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与孩子一起重读了伊索寓言《蚂蚁和 蚱蜢》。 蚂蚁是正面形象, 勤奋工作为冬天田里长不出东西时储存食物; 而蚱蜢就知道唱歌跳舞, 不愿劳作收成, 结果是到了冬天落得向蚂蚁讨饭的地步。毫无疑问, 这个寓言是劝戒世人学蚂蚁要为不测的未来勤奋工作。 有趣的是, 我又读到了两个现代版的《蚂蚁和 蚱蜢》短篇英文小说, 所表达的思想并不赞同伊索寓言的这一道德教育。
一个版本讲的是一对住在纽约的亲姐妹。 姐姐是蚂蚁人物, 一生勤奋工作不愿浪费时间去消费去玩, 到了退休年龄还是单身但有了自己的房且衣食无忧; 而妹妹是蚱蜢人物, 与搞音乐的丈夫周游世界, 退休年龄之际, 丈夫死了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 但她很幸运, 姐姐愿意收留她。 有意思的是姐姐在为妹妹准备房间时,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意识到长期的劳作且吝于消费的活法让她好像没有生活过, 所以在妹妹到她家之前, 她去了发廊去了百货店让自己焕然一新。 妹妹回家的那天正值圣诞夜, 姐姐也买了妹妹买不起的大火鸡, 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可是开门见面之际, 妹妹并没有对姐姐的锦衣玉食表现出什么惊喜或诧异, 旅途的劳顿让她也没有兴致去欣赏姐姐的早年的一切劳作成果, 倒是在与姐姐晚餐时, 与姐姐分享她的许多有趣的美好的回忆。 姐姐愈发觉得她没有生活过....。
另一个版本讲的是住在伦敦的一对兄弟, 他们家族传统价值观就是蚂蚁观, 哥哥是地地道道的蚂蚁人物, 在家是好丈夫和好父亲, 在外是好员工。 弟弟呢, 起先也是蚂蚁人物, 到了36岁却成了家族的black sheep, 抛开家庭, 扔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自己一个人到处游荡。 他靠什么活呢? 他的一张嘴! 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只要他开口向朋友亲戚借钱, 没有人会忍心拒绝。 长期下来, 当然很多人就不乐意再借钱给他了, 但是他吃定了比他大一岁的哥哥。 哥哥是个善良之人, 弟弟不停在外面惹祸, 可是他觉得弟弟虽然游手好闲到处蹭饭揩油, 但不至于犯欺诈罪到坐牢的地步, 所以对于弟弟在外惹的麻烦, 他都会花钱消灾。 终于有一天, 弟弟被告上了法庭, 哥哥花了一大笔钱把官司搞定, 却最终发现是弟弟串通原告做的局, 让哥钻进去, 以诈得哥哥的大钱。 自然, 这让哥哥非常愤怒, 不再与弟弟往来了。 哥哥也就平平安安继续做蚂蚁人物, 为退休之际拥有自己的一套带花园的房子勤奋工作, 并想象着那个idle, worthless, dissolute and dishonorable 流氓般的弟弟到老了什么也不会有。可是, 弟弟46岁之际, 哥哥谈到弟弟再也无法平静了, 既resentful, 又jealous: 弟弟拥有50万英镑存款和一个游艇不算, 还拥有在伦敦市区和郊外各一处房子。 原来他弟弟与一个与他们妈妈一样年龄的女人订婚, 那女人死了, 就把一切留给了弟弟。
什么是"勤奋工作"? 现代人选择何其多, 真的要想一想如何处置自己的时间。 如何花费时间, 尤其是自己的业余时间, 不但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品质, 还决定了他的思考层次和精神层面。 无论如何, 生活在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中, 尤其是生活在想象的恐惧中, 只会有一张非常stern的脸, 都会忘记如何笑了。 想像蚂蚁在拒绝蚱蜢要点食物的时候的语气和表情, 我忽然能够正面地看待我的孩子拒绝周末到华人家长推崇的华人中文学校学中文或补习学校为各类考试学英文和数学, 也放弃到华人家长推崇的俄罗斯人或华人提琴老师那里学习演奏乐器。
想想赵本山成名之前村民对他的评价, 做蚱蜢人物, 哪里有什么 moral 或 morals 问题呢? 不就是村民们不喜欢不同于自己的人吗? 想想千年前刘邦在他的乡里时他的家人对他的评价, 不觉得 moral or morals 有时真得是相当自欺欺人吗? 不就是他家的人也希望他与村里人一样吗? 看看不久前落幕的美国总统大选, 我就觉得 moral or morals 其实是精英们的管理他人最方便最好用的武器。
牛津英英词典对 Moral 的定义: a lesson about right or wrong that can be learned from a story or experience; 对 Morals 的定义: standards of behaviour, or principles of right and wrong. 那么, 又如何界定"对"与"错"呢? 道德这个词在这不完美的世道里是相当模糊的。 在当今如此快速变化之世, 我等非精英人物, 与其要求自己"不违背良心道德做事", 不如时常提醒自己"不逆反 common sence 和 human nature 来判断眼前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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