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识“礼”路,何处是尽头?

本帖于 2014-05-20 23:50:48 时间, 由普通用户 低头的谷穗11 编辑

 初识“礼”,应是在孩童时期,还没有上学识字,知道了有个发音为li的字的意思。大人说给谁谁“送礼”了或者讲谁谁“送礼来了”。眼见的,是好东西(如食品、书籍、紧俏物品等)甚至是钱。这个时期对“礼”形成的概念,是物质的。 

 

再识“礼”便是上学了。“敬礼”一词常见常用,军人之间见面敬礼,向祖国敬礼等景象不觉入目。尤其读了茅盾的《白杨礼赞》,把“礼”作敬词了(此意我当年理解错误,待后文详述)。

  

然后,忽然批林批孔运动来了,小学三年级的我,对林彪大赞孔子的“克己复礼”,纳起闷来!这“礼”是个什么东西?三年级的孩子自然求解无法,只是凭直觉感觉这个“礼”是孔老二这个古代大封建地主肮脏的灵魂。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通过揭批古代大地主孔老二,让大家深刻认识到林彪这大坏蛋的肮脏灵魂。他的儿子林立果还经常哼唱苏修的靡靡之音《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心想林立果这个臭流氓,还莫斯科晚上,晚上男女不干好事!这个“礼”在心目中具象化了,“礼”乃流氓行为也。

  

直到一日,与一一起拾草的农民老大哥背着篓子,走到村口黑板报前,读黑板报,见有批林批孔的文章,老哥叹息一声:“唉,圣人啊!”我感到好奇,回家询问,孔子何人?家父告诉是古代的教育家。这颠覆了我已经形成的初步观念,开始对批判“克己复礼”存疑了,但依然无解。
 
随后的日子直至大学毕业乃至不惑之年,都没有提高对“礼”的更深层的理解。在以往的共产党的教育过程中形成的对“礼”字潜意识里的轻蔑态度,以至于我对书信中最后“此致敬礼”都不太愿意用,感觉酸味十足。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是真理”的话,是靠谱的。比如从小对刘少奇和邓小平的印象就是文革中他俩的漫画形象。猥琐,至今是他俩的最为具体的形象,已经改变不了了。尽管理性多次抗拒但感性却永远去除不掉了

 

不幸的是,一直“工农兵”的我,不惑之年开始涉猎文化了。
 
首先就是找“克己复礼”的解释。原来这个“礼”是周代的礼制。孔子认为他生活的时代,如同我们这个时代,是道德丧失的时代,亟需“周礼”来匡扶。想找来“周礼”阅读,看看具体内容究竟都是什么,一看,原来是周代的官制大全,又颠覆了一下!
 
当时共产党的官制我还都没有闹清楚,还闹出笑话。当年俺也属掌管一方地的小官了,有一涉及人员调动的事情需协调,协助办理方开口闭口“党组”如何如何,我暗自纳闷,局长办公会怎么就成了“党组”会议?于是怯怯的问道:“为什么你一直提党组决定,不是局长办公会决定的吗?”,对方哈哈的笑起来,而后认真对我讲:“你研究自然科学是强项,对社会学没有研究,吃亏就在这!”“啊,什么意思?”“人事问题是党组研究决定,你不了解这个,会被人看轻!”,我恍然大悟,我这才悟出,许多人跟领导讲话,什么时机用“党组”会议什么时机用办公会,是非常讲究的,尽管这两个会议一体,但明察秋毫,是体现你是否有政治觉悟(党高于一切)的试金石!日后的提拔或者重用,甚至都与这些有关!这是俺们党的诸多“礼”中的一景,如果此“礼”用的熟练、自然,便是党的人才了。所以啊,只好放下读《周礼》先补习“党礼”了

 

