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

来源: 加拿大雁王 2015-05-15 17:05:3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9795 bytes)
(一)
秋霖近来总在心里嘀咕一个问题:到底能不能把一门外语学到母语的程度,哪怕是接近? 这个纠结源于周围无所不在的中文诱惑。一个明摆着的事实是,在这些诱惑面前,挣扎了多年的英文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就像在拳台上和当年的泰森比赛,十几二十秒,胜负已定,毫无悬念。以前看不到也就罢了,可现在互联网完全打破了地域的概念,说的极端一点儿,不管你在哪儿生活,你都可以对周围全然不理,继续沉浸在固有文化的乐趣之中。你当然不会置之不理,要不然来这儿干嘛?一个全新的环境总是充满了神奇和诱惑,让人目不暇给,让人耳目一新、手忙脚乱,继而如饥似渴,废寝忘食,想把周围的一切抓住、抱住、变成自己的,或干脆把自己变成他们的、周围的一部分。然而有一天你却突然发现,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你依然是你,没变。虽然你的朋友都坚持说你变了。

其实仔细想起来,还真的变了许多。逛超市时,遇见牛油果(Avocado)便宜也会鬼使神差地拎一袋回家;班上的女同事换了发型——尽管难看得要命(不好意思)——也会做出最夸张的表情给予赞美,赞美完了自己都觉着臊的慌;要是哪天非得在众人面前讲几句,也能跟黄西似的信口开河,插科打诨,指桑骂槐,侃侃而谈了,尤其是口音,像!至少, 不再把“condo"(公寓)说成“condom"(避孕套),“cod"(鳕鱼)让人听成“cock"(什么意思自己查),“foggy"(雾气重)变成“froggy”( 青蛙)了。那年圣诞节一个从温哥华来的老外朋友来家做客,聊到两边气候的时候秋霖就是这么跟人家说的。人家当然明白秋霖的意思,也不纠正,只是在自己的句子里自动给改过来。学说话其实和学跳舞没什么两样,与高手过招就是进步快,俩生手搁一块儿,互相踩脚,磕磕绊绊,唧唧歪歪,要么南辕北辙,不知就里,要么干脆打起来。

说起刚来时学语言的经历,谁不是声声血、字字泪?秋霖出国前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想法,总认为中国人特有语言天分,英语发音最准,可以比英国人、美国人还准,要不,朱明瑛唱歌怎么就让非洲人服呢?可来这儿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论口语,小日本儿垫底,没什么可说的,剩下的恐怕就是咱中韩难兄难弟了。世界上英语发音不好的也不是就咱几家,像法国人的大舌头和咱们就有一拼,義大利调则是一头沉,总觉着往下坠的感觉,散day(Sunday)、慢day(Monday ).......可人家流利啊,毕竟语系挨着近。语言不好,就是一个“傻”字。有时听不真切,都快让人卖了,还冲人道谢呢。尤其电话卖广告的,最可气,印度口音,嘴里总像含着口咖喱,打着卷儿,一路滚到你耳朵里的,全是谎话。那次一上来就说秋霖订购的什么已经到了,现在需要邮寄地址和信用卡号。秋霖先是一怔,仔细分辨他到底在说什么,然后试探着问,不记得我订过啊?电话那边若无其事地说,“why not? !” 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要不说老中总跟老印不对付呢,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民族性格和价值取向,谁看谁都不顺眼,永远融合不到一起去。可人家英语好啊,是母语,想怎么白活就怎么白活,等你张口结舌的功夫,人家早把功劳全揽身上,不是推给你了!而第二天一早照样热情地跟你说“咕噜morning!”或见你一脸杀气,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你,“I'm 骚累!”

秋霖有时真羡慕那些语言天才,像大山,中国通,说相声,主持节目,拍电影、拍广告,比咱中国人还中国人呢。自己身边也不是没遇见过。一次聚会上结识了一位白人女士,一开口,吓秋霖一跳,字正腔圆的中文,发音之准,用语之地道令人惊叹!问她在哪儿学的中文,她回答说“在国内学的。”这个回答让秋霖眼睛一热,不仅仅是表达的清晰得体了,这里面还有高度的文化认同。她说她丈夫是武汉人,他和丈夫在中国呆过很长时间。

