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上联合国打官司的妻子唐玉瑞,是与现代著名作家陈衡哲一道,首批考取清华留美的十名女生之一;丈夫是著名史学家、外交家蒋廷黻。
蒋廷黻是湖南邵阳人,1895年出生,小时在家乡读私塾,10岁去长沙接受新式教育,16岁去美国,在密苏里州派克学堂、俄亥俄州奥伯林学院、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了11年。1923年获得博士学位,回国任南开大学历史系主任。后被罗家伦罗致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在南开和清华这两所名牌大学,蒋廷黻度过了12年治学生涯。1935年,蒋介石兼任行政院长,任命他担任行政院政务处长,不久派他出使苏联,卸任大使后官复原职。
蒋廷黻是杰出的史学家、成功的外交家,却是一个长期被婚姻闹剧困扰的失败老公。留美时,他为了解除五岁时与贺小姐订的婚约,与家父闹得不可开交。父亲认为他“荒谬绝伦”,发动所有的亲戚,信函雪片般飞来做他的工作。但最终有幸解除了婚约。他的前妻唐玉瑞是上海人,留美时在哥伦比亚大学研读社会学。1921年,蒋廷黻在该校读博,适逢九国会议在华盛顿召开,留美学生组织“华盛顿会议后援会”,声援中国代表团。蒋廷黻是活跃分子,担任后援会英文刊物的编辑。在声援活动中,他结识了与他同年的后援会成员唐玉瑞。
蒋、唐两人志同道合,才学相当,邂逅异国,很快产生了感情,互相热烈恋爱,最后形影不离。他们相约回国成家立业,报效国家,在归国的轮船上请船长证婚,举行了婚礼。从此,恋人成夫妻,“双双把家还”。
回国后,唐玉瑞也先后在南开中学和清华园任职。这对同学同道、自由恋爱的夫妇,生育了二女二子:长女智仁、次女寿仁、长子怀仁和幼子居仁。子女满堂,原本有共同生活的基础,可以乐享天伦、白头到老,但后来却出现了感情裂痕。夫妻间的裂痕源自于一位年轻美丽、风流温柔的第三者沈恩钦从中插了一足。这位沈恩钦,当时也是有夫之妇,其夫沈维泰是清华大学毕业生,也许还是蒋廷黻的学生,至少也有校友关系。蒋廷黻喜欢玩桥牌,桥牌是一种洋游戏,会玩的人不多,而沈恩钦恰恰有同样的爱好。由于经常同桌玩牌,从而日久生情,不久便如胶似漆、男欢女爱了。
1945年,蒋廷黻出任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中国代表及中国政府善后救济总署署长,掌握有关国计民生的巨量物资分配权。此时唐玉瑞正好带着患哮喘病的幼子赴美国治病,蒋廷黻无所顾忌地将沈氏夫妇双双调入总署。对此,沈恩钦心通灵犀,蒙在鼓里的沈维泰也感恩不尽。不久,蒋又以培养重用沈维泰为名,将他派到国外任职,并给他加官提薪,让他独当一面工作脱不得身,单单留下沈恩钦在身边,既是工作助手,又当玩牌牌友。蒋廷黻奉派常驻联合国时,又让沈恩钦以随员名义同赴纽约,更是出双入对,俨然夫妻无异。
没有不透风的墙,蒋廷黻与沈恩钦的私情也传到了唐玉瑞耳里,她当然不依不饶,夫妻间常常战火不断。肩负维护世界和平重任的蒋廷黻,却平息不了自己家里的硝烟风云,他感到愧疚和烦恼,刚任联合国代表时,就以家庭矛盾没有处理好为由而提出辞职,但辞职信被外交部长王世杰当面退了回来。在感情的夹缝中,他从1947年6月起,直到退休,前后担任15年的常驻联合国代表和3年驻美大使。
辞职辞不了,想与前妻好言好散也不行,蒋廷黻只得利用外交官的身份和熟悉外国法律的优势,打起“擦边球”来。他到与美国紧邻的墨西哥,以单方面的理由起诉,与发妻唐玉瑞办理了离婚手续,再与沈恩钦正式成婚,结为连理。而当年墨西哥判的离婚案,中、美两国都不承认。唐玉瑞聘请中、美律师同时起诉丈夫,向中、美两国的最高法院控告他犯了“通奸罪”,中、美法院都判决唐玉瑞胜诉。只是官司胜了,丈夫仍然没有回来,蒋官邸女主人还是少夫人沈恩钦。对此,律师便劝慰唐玉瑞,说蒋廷黻有外交官豁免权,法院判归判,但暂时对他不好处置。以后他不做外交官了,最终还是你的人。
对这场婚姻闹剧的详细情节,蒋廷黻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语焉不详,却散见于其他人的文字和口碑中。他的侄儿蒋济南于1950年1月16日,在《人民日报》发表的《致蒋廷黻的公开信》说:“李卓敏想拿实权……将沈的妻子介绍与你打牌,跳舞,进一步便同居……沈维泰则被你调‘升’到美国去!李卓敏得了实权,便与端木恺、赵敏恒等合伙,强迫你的妻子唐玉瑞与你离婚……到了美国,你又利用你的美国汽车夫来欺压唐玉瑞,以后到巴黎开会,或纽美开会,你便与沈小姐双双出现在外交场合之下!”《外交秘闻:1960年代台北华府外交秘辛》一书也提到:“1948年蒋廷黻委托律师,为他在墨西哥法庭单独办妥与元配唐玉瑞离婚手续,沈女士也早与其夫离婚。因之,蒋、沈于1948年7月21日结婚。其夫人唐玉瑞不同意这种离婚手续,乃向纽约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因其夫蒋廷黻在美具有外交豁免权身份,不予受理。蒋夫人唐玉瑞为此甚至把这件事情,闹到众说纷纭的联合国去了。”据史料记载,唐玉瑞还请有“世界第一夫人”之誉的美国总统罗斯福夫人,这位世界女权运动的领袖来帮她“主持公道”。可联合国说自身权力不及,断不了这桩家务事。而总统夫人也碍于蒋代表的面子,怕给中美关系增添无谓的麻烦,也就“渎了一回职”。
唐玉瑞被逼得无可奈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开始“闹场”。此后大凡蒋廷黻去演说、开会,她总是以夫人身份不请自来,而且要坐在前排,设法与蒋靠近。原来,唐在“代表处”、“大使馆”都有内线提供情报。当然蒋廷黻也采取了应对办法,如派人“清场”或托人“安抚”,但唐的出现对蒋的社会活动仍然带来莫大烦扰,当年在美国知识界、外交圈传为笑谈。
蒋廷黻晚年再三请求退休,一是为了写一部中国近代史的传世之作,再就是回避婚姻闹剧的困扰。然而,他终因两个女人被弄得身心交瘁,患了不治之症,1965年5月从“驻美大使”获准退休,10月9日就在纽约病逝。蒋、唐、沈三人毕竟都是受过西方文化熏陶并在美国长期生活过的,他们吵归吵、闹归闹,蒋在临终前遗嘱,将自己的遗产一分为二,让两位夫人各得了一半。在纽约大教堂举行蒋廷黻追思礼拜时,元配唐玉瑞由两个女儿搀扶,继配沈恩钦由蒋、唐的幼子居仁搀扶,分坐灵位左右,按联合国宪章规定的“和平共处”基本宗旨,参加了丈夫的追悼会。1979年11月4日,唐玉瑞病逝于纽约,1982年8月27日,沈恩钦寿终于台北。至此,他们三人的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了。本文摘自《团结报》微信公众号“文史e家”,作者陈扬桂,原题为《上联合国离婚的中国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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