不曾想,这“周礼”找上门来。孔子“克己复礼”复的是周礼,而后形成儒家之“礼”,留存民间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孔孟之乡的丧礼。家族父辈解放后迁居枣庄,枣庄是孔子讲学之地,铁道游击队故事发生地。这里的人都拜把兄弟,称“仁兄弟”,是孔子留下的,铁道游击队的组织正是建立在“仁兄弟”的基础上而发展起来的,现代基本成为互帮互助、哥们义气、乃至黑社会的性质的团队。枣庄的丧礼,繁杂铺张,有几十道“礼数”,据说当年以操办丧葬为生的孔子制定51道“礼数”,厚葬之风在当地尤为盛行。婶婶去世,我因为工作忙,本想遗体告别时赶到,结果叔叔令我立即前去,我只好驱车千里,匆匆赶去。一下车,周围我不太熟悉的姑家姐姐们便给我穿上白大褂、孝帽子、白球鞋等,嘱咐去哭婶婶(遗体放在家中),婶婶我一生只见过两次,并没有感情,哭不出来,我只是站在遗体旁默哀!开口闭口都是“仁兄第”话题的哥哥们,开始指导我了,教“三拜九叩”教如何“哭泣”,一边学一边做,我感觉不虔诚,还不如默哀,我提了意见,叔叔不答应了。告诉我,因我是家族长孙,迎来送往的事情,应该我做,每来一个我都要“三拜九叩”并且陪“哭”,我哪有这个时间啊?再说,我也不会,即便学会了,几天下来,也把我累的恐怕不能正常上班工作一段时间。正在协商中,一位我熟悉的姑姑家的姐姐说我是基督教徒,按“礼”我不能这样做。叔叔只好放弃,转而找了他人去了。

 

旋即我询问了姑家姐姐,我是怎么解脱的?姐姐告诉我,姑姑一家信基督,不按当地丧礼风俗行事。我恍然大悟,在后来叔叔问起我什么时候是基督徒的,我只好撒了个谎,说加入很久了,只是公职,不便公开。

 

随后,我见到了山东孔孟之乡的繁杂铺张的葬礼。即是简化了,也有二十多“礼数”。每来一拨人,都来个“三拜九叩”,哭的“礼数”尤为感叹!假虚恶集大成啊!假:一遮眼,便能干嚎起来,甚至地方官员也如此!虚:来人哭丧,于是女人便以更大的声音,哭嚎起来。恶:守灵是不许自己亲子睡觉的,33夜啊!晚上我突然听到屋外有说笑声,原来是扎了戏台子,竟然还有东北二人转。我怒问叔叔,婶婶60多岁去世,不是喜丧,为何唱戏?谁出的馊主意?叔叔说,这里都这样。我彻底无语了。当看到孝棍又粗又短,弟弟弟媳们手握孝棍像滑稽的木偶,在大街一瘸一拐的行走着情景,我突然质疑起来:这是孔子讲学之地,孔孟之乡,难道这就是儒家留存个我们“礼”吗?我询问了主事的,他们告诉是祖宗留下的,现在开始复古。我又问,是孔子?他们回答,是!当然我不敢确信,但在后来我了解的整个山东丧礼情况,孔孟之乡的状况都差不多。
 
至此,我对“礼”才开始有了新解,回到开篇提到我小时候对“敬礼”一词误解,这“敬礼”之“礼”是指仪式,具体且固化。 

 

又要提到老几的《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的话题了。正是以前我对“礼”的意义的迷茫,才在老几贴下跟言。我们把问题的争论仅仅留着咬文嚼字上,是可取的吗?大家可以讲,我这个视角“没有文化底蕴”是“工农兵流派”(请新新与文兄谅解我在这里引用你们的话,但我绝不是去指责你们,而是为了说明问题),但有谁能真正去教人识真“礼”逐假“礼”,为社会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呢?
 
这又不由的令我想起前些日子我的一个贴言说的故事:
 
我询问过一位农村大娘,问她为什么加入天主教?她告诉我,仅仅是比当地农村民俗葬礼少花费一千多元钱,并且能给她尊严! 
 
最后想说,“礼数”不仅仅是中国文化的仪式,真正过“礼拜天”的教徒,在这个星球上,是数量最多的人群。这个“礼拜天”里的“礼”也是有着许多的固化的的形式,经久不衰,辅助圣经,传递上帝之音!这是个更为复杂的话题,我无此文化,力不从心,但她一定也涉及“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类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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