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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第二十八章

(2018-11-17 19:30:06) 下一个

周末宁文文去天津参加朋友母亲的葬礼。我要陪她去,宁文文说要不我别去了,累了一个星期,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她过去露个面,送上礼金吃了饭就回来。我执意不肯。宁文文最终妥协。送殡的车队浩浩荡荡,墓碑是黑绿色的玉石制,嵌着金字,安放在大理石拱顶小屋里。宁文文遇到不少认识人,很快被别人拉住聊起来。站在我旁边的一个长得很斯文,戴着黑边眼镜的中年人打听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软件工程师。那人说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办软件公司赚来的。开始的时候给国企做数据库,搞了好多年也没赚到什么钱。后来在科技开发区划到一块地。房地产增值,他的软件公司顺利在香港上市,他二三年内全部卖掉。现在在搞投资。他现在和国家宗教管理局搞一个网上电子上香的项目。现在信的人很多,上香不方便。特别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他给各个寺庙建网站。在网上交了钱,寺庙里有专人负责给你上香。你家门都不要出,这才叫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从香火钱里提成。怎么样,你感兴趣我正缺一个CEO呢!年薪100万!我听了浑身不自在,一找到机会赶紧溜回宁文文的身边。

宁文文的叔叔也去了,跑过来问宁文文和李公子的那桩大生意,犹犹豫豫地人家可要看上别人了。宁文文说正好要找他呢!这桩生意不合算,她决定不做了。以后麻烦他不要再给她拉生意了。天津的买卖这几年经营得不错,不会卖给任何人的。她叔叔一愣,一只小眼睛眯得更小,语气凶狠地说,文文,你少不经事,不怕惹恼了李公子吃不了兜着走。宁文文冷笑一声。我看在你小时候带我玩儿的份儿上,叫你一声叔叔,你就不能做点儿象叔叔的事儿吗?她叔叔说要不是你爸总想断我的财路。宁文文气结,大声叫了一声,天津的生意是我爸的,交给你经营,是你贪得无厌!到你的手就全成你的了!她叔叔斜着眼睛,低下头,我哥发财了,总得有我一份儿!我拉着宁文文走到松树林后面。宁文文的眼圈儿红红的。我说算了,跟他讲了也是白费口水。他已经鬼迷心窍了。只盯着钱财,谁挡了他的路谁就是他的敌人。你也别把他当做你的叔叔了,白难过。宁文文说你还看得挺清楚的。我说我旁观者清。宁文文说其实我叔叔小时候对他挺好的,给她买汽水糖吃,和奶奶一起带她到公园划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吸毒,是不是脑子吸坏了。我摇了摇头,不是脑子的问题,是心不知什么时候扭曲了。

回来的路上,宁文文跟我说有老公陪着真好。我高兴地附和那是。

四月份宁文文轻松起来,经常在家,一星期有一两晚去酒吧和夜总会去看看,不到晚上11点就回来找我了。我问她怎么不那么忙了?她说新酒吧步入正轨了,她新近提拔的小周尽心尽责。她去了几次很放心。天津那边她拒绝了李公子的收购意图,也没出什么事。天下太平,她就趁机偷偷懒。我说如今是太平盛世,你也该与时俱进。宁文文说你回到祖国怀抱后中文大飞跃呀!我说哪里,哪里,我每天上班路过门口的小公园,红底白字挂着好大一个横幅,不会都难。我中午回家吃饭。宁文文烧了吃,晚上我们在外面吃。宁文文说这样的日子平平静静的,让她都动心生孩子了。我说好啊!什么时候她准备好了?我的手摸上她软软的胸。我害怕!宁文文惊叫一声。有什么好怕的?一样的过程。我边说边扑上去把她压倒在身下。

