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吃人是现代的语境,至少是鲁迅的语境。沈从文是用白描的手法描述湘西风情,潇潇出嫁时除了尿急,并没有不高兴,相反睁大好奇的眼睛东张西望,嫁出去了能吃饱饭就很开心,她和花狗之间,恐怕主要还是那种原始性欲使然,双方都是。花狗不辞而别,她并不谴责这个无情朗,本来就无情可言。她害怕的是被沉潭。将偷欢的寡妇剥光沉潭似乎是天经地义,整个族人无人提出异议,但对死亡谁都有本能的恐惧。现实中潇潇十有八九是被沉了,但沈先生让她活下来。能活着,别的都无所谓,当自己的儿子十岁的时候,潇潇也给他找了一个童养媳。历史似乎就像那个石磨一样,一圈圈的周而复始。
如果仅仅把湘女潇潇看成是控诉对妇女的“吃人”,未免削弱了这部作品的价值。想起白鹿原里白嘉轩的娘说,女人就像窗户纸,破了扔掉再糊一层,如果男人说这话,那女人真是案板上的肉,女人自己这么说,那就不是吃人了,因为根本没有“人”了。
让“人”觉醒,恢复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应该是每一个历史阶段里所有人共同思考的问题,因为人性中对自由的渴望在任何时期都受到来自各方的限制和约束,可以想象,几百年之后的人看我们,未尝不是也被一套“仁义道德”一口一口的吞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