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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第十三章

(2018-11-02 12:07:11) 下一个

第十三章

不断的努力学习加上我的英文水平提高,我发现我工作上的竞争力还挺强。老板都说我设计的软件后期调整的少。返工是件很麻烦的事。要知道我为了保证质量,都是事先做好几个方案。反复衡量利弊才跳出一个问题最少的。质量好后面是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工作。

我的顶头上司一年半之间换了两个。第一位是从IBM跳过来的白人经理迈克。他具体的事儿不大管。放手让我去干。我们小公司每天要在公司呆10个小时以上。他很不能适应。吃晚饭的时候,常跟我们讲,他在IBM上班的时候,这个点儿,已经在外面骑自行车跑了一圈儿,在给女儿准备晚饭了。他一般吃完晚饭,呆个半小时就走掉。开始的时候我还没察觉。他的隔间在大厅里靠窗的一角。后来晚上8点去找他,他总不在。我们公司的布局是大一点的老板坐在大厅中央。小一点的老板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隔间。我们这样的小喽罗夹在中间坐。大家都很好奇,他从哪里出去的。因为他正常下班,要路过我们的隔间,管他的老板也能看见他。有一次我去打印机边印东西,弯下腰续纸,一抬头看见他从邻组的过道里穿过向大门走。还不时地回头看,象是担心有人尾随一样。打印机放在墙壁的凹陷处。他并没有看见我。厉旌很羡慕我有迈克这样的老板。他的老板事无巨细地管着他。小到一句程序怎样写,都要评上两句,打回来,要求改,是典型的微观管理经理。我听他诉苦,很庆幸有迈克这样的经理。虽然大事不能指望他,但是难得他信任我。我的感激之心一直延续到我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

那天下午我在我的隔间里专心做事。迈克趴在我的隔间挡板上,“朱,我们网站整个瘫痪了。查到你头上,说是你上次加的功能造成的,你跟我倒会议室来交待一下!”迈克的脸沉着。我蹦起来,跟着他去会议室。会议室的圆桌边坐了一圈人。公司这半年来了七八十人。好多人我都不认识。我看到面试我的创始人也在其中。迈克先发制人地向创始人交待,我是新功能的负责人。他只是辅助性地帮我看了一下,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明白他是在推卸责任。没时间和他争。赶紧看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坐下来,测试来测试去,没找出毛病的根源。搞了两个小时没理出什么头绪。我不得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加的那部分程序全部拿掉。网站还是处于瘫痪的状态,说明不是我加的那部分出了毛病。迈克一直在旁边陪着,脸色放轻松下来。我本来要撤退,迈克要求我继续留下帮忙,找出问题的根源。还把同组里的另外两个同事也调进来,每人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一直忙到半夜12点多,还没查出问题来。我灵机一动,想起一个月前别的小组加的一个功能曾经有不稳定的问题。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找我讨论过如何解决稳定性问题,因为我这一块和他的很相似。讨论后对我启发很大,我设计方案大动。我建议他们也如此行事。对方态度暧昧,说是时间恐怕来不及了!也许是那一块出了问题。我编了几个程序测试后,觉得很可能是那个功能导致的问题,提议把那个功能拿掉。我的运气不错,拿掉后,网站恢复了。又在会议室呆到早晨2点多,观察没有新的瘫痪,大老板才宣布散伙儿。迈克临走前,跟大老板讲,我们组是公司里技术水平最高的组,以后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们组的人帮忙。我想起自己的那摊子事儿耽误了大半天,明天还要加班加点儿的干。他还给我揽新活儿。心里的火儿直往上窜。

经历了网站瘫痪事件后,我学乖了。每次有稍微重要的事情,都要发电子邮件请教他。迈克总是一如既往地飞快地回信,同意,没有不同意见。他的同意来得太快,我怀疑他并没有仔细考虑过。一次开小组会议,迈克批评我做的一个东西设计有问题。我跟他说,这个方案是请示过你的。组里的人,都盯着他看。我猜想别人也有类似的经历。迈克脸红,沉着脸,说我管这么多事儿,哪能都照顾得到,最重要的是你们做出质量好的活儿。我体会到迈克这样只宏观管理老板的危险性。做得好,皆大欢喜;不好的时候,责任都在你头上,他可不管你。我把速度放慢,尽量出高质量的活儿。省得出了事儿和他发生冲突。

七八月间,迈克突然辞职离开了公司。送行聚餐会上,迈克说在公司工作一年,发现小公司并不适合他。他原本高质量的生活统统被打乱。原来每天工作八小时,回家可以锻炼身体,陪女儿玩儿。现在早九点到公司,晚上八点离开。他家住在开车一个小时外的核桃溪。晚上九点到家女儿已经睡着。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惠普公司去工作。那里也是早八晚五。我想着自己还真来对了地方。小公司是拼命的地方,年纪大了还真吃不消。也就是我们这些未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没早没晚地干。

