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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第一章

(2018-10-29 12:24:10) 下一个

 

第一章

 

我叫朱泽民, 男。我小时候长得胖,家里人都叫我猪猪。3岁以后我爸的基因占了上风,头大体长,人称小豆芽。本来我的名字很普通,没有人注意。重名重姓的在中国更是一大把,光我上的小学就有两个朱泽民。有一个还是和我同班。我因为个子高,被老师称为大朱。小朱是个小矮胖。语文老师打趣我们俩是“大朱徒有虚名,小朱实至名归”。我上高中以后,没有人再小瞧我的名字。开家长会,班主任都夸我爸,“你咋这么会起名字,最高长官的姓名都被你儿子占上了!”我爸摇头晃脑,得意非凡。我爸得意是有资本的,我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在高中我是年级第一名。我在高考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中比学校的第二名高了65分。我初中升高中时作文写跑题了,语文只考了75分,结果从报考的市重点高中落下来,掉到了本校高中,一所不太好的区重点。初中时和我一起跑在前面的同学们纷纷高就,我一个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代表学校参加各科竞赛,数学,物理,化学。就连我的弱项英文,语文,老师也让我上。谁让我的综合实力最强呢!现在回想起来,最令我震惊的是,我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区里的合唱比赛。想必是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动,老师只好派我这种学有余力的同学去赶赶场。俗语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在高中的日子里活得自由自在。老师上课讲,我坐在最后一排自学大学课程,自学能力得到极大的锻炼。以后的日子里转换专业都没有难倒我,就是高中时自己扑腾的结果。

再说一件更神的事儿吧。我的生日是9月11号。本来没什么特别。2002年9月11,我在家里做了几个菜,请我的同学们在家里庆祝生日。欢声笑语,吃好了又唱卡拉OK。没注意时间,一不留神过了11点。“丁零”一声门铃响。我刚好在门背后的柜子里拿纸巾,心里纳闷,吃得差不多了,谁会这么晚来刷盘子?开门一看,一位灰蓝色眼睛的年轻警察站在门口,右手放在屁股上的枪套子上。身后还跟了位膀大腰圆的中年警察。我读研究生是在一个大学城。平常在路上开车,难得一见警车。重大节日游行会有警察出来维持秩序。

我愣在那里。一时想不起什么礼貌用语,冒出一句不太尊重的,我做助教班里美国学生常用的,“What’s  up, man?”(老兄,出什么事儿了?)

“邻居反映你们很吵!”年轻警察看到我这样一个豆芽人,冷冰冰的眼睛放松了警惕。右手从枪套上滑下。

“对不起!我们在开派对,忘记了时间。”

“你们知道今天是911一周年?”年轻警察的眼睛又严厉起来。

“对不起!可是很不巧,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低下头,人家国难日,我却在庆祝,难怪引起邻居的警惕。那个白头发的邻居老太今天早上还当面夸我们安静。据老太讲,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大学生邻居,不像我们前面的租房客,每周都有疯狂的派对。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生日快乐!”年轻警察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脸色完全放松下来。

“来来,吃块蛋糕!”宁文文从我身后递上两块自制的巧克力蛋糕。

“不,谢谢了!生日快乐!”中年警察替小警察回答。

宁文文家里是开夜总会的,接人待物不象我这样清汤挂面。“你的脑袋一定是缺根弦!根本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这是宁文文对我的评语。缺根弦就缺根弦吧!什么事都象红楼梦里的林妹妹那样多心,岂是了得?我上初中的时候翻看了十来页红楼梦,捏着鼻子实在看不下去了。页页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故事情节。哪里象我喜欢的三国演义,每页都有大事情发生。

被警察一搅,大家都心虚了。本来借着1瓶啤酒的力道耍酒疯的林承亮也只敢小声哼唱。我看了宁文文一眼, 她暗中叹了口气。承亮的五音不全,唱起歌来实在不受人待见。要命的是他喝醉了特别爱唱,把着麦克不放,视他人为空气。承亮的前女朋友在国内。因为他非得出来读这个物理学博士,两人三年的恋情告吹。承亮心中的哀怨化成走调的情歌,哀上哀,给听者带来极大的压抑。美国南方的天气九月底还和北京的七八月一样闷热。客厅里天棚上吊着的风扇呼啦啦地吹着,我大汗淋漓地刷着盘子。一年一次过生日,纯粹是为人民服务,谁让我喜欢热闹呢?其实宁文文暗示,要不要今年的生日跟我单独过。我拒绝了。

