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谈股票投资和地产泡沫(图)



耶鲁大学经济学教授、诺贝尔奖得主罗伯特·席勒

耶鲁大学教授罗伯特·席勒(Robert Shiller)长期以来都在从事心理学和经济学的交叉研究,他因很早就准确预测到美国房价是即将破裂的泡沫而名声大噪。他最近与人共同分享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因他对股票和房屋价格波动进行了深入研究,尤其是他研究发现,市场波动幅度如此巨大,已经无法解释为这是理性投资者对基本面变化作出反应的结果。

席勒曾享有“诗人兼管道工”的美誉──或者说,一个清晰描绘激进的新愿景并为落实这些愿景而构建基础设施的人──他还帮助开发了新的金融产品和指数。席勒最近会见了《华尔街日报》的特约记者、布鲁金斯学会(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哈钦斯财政金融政策中心(the Hutchins Center on Fiscal and Monetary Policy)主任戴维·韦塞尔(David Wessel),他们之间谈话编辑如下:

近日,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席勒(Robert Shiller)接受《华尔街日报》David Wessel采访,分享了他对泡沫化经济的一些看法,并且回忆了他和美联储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span)之间的一段往事──后者的著名理论“非理性繁荣”(irrational exuberance)是从他身上得到的灵感。问:贯穿你研究工作的一个主题就是人们往往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这与我在大学里所学的经济学──人都是理性的──大相径庭。您是如何开始思考人们的错误的?

答:当你上大学的时候,经济学界已处于一种反常状态,理性行为的数学模型风行一时,那是一段非正常的时期。我当时博览群书,一心想要回到现实中来。

问:是不是您在现实中看到了什么,这才促使您做这方面的研究?

答:嗯,是泡沫。对于泡沫,通常的说法是,市场虽然看起来呈随机走势,但那只是因为市场会对新信息作出反应,而新信息总是不可预见的。在我看来这种说法几乎像一个神话。认为人们能如此高效、慎重并且迅捷地更新信息的说法,也许只适用于1%那么小的一部分人。没法用它对整个市场做出解释。

问:泡沫始终是件坏事吗?它们有没有某些好的作用?

答:首先,这是一个自由的世界,人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是建议要给这些东西戴上紧箍咒。另一方面,人的本性需要刺激,而人得有某种机会意识与兴奋感。我认为利润是重要的刺激因素。从长远眼光来看,很难说泡沫就是十足的坏东西。

就拿1990年代的互联网泡沫来说吧,那场泡沫所做的就是产生了很多初创企业,其中有些拙劣难撑,有些经营失败,但其它的却幸存了下来,因此这算是坏事吗?我发现很难想象换一种情形会是什么样子。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可能还曾试图倚靠泡沫。归根到底,我们的经济政策有点在凭直觉制定,我们的模型不够准确,无法告诉我们正确的政策是什么,因此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抑制了这些泡沫,我们的日子可能更好过一些,不过这一点也无法肯定。

问:您会告知投资者他们能够在股市里挑选赢家,还是会对他们说他们不够专业,应该去投资指数基金或别的产品?

答:我劝人们去找一名投资顾问,这在我看来是明智之举。问题经常在于,是不是任何人都可能自己选股?我认为是的。这是一场竞争游戏,就像有的人可以在国际象棋锦标赛上出色发挥一样,但如果你没有受过专门训练,我并不建议你去参加象棋锦标赛,否则你会输棋。因此,对大多数人而言,试图在主要投资领域中进行挑选也许是一个错误,因为这是一个投资者过剩的市场,选股很难。你必须面对现实,看看自己到底有多懂行。但如果你在考虑购买房地产然后将其出租,或者重新整修后将其出售,这样的市场里没有那么多专家。对于熟知这座城镇的人来说,这是在做生意,我不会劝人不要那样做。

问:您是否认为自己是那种聪明到可以在股市里挑选出赚钱股票的人?

答:嗯,我的确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智慧去挑选能赚钱的股票。我一直信奉价值投资。有些股票刚开始谈论,人们就对它们加以各种关注,人人都想对其投资,他们炒高了股价,买那些股票不再合算。其它一些股票让人厌弃,关于它们没有任何消息──它们是生产卫生纸或类似产品的──它们的股价低得离奇。因此,按照常规,你买进低估价股,卖掉高估价股。

问:您在看房地产投资的时候,您是否认为世界已经改变了,人们在看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之后不再将房地产当成是有把握的投资?

答:你指的是认为房地产是优质投资的那种想法。但我想,如果你回顾历史,传统观念并非如此。你在1875年或1950年拦住大街上的一个人说:“我打算买一大堆房子用于投资,你认为怎么样?”我想那人通常会给你这样的回答:“你有把握吗?养房会产生很高的费用,房子也会过时。”如果你能开店将房子都租出去,也许那是一项很好的投资,但只是押注房价会上涨,我无从知道结果。我认为那种想法只是在21世纪初开始生根的。

从根本上来说,人们被某某人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这种充满人情味的报道所触动,因为那些报道更能产生共鸣,它们能激起人的嫉妒和争强好胜意识。如果我听闻有人买了公寓或房子,转手卖掉后挣了一大笔钱,然后我对自己说我本来也能做到的,那样就会产生情绪上的波动,它会驱使你去做那件事。所以我想那正是21世纪初期在房地产市场和20世纪90年代在股市发生的事情。

问:我们面对的是社会上成功者和失败者之间差距拉大的一个非常时期,对此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答:我们应该未雨绸缪,也许是10年或者20年以后,那时的不平等现象可能要严重得多。我们尚不知道情况是否会恶化,我们现在应该有一个应急方案。我的简单想法是提高对富人的征税,这在时下听起来是最不明智的政治动议,但好在你同人们谈论遥远的未来要面临的危险时,他们的态度更为理想主义,更愿意分担责任。

问:荣获诺贝尔奖确实保证了您终身的荣誉,但它也给了您某种尊贵的地位:您的所言肯定比别人的话更真实可信。对此您感到担心吗?

答:有一点点担心。我认为经济学不是一门精密的科学,它往往被政治化。我在这样的场合接受采访时那种事就发生了。我的感觉是,你期待我对你的每一个问题都给出答案,但也许我应该更多地说“我不知道”。在今年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我印象很深的是,(共同获奖人)吉恩·法马(Gene Fama)说了很多“我不知道”。他有点回避媒体,因此我也许可以向他学习学习。

DAVID WESS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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