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有时会改变美国,有时还会告诉美国它已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而周二的大选在这两方面都有所表现。
这次选举带来的最大变化也是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它首次向一位非洲裔美国人敞开了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的大门,而且,在实现这一创举的全国性投票中,他的种族背景似乎已是一个相对次要的因素。
由此,这次选举打碎了美国社会历史上最敏感、持续最久的樊篱。奥巴马的胜利势必意味着在今年的选举之后,种族将成为人们经常谈到的话题,但同样也意味着这个话题今后将永远不会再像今年这样被频繁讨论。毕竟,有多少人还记得第二个加入职棒大联盟的黑人球员呢?
Reuters奥巴马不仅打破了障碍,而且是非常轻松地做到了这一点。52.3%的选民票得票率使其成为自吉米•卡特(Jimmy Carter)1976年当选总统以来首次在大选中获得50%以上选民支持的民主党人,而且他的选民票得票率也超过了林登•约翰逊(Lyndon Johnson)以来的任何一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1964年参选总统的约翰逊获得的选民票比例是61.1%。换句话说,他是一代人时间内选民支持度最高的民主党人。
这次选举不仅改变了美国,也让人看到美国已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这些年来,美国的经济实力已逐渐向科罗拉多、北卡罗来纳、弗吉尼亚和内华达州转移。而这次选举将导致其政治实力也发生同样走向的转移。
周二晚间,当奥巴马在宾夕法尼亚和俄亥俄等传统上的中西部工业重镇获胜后,很显然他已赢得了这次选举。而实际上,赢得科罗拉多、弗吉尼亚和内华达后,他即使在宾夕法尼亚和俄亥俄两州中失去一个也无伤大局了。能攻下传统主战场固然好,但已并非必要。
由于科罗拉多等州的人口增长迅速,其政治影响力在2012年下次总统选举前看来还会进一步加大。2010年的人口普查将减少那些衰落中传统经济大州的选举人票数,将其增加到新经济发达的州去。这将加速政治实力的转移。
总的来说,2000年、2004年大选后许多分析师眼里新出现的政治版图现在已不复存在。在那张版图上,东、西海岸基本是民主党的“蓝色”天下,中间广袤的内陆地带几乎都是共和党的“红色”地盘。
此次大选后出现的政治版图就像这个国家一样变得更加复杂。其东北部和太平洋沿岸地区是蓝色板块。东南部地区是大块红色板块(但共和党对这一地区的控制看来更加不稳),其他地区则是红色和蓝色混杂分布。
关于民主党提议对富人增税以便给不那么富裕的人减税是否有重新分配财富之嫌这一问题,竞选双方在今年的选战中有过激烈辩论,可看看奥巴马所获选举人票和选民票的分布图,人们多少会觉得这一辩论有些无的放矢。
奥巴马在美国一些最富裕的地区支持度很高,比如加州、东北部地区和新经济各州。据投票结束后进行的民调显示,他在家庭年收入20万美元以上的选民中也赢得了多数票。如果奥巴马的税收改革政策真有重新分配财富之效,那么,那些拥有财富的人其实某种程度上已经给了他这样做的权力。
今年的大选似乎也标志着所谓美国政治“911”时代的终结。自从“911”恐怖袭击以来,恐怖主义的幽灵和谁最有能力防范恐怖主义的问题在美国历次选举中一直萦绕在选民心头。
而今年,驱使选民作出抉择的恐惧来自经济而非国家安全领域。投票结束后的民调显示,63%的选民将经济列为他们最主要的担忧,首选恐怖主义的只占9%。而在4年前的选举中,选民在决定投票时对反恐和经济问题同样看重。
对两党来说,这次选举传达了不同的信息。民主党实际上是一个他们自己声称的多元化党派,他们在应对美国社会日益多元化方面的能力是他们现在掌握大权的一大原因。周二的选民中有四分之一是黑人、拉美裔或亚裔。这部分美国人中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把票投给了奥巴马。
不过,民主党过分解读这一结果,对此做出过度反应则可能带来危险。奥巴马52.3%的得票率尽管令人印象深刻,但仍低于老布什1988年当选总统时53.4%的得票率。而在老布什执政的四年里,美国民众对他的政治支持却一落千丈。
此外,民主党在参众两院获得了明显的多数席位,但却并不是压倒性多数。目前一些争夺尚未结束,不过民主党在众议院增加了约20个席位,略低于分析师此前的预期,在参议院中也未获得确保议案通过所需的60个席位。
而且,奥巴马的胜利更多是个人,而非意识形态的胜利。无论是在初选还是大选阶段,选举之争更多地表现在个性、领导力和做出“变革”的笼统愿望上,而没有将重点放在执政理念上。
奥巴马倒向了左翼,但却并未处在民主党内一些人曾希望的那种强硬的自由主义平台之上。他想提高个人和投资税,但更多地是在其他领域进行大规模减税和信贷。他希望政府在医疗保健方面发挥更大作用,但并不赞成党内许多改革派人士支持的那种政府资助计划。在所有这些问题上,他现在都要面临来自左右两翼的压力。
在某种程度上说,他竞选时做出的最大胆的承诺是16个月内从伊拉克撤军,但如今,这个提议已经不像一年前显得那么激进了。
总的来讲,可以说许多支持新总统的选民选择的是他的承诺,而非他提出的立场。这让奥巴马获得了一些灵活空间,但也意味着他阐述的任何政策措施都不会非常明确。
当然,共和党面临更大的问题。他们不仅失去了几年前还视为自己票仓的科罗拉多州和弗吉尼亚州,而且在可能代表美国政治未来的两个群体──年轻选民和拉美裔选民中──表现不佳。麦凯恩在这两个群体中都只获得了三分之一的选票。
弗吉尼亚州的失利,以及北卡罗来纳州的胶着状态意味着共和党在南部的阵营正在瓦解。大多数人认为,麦凯恩在谁会真正下调中产阶层的税收方面的大选辩论中输给了对方。不过他在中产阶层中仍表现不错,在年收入5万至10万美元的家庭中同奥巴马基本打成平手。这表明文化价值让共和党在美国中产阶层仍占有强大的市场,也表明共和党需要与这种文化优势匹配的经济辩论。
当然,随着尘埃落定,出现的一大问题是这一结果之后的政策之路走向何方。奥巴马首先面临的对外政策挑战可能不是在伊拉克,而是考虑如何稳定阿富汗局势和打击活跃在巴基斯坦边境的伊斯兰极端分子。
他即将面临的最大经济挑战是考虑如何分配上月国会批准的7,000亿美元金融救助方案中的剩余资金。当他试图将其税收计划转为法律时,他在国内问题上的关键一役也会随之而来,这也可能是定义其总统风格的一战。
谁将成为最为举足轻重的议员?这其中可能包括众多近日来不太引人关注的政治家:参议院中强硬的共和党议员。奥林皮亚•斯诺(Olympia Snowe)、苏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阿伦•斯派克特(Arlen Specter)和乔治•沃伊诺维奇(George Voinovich)现在都将决定奥巴马总统是否会面对共和党的阻挠,以及他是否有机会通过获得两党支持的立法。另外还有从民主党转为无党派人士的康涅狄格州参议员约瑟夫•利伯曼(Joseph Lieberman),近日来他的行为更像是一名共和党人士。他也是新国会中两党间可能的桥梁。
Gerald F. Seib
(编者按:本文作者Gerald F. Seib是《华尔街日报》助理总编兼华盛顿分社执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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