文化!语言是文化含义最重要的载体。秋霖经常寻思,不要说外来者,就是在国外长大的中国孩子,有中国家庭提供一个准中国文化环境,间或上中文学校,可能会说,读一部分,甚至在输入软件帮助下简单的写,但在他们身上,应该说90%以上的中国文化已经丢失了,仅仅一代人!而做为移民,作为外来者的我们又能在自己这一代把多少当地文化吸收过来呢?能基本熟练运用一种语言到真正理解语言背后的文化内涵,完全不是一码事。你能跟孩子讲红楼梦吗?你能让他体会宋词之美吗?你能让他读懂鲁迅吗?文化内涵也不一定都埋藏在诗词歌赋、史哲经典里,更多的是散布在日常生活的种种琐碎和平凡之中,而这一切最终变成了一种思维方式。而孩子们好像没有这种思维方式,中国孩子在一起从来不会讲中文,就像大人间聚会也不可能讲英文一样,尽管他们(我们)能。有人说美国老农民就会500个单词,可那500个词儿比我们知道的几千上万个托福单词好使多了。经常有国内的朋友问秋霖,英语应该过关了吧?秋霖总是不置可否。心想您得看哪关了。不知道现在到第几关了,还有几条命,但秋霖知道这点英文水平比起自己的中文水平来,是九牛一毛,是垃圾。

这多少让人沮丧,但也让人豁然开朗。Enough is Enough!老子不念了还不成么?老子回归中文了,看中文书,上中文网,写中国字!活了半辈子了,何必还为语言纠结呢?那道门儿里能看多少看多少吧,享受不到也没关系,咱还有老祖宗留下的这份丰富、这份美丽、这份厚重呢!

(二)
如果是一张白纸,写起来可就容易多喽。这里说的是小孩儿。有一年秋霖带儿子回国,途经汉城转机,候机的时候,4岁的儿子在行人传送带上一遍一遍地过“车”瘾,走过来,到出口又绕回去,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着歌,很是自在。有次打秋霖身边经过,秋霖惊讶地意识到他唱的是韩语歌,就是现在鸟叔哼唧的那种,和广播里放的一样!真的很神奇,小孩子有时就像一台录音机,可以记下周围的一切,并迅速重复下来,如果反复几次,就成自己的了,可以自如表达。小儿子三岁的时候,有天晚上在澡盆里玩得高兴,不肯出来,秋霖说今天够了,别凉着,就把他给拎出来。他一边笑,一边挣蹦,小腿乱踢,嘴里忽然蹦出一句“他妈的”!妻子听见眼睛都直了,然后瞪着秋霖。秋霖使劲憋着没敢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心想行啊,今儿个可得记上一笔,是大事儿:“和谐九年正月初十,惊现不和谐音,会骂人了!”妻子平时总抱怨秋霖口无遮拦,一点儿不像个当爹的样。妻子还有句评价也算贴切,她说秋霖是个“大俗大雅之人”。说雅,人家可以在罗浮宫呆三天,可以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听音乐边听边抹眼泪;论俗,那秋霖的劣迹可就多了去了,叫做罄竹难书,尤其是闲散在家的时候,邋里邋遢,衣服袜子满天飞,胡吃海塞毫无节制,说起话来更是.......大儿子有次说,怎么在你每句话里都能听到骂人话?要是放电视节目里,还不得“bi”个不停(这儿电视节目里如出现脏字一般就用一声“bi"替代)。秋霖听了吃一惊,连忙结结巴巴辩解道,这里面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随意,你还得看说话时的语境。我们小的时候,彼此好哥们才这么说话呢。说是这么说,可还真得小心了,估摸着这小的也不是个善茬儿。

你说他怎么好的不学,专拣不好听的呢?其实这个定律对大人、孩子、老中、老外全适用。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在地铁里听到一对父子的对话很有趣。爸爸教儿子说“聪-明,”儿子学着把小嘴做成一个圆形,跟着说“冲—明,”一连几次,还是发不对音,爸爸终于放弃了,说“笨蛋。”小子紧接着就跟上一句“笨蛋。”100%准确。秋霖也还记得儿子刚学说话时第一次含混不清地说“ I aove you”的情景,听着眼泪都快下来了。到广州上大学,最先学会的粤语单词当然也是骂人话。到东山体育场看球,裁判一个误判,满场排山倒海的“丢(二声)——”,听着振奋,听着亲切,一下子就认定自己是这儿人了。学会了,心里头得意,也按耐不住地想用,随时随地,可还用不利落,后来说英语时也一样,只是老外听见那脏话从你嘴里冒出来总觉得好笑,明明是在骂他呢,他让你再来一遍!有一次班里开晚会,玩得高兴,气氛热烈,虽入学没多久,几杯酒下肚大家一下子就熟络了。秋霖壮着胆子问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丢sei雷”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第一个字,后面俩还没学呢。女同学捂着嘴笑而不语,一旁的河南哥们儿则惊得目瞪口呆,直说“我操”。后来秋?的这句纯洁而粗鲁的问话成为班里的美谈,经能言善辩的哥们儿稍作加工润色、添油加醋,一下子情节话,故事话,戏剧化了,弄得秋霖有口难辩,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起在广州的日子,同学来自全国各地、全省各地,南腔北调,学校也就成了一个多元文化的社会缩影。大家彼此间讲普通话,广州话则是第一外语(对外地学生来说)。本以为学好广州话在省内就畅通无阻了,可是不,尤其是到下面医院实习的时候,五花八门的方言,就是问病人是不是放屁都有好多种问法呢。印象最深的是台山话,不用“放”,用“打”,形象生动,尤其是吃多了的时候。

