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Happy Valentine's Day

冬梦 · 2007-02-12 17:54:31Z

暗恋----Happy Valentine's Day简介

来源: 冬梦于 2007-02-12 17:54:31 [档案]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阅读数 : (8596 bytes)

本帖于 2007-02-13 04:36:02 时间, 由普通用户 DeepCreek 编辑

到上海出差的何叔叔带了一个大包裹来，里面是给我买的新衣，还有外婆特意给大姐的纱巾。我试衣的时候，母亲在抱怨，袖子短了，裤子也不够长...大姐在我背上一拍：“山东地瓜，上海包装！哈哈！“我好气又好笑，追着她一顿乱打。趁家里无人的时候，几次我把新衣穿上，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最后眼睛总是停在脸上，看着种种不如意处，叹口气把新衣脱了。我变的很勤快，写完作业就干活，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二姐回家，我逼她换鞋；她有了脏衣服，我逼她去洗；她叫苦不迭：“你什么时候变的象大姐，她至少不管别人，你法西斯啊！”我那时想，既然自己不能变美，那么一定要变好。可惜以后时过境迁，又回到老样子。可见，一个人临时做好人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人。那时家里烧饭用的煤气罐，是定时到院里来换的。有时用的多，就得出去换。煤气罐又沉又脏，绑在自行车后面，绑不好还乱晃，这个差事谁都不爱干，却常落在我头上。因为大姐上学住在宿舍，不常回来；二姐师专毕业，当中学老师住在家里，但让她干活，她答应的好，回头就忘了。有一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二姐主动对母亲说，“下午我没课去换煤气罐，给我把钱备好。” 我问：“你是不是急着用钱要贪污啊？” 她说：“咳！你以为我爱去！都是那仲山，不知哪里见你换煤气，把我说了一顿！”我觉得一阵心慌，心砰砰地跳得都能听见。从那以后，承蒙他的关切，我更要往好里努力了。转眼冬去春来，认识仲山的第二个夏天，珊珊，二姐，和她们另外两个女友，立敏，王蕾，约好和她们的男友一起去青岛。我二姐没有男朋友，就算上了我。珊珊父亲在省厅里位置比较高，还有一个前妻在北京，他前妻的儿子，就是我曾经提过，在费城帮助过我的长兄。仲山在武汉长大，但父亲是青岛人，所以有些堂兄弟在青岛。行程住处都是仲山安排的，找了他的关系，也打着珊珊父亲的旗号。我们一行八人上了火车，立敏的男友大伟很热忱，争着拿重物，还带了一大兜水晶梨；而王蕾的男友很清高，山大中文系的。八小时的车，我们打牌消磨时光。仲山嚷着要打桥牌，二姐和我，大伟加入了进来，另一桌打升级。打了几把，大家水平相当，渐入佳境，一次我坐庄，打成三无将，同伴仲山高兴地伸手在我前额上弹了一下。我脸顿时灼热起来，泪水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二姐叫起来：“珊珊，你老公把俺妹妹打哭了，找你算账！”大家过来看，都问，“你倒是哭还是笑哇？”乱了一阵，我擦了脸又接着去玩牌，可我被一个“榧子”打哭了的笑话流传至今。到了青岛，我们常去的地方，无非是栈桥，鲁迅公园，海滨浴场，湛山。那时谈恋爱的人，可不象现在这样钩肩搭背的，反而彼此在人面前疏远。男友们又不便单独跟她们四人任何一人单处，却觉得我是小孩（不知道我已经一肚子鬼），所以倒是我，有时是我和二姐，常跟几个小伙子在一起。我们住的地方在太平角，不记得是不是当时海军疗养院的一部分。虽然我们住的小楼有些失修，但位置好。这栋与北美一般四居室的楼房差不多大的小楼，窗外不远就是陡峭的海岸，巨石上长着弯曲的老松。由小径走到海边，有一行形态奇异的石头伸向海里，退潮的时候在上面可以走很远。很不好走，石头上布满螺蛳，踩上会滑。我们的腿上多少有伤痕。晚上打着手电走下去，很多手表大的小螃蟹从石缝里爬出来。白天却都不见了。这照片上，海对面是类似的红顶洋房。

好景不长，快要回去了，仲山兴致勃勃地宣布，搞到去崂山的车。忘记什么原由，去崂山的是二姐，珊珊，仲山和我，加司机五人，满满一车。他们说，不要去旅游者常去的太清宫，而要去崂山另一面。路上风景极美，路过石老人，平坦的沙滩上空无一人。潮起潮落，年复一年，石老人饱经人间欢乐和悲伤：

上了山，车的一边是不见顶的峭壁，另一边悬崖下是深不见底儿的海：

前方出现了犬牙般的山影，进了山，过了一二村庄，司机说崂山到了，说从石阶上去，是一个废弃的庙，华岩寺，崂山一边道，另一边佛。七月的太阳很毒，路上有许多树木，和形态各异的石头。路过一股清溪，司机让我们把水瓶灌满，“这就是崂山矿泉水！” 开始爬山了，石阶的两边是丛丛竹子，但只有半人高，我们猜是和尚种的。转过一个山脚，树木稀疏起来，开阔地上，沿着稀流开着一丛丛巴掌大的黄花，有深有浅。仲山采了一大把，给我们三个插在背包上，他不停地说着笑话，“我们是五个和尚没水吃！”。到了倚山而建的华严寺，断壁残墙，荒草从生。庭院里有一块极大的圆石头，有一栋小楼那么大，更奇的是一棵靠着石头长的巨树，如同巨伞，把整个儿石头罩住。我们爬到石头上午餐，拿出带来的面包香肠和山下取的水，我揪了几片扇形的树叶，后来得知，这是棵银杏。再往上的路就很不好走了。或者说没有路了。我们在一人深的草，灌木和竹子里爬。偶尔石头多石头大的地方，就没有植物，连可抓的都没有，只能迂回。二姐体力好，冲在前面开路，司机和珊珊走在左边，我和仲山走在右边。远处穿来二姐的欢快大叫，她到顶了。珊珊和司机却爬到另一峰上，我和仲山绕着一堆石头爬着，喘息着，汗流如雨。在一个很陡的石缝旁，他说，“你先上，别怕，掉下来有我。”我刚把脑袋伸到石头上面，就感到风，再一看，立刻目瞪口呆：

