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清明
与往年不同,今日真的清明
没有纷纷的雨便以泪代雨。在凄风里
欲断魂的人跪在沉默冰凉的墓碑前
哀思沁出肌肤
隔着阴阳两界
去了那边的人都不愿回来
他们并不孤独
一定有人陪着打麻将
在那边,父亲依然爱着人间子女
手工
一名石匠,从坚硬的石头
麻木地雕刻出许多石狮
它们一点也不像困兽,冷漠
立在法院门口。风吹不动鬃毛
狮视眈眈,不言自威
人们绕不过它们
这是第一次雕刻一个人
深入骨髓,用全部爱心
有草的气息,硬骨头。外表粗燥
木纳之后还是木纳
但体内有风拂动。路见不平
便有一股热血往上涌
桃花事
哪来的风吹着花朵
在枝头的摇曳荡漾汹涌
曾增加我对诗意的追求,对爱情的向往
它丰满的形态成了丰腴意境的代名词
桃花果然是花中之王
没有别的花可以生出那么多事
诸如虚构,猜谜,个人的宗教
招蜂引蝶。桃花中自有桃花运
但我知道这有多难,它的美丽里隐含
诅咒,给我们带来桃花煞
自古以来赏花是骚人墨客的游戏
此时我想到自己吃蜜桃时
甜蜜的样子。我曾发誓有朝一日会吞下
果核,想看看来年它会不会在体内发芽
即使桃花也会屈服于万有引力
你看,它像腐朽的单词那样坠落
并不是出于浪漫的自我放逐
钥匙
一把真实的钥匙配一把真实的锁
就像一夫一妻那样结合
对准锁孔,深入,咬紧
钥匙和锁通过转动交换能量
而一把虚构的钥匙可以同时打开心
河流,以及时间的秘密
昨天我弄丢了属于我的钥匙
它是真实和虚构的合体
我在草丛里寻找
觅食的鸟如雪花般飞远
老厨房
在这首诗的开头,父亲已切好食材
仿佛不同的食材各有使命
等待被发现,是鲜香或嫩爽
锅已热,油冒烟
把几粒米椒、姜和蒜头投入油锅
父亲挥舞铲子,甩锅,把菜和日子一起翻炒
转眼之间厨房里就飘满菜香
父亲退休之后手脚依然麻利
三餐围着炉灶打转
在饭桌上唠叨陈年旧事
父亲常说从菜的酸甜苦辣中能品出
人生的各种况味
父亲不幸中风,卧床不起
父亲走后不久
旧屋拆迁,这世代相传的
厨房、主房像父亲那样也从世上
永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