谱。宁文文说,有啊,椒盐鸡卷是上了菜单的。她让手下的员工尝菜的时候,是最受欢迎的鸡肉类小菜。我给大厨看了你们寄给我的彩印版。我的大厨很认真地按分量做了一份,直夸菜谱做得精确呢!厉旌,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北京到我的酒吧坐坐!厉旌说,酒吧的名字是不是来自美国的大锅饭。宁文文哈哈大笑,听起来不错,我应该把这句话嵌在酒吧的大名下面。

饭后告别,我没有和厉旌一起回他家。厉旌在饭店门口看了一眼宁文文搭在我胳膊上的手,欲言又止。宁文文说她已经24小时没合眼,在飞机上激动得象要去春游的小学生。国内和东南亚的旅游景点儿她都跑过了,不过都是招待别人,很操心,生怕安排得不周到。这次感觉象逃出笼子的小鸟儿!

宁文文回到公寓,刷了牙,赶紧爬上床。平躺在被子里,她左手拍拍床,招呼我也来睡。我说刷了牙我就来。洗漱完毕,宁文文已经睡着了。我捧了计算机,背靠墙,坐在床上,上网查找附近的可玩儿之处。不管怎么样,海滨小城蒙特利总要去一趟。我在priceline.com上竞价订了一晚四星级的万豪,加上税和手续费125美元一晚。宾馆的网站上要220一晚。我是从同事那里知道这个旅店的拍卖网站的。我的同事比我早来三年的,现在都是百万富翁了。别以为百万富翁就不在乎钱了,照样的省吃俭用。关灯前,我仔细端详了熟睡的宁文文,觉得能这样守着她很幸福。

我再睁开眼。宁文文已经不在身边。我听见厨房有风扇转动的嗡嗡作响声。

宁文文在煎荷包蛋,见我走进来,“你一点儿饭也不做了?冰箱里只有鸡蛋和牛奶。”

“平常吃单位的。周末我在外面随便找点儿吃的。你想吃我做的鸡腿饭了?咱们出去玩儿回来,我给你做。”

我向宁文文推荐了附近的几个可去之处,北面的旧金山,葡萄酒产地纳帕谷,东北的太浩湖,南面的海滨小城蒙特利。我去过旧金山和蒙特利。我推荐去蒙特利。另外两个地方我没去过。宁文文说她喜欢有水的地方,想去蒙特利和太浩湖。我看了地图,建议我们干脆慢慢地逛。有精力绕个大圈子,四个地方都能走完。如果觉得太赶,就兜小圈子蒙特利-太浩湖回来。路线是蒙特利-太浩湖-纳帕谷-旧金山。

我收拾出几件衣服,放在塑料口袋里,塞进宁文文的拉杆箱。背上我的电脑,我提着箱子和宁文文挤在能载四个人的小电梯间里下楼。宁文文笑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小的电梯。我解释整个大楼也就百来户人家。毕竟只有三层楼。车子开出地下车库,打开车窗,明媚的阳光直照进来,气温不冷不热象北京的初秋,这天气不出去玩儿简直是浪费时间。我想不明白,宁文文来之前,每天赶去上班也是一样的天气,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想法。

路上的车很多,大都是周日到海边玩儿的当地人。有的车顶上架着自行车,有的后面拖着小船。车子慢吞吞地开到海边,已经是中午11点多了。车子开到渔人码头,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下。推推已经睡着了的宁文文。她困顿地嘀咕,让我再睡会儿,我的眼皮睁不开。难为她,北京时间半夜2点多,让她再睡半个钟头吧!我向后移动椅子,调整椅背。脑袋枕在双手上。考虑怎样找机会回北京。我想回去的想法并不是看到宁文文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想法。更是已经埋了很久的想法,看到宁文文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呢?我在青年会也见识了一些女孩儿。可是我对她们提不起兴趣。我越来越觉得宁文文的难得。我在接到宁文文之前,很担心两年多不见,会不会关系变生疏了。接到后证明我是杞人忧天。宁文文和我的关系同记忆里的一样熟络。

12点整,我打开收音机,“文文,不能再睡了!”

宁文宁睁开眼,“这里是不是可以凭身份证明存钱?我记得可以。”

我听了这个脑筋急转弯式的问题,“你想存钱?”

“我带了6万美元过来,在手提箱里。”宁文文举重若轻地说。

“怎么带这么多钱?不怕海关查你?”