我们六月份去了九寨沟。因为我很想去西安的兵马俑,宁文文安排了两天在西安。兵马俑的规模真是壮观!每一个陶像都雕得栩栩如生,象是活的方阵站在坑里。天气要比北京干热,我们去吃了饺子宴。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饺子,而是服务员推荐的一道炖得很烂的红烧猪尾。本来以为猪尾巴很细。端上来有拳头那么粗,吓了我们一跳!猪尾巴的肉比牛尾巴的肉要嫩。 宁文文也是第一次吃,啧啧称奇。她说回北京来找找有没有正宗的陕西馆子。碑林和大雁塔我没看出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字写得像螃蟹在爬,对各种书法体没有鉴赏能力。宁文文天一热,整个人像汗水打湿了一样,只肯在树荫下等着我转回来找她。

我们从西安飞成都坐的是四排座的小飞机。飞到一半,不知是气流太急还是飞机太小,飞机忽高忽低。宁文文干呕,我拿了纸口袋帮宁文文接着。一个过山车下来,我自己险些吐出来。我们下了飞机腿发软,能够双脚着地是最幸福的事。宁文文说以为要下不来了呢!我笑着纠正说她总会下来的,只是速度不同而已。宁文文说她在飞机上很担心她的钱。她妈连她的银行账户还不知道呢!要是她出了三长两短,她妈的生活费用都成问题。我吃了一惊,她自己帐户里没放一点儿存款?宁文文摇了摇头。五年前公司的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她妈把名下的存款都转给了她。这两年好起来,她每年给她妈十万,她妈嫌多说用不完。出了机场我们去了银杏餐厅,我们在包间坐定。宁文文迫不及待地给她妈用skype通了视频。要她妈记下自己的几个开户行名字。她的银行密码居然用了我的生日。我提醒她她在美国还有一个帐户。她冲我摆摆手。宁文文挂了视频问我要不要也给家里有个交待,去九寨沟的路可不好走,来的这趟飞机让她胆战心惊。我说我的财务信息就存在我的笔记本里。以前跟老爸讲过了。我笑着说,感觉不是来度蜜月,像是哥伦布出发去找新大陆。宁文文有点儿懊悔地说,去太平洋岛国就好了!我说太平洋岛国海拔那么低,来海啸了躲到山顶都是一样被淹。去哪儿都有风险。宁文文说幸亏没有计划坐从成都飞九寨沟的直升飞机。真的上天了只有哭的份儿了!我想起我的美国同事讲被朋友撺掇去玩飞滑翔机,上天后下来完全靠气流飞下来,吓得魂不附体的事儿。他每一秒都在祷告上帝带他回到地面吧!

我们住进五星级的皇冠假日大酒店。开始我没和美国常见的三星家庭连锁酒店联系起来。在房间里看到便签条才知道是一家总公司。美国的普通店到中国来摇身一变都是豪华型的。宁文文倒在床上,感叹说有时候想想钱也没什么用!比如飞机旅行吧,再有钱坐头等舱,飞机出事了还是和普通舱的一起死掉。我说是,私人用的东西,钱可以换来更好的享受;公共的部分,只能和大家一个水平。比如导航系统技术不过关,出了错或是沙尘暴来袭,谁都逃不过。宁文文说她在想再干个五年六年,把够一辈子用的钱赚出来,她就要金盆洗手了!我说她现在就洗手也行。我反正会工作的。宁文文说日子刚好两天,我再捞点儿。我说没关系,够花就行,钱也没那么大用。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宁文文说我赚到够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的钱,你也可以退休不是更好?我说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大爱,不做了我也得在家里做点儿东西。在家不是更惬意,出去玩儿也不用请假。我想了想,那样当然也行,不过不知道会不会没有压力就松懈下来。小兔子别乱跳了,咱们还是赶紧过蜜月吧!我搂紧宁文文的腰,身体从她身后贴上去,手也工作起来。