迈克辞职以后,我直接汇报给印度人普罗杰。因为在蓝帽子对印度人阿迪普印象不佳,我很担心普罗杰也是一样。他上任以后,我时常想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用以激励自己。普罗杰集迈克和阿迪普于一身。还是一样的宏观管理。但是普罗杰是一个头发油亮亮的,精力充沛,有抱负的年轻人。他不停到他的老板那里揽活,转身扔给我们这三个工蜂。想借用我们的苦力搭建他上升的天梯。我们组里的同事一起吃饭,轻易不会谈到老板好坏。这一次,积怨太大。不善言谈的同事都有一堆苦水要倒。由于老板的殷勤,我们三个人在做四五个人的活儿。周末两天连续加班,没有休息时间。组里的两位美国本土好青年都说就要坚持不住了。普罗杰在我们面前走过总是昂首挺胸,视我们如空气一样。他在我们组站稳脚跟后,调入在一个联合项目上在他手下干活深得他欢心的印度人阿甲。阿甲在他面前象仆人一样,对他总是尊重有加的样子。我们组里的约翰背地里议论他们是不是还生活在种姓制度里。一次阿甲午餐时无比崇尚地说,普罗杰属于婆罗门,最高种姓。印度好多议员,商贾都是这个种姓的。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阿甲很可笑。他在普罗杰面前毕恭毕敬,在我们面前摆出和普罗杰一样傲慢的样子,好像我们是他的奴仆一样。约翰很认真地去调查了印度的种姓制度,发了链接给我们看。我读了以后感到毛骨悚然。种姓制度有点象老子英雄儿好汉的血统论。四大种姓从高到低: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生下来就被烙上印。还有一类没有种姓被称为贱民的最底层。不同种姓不可通婚。虽然印度已经名义上废除了种姓制度,在很多信印度教人的脑子里还是根深蒂固。约翰说他以前做博士和他的导师一起去参加论文大会。他的导师是印度人,得过计算机界享有盛名的图灵奖。约翰注意到另外两个来参加大会的两个印度教授对他的导师不理不睬的。而且背后议论他的导师出身贱民。他很震惊,以为只是个别人歧视。没想到工作上又遇到这种情况,看来不是一个两个。

我们都很不快乐地工作着。第二年的夏天约翰找了个机会调到新成立的组。我也跃跃欲试。约翰的新组已经接收我了。一般来说,公司鼓励跳槽,新组接收了原来的组无权干涉。普罗杰找了他的老板的老板,要开特例,不肯放人。我因为已经在公司申请绿卡,不想离开公司。公司的股票最近也升值了。自从想出了做广告赚钱的办法,公司财源滚滚。融资时给估了很高的市值。厉旌劝我咬牙坚持住。据他估计,公司一两年内就会上市。我刚来公司的股票,加上后来上班时发的股票,到公司上市时最低也要值个六七十万。虽然交了税只剩30来万,毕竟是7,8年的节余。这样好的机会,我们这样的打工族一辈子能碰上一次也不容易。我不喜欢老板普罗杰,但是这份工作还是蛮有意思的。而且公司没有象其它小公司那样没两年就倒掉了,申请绿卡也没耽误。我尽量想事情好的一面。

公司不断地在招人。因为普罗杰不断揽活,他争取到了3个进人的名额。他急于招人进来干活,可是公司的进人标准越来越高。两轮公司实地面试,每一轮都要所有面试的人100%通过,才能通过。一个职位经常空着一两年,才能找到一个符合每一个人标准的人。我每星期要花八个小时去面试。普罗杰自己讲他每个星期有一半时间花在看简历,电话面试上。他居高临下地审视候选人,乐在其中。我就惨了。我的工作量并没有因为去面试而减少。该我干的活儿因为去参加面试变得更加干不完了。我星期六,星期日也在加班。星期日下午4点回家,休息到晚上。我很累,最让我难过的是无处可逃。没有希望的日子变得很慢。

这一年七月份,公司临时决定搬家。据说是房东看着公司生意好,续租的时候要涨房租。谈崩了,决定大迁移,搬到对面的四栋平房里。星期五早上搬家公司分发纸盒,在我们的计算机和用品上贴标签。星期五中午赶我们出来。星期六才能到新地方办公。我回家一觉睡到下午4点。正算计着如何享受剩下的8个小时,电话铃声响起。我猜想是厉旌找我打网球。他说我最近脸色不好,因该多锻炼身体。否则即使在老板手下虎口脱险,身体累垮了,就不值了。原来在国内上大学,喊的口号是为祖国健健康康工作三十年。晚上11点教学楼关门。黑乎乎的操场上还有“哐哐”的器械声。我经常做翻杠子。最近一次做,挣扎了几下才上了和我一样高的单杠。厉旌说看着我让他想起圣地亚哥动物园里的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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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珊瑚 回复 悄悄话 小伙子文武双全。硅谷的工作节奏全世界无处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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