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颜色吗? 我的指尖拂过风的眉梢, 听见风的心跳, 赤橙黄绿青蓝紫, 哪一种是风的颜色, 遂了然于胸.
风园, 座落在岭南的水乡东莞, 占地面积千余平方米, 我时不时有入了迷宫的错觉. 几幢建筑包括会议厅, 其中一间诊所, 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诊所的大门, 开在一条又直又长的街上, 诊所的小后门, 沿着一道隐匿的青石阶梯, 一格一格, 嘀嗒嘀嗒, 进入风园的一角. 园的正中央, 一池方方正正的鱼塘, 一水将东宫和西宫分隔; 园内花馨叶茂, 果树有芒果, 黄皮, 龙眼, 荔枝, 木瓜, 嘉宝果, 动物有猫狗, 孔雀, 驼鸟, 了哥, 蜜蜂, 鸡鹅鸭, 一块金黄色的巨石躺在那儿, 远看像一头侧卧的孺子牛.
当然, 风园少不了不羁的四面风, 季风, 阵风, 旋风, 台风, 清风, 和风, 微风, breeze, gale, storm, hurricane, 没有布拉风, 也没有峡谷风. 小诊所里, 常见伤风, 时不时见风疹, 风湿, 痛风, 中风, 偶见急惊风.
我嗅着大都市的体温长大, 对乡镇的风土人情, 绿瓦红砖, 柳树青苔倍感新鲜, 除了偶尔路过沃野, 一阵风中的异味令我眉头紧锁, 屏住呼吸, 掩鼻狂奔. 家人知道我怕脏, 风园里, 从早到晚总听到竹扫帚扫地 “沙沙沙” 的声响, 不徐不疾, 像极了我在呢呢喃喃聊自己, 又像我临风 Da-La-Di-La 哼唱那熟悉的旋律《知道不知道》.
风园之内外, 方圆三百六十五里路, 被一种瘟疫一种现代时尚病感染过, Covid 19 和 “镁铝”. 有一天, 在镇上的小卖部, 邂逅一对正在挑选牙膏的母女. 狮王牙膏, 竹盐牙膏, 黑妹牙膏, 中华牙膏, 三七牙膏, 云南白药, 冷酸灵, 两面针, 佳洁士, 高露洁等等, 哪个好呢? 中年女儿对妈妈说: 美女, 买最贵的才衬得起你. 其时, 一旁的我不禁依起棚牙, 她俩也跟着咧嘴, 笑得眸子像饮醉, 笑得脱离了品牌.
又一天, 黄昏时分, 饮烟袅袅, 款款步入风园厨房, 我将长发盘起, 腰束围裙, 欲搭把手, 却老鼠拉龟, 无从下手, 问正在飞舞双立人剁肉的阿姨: 阿靓, 今晚煮什么好食的?
她说: 都是你喜欢的, 豉汁炆脆鳝, 土鱿蒸肉饼, 蒜蓉濑尿虾, 极品佛跳墙.
我说: 谢谢, 辛苦晒.
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她眨眨眼: 阿兰说话软糯香甜, 煮给镁铝吃, 不累.
一切的一切, 皆自然而然, 小蛮腰或虎背熊腰, 年轻的, 年长的, 香的, 不香的.
迂迴风园, 没有忽略毎一个角落, 毎一细节都有其 IP address, 却, 没有一道难题需要我解决, 没有谁我必须应酬. 嫩绿充斥空气, 青蓝吸入肺, 不装正气凛然, 不装楚楚动人, 不担心碳人何日被蛙人奴役, 不写诗但记得林徽因说徐志摩: 你写诗的动机是坦白不由自主的, 你写诗的态度是诚实, 勇敢, 而倔强的.
阔别 3+ 年的重逢, 一丝丝伤感似夕阳残红, 飘过天边, 涌上心头, 前几次小居风园时, 我的御用保镖, 武警部队退役狼狗大卫, 不在了. 忆起那些静水流深, 默契, 趣味的日子, 池塘边的一棵白玉兰树, 叶子垂荫似一把伞, 伞下很宽敞, 我躺在藤椅纳凉, 大卫卧在我的脚边; 摘荔枝, 它为我叼一只编织的竹篮子盛荔枝. 新来的德国牧羊犬小白, 只晓得失惊无神跳入鱼塘, 混水不摸鱼, 也不睬我.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喔, 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原来, 风园的风, 是 Transparent 透明的, 不然, 我怎会这么中意他, 中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