宁文文在我呆的这所公立理工大学里学教育硕士,她是家里出钱,不需要当助教或者到餐馆打工。到学校的第二天就到本田专卖店买了辆雅阁,轰动全校华人圈。2001年有钱人的子女到美国读书的人大有人在,但大都是在西岸的加州,在我这所内陆学校尚属新概念。我待的这所内地学校八成是拿奖学金的,二成自费读书的大都是来陪读的另一半。宁文文很委屈,“雅阁也算是好车?”

宁文文好乐善施。周末带同系的同学买菜,领新同学去小镇上考驾照,假期去机场接送。搬家也有人惦记她的这辆车。她帮人家搬后,还要感叹,“我应该买辆后面带斗的卡车就好了!”原因是稍微大一点儿的家具塞不进雅阁的后背箱。种瓜得瓜,宁文文平常总有人给她供饭。去别人家吃一顿,还要给她带上第二天的。宁文文说她家家风如此,她家在她上高中前一直很穷,可是她爸爸还不时领朋友到家里吃饭。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因此和她爸爸吵架。

我在认识宁文文前,以为自己是个爱热闹的。见识了她的风范后,自愧不如。我结识的人大都是本系的。宁文文则是校一级的。不仅有学生,还有在图书馆里帮助管理图书的阿姨和大学里教书的教授。和她在一起,无论去哪儿,都能碰上一大堆熟人。周末更是聚会连连。我跟她开玩笑,如果她信教的话,她主持的教堂肯定会异常红火。

“你是想说我主持的酒吧?”宁文文当仁不让。

“没关系,这里的教堂可以有酒肉和尚。”我调侃她。

美国的乡下过了晚上8点商店基本关门。个别超市开到晚上9点。我平常功课很忙,又要费神地批改手写的英文作业。经常刚过完星期一,飞也似地就到星期五了。星期五晚上吃过最后一顿剩饭,搭同学的车去超市买菜。星期六上午在家里鼓捣一上午,做出下一个星期的饭。超市里最便宜的肉要数鸡腿,30美分一磅。这种鸡腿大腿小腿连在一起,被我称为半扇腿。一大口袋10磅肉。我的肉菜就是它了。开始的时候图方便,我喜欢做白切鸡腿。把鸡腿放在水里加料酒,葱姜煮,沸水煮八成熟,熄火焖两分钟。 捞出鸡腿扔到冰水里冷却。 鸡腿沾上酱油,醋,香油,葱,蒜,姜末儿混成的酱汁儿。

再好的东西吃一个星期也会腻。星期六晚上因此是我一周最幸福的日子。宁文文组织的聚会上,总能吃上 质量上好的饭菜。   开始谁请客在谁家吃, 后来因为好多新人不好意思到不认识的人家胡吃海喝,聚会就逐渐改到大家都熟络的宁文文家了。请客的人家准备好材料,提前带到宁文文家。现吃现做。四个灶眼齐齐旺火烧上。三层高的大蒸锅。特大号炒锅。学校里教中文的一位老师见识了宁文文的家伙儿事儿,跟带着学生前来找中国人练对话的 美国学生说,“这就是你们上次问我的大锅饭。”宁文文听了“嘎嘎”大笑。

我从背后捅了一下她的腰,低声道,“像你这样鸭子般大笑,斯文扫地,你还是给他们留点儿对东方女性的幻想空间吧!”