那是外海，不象青岛的海是海湾。广阔无边的太平洋，阳光下如同万头躜动，生生息息，千年万代，波涛澎湃。仲山也坐到了石头上，和我一起望着大海。能和他共同享有这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感激。天啊地啊，我怎么才能回报？二姐发现了一条小径，我们费了些气力先集合起来，然后爬了下去。司机开始催，说我们要赶着天黑前走上大路。在山路上开了一会，他说要试着抄近路。又开了一会，走上很不错的柏油路，我们都很高兴，拐个弯却大吃一惊，前面是个岗楼，两个士兵拿枪对着我们，喝令停车。原来我们闯入军事重地。据说青岛附近有深水军港，或许这就是吧。里面开了一辆军用吉普车，令我们跟进去。到一栋房前等着。仲山和司机出去倚车而站，我见仲山手向司机一伸，司机抽出一支烟，然后他用打火机点上了。我一向不能忍受烟味，也不喜欢抽烟人。出乎意料，我觉得仲山抽烟的样子非常潇洒。烟未抽完，就来了个军官，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要求把所有相机都交出来。他把胶卷都没收了。然后指点司机出山的路，还派了个吉普车押了一段路。回程很有些垂头丧气。到了青岛，仲山对我们说，“我陪司机去吃饭，你们自己找饭吃，自己坐车回去吧。”突然珊珊有点儿失态地嚷，“你别又抽烟喝酒的！”仲山撩了一下他的长发，很温和地说，“别担心，没事。”他伸手在她面颊上轻柔地摸了一下。看得我心里打破五味缸，五味独缺一味！一晚我如行尸走肉。第二天的早晨，我早早醒了，撩起窗帘看到仲山向海边走去的背影。我整理了一下，沿着他去的小径走去。他持提琴坐在一块石头上，在调弦，见到我说，“空气太潮，音都不准了。” 我什么没说，抱膝坐下。他开始拉瓦尔瓦迪。柔美的琴声在罩着薄雾的海面上荡漾。我盯着光洁如红玉的琴面上，那只修长的手在游走，另一只持弓的手腕，和手臂，波纹般地摇动。海浪涌来，象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悲伤把我淹没。属于我的一刻，这么美的一刻，将去而不再复来。仲山拉完一曲，说，“你那么喜欢，我教你。” 我摇摇头。他又说，“我从小是被打着学的，现在真的喜欢了。可是，音乐太有限，等你长大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快收拾东西，我们还得赶火车。” 那天二姐气坏了，乱叫：“你到处做好人，关键时刻得我给你收拾东西！”到了火车上我泪流不止，抱着头说晕车。后来真的晕车，到家竟然发烧，病了好几天。那时我才知道，我不只是喜欢仲山，我要他属于我。可恨这是不可能的。我恨着珊珊，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虽然她是独生女，她是个非常关心别人的人。二姐脾气爆燥，生气了不能对朋友嚷，常拿我出气，小时候打我，只有珊珊揪她来认错。那时不知多少次，读着《海的女儿》，为小人鱼更为自己流泪。黑夜里，多么希望自己能化做海上的泡沫。我知道他没有注意我，有一天会有人注意到我。但我那么不情愿，我不要他以外的人注意我。那些日子真够黑暗的。我诅咒！到最后却只能诅咒自己。什么世道哇！奇怪的是，语文曾是我的弱项，因为我不喜欢背课文。但是突然，那所老牌重点中学的卓越的语文老师，常把我拎起来，为全班讲解古文旧词。“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我太理解李后主了。语文老师居然认为我语文好到应当报文科，为我报了理科而耿耿于怀。再后来我跟二姐的朋友们疏远了。离开家乡到外地上学。听说仲山放弃了音乐而从了政，他们结婚有了女儿。毕业了出国后，再没有见过他们。近来听说仲山担任某文艺团体头目，常到国外走穴。就是去年的圣诞期间，我跟二姐打电话，她说，“你还记得仲山吧？他们团现在在美国巡回演出，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到不到你那里去。给你他手机号码，他有国际漫游。” 我真的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陌生，说话的口气也很陌生，居然很官腔。他再不是我曾认识的提琴手，我也不再是他见过的中学生。说了再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仲山，你是我当年的偶像。” 他哈哈大笑起来：“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哈哈哈！”笑声里，有一点当年的影子。如今的青岛市景一：

青岛市景二：

石老人近景：

石老人一（现在盖了很多房子）：

石老人二：

为了特殊效果，用了MOAB的夏维夷海洋照片（此文的三和四）。特别致谢。我没说错，是外海，太平洋么！：）既然照片可以有意误导：），文字也请各位姑妄听之。谢谢阅读。各位朋友情人节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