也许是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秋霖总是很享受这种多元文化的融合,不同地区的人们,带来不同的方言,也带来不同的生活方式、饮食,不同的性格特点、行事作风,远比单一文化更有趣的多。刚到多伦多的时候,秋霖总是不解为什么很多华人喜欢集中在一起居住。说是学区好,可是当一所学校80%到90%的学生是中国孩子的时候,这个“好”学校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的环境怎么会有利于孩子学习当地主流文化和加拿大一向引以自豪的多元文化呢?在北京的时候,同事来自五湖四海,说话更是在普通话基础上的乱七八糟。有位兄弟就来自安徽,普通话讲得好,就是总把“L"音发成“N”音。这个"N"音不时给大家伙儿添点乐子。有一次外出开会,坐车上大家聊吃的,安徽兄弟热切地表示就喜欢吃北京糖炒腻子。司机小霍是个地道京片子,闻之立刻纠正,“什么他妈糖炒腻子,是糖炒栗子!说,栗子。” 腼腆文气的桐城兄弟红着脸,试着紧跟着重复,“腻子!”全车已笑做一团。同办公室还有一位北京小妞,清纯秀气,楚楚动人,没说话脸先红了,看着让人疼,这位仁兄管她叫“小溪牛(流)水”。后来我们都跟着这么叫了。

外地人初来北京的时候最感好奇或者挠头的应该是北京话里的儿音、卷舌音了。想学,就把什么都加上“儿”音,可“儿”音总单发,和前面的字粘不到一起去,汤是汤,水是水,听着懈了咣当的。有时候该加的又不加,像大奔头(应念奔儿头),屁颠屁颠的(应念屁颠儿屁颠儿的),听起来颇有喜感。住秋霖隔壁的是一对南方来的小夫妻,有天去买菜,还是按照南方的习惯挑挑拣拣,那时北京还没太市场化呢,国营的摊子服务还相当粗狂,盯摊儿的老哥不耐烦了,对女孩子说,“大姐,您可真够累的。” 女孩子回来一脸不解,“他那么大人怎么叫我大姐呀?我捡几根菜我累什么呀?!”北京人说话有时太过直白,招人恨。那次坐火车也是,16 次特快,北京机务段的,乘务员多是北京人,热情,但大大咧咧,满不论(念吝)的。半道查票,一个个正睡的东倒西歪的,没人配合。这位大哥就一路吆喝,“都醒醒,都醒醒,查票了,张着大嘴哈喇子二尺长,等着天上掉馅儿饼呐?”一大串儿,踢里秃噜,粗鲁而不以为然,听着好气又好笑。等人醒了,擦口水,揉眼睛,看见眼前立着这么一位,还怪不好意思的。说实在的,虽从小在北京长大,秋霖对纯正的京腔并不是太喜欢,总觉着土,拿不上台面儿,长大以后经常有意无意地矫正自己,讲标准的普通话,尤其在比较正式的场合。 郑重起来,连自己都肃然起敬,心里头又觉着假惺惺的。