对面的一位金发男孩儿对我莞尔一笑。我很想问他一句,你真的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想到这样问太唐突,忍住了。美国人只吃整块的肉。看到一道带头的清蒸猫鱼,眼睛里露出恐怖的神色。虽然都是杀生,摆到台面上,吃头比吃肌肉看起来还是要吓人得多。

不过聚会有美国人的时候不多。来的中国人大都是没被教会吸收去的游离分子。这里教会组织的活动吃得也不错。只可惜还要花上两三个小时听牧师讲话。我刚来的时候去过两次。老弱病残家里遇到不幸事件的占大多数。像我这样从小爱科学,受无神论教育影响太深,除非生活里出现难以预见的痛苦和折磨,很难全心全意地投入哪位神灵的怀抱。

在宁文文家里吃百家饭,我边吃边学。人家是西芹牛柳,到我这里就改作西芹鸡柳。逐渐丰富壮大我的鸡菜单。

那一阵儿,宁文文星期一晚上选了一节课。她上完课去我的办公室找我。顺路把我带回家。宁文文到了我家,打开冰箱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大盒饭,一大盒菜。一口袋可以生吃的小胡萝卜。一大桶牛奶。

“你怎么一点儿零食都不存?”

“我从小就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再说了,男的爱吃零食的也不多见。”

“没有的事,我从前的男同学家里有零食罐的人很多。和我要好的几个还经常带零食到学校给我吃呢。”宁文文眼里露出向往的神情。

“可能他们是为了讨好你,拿自己的压岁钱特意给你买的吧!”

宁文文的眉梢上挑,“嗯。有可能。可是你明明知道我爱吃零食,怎么不给我存一些呢?”

我一愣,“我并没想要讨好你。”

宁文文嘴巴一歪,做出愤怒的表情。从冰箱里拿出我的菜盒。我递上一双筷子,一个小白碗。

“不错呀!这不是椒盐鸡肉卷吗?”宁文文大声嚷嚷,很惊艳的样子。

“做得有点儿咸。”,我取出饭盒,盛了一小碗米,放到微波炉里热。

“味道很好!我以后天天晚上要到你家吃晚饭!”宁文文狼吞虎咽间挤出一句。

“你这是第一天吃。天天吃你会吃腻的。”

“你天天吃这一道菜?”

我点点头,“还有那袋胡萝卜。生菜,绿菜花。这几种蔬菜我轮流吃。”

“干吗要自己虐待自己?你做助教每个月也有1千多的收入吧?”

“我想要转学计算机。申请不到奖学金,我就只能自费。不想花时间去餐馆打工。省一省就够我一年的学费了。”

宁文文眨了眨眼睛,“我可以贷款给你!”

“凭什么?”我大惊失色,别是要强娶硬聘吧。

“凭你有赚钱的潜力,能偿还给我呗!我可是生意人家长大的,没有利的生意我可做不来。”

“你贷给我要多少利息?”我好奇地问。

“三年的汽车贷款现在是年利率5%,再加3%,8%我就同意贷给你。”

“我拿了钱跑路了呢?”

“那我就自认眼睛瞎了,看错了人。怎么样?别这么艰苦了。美国学生上学都贷了大笔的学生贷款。可惜这样的联邦贷款并不对我们外国学生开放。”

“人家政府收上来的税收,只能用在本国人身上。我们是没有资格拿人家的低息贷款。你的贷款我也不想拿。”

宁文文低头不语。

“你生气啦?好心不得好报?”可别为这事儿失去一个好朋友,我心里有点急。

“没生气。我在想我为什么喜欢你。刚才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我们俩生意不成仁义在。”

宁文文“扑哧”一笑,“你就像块石头,硬度很大的那种。”

“切开了,里面是块上好的美玉。”

“哈哈!”宁文文笑得前仰后合。

宁文文有什么不可以让我接受的呢?清新,爽快。是我喜欢的女孩子类型。那一刻,我醒悟过来。在宁文文面前,我总觉得应该一心一意奔前程,否则配不上她似的。

宁文文有什么活动总招呼我去。学校地处乡下。开3个小时车就是大烟山国家公园。方圆760平方公里的原生林带,秋天十月间树叶变红,变黄,配上清澈的小溪水,是真正的人间仙境。

学校周围的农场也对外开放。春夏之交可以去农场采草莓和樱桃。秋天时候去采苹果。10美元买张门票,进去随便吃。摘出来的苹果按磅卖,88美分1磅,比店里买还便宜。今年,她早早和我打过招呼,10月14号是星期六,她从浸信教会借了一辆子弹头,组了一个八人团。她是司机,我是副驾驶。每次出游都是这样。每次出发之前,宁文文会带着我到AAA保险俱乐部领上一堆地图。我负责看图,订路线。上路后负责看路。我几次要求开车,都被宁文文拒绝,说我是活地图,我坐在她身边,她心里踏实。

