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中国制订一套统一的语言文字和相应的发音系统绝对是有必要的,但是每一个特定的人群都以自己的母语为骄傲,小时候读《最后一课》时就为法国人誓死捍卫法语的精神所感动。
出于对本土文化和母语的爱戴,中国的南方人对于普通话的质疑也就不难理解。至于有人认为南方方言是小市民语言,北方话才是中国语言的正宗代表,甚至认为北京话就是普通话,这实在是极大的误解乃至歧视。
所谓“普通话”,是一个民族的共同语。在现代社会里,一个国家必须有一个代表自己国家的语言。那么“以北京话为基准音”的普通话是怎样成为现行的标准语的呢?
首先,我们要弄清北京话的演变过程。
400多年前,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用罗马拼音记录了大量的当时的北京话,从中可以清楚的看出:当时的北京话有大量入声字并且没有zh、ch、sh等翘舌音。所以,当时的北京话不是现在的北京话,也不是现在的普通话。其实,400年前的北京话是明朝的官话,而明朝的北京官话为当时属于吴语的南京官话!
清朝定都北京后,南京官话仍然是清代官场和知识分子阶层的主流官话。雍正年间,清设正音馆,确立以北京官话为国语正音,北京官话的地位才得到提升。到清末民初,北京官话的地位超过南京官话,最终在北洋政府时期以北京话为基础确立国语。作为汉语官方标准语的南京官话此时退出历史舞台。
这里所谓的北京官话实质上是满族人说的汉语。满人入关后,他们唯一不能征服的就是汉族的语言和文化。于是八旗子弟们开始了他们艰难的鹦鹉学舌般学习“外语”的历程。
但是,对比汉语,满语有它先天的不足,首先,满语没有入声字,用满语套学汉语的发音就出现了很多同音字。当时满族人说的话是让汉人老百姓笑掉牙的蹩脚汉语,但就是这种“洋泾浜”汉语却成了清朝官员们的“共同语言”。满式汉语,Mandarin,其中man就是满族的意思。
由此可见,把普通话等同北京话,在100多年以前可能还有一半正确,但是在今天还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北京话”这个概念变了,今天北京人说的北京话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北京话”了。当年,满清的统治者道光、慈禧等就已经能说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真正的普通话之父是北京内城的满清皇亲贵族。
所以,400年前中国没有人说现在这种“普通话”。现在的普通话是满人的专用汉语。
难怪有人说:把普通话纳入汉语的范畴都有些牵强附会,更可悲的是,日本继承了唐朝文化,韩国继承了明朝文化,现在的中国人却是鞑靼(满人)文化的后代。
据说,1911年中华民国成立后,首届国会中曾有人提议广州话为国语;当时来自广东的国会议员刚好过半数,通过这一法案似乎不成问题。不过,身为广东人的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为了顾全革命大局,劝说粤籍议员放弃以粤语为国语。结果,北京话以一票之差压倒广州话成为国语,至今仍让一些广州人遗憾不已。
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文字改革协会,其中一项任务就是研究汉语拼音方案,1955年—1957年进行文字改革期间收到各种汉语拼音方案1600多个,最后决定采用拉丁字母作为汉语拼音的符号系统,以便于国际间的交流和合作。1958年2月11日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公布汉语拼音方案。
汉语拼音方案进一步巩固了普通话作为“国语”的地位。奇怪的是,参与汉语拼音方案及其前身制定的绝大多数是南方人,这虽然和江浙在全国的文化比重是一致的,但是汉语拼音却没有一点吴语发音的痕迹,不能不是一个遗憾。
拼音方案委员会由如下人员组成:吴玉章(四川自贡人)、胡愈之(浙江上虞人)、韦悫(年广东香山县)、丁西林(江苏泰兴人)、林汉达(浙江镇海人)、罗常培(北京人))、陆志韦(浙江吴兴人)、黎锦熙(湖南湘潭人)、王力(广西博白人)、倪海曙(上海市人)、叶籁士(江苏省吴县人)、周有光(江苏常州人)。
有趣的是,这些人当中许多并不是研究语言的,如丁西林是物理学家,林汉达是历史学家,陆志韦是心理学家,经济学家周有光更是被冠以“汉语拼音之父”的美誉。
正是这些半路出家的南方学者制订了汉语拼音方案,于是全中国的人也不得不向满人那样卷着舌头说话了。
不普通的普通话,令人遗憾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