(三)
秋霖在家只讲中文,所以儿子的听力和口语还是可以的,只是口音总听着有点儿古怪,不知道属于哪儿,权且称作外国口音吧,比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鱼童》里洋和尚说的“这个愚盆(四声)是窝滴”那种好点儿。感觉得出,他挺想学。由于会拼音,每次给秋霖发短信,都用中文,只是有时他写的实在看不懂,还得打个电话问问啥意思。那次去夏令营,发短信报平安,到是加了英文字,说天气很好,就是早晚有点儿“froggy"。诚心气人?真想揍这小兔崽子一顿。几个华裔同学间有时也发着玩儿。那次他拿着同学发的问秋霖,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儿别扭。秋霖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操你”。可不是别扭吗?一定是从英文直接套过来的。刚想告诉他中文里不这么说,这里的“你”其实是“你的”,作定语,你的什么?一般是某位亲属才是宾语,这样全句听着才顺溜,才地道,比如........又一想这不是教孩子骂人吗?哪儿有这么当爹的!可不教吧也不能让孩子就这么错着呀,也打击人家学习积极性不是?纠结。另外把什么东西封口,儿子总说成“缝上”,秋霖纠正他读一声,说二声就是唐山话了。他兴奋地问,就是《疯狂的石头》里老大说的话?有一天他还问秋霖“鸡贼”是什么意思,秋霖解释给他听,他又说那这意思和“鸡”和“贼”有什么关系呢?没关系。那为什么用这俩词呢?“就算是让这只鸡和这个贼碰上了,倒霉!” 秋霖给逼的没词儿了,开始胡搅蛮缠。最令人沮丧的要算是讲笑话了。饭桌上秋霖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绘声绘色地讲,半道笑得自己都快趴地上了,倒好几口气儿才算讲完。儿子也跟着笑,笑完了问他,听明白了吗?儿子摇摇头,没有。那你笑什么?觉着你好笑呗。大失所望。开始一句一句给他解释,掰开了揉碎了,只是越解释,越索然无味,越没劲。等儿子终于明白过来了,大笑几声。秋霖则看看他,觉得一点儿都不可乐。

其实对儿子来说,比起秋霖的笑话,秋霖的英语可能更可乐。也是在饭桌上,嘲笑老爹的英语是永远的话题。嘲笑蹩脚的发音,嘲笑混乱的语法,嘲笑......反正听着就是有哪儿不对,笑话完了有时还要安慰一句,“比大多数中国人强多了。” 秋霖倒是也不生气,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儿个让你给逮着了,认栽。最可恨的是让他帮忙改文章。自从儿子大了帮的上忙了,秋霖就觉着有了依靠,开始变懒了,也不动脑筋,把几个句子胡乱扔出来就算完事儿——秋霖写中文就是这么写的,有些想法稍纵即逝,先扔出来再说——也不组织,更别提润色, 全交给您啦。儿子看过,一脸狐疑,然后是满腔的愤怒,“What you want me to do with this shit?!"

(四)
语言,要命的语言!是多么的快乐,学习、掌握一门新的语言,了解一种截然不同的文化,深入一种从不熟悉的生活习惯、思维习惯;然而又是多么的沮丧,一道道围墙,一扇扇大门总是围着你,阻挡着你,让你走不深,看不远,也让你的思想,你的见解,你的评判,你满心的似水柔情、悲天悯人被细数圈禁。然而还有中文,美丽的中文,帮助你表达,帮助你诉说,帮助你传递。多么的幸运,又是多么的幸福!因为你不想被割裂,你需要和这疯狂的世界说上话。母语,伟大的母语,是母亲,是亲娘老子!

那天夜里秋霖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嗓子眼儿里像有一千句话在那儿堵着,谁都想往前赶,可谁也过不去。周围围了一大圈儿人,七嘴八舌,又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又在看什么、期待着什么?秋霖的脸憋得通红,可就是蹦不出一个字儿来。直到惊醒,浑身是汗。妻子值夜班,屋里只秋霖一个人,四周一片寂静。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安静地落着,使整个夜充满了柔情。秋霖喜欢下雪的感觉,每逢下雪,他总把百页窗敞开着,这样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纷飞的雪。圣诞老人不是说要是睡不着,就在心里数雪花吗?秋霖从不用数,雪总像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着你,轻拍着你进入梦乡。他打开床头灯,把笔记本儿翻到昨天停下的那一页,右上角的日期忽然提醒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奔五张了,秋霖苦笑了一声,大半辈子喽!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秋霖不再为过生日激动了。

天刚蒙蒙亮,儿子就推门进来。双手藏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来到秋霖跟前,从身后变出一个彩纸小包,迟疑了一下对秋霖说,“Happy birthday!.....傻逼。” 还没等秋霖回过味儿来,儿子已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咕哝着,“地道!” 秋霖对着儿子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喊了嗓子,“谢谢!” 心里却骂道,小兔崽子,胆儿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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