宁文文方向感不好,在高速上下错了出口,就回不去了。据她自己讲,一次在城里的两条高速公路桥下转了8次,才糊里糊涂地回到正确的路上。从此凡出远门必须带上我。我记路的本事超强,5年前去过一次的地方都找得到。记忆这东西很奇怪,我对人名,地名看了五遍十遍都记不住。第一次在美国上一堂本科生的大课。七,八十人的大课,老师提问,居然都记得每一名学生的名字。开始我还以为只是这位老师特别负责。后来发现大部分老师都能叫得出学生的名字,我很震惊,心想幸亏自己并不想在美国做老师。宁文文在这方面是个奇才。见了一面,她就能记住名字。不仅仅是名字,身高,种族,脸型,眉毛,鼻梁,说话的口音,穿着打扮。见过两三分钟的人,她能品头论足地讲上十分钟。谈话中谈到某人,她马上能精准地描述出那人的特点,大家都恍然大悟地道,“是那个人!我知道了。”然后宁文文转过头,对我讲,“你还没想起来吗?”我老实地摇摇头。宁文文鼻子里轻出一口气。

今年宁文文打听到的一家苹果园在亚特兰大城以南20英里的地方。她的计划是早晨起个大早,5点天蒙蒙亮就出发,开上两个半小时到达果园。在果园里玩到中午12点。直奔亚特兰大城中餐馆,餐后到城里的可口可乐中心参观。餐后到中国超市买菜。晚上到宁文文家吃饭。这样繁忙的计划,吸引来的都是刚入学的新生。5点整,我们7个人准时摸到宁文文住的公寓门口。宁文文已经开动了车。见我们来,招呼我们从她的公寓门口拖过一个大冰盒放到车上。宁文文坐在司机座位上,回头检查没有落下哪个人。开出公寓的自动铁拉门,很快转上一个270度的大弯,猛踩油门,一辆18轮的巨型货车呼啸而过,我们的小车象是飘起来一样。日本车的金属太少,不象德国车那样沉。宁文文抬脚减速,让过货车,又是一踩油门,冲上了高速公路的主路。清晨高速公路上的大货车出奇的多。这辆子弹头上车的时候还觉得挺大一辆车,在大货车中间一开,感觉像是一只走在象群里的小蚂蚁。

“咱们赶紧换到最里面的那条道吧!大货车少。”我提议。紧张地回头张望,看有没有机会换过去。 高速公路上限速65英里/小时,大家都开70到75。我坐在副驾驶都紧张。宁文文眼睛瞟一眼后视镜,扭头查一下,没有车在盲点上。果断地猛踩油门,缓缓地移到了左边这条道。

“宁文文,你是怎么借到车的?我们实验室的人10月底想到大烟山国家公园去玩儿,正愁找不到大车呢!”刘小晓问。刘小晓是新来的生物系博士,16岁大学毕业,是我们这儿最年轻的博士候选人。

“我是从浸信教会那里租的。35元一天。”

“我们试验室的小范也向教会打听过。人家说不外借。他去租车行问过。要60元一天。我们都说太贵。”

“他们一开始电话里也是这么说的。我跑去教堂里游说了一番。亨利牧师决定租借给我。”

“你怎么讲的?”我好奇。

“主要有两点。第一,车子闲置没有经济效益;第二,借给大家玩儿,教会能得到行善的好名声。”

“他就借给你了?”