宁文文从旅行社订的配司机的丰田越野车。司机名叫司马路。矮矮瘦瘦,皮肤晒得黝黑。我们听了他的名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司马路说他生那年,村里修了条沥青铺成的路。司马是复姓很难称呼,一般叫他小路。小路告诉我们他昨晚吃了麻辣火锅,每次进山一个星期,一路上好吃的越来越少,只能等回来再过嘴瘾。我们沿着翻腾的江水向山里进发。遇到好风景下来照相。走走停停,我们晚上在茂县过夜。我一晚都在做着稀奇古怪的梦。早晨起来还是头脑不清醒的状态。我很少做梦。我迷迷糊糊地记得宁文文在叫我的名字,我说我在这儿,嘴象是被封住了,发不出声音。宁文文说她做恶梦了,和我在一起逃命,后面有人追我们。前方有一棵奇大无比的核桃树,她大声叫我,往树上爬!可是我像是聋了一样。她只好使劲儿跑在我前面。宁文文感叹说第一次梦里遇见你,好累啊!我说做梦还要赖我,明摆着冤枉好人!小路师傅问我们晚上睡得如何。我们摇摇头,接二连三地做梦,感觉没有充分休息。小路说这里已经海拔两千多米了,你们不习惯缺氧的状态,睡不实是正常的。出了县城,路边的景色变得更有西域风情了。我们顺路参观飘着黄旗的喇嘛庙。庙里的和尚象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我们中午到达九寨沟的酒店。小路让我们少点儿几个菜。有钱还是留着回成都吃。匆匆吃完午饭,我们急着进山。我们从西安到成都,一路上都是赤日炎炎,没一丝儿凉气。到了九寨沟象是回到了美国的旧金山湾,清凉宜人,不冷不热的。本来鞍马劳顿,都有些疲惫了。进到沟里,宝石般闪亮透明的小湖,让人眼睛不舍得离开。我说宁文文你这个地方选的真好!这是我去过的最美的风景区。宁文文说她是做过一些调查的。最让她震撼的是她朋友给她看的用傻瓜相机照出来的照片。天蓝色,宝石蓝色,浅绿,祖母绿。蓝色绿色的各种深浅都在图片上找得到。如今看到了真景色,比图片还要好上十倍。我们一直玩到太阳快下山了,才坐车回到门外的旅店。

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小路把我们载到这里,算今天我们停留三天,他自由活动。我们后面两天早出晚归,在沟里逛。路边种着结着米粒大的小红果的绿树。宁文文好奇地掐下一个小红米,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她让我猜是什么东西。我老实说不知道。她底过来给我闻了闻。我惊奇地大叫,原来是花椒。平常做菜用的花椒都是颜色发黑的。新鲜的花椒象曼越莓一样的深红色。我们在山间里游玩,乐不思蜀。我感叹说要是有一年时间能周游世界就好了!宁文文说恐怕半年时间就够了。真正好的风景也就十处二十处的。不过有的风景只能特定时间去看,比如二三月间到荷兰去看郁金香, 四五月间到日本去赏樱花。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就腾出功夫来去到处游玩了!宁文文在瀑布边大声说。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又不是学校的教授,哪里有那么长的假期。除非是换工作或者自己单干了。

蜜月回来的日子显得很平淡。九寨沟之行就连我这样被宁文文称为死水一潭的人都被激起了涟漪。我们在网上看别人写的有文有图的游记。看来看去达成一致,一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玩半年,我们想去的好地方就能玩儿个遍。每次出去玩儿个七天到十天就足够了。回来歇歇脚,再冲出去玩儿。在没能远行之前,我们带了我爸妈和宁文文的妈妈到近处的北戴河度了一个周末。老人们很高兴,虽然嫌水凉,没下海游泳。在海滩边走走,吸吸新鲜空气就很高兴。我和宁文文说我们的环游世界的旅行计划说不定要二三十年后我退休了才能实现。宁文文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我这么悲观干吗?没听说天上掉馅饼吗?到时候只要张张嘴就可以了。

六月底的一个星期三,我们晚上约好了去看罗大佑的复出演唱会。中午我吃饭的时候宁文文打来电话。她说她十分钟后就到我公司的楼底下了。她的声音哑哑的,异常的冷。 我说怎么了,文文出什么事了吗?宁文文说见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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