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寫不了幾個字,跳躍説説自己的感受:
1
歷史是必然還是偶然?
中國有勢、數的說法。我的理解:勢是必然,數是偶然。
如黄河終會向東入海,勢也。河道却是曲折且多變,數也。
説到中國革命,我覺得革命衹是表像。實質是儒家造成的大國已不能靠儒家自身維持其體量,故才有新思想要取代儒家角色。孫、蔣好像都是基督徒,毛是共産主義者。駡儒家的人(如五四學人)都忘了最基本的悖论:若無儒家,他們要救的那個中國本來就不存在。
因此,現在中國的存在實質是身(統一的大國)與心(主義)的抵触。就算没有革命的成功,這個本質還是會以別的方式實現。這是勢。除非中國人接受不統一的中國。然而二千年的儒家精神使中國人不可能如此。這又是勢。因此,决定中國今天這個樣子的是孔子,不是毛。孔是勢,毛是數。
當然,數太大了能壓滅勢。譬如隕石撞擊地球滅絕了恐龙其後的全部歴史。
2
歷史,看到未來,才明白過去。
但衹有創造力看到未來,因為它就是未來。因此,衹有具備充足創造力的心智才理解歷史。
一個數學史專家跟一個數學天才誰更明白數學史?伽罗華(Evariste Galois, 1811-1832) 之前,人用計算的方式求解五次方程,無果。伽罗華把問題置於大的抽像結構之中去觀察,得出"群"論(group theory),至今不息。伽罗華的具体數學(史)知識大概遠不如數學史專家,但他更明白過去的數學的發生的本質。(當時的)數學史家衹會計算地看計算,而伽罗華是"群''地看計算。好比一路走来衹見道路本身與看到道路在穿越什麽地區且走向何方的區别。後者能看到道路的相對性和非唯一性。其必然與偶然。
梵高一輩子失意,最後衹敢怯生生地問自己:我會不會是明天的色彩畫家呢?
他無意中却説出了關鍵詞"明天的": 未來 - 創造力給予他的。他其实比藝術史專家更了解藝術史,了解它的生命,它的緣起緣滅。
衹有海子理解中國千年至今的文學史,因為他是真正的創造的天才。所以他説"萬人都要從我刀口走過,去建筑祖國的語言"(《以夢為馬》)。跨不過他的創造,你就看不到未來,也就不真正明白中國文學過去的創造的實質。
3
生命,在偶然必然之外,是一種必要。
可以想像,没有生命的宇宙是何等不適當。宇宙需要生命的心智像鏡子一樣觀察、欣賞、映照自身的奇妙博大的美感。既有必要,宇宙總要把生命帶出來,并把它的心智帶向最高。用數學、概率理解生命起源很不恰當。數學的描述能力,没有理由相信穿透存在的所有層面。當時有人批評牛頓的引力公式并不能說明引力是什麽。牛頓回答:這個公式本來就不是為了説明引力是什麽。同理,廣義相對論能用數學描述時空的彎曲與引力的等效性,却不能用數學計算它們是怎樣起源的。因此,相信宇宙不同層面的功能都在數學的計算能力之内,本身就是個思維誤區。
産生生命是宇宙很幽深的一種功能。我們衹能盡力清空心靈,嘗試去觀察這種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