“没关系,都缝在衣服里面了。你别紧张。有风险,但是没出事。昨天我见了你高兴得把这回事忘掉了。”

“你带这么多钱过来干什么?你的帐户里还有25万多呢。”

“留着用,说不定这里有什么好的投资机会呢。现金这里每次最多能存1万。我四年前来读书的时候,也是带了现金过来。我一次要求存5万现金。柜台后的储蓄员象见了鬼一样,马上叫来值班经理。值班经理也很紧张,打电话请示后台运营,看有什么规定。后来收了我的钱,问我钱的用途。告诉我会把我的名字和金额上报给政府。我打那以后学乖了,20多万我存了二个月。幸亏那家银行有很多营业点。否则只跑一家,不到一万也会被盯上。”

“那我们先别玩儿了。存钱要紧。否则一箱子钱,放在后背箱里可不保险。先跑趟银行,你1万,我1万,存2万进去,再到宾馆住下。钱藏好了再出来吃午饭。我订的万豪是四星级,应该有保险柜。”想到我的后背箱里有这么多的现金,我有点心慌。

“不行。今天是星期日。银行不开门。”宁文文想起来。

按照GPS的指示,我们顺利找到了万豪。厉旌坚持要借给我他的GPS,尽管我告诉他我方向感很好。他说用来找餐馆,很好用。想要顿顿吃中餐都可以,饭店分门别类地按远近列出来。

酒店办入住,交了30元的停车,上网费。我挺心疼,拍来的旅店隐性收费项目不少。宁文文夸我能干。国内的万豪要2000多一晚。要不是陪客人去,她是不舍得花这个钱的。我们的房间安排在8层。宾馆给人感觉很安全。按下楼层的数字按钮,电梯也不动。看到同电梯的人刷房卡,我也照做。慌乱之中按了6层。电梯停靠在刚有人下电梯的4层就不动了。我再一次刷卡,按下8层。我跟宁文文说,这下你的钱安全了,被人偷走也很好破案。

房间里的色调是金色配紫红色,配上白色的窗衬。宁文文掀开床罩,躺在床上,又想睡去。我顾不上她,在桌子下面的小柜子里找到保险柜。看说明,设置密码,开关试验了两次。没问题了,才向宁文文要钱。宁文文打开箱子。从箱子夹层,抽真空的衣服口袋里。取出1万一叠的钱。我问她这么多钱,过安检门的时候,没有被发现?我听说美元上面为了防伪嵌了金属线上去。还有手提箱经过安检设备时没有被查出?宁文文说没有查出来。她五年前上学的时候,她爸听人说这条路走得通。她当时带了10万美元过来,那时她的箱子多,二个大箱子,一个手提行李,还有背包。分散地放。大箱子每个放了3万美元。还有20万是她妈陆续寄给她的。每次1万,通过敦豪快递,夹在衣服里寄给她的。运气很好,一次也没丢。我听了大吃一惊。难怪宁文文不慌不忙的,她带过更大量的现金,已经有经验了。

藏好钱。我的心放下。宾馆里的饭太贵,我拿出我的计算机上网到yelp.com上查大家给好评的餐馆。这么一折腾已经下午1点半。评价最好的几家饭馆都已经关门。只有一家开在渔人码头上的餐馆还在营业。宁文文倒在沙发上,又要睡过去。我拉她起来。宁文文嘟囔着让她再睡会儿。生物钟这东西,力量太强大。我跟宁文文说饭馆里你爱吃的鲜美肉肥的螃蟹在等你呢!要不要吃螃蟹蛋糕?还有螃蟹馅饼。宁文文睁开眼,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螃蟹蛋糕?。我得意地一笑,好吃的对宁文文的诱惑力不是一般地大。                                                          

 我们开车返回宁文文打盹儿的老地方。GPS指示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我下车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餐馆。停车场对面倒是有一栋二层小楼。面对我们的这一面写着水手吧几个大字。马路对面是一家烧烤店。除此之外,视线所及之处再也没有什么餐馆。也许那栋二层小楼面向海的那一面就是我要找的餐馆呢。我在钱包里只找到1个25分的硬币,够停15分钟。我拉着宁文文走到停车场中间的换币机,两只手捏住一元纸币的两边,慢慢送进换币机一指宽的缝隙里。“咣啷啷”地金属撞击声。我从换币机下方的小门里摸出四个刻着乔治.华盛顿像的硬币。我们转到水手酒吧的另一侧。二层下楼的另一侧同属水手酒吧。很奇怪,饭店的地址明明写着渔人码头路3号。我仰头寻找水手酒吧的门牌号,渔人码头路5号。按照数字推断,饭店应该是开到码头上了。我伏在桥栏杆上张望。长长的栈桥上没有看到长得象餐馆的房子。有一家卖渔具的下门脸儿。我不甘心,走上栈桥。栈桥的左侧有位年轻人在钓鱼。渔具店的房顶上支出一个鱼竿状的金属杆,下面挂着鱼形招牌,爱德华家的渔具用品。我们走进渔具商店,脸膛晒得通红的老人站在柜台后。

“请问渔人码头路3号在这附近吗?我在找一家餐馆。”

“你已经站在它上面了!”老人笑呵呵地,露出闪亮的白牙。

我吃了一惊,这家店开在地下了?如此隐蔽,生意能好吗?