“还有,我面善。”宁文文补上一句。

一车的大笑。

宁文文抿嘴一笑,“小晓,你们试验室借车,也可以去找亨利牧师。”

“好呀,你帮我们开了一条好路。”

除了我和宁文文,车上的六个人第一次进城。比起摘苹果和参观可口可乐中心,大家讨论的话题更多集中在到中国超市买什么好吃的,好用的。

“我想买一个压面条机。这里的面粉质量太好了!买到了,我可以天天吃面条。”山西人林荣感慨。

“天天吃面你腻不腻?”北方大汉刘建不解地问。

“面还能吃够?干拌,打卤,炒面,焖面。等我买了压面机,我请你们吃一顿面宴!”林荣的眼睛深陷,眉毛和眼睛贴得很近。幸亏嘴角上翘,总是笑笑的样子。否则看起来有些让人怕。

“倒也是,还是面的花样多。我是吃米长大的。大米干饭,大米粥。没什么变化。”

大家兴致高涨地讲起各种吃的。

车到果园。 在门口买了票,每个人捡起一个苹果网和一只筐。苹果网长得像小时候捕蜻蜓用的网。苹果树下搭着梯子,触手可及。如果要摘树顶上最红的苹果,苹果网举上去,套住苹果,用力一拉,苹果入袋。摘累了,靠着树干吃苹果大餐。刚摘下的苹果脆脆的,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香。果园里的苹果种类很多。有甜甜脆脆,橙红色的盛宴苹果;有酸酸的绿色斯密斯老奶奶苹果;紫红色的蛇果;特别甜的富士苹果。

“新鲜摘的苹果真是不一样。太好吃了!”刘建感叹。

“嗯,我只有小时候在乡下才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小晓响应。

“这里的田园生活是不错。可是对我这样在人口密度高的地方呆过的人来说,太冷清了点儿。”戴着黑框眼镜的上海人徐一男不满地说,“去国家公园玩儿,连个卖茶叶蛋的地方都没有。树林子里走上几个小时都碰不到人。这个国家人太少,地太大。中国,印度的人口各移过来一半,世界才更均衡。”

“真象你说的那样,占本地大多数的白人要有意见了。美国政府是不原意让别的人种占大多数的。移民局有一个绿卡抽签活动,每年有5万多名额。我们系一位教计算机的教授就是抽签抽过来的。”教育系的吴天对绿卡申请颇有研究。

“那我们也可以申请吗?”林荣嘴里含着苹果问。

“不可以,只有移民人数少的国家的公民才有资格。换句话说,移民来的外来人口只能是少数民族才行。中国大陆,韩国都不行。俄罗斯也是因为苏联解体后才允许移民。过些年恐怕也会被划出。”吴天解释。

“听说最近几年找工作不容易。要外国人的公司并不多。”林荣有点儿沮丧地说。

“看学什么。我们物理系就一直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数学,物理,生物。这些当初申请拿美国奖学金最容易的专业,都不好找工作。要不美国人都不爱学呢!”我吐出到美国以后才悟出的道理。

“是啊!理工科的转计算机;文科的转会计。我的四年生物算是白学了。当年可是生物系比计算机系还难考。”北京女生谭笑笑发出一声哀叹。

“我准备了相机,你们要不要照张相?可以寄给父母让他/她们体会一下我们的田园生活。”宁文文转移话题。

梯子,苹果网是最好的道具。每个人照了2张。宁文文又不厌其烦地支起三角架,大家在一棵最矮的苹果树下留下集体照,这样苹果刚好长在我们的头上。

从苹果园出来,宁文文轻车路熟,走街串巷,带我们来到一个写满繁体中文的小广场。广场里有五家店。一家卖锅碗瓢盆的五金杂货店。一家录像带出租店,三家小饭店。饭店的规模和上大学时学校门外的小餐馆相当。宁文文带我们走进拐角的那家。四川饭庄。玻璃门上贴着红色中文字。

柜台后,皮肤白皙的老板娘四川口音热情地打招呼,“小宁又来啦!我刚进的活鱼,要不要来个干烧全鱼?”

“好呀!我想着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我先让我老公做上。你们慢慢点菜。”老板娘递上一摞点菜单。

中英文的点菜单里夹了一张纯中文的菜单。

麻辣腰花,夫妻肺片,红油牛筋都列在中文菜单上。

中英文菜单上大部分都不是正经川菜。酸甜猪,蒙古牛,核桃虾首当其冲。

“那些是给老外吃的。正宗的都在这张纸上。”老板娘的眉毛画得细细的,鲜红的樱桃小嘴,像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物。

