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哪位先哲说过的：并无现象之外的本质。此话甚得我心。本该去查清复习的，但论坛上讨论热烈，匆忙先写个应景。
这本是形而上学中认识论本体论的老话题。也涉及什么宗教理学格物致知等。现象之外无本质，意思是说没有独立与现象之外的“本质”，或所谓本质，应当是所有现象之和。但是，我们这几千年的思维探索之路，一直是追寻透过现象找本质。我认为这也是人类开化的必经之路。这种方法论，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现代科学的建立和发展，以至于我们忘了这同样也在一定程度上有阻碍。但对于非物质领域，比如人文科学等，这个认识论是致命的阻碍。也是形而上学上千年毫无进展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建议放弃所谓的“本质”而专注于现象，才是取得认识进展的正途。现象是我们感官对外界的反映，也是唯一的渠道。但“本质”只是一种假设，或猜想。人类思维的历史，对本质的追求从来没有可验证结果。都是诸如什么树的本质是木，太阳的本质是火，盐的本质是咸等。不仅没有找到过，实际上所有所谓过的本质，都是用另一种现象来比喻这一种，离“本”越来越远。这还是物质方面的，非物质方面就更离谱。“我是谁”就是在问一个人称代词的本质。而讨论什么人性是善是恶就是在试图要找到这些形容词的本质是什么“东西”。难免永远会在原地循环。
对事物本质的需求，产生于我们对现象的把握程度不足。好处的一面是增加了我们对现象的研究。比如对盐这种我们吃了许多万年的东西，我们找到的氯化钠这种成分。如果在精度要求不高的情况下，暂时将化学纯的氯化钠当作食盐的“本质”的替代品也无妨。只是它们其实是两种东西。食盐是钠钾镁钙等的碳酸盐酸盐等等的一系列百分比组合分布。这也就是强迫症般的追求本质的负面，最后总转移到其它现象上去了。但氯化钠也只是一种现象，分子现象，原子现象。基本粒子现象，再分下去。。。
这就像剥洋葱一样，我们一层一层地剥开去寻找中间的“本质”，但洋葱的实质内容其实都被我们剥掉了。本质即现象，现象即本质。有人说本质是指给背后的规律性。规律就是现象自身，是现象出现的频率度，概率高到一定程度即可成规律，这个程度是人定并变化的。人类的认识世界过程是不断发展进步的，到了人们在讨论量子的本质到底是波还是粒子的时候，绝大部分科学家已经意识到，我们就不该再继续问这么傻的问题了，量子就是现象本身。
现代科学定位自己是研究现象的。但是，追求本质的思维本能曾经驱动年幼的科学一层一层深入下去。好在科学在西欧出现，当时人们对世界的本质并不太关心。因为公理世界本质是上帝意志的体现。这也就解放了对现象的研究，使那些人可以专注于现象，关注于分析表象如何能与上帝这个已经揭示的本质如何联系起来，如何一层层推到最后的本质。但实际效果是，与本质无关的现象研究才是有用的。层次非常重要的，中国的思想历程，就是缺乏层次。心学理学，要么直击人心，要么直达天理。忽略现象，直求本质。就如将洋葱肉都剥了扔掉，结果啥都没剩下来。
这里并不涉及真相假象问题，虽然有人认为去掉假象，或真相就是本质。但现象本身并没有真假。所谓真假，是指具体现象与我们正谈论的主题或东西，的相关度或相关性可靠度的问题。相关度是个现象实验和观察问题，结果只会是一个概率分布。但本质是因果逻辑的，吃药病好，枪击死人，都是要百分百的相关性。实验很难证明百分百的相关性，只能在是一个不同精度要求下的分布。因果关系是无法证实的，这一点人类在两百年前就知道了。但人类的大脑构造比较适合因果，难于处理分布。人类进化过程导致的心理对不确定性的恐惧，加大了我们的思维惯性。
因果关系，只有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粗放农业环境中，可以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今天我们越来越精密，系统越来越复杂，就不能满足于那种近似值。用概率分布代替因果本质思维，更可靠。精度深度更重要的，层次更多。现象层次其实是一种相关度。如果A现象出现不一定导致B现象出现，但B出现A出现的概率功能高，那就可以划分B比A相关度更大，是更深层次的现象。但这样一层层分下去，最终是不是还有个本质存在，决定所有现象都一定出现，可能性不大。
当然，我们以前总想要抽象，总要挖掘“本质”，技术原因是我们大脑的限制。改变是个渐进过程，还必须受外界工具技术发展的制约。现在由于技术的积累，数学的发展，特别是计算机互联网的发明，数据采集系统的发达，大数据云计算等，让我们有了这个基础改变思维方式。我们不再需要依靠苦追并不存在“本质”去了解事物，而是可以从现象集合上去总体把握。数据的不断收集并能随时调用，让人们的理解不断变多加深，却也注定永无穷尽。
这个方法会受到人类习惯性顽固抵制，这就彻底断绝了通过获得“本质”而一举彻底掌握某种事物或理论的心理优势。但这是方向和必然。比如与其武断地去下结论人性是善是恶，现在大数据可以给你一系列在不同时代不同环境下人类行为模式分布。你也可以总结规律，但需要确定输入条件和输出精度；你也可定性善恶，但取决于你将分界线划在哪一点。这不仅省了你空口白牙地争论几千年，更可以告诉你实在的知识。这些知识，无论是商业社会军事法律等领域都在实用。而那些所谓“本质”，除了用来争论，毫无用处。具体到网上，掌握到哪一层次，就在哪一层次上讨论现象，别急从一个结论跳到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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