老人热情地走出柜台,带着我们走出店门,指着钓鱼人身后的栏杆处。浅蓝色的栏杆上挂着一个手臂长的牌子,沙子酒吧。

“这家餐馆好吃吗?”我对这个小小的招牌产生了怀疑。

“他家的海鲜都是每天从船上下来的第一篓。螃蟹馅饼很好吃!”老人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

“多谢!”

我和宁文文小心翼翼地走下十来阶楼梯。餐馆的门小小的,木框窗的窗台下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长形花篮。推开门,满满地坐了一屋子的人。两面都是对着大海的玻璃窗。正值中午,遮阳窗帘拉下了一半。我们被领到窗边的座位。菜单上来,我的肚子像见到亲人般“咕咕”地叫了两声。餐前菜点了一盘生牡蛎,一盘鸡尾虾。主菜是螃蟹馅饼和虾色拉。服务生很快送上了一小筐切片面包和黄油。我激动地抓起一片,抹上黄油,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面包是新鲜烤出来的酸面面包。风卷残云,转眼间小筐就见底了。黄油可真香啊!我伸手想拿第三片的手被宁文文挡住。

“别吃了!再吃我们点的菜就没地方了。”

“早知道这儿的面包这么好吃,就不用点菜了。”我收手。

“应该是早知道这儿有面包吃吧!”宁文文毫不客气。

我“嘿嘿”笑了两声。怎么宁文文说我的话也象天籁之音,听起来格外动听。别是我有被受虐倾向。

生蚝和鸡尾虾两样冷盘很快端了上来。挤几滴柠檬汁在上面。滑溜溜的生蚝没有想象中的鲜美。我更喜欢吃鸡尾虾。这里的鸡尾虾并不是虾的名称,鸡尾是西红柿酱加辣根调成的蘸汁儿。剥皮的虾蘸着酸酸辣辣的酱,很开胃。

窗下面就是海。湾里泊满了白色的小游艇。

“这里可真清静!”宁文文两只手托着下巴。

我环顾四周,我们进来的时候桌子有8成还是满的。大约那时别人的午餐已近尾声。屋子里只剩下我们和屋子对面的一对老夫妻。

“要不你别回去了!”

“不行啊!回去还有一大摊儿事儿等着我!我多希望能回到读书的日子。你毕业后回去过吗?”

我摇摇头,心下一沉。想起宁文文在这儿只是短期旅行。

“螃蟹饼上来了!赶紧放开了吃吧!”宁文文刀叉齐上,拖了一块饼到我的盘子里。

螃蟹饼看起来并不诱人。饼的样子是墨西哥奶酪卷饼。我咬上一口。奶酪放的很少,面软软的,满嘴螃蟹的鲜味。

“真好吃!”宁文文赞道。“我的酒吧里可以加这道菜。做成巴掌大,螃蟹状,点上两粒红豆做眼睛。”

“象蟹壳黄一样?”

“我不想蟹壳黄那样用油面,吃起来太腻。螃蟹的鲜味儿配软面皮就挺好。我这次幸运极了。新酒吧雇到了一位好厨师。你回去尝尝他的手艺!做得好还是其次,他总能变着法儿想出新菜来。这一点,别人是望尘莫及。厨师学校刚毕业,我就给了老厨师的薪水。”

“那我的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就只能退居二位了。”

“那不会。鸡腿餐是主打。海鲜菜算是高档菜。我的新酒吧可没有公款消费这一块儿。别人都说我疯了,投这么多钱办这样一家纯酒吧。”

“你投了多少?”

“八百万。我爸给我留下的生意太难做了。”宁文文眼睛里露出悲哀的神色。

“难做就不做了。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重要。”我伸手隔着餐桌拍了拍宁文文的肩膀。

“那不成。整天热热闹闹又没有利益争执的日子,我最喜欢。可是那样就赚不到钱了。”

“象在学校里一样。”

“是啊,能一辈子待在学校里多好!”

“这在美国很容易实现!不拿学位,你可以到社区大学选课。40美元一个学分。赚钱的任务交给我好了!”

宁文文愣了一下,“我还没想过日子可以那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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