新鲜的活鱼确实不同凡响。鱼肉鲜嫩。就着浇汁儿里的肉丁,满嘴余香。

酒足饭饱,开上桃树大街。桃子是乔治亚州的象征。全美质量最好的桃子都是这里出的。

可口可乐中心的游客并不多。进去先看一个介绍可口可乐公司历史的小短片。配方秘而不宣。所谓的历史更是一个广告宣传片。

“我第一次喝可乐觉得有股药水味儿。当时还想着怎么这种饮料还有人喝。” 谭笑笑评论道。

“是,我当时也想,怎么这样的饮料还卖得这么贵,卖不出去嘛。没想到后来满大街都是。”林荣也有同感。

“可见广告的力量是无穷的。”我插嘴。

“是啊!宣传多了,人就被洗脑了。我的外甥从小只给他喝水,看见可乐易拉罐,当玩具滚着玩儿。后来3岁上了幼儿园,回家就嚷嚷要,因为看到公共汽车上画的广告画。”吴天感慨道。

在大楼里转到瓶装生产线。小小的厚底玻璃瓶熙熙攘攘地在流水线上转动。机械手从上面探下来,抓住瓶子,提起。再放下来已是一瓶盖好盖的瓶装汽水。汽水瓶继续排队向前,六个一箱套上小纸盒。

最后一个参观项目是品尝室。饮料机放在圆台上。芬达,雪碧随便打。

我想起小时候家旁边的工厂夏天在院子里放着氧气瓶样的汽水罐,属于防暑降温的福利。我们一群小孩儿放学路过那里,趁门卫老爷爷不注意,蹿进院子里偷汽水。那种汽水只是淡淡的甜,可是那时候感觉就是世界上最好喝的水了。幸福都是相对的,天天有甜饮料喝的小孩儿未必有我当年喝淡汽水来得幸福。要是在北京,今天中午这顿饭也绝对带不来这么大的满足感。

可乐的待遇要高一些,需要向吧台后的服务生要才能拿到。有原味的可乐,樱桃味可乐,低糖可乐。喝了个水饱。大家都说这地方也就值得来一次,尝个鲜。

宁文文拉着我们继续西行,穿过大半个城,来到一个停满车的大广场。广场的正中间是两家蔬菜店。左手是一家中国菜店,右手是一家韩国菜店。

“咱们先去中国店。韩国店的东西除了大葱,豆芽,别的蔬菜都要贵一些。不过韩国店里的直径30厘米的石头大炒锅是不错。我的就是从这家买的。”宁文文顺手推了一辆购物车。

大家进了蔬菜店,大块买肉,大捆买菜。因为不仅仅是自己的一份。还有同一教研室同学委托带的吃的。站在海鲜部的鱼缸前,宁文文看上了4美元/磅的大螃蟹。

“别买了,一只就要4块钱,够我两顿饭的材料费。”我劝她。

“看起来很新鲜!学校附近都买不到。”宁文文恋恋不舍,“我晚上想招呼大家到我那里吃饭,这么多人,总要买四只吧!”

我叹了口气,知道她想做的事儿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休。

“行。那你就赶紧买吧!晚上托你的福,我也能吃上海鲜。”

“你别不高兴。千金散尽还复来。”宁文文两手环住我的胳膊肘晃着。别人误会我是她的男朋友是有道理的。

“我没有千金,你要我怎么散呢?李白这小子,从小怕是也没缺过钱。”

“讲得好!可是你小时候感觉缺过钱吗?”

“没缺过钱。可是也从来没觉得钱是可以随便花的。我爸妈买菜总要傍晚农贸市场快关门的时候去买,菜农急着要下班,菜就贱卖了。还有就是我现在感觉很缺钱。”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一个。借给你钱还不要!”

“别说跟你借钱,有学生贷款,我还要想一想要不要贷呢。有多少花多少。我不喜欢借钱过日子。”

“那你以后不贷款买房?”宁文文不以为然。

我被问住了。想了一想,“买房贷款,如果不赌房价上涨,利息比租金便宜,就应该贷。如果赌房价上涨,多少都要贷。”

宁文文瞪着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这个人不紧不慢的,到了关键时刻,我都感觉到绝望的时候,你总能显示出让我吃惊的勇气和智慧。”

宁文文平常说我的时候多,夸我的时候少。“是不是因为我那天敢上你的车?”我好奇地问。

宁文文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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