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校服穿成大人模样的我还是去了那酒吧。台上,阿诚(注1)所在的学生乐队唱着不知所云的原创,主唱是个矮小的长发男孩,极具爆发力的嘶吼仿佛向全世界讨要着说法,就是:“怎么就他欠了个妞儿?”。
阿诚抱着电吉他近乎癫狂地摇动着剃着板寸的脑袋全情投入,时不时还用刚刚从某乐队现场演出时学来的姿势,半熟不熟地腾空跃起,我真心怕他落下时别了腿搞成骨折。
酒吧的老板是乐队鼓手的亲戚,这才给了他们一个登台的机会,周末来这里消遣的人挺多,等那几个不知高低的小子拉着爆棚的高长音结束演出时,有几个看上去与我一样来捧场的学生跳起来鼓掌,尖叫外加吹口哨,与周围默然的看客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诚他们是热场的,很早就可以拿钱走人,这也是那亲戚给的面子。在我的印象中这么火的酒吧老板应该都是穿着夏威夷衬衫,肱二头肌上纹着日本和服女人,不管什么场合都带着半张脸大小的墨镜大哥,而这位却是斯斯文文着了西服混江湖。
我们去大排档庆祝乐队第一次演出成功,同时也顺带着庆祝阿诚拿到第一份拍摄合同,那是个需要露完美人鱼线的内裤广告。
那阶段少年的我很烦,同时怀疑老爸偷看《大话西游》500遍,因为他将唐僧说教孙悟空的磨叽模式发挥到极致,只为斩断少年想跟随弘(注2)去外地读书的“恶念”。老爸根据闻到我身上被熏的酒气问我怎么喝酒?我说没有但他不信,再乖的孩子也会有叛逆,我的爆发令他目瞪口呆,那瞬间在老爸嘴里阿诚与他的乐队完全定性为努力带良家少年走邪路的组织。我第一次离家出走去了阿诚那里,霓虹灯下的匆匆路人不会注意到这迷茫少年的一脸郁闷。
第二天我正在电子琴前挥汗发泄弹奏时,阿诚妈与老爸无约拜访,优雅的女士用最刻薄的言语数落阿诚为什么带未成年的我去酒吧充粉丝?为什么好好的小提琴不练搞摇滚乐队?为什么去夜场跑码头赚摇脑袋钱(此处我佩服大人们的脑洞空间)?阿诚还是乖小孩,劝我和老爸回去好好准备高考,也答应不再叫我去那些地方。
一年后乐队随着各自生活轨迹的不同而解散,那间酒吧成为他们唯一在社会演出过的地方,我留在本地上了大学,认识了XXX寝的几个狐朋狗友,开始有计划地追求那扰乱我青春的暗恋。
少年,乐队与酒吧,那个晚上我们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走在一起,而后又抱着对理想的不变热忱奔向远方,多年后的这群人已经可以顺意进出酒吧消遣,却少见了曾经的癫狂青春。
明天我会给老爸去个电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节日问候惯例,在我写这篇文字时突然回想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强力地留我在身边读书,那个远飞的少年可能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事,今天谁有遗憾却没有太多的后悔,
身为人父,有时看似对子女的管教其实只是将自己曾经的人生经历作为教程想要有效的帮助少男少女们,而那时的我们更在意我们的青春,对他们真的不懂。
注1:《那一年的春光乍泄》,2《别了,曾扰乱我青春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