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后的日子总是清苦的。数着钱过日子,拆东墙补西墙,这里省那里节约,可唯独不能亏待了的就是嘴。我家太太很能原谅--哎,都是小时候没吃够,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没钱就得想办法自力更生。来中西部从租地开始,重拾儿时的乐趣拿起钓竿,一晃就是20年了,其实都是因为嘴馋。儿时的农家也清贫,可偏偏摊上了一个会做菜的老妈,平常不过的食料到了她手里,做出来的就是可口的饭菜--韭菜煎鸡蛋,辣椒炒鸡蛋,虎皮辣椒,莲藕炖腊肉骨头,辣椒鱼,干烧茄子,芋头糊糊。。。几年前回老家,妹妹说:你还是住大姐家吧。妈妈不能给你做吃的了,而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就大姐继承了妈妈的手艺,开的小吃店还远近有名。。。大姐关了小店,专门给我做吃的,惹得外甥们抱怨:到底还是大舅面子大,回来一趟我们也跟着一起享福。。。
我没有学全老娘的所有手艺。农村男人是不进厨房的。老爹一辈子都不会做饭,弟弟也就是煮猪食的水平。据说有次弟妹把老妈惹急了,老妈问妹妹:就不能让他们离婚吗?妹妹笑说:你那么心痛自己的么儿,离婚了他就得饿死呢。。。老妈再也不提这事,估计后悔太宝贝么儿,没象对待大姐大儿那样,把手艺传给他。我18岁离开家之前,老娘知道我进城了找个“烧饭的”都困难,就抓着我进厨房,把烧菜的基本原理教了一遍,还说以后在城里娶不到会做饭的媳妇,至少不会饿死。。。
湖南人恋家乡的情节很重,其实主要是想辣椒。等过了这关,基本再流落他乡就不是一个事儿了。我离开家第一站就是不吃辣的上海。那甜甜的红烧大排,上海同学的最爱,俺一个月能打个牙祭,好像就那么回事么。。。远不如回乡带回来的那瓶辣酱呢。。。挣扎了四年,差不多适应了没辣的环境,再去广州就能理解广式对原汁原味的尊重了。那时单身汉,农学院时不时分点鱼,拿着就跑广州同学家去换几顿晚餐,全广式的大餐啊,从开胃汤吃到最后端上来的羹,打着饱嗝出门;实验室做实验要鸡血,杀了鸡取完血,鸡就扔给没课的同事去处理,品尝了多种不同烹调风味的鸡;而农大的教工食堂也不同于北方的大学食堂,好多从没听说过的菜式--苦瓜牛肉,菠萝鸡,菱角丝瓜炒牛肉,广式炒芥蓝,空心菜的多种炒法,水生空心菜和旱地空心菜的不同。。。等广州这一关一过,基本就把湖南基因抹掉了一半。。。
等家安在江苏昆山,又开始啃当地名产奥灶鸭和阳澄湖大螃蟹。。。湖南也有螃蟹啊,那时都是抓来油煎,没肉就啃几口尝尝味。这江浙的做法虽然不同,可啃起来骨头一样多,常被太太笑说牛吃蟹。反正那时不要钱,太太掌管公司的礼品采购,而螃蟹是昆山特产,那个摊贩不拉她做生意呢。。。不过,真对胃口的还是昆山水乡的鱼和奥灶鸭下啤酒。。。
在“不听话吃辣糊”的恐吓中长大的儿女,打小就没显示出湖南基因啊。。。一直以为显性的湖南基因失传了呢,谁想等离开家又都慢慢显示出来了。女儿昆山上海长大,喜欢鱼虾海鲜,翅膀一硬就飞得远远的,到海边去了,还一去不回头。不过,闲暇之时还是会自己动手做几个菜,自娱自乐,时不时给老爸老妈看看她做的菜,快赶上她 妈的水平了。每次回来给老爸汇报,老爸问她挣的钱都那里去了,人家大笑:太忙就花在餐馆了,没钱了就只好自己做,凑合凑合啦。辣椒么,自己买几个花盆种,大有老爹风范。。。美国长大的儿子更喜欢美式food,但一年的大学生活,开始厌倦了,也体会中式饭菜的优点了。。。开学一个月后,打电话就说最想的是spicy food!还抱怨食堂的蔬菜太少,只得多吃水果,每天两根香蕉。。。
想抓住孩子不放手的老爸老妈们,记得从抓住胃开始,培养一个贪吃的吃货,让他们从美食里体会人生,热爱生活,你会少了很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