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们度过了在北京的第二个犹太教新年。置身于京城大厦健身中心的大厅里,我隐约可以听到窗外传来的一个繁忙都市发出的种种杂音──鸣笛声、人们的呼喊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但在这间大厅里,人们只能听到犹太人每年这个时候发出的祈祷声。
回想一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初来乍到者。我们刚在市区住了一个月的时间,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活动频繁的宗教社团──北京一赐乐业犹太社团(Kehillat Beijing)。坦白地说,我在举家搬到中国来之前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去考虑这里是否有一个犹太教宗教场所,但加入这个社团之后,我还是深深地受到了触动。尽管我们刚刚跨越重洋来到地球的另一边并且正在小心翼翼地去适应新的生活环境,但这里古老而庄重的宗教仪式还是提醒我们:不要忘记传统,一些核心的东西并不会随着新生活的开始而发生改变。
我们在新泽西时就是一个犹太教社团的成员,参加了教堂组织的许多活动,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全家出席。不过,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来到中国之后是否还能坚持积极参加宗教活动。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格外虔诚的教徒,觉得假如在中国的三年时光不参加宗教活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的妻子并不像我这样随遇而安,很快我也被她的执着打动了,因为我发现在节假日参加宗教活动能让身心十分放松。另外,我也喜欢宗教活动中友善和谐、亲如一家的那种氛围。我在这里碰到了不少对发现这样一个地方同样感到愉悦的造访者,其中一些人来到中国是为了探寻祖辈留下的痕迹,毕竟,犹太人在中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8世纪初期。另外,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有约30,000名来自欧洲的犹太人为躲避德国纳粹的迫害躲到上海来避难。
举家迁移可以提供一个告别过去、以崭新面目开始新生活的机会。这是一段激动人心但也可能令人身心疲惫的人生经历。我可以体会到这种经历如何使人对宗教活动心生反感,甚至巴不得早日解脱。毕竟,这里既没有不论长辈、邻里或朋友皆去教堂礼拜的氛围,也没有迫使你必须出席此类活动的传统习俗压力。但仍有不少人试图在异国他乡延续他们在国内的宗教传统,甚至还有不少人并不局限于此,他们试图在一个可能令人感到困惑的世界里寻求一种稳定感。
北京一赐乐业犹太社团的创始人之一罗伯塔•李普森(Roberta Lipson)对我说:“许多人非常重视这条将他们与自己的祖根连结在一起的纽带,将它当作了克服初到一地所产生陌生感的灵丹妙药。”
在北京作一个犹太人比在美国要感觉孤独得多,当然更无法与在纽约市时相比了。纽约的学校在犹太教节日圣洁日会放假,而非犹太人朋友也会在9月份时想着祝你新年快乐。我孩子在北京就读的学校把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活动安排在了上周五晚上,而北京另一所大型国际学校则把它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活动安排在上周六下午。这与当我们在健身俱乐部的楼上作弥撒时我从那些按响汽车喇叭的人以及那些在楼下用餐和骑健身车的俱乐部会员那里得到的信息是一样的──你们与我无关。
我们只占全球人口的很小一部分──全世界65亿人中只有约1,300万是犹太人──但犹太人在美国的影响却常常使人忘记了美籍犹太人的数量实际是多么少。而犹太人的稀少某种程度上反而加大了宗教活动对于我的意义。
罗伯塔在1979年奠定了北京一赐乐业犹太社团的基础,当时初来北京的她希望能有人与自己共进逾越节晚餐。这一社团现在已从这种临时性聚会发展成了一个真正的宗教团体,在连续13年每周举办宗教活动、开办主日学校近10年后,它终于建议从今年秋天起要收会员费了。
罗伯塔说:“我对实行会员制是比较犹豫的。我不想使人觉得自己不受欢迎。但现在是实行会员制的时候了,这可以增强做事的责任感,并能提供更多服务。”
北京的这个犹太社团没有拉比。带领大家作圣洁日弥撒的是一位非神职人员。偶尔也会有以旅游者身份来到北京的拉比带领大家作一次周五的晚间弥撒。其余时间就是由一批具有献身精神而又知识渊博的社团成员带领大家从事宗教活动了,他们中的几位已在国外生活了多年。上周五晚间有大约200人出席了弥撒,人数虽比我想像得要多,但规模其实还算大,以至于所有人都有自己做出了贡献的感觉,许多人都有机会从座位上站起来为大家诵读经文。一赐乐业犹太社团(其网址为:www.sinogogue.org)是一个犹太教重建派社团,但鉴于它实际上是北京唯一的犹太教社团,因此它也为所有的犹太人服务。
北京的各所教堂似乎都有着相似的目标,那就是对拥有不同背景、出于各种兴趣的礼拜者都敞开大门。北京三个相当大的新教礼拜场所都是租来的,其中一个租用的就是我们在京城大厦使用的那个大厅,犹太教徒的宗教活动安排在周五晚间,而基督教新教徒的宗教活动则安排在周日上午。在英国和阿根廷的驻华大使馆内有天主教堂,还有一些天主教徒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别墅里举行宗教活动。所有这些宗教场所都只对外国人开放,它们还会不定期地检查护照。对中国百姓来说,宗教自由仍然是一个敏感话题,教堂也被政府视为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虽然有一位英国朋友曾向我抱怨说北京没有英国圣公会教堂,但我认识的大部分有兴趣参加宗教活动的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宗教场所。与我们一样,他们也想在瞬息万变的生活中为自己寻得一处心灵港湾。
Alan Paul
(编者按:本文作者Alan Paul是《吉他世界》(Guitar World)的高级编辑,同时也为美国篮球杂志《灌篮》(Slam)撰写文章。因妻子工作需要,他举家从美国新泽西迁住中国,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