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说明一些相关统计数据在文革时已经曝光,作为黑线的证据。

回答: 这张照片出处?湘西山民2012-12-17 15:58:52

并非改革开放后编造。

我为“遵义事件”计算死亡人数
王录生
(作者为贵州省政协原副主席)
2011年第5期 炎黄春秋杂志0


1959~1961年的大饥荒,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悲惨的一页,我们经历过这场灾难的人足刻骨铭心的,是再也不会忘记的。“饱饱地吃上一顿白米饭”,这是当时我在那几年里的最大愿望。现在看来好像很可笑,但那是真实的。

《炎黄春秋》2010年第8期曾刊登当年贵州省粮食厅厅长王民三同志的《1959~1960年贵州粮政日记》,其中写到1959年12月19日“党中央召 开紧急救灾电话会,彭真主持……彭讲话态度严肃,语气很重,说省里死了人是一个省的问题,北京死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问题。要求顾全大局保北京……”当 然,省里要保省会,地区要保地区首府。笔者当年在贵州省遵义专员公署计委工作,靠了这一条,我虽然也饿得患了“浮肿病”,但总算捡了一条命。可怜的是广大 农村的农民。

贵州省也是重“灾”区。上海交通大学历史系曹树基教授的一项研究,以1050种地方志中关于人口的统计数字为基础,认为21个省(按照清代的政区)的“非 正常死亡人口”为3245.8万人(见曹树基:《1959~1961年中国的人口死亡及其原因》,刊于《中国人口科学》2005年第1期,详见附表)。其 中,贵州全省死亡174.6万人;死亡率10.23%,位列全国第三。笔者所在的遵义地区是重中之重。已经记入历史的、被称为“遵义事件”的死亡人数就是 由笔者计算的。

我是1958年中南财院毕业,10月中旬分配工作的(原留校,因大跃进,贵州去要人,我是被补分配到遵义),21日报到时正值大跃进高潮。参加了几天大炼 钢铁。我参加劳动的土高炉就建在刚成立不久的地区物资局的院子里(现遵义会议广场),后被叫回机关。那时计委的工作也十分紧张,天天要加班(编计划)。开 始,机关食堂的伙食很好,四菜一汤,白米饭尽吃。后来办公共食堂,8人一桌,围着吃。先是一个大木桶装饭,大家随意打。后来不行了,改吃“大头稀饭”(干 稀饭),还是敞开吃。再后来,变成稀饭。因为大家抢,有时把稀饭洒在人的身上、头上,就改为吃罐罐饭,按人定量。机关干部的粮食定量也逐渐减少到每人每月 21斤。因为定量太少,又长期没有肉、油吃,肚子很快就饿了。上级要求食堂设法“多出饭”。机关干部轮流监厨,看着炊事员分米装罐。又要求“生产自救”。 因为是地委、专署的机关食堂,安排了用大米加工糖稀的任务,留下糖糟加到面粉中做馒头(机关干部轮流当工人,我也去做了一个月的糖厂工人)。还做过“连泡 霉”,在水里养“连泡霉”菌,将其掺到馒头中。有一次,遵义市的赵一曼饭店“发明”了一种增加粮食的办法,我随领导去验收,才知道是在面粉中加进磨细了的 谷糠粉,做馒头。推广了一阵,后因解大便困难才停止。那时,因为饥饿,我和很多机关干部一样都得了浮肿“病”。1959年秋冬,农村吃树皮、死人、甚至人 吃人的消息已开始悄悄传播。

后来,上级要求机关工作尽量减少,以“保命”为主。我就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将前一段工作中积累的数字,编成《遵义地区国民经济统计资料汇编(1949~1957年)》(后内部出版)。

有一天,计委副主任吴山同志把我叫到办公室,单独交待任务,非常严肃地对我说:“王录生,现在组织上交给你一个政治任务,你到遵义宾馆去,那里正在开‘县 书’(县委书记)会议,他们都带来了现有的人口数,你去计算一下各县的非正常死亡人数是多少。这件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做完以后就把它忘掉。 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没有,你马上去。”我边听边盘算,接受了这一任务。

在那本《资料汇编》中,已经收集了各县分年的年初人口、年末人口、出生人口、死亡人口等,并计算了各地各年的人口出生率、死亡率和自然增长率等。应该说 1957年以前的各种统计数(包括人口数)是比较准确的,根据这些资料,可以用1952~1957年正常年度平均的出生率、死亡率,计算出正常情况下,现 在应有的人口,再与县委书记们带来的实际人口数相减,就是非正常死亡人口了。那时人口迁移是非常少的,大跃进中从各地农村抽调去“大办钢铁”、“大办水 利”等的劳动力已先后回到了原地。人口的机械变动可以忽略不计。出生率,由于饥饿,也是要下降的。1960年为零,不予计算,1959年和1961年只计 正常出生率的三分之一。我按以上办法计算的饿死人数,可以说是基本准确的。

我把各县的饿死人数计算出来后,立即送给领导,连一张纸都没有留。我怕泄密,数字也不敢往脑子里进。只是当我将遵义地区各县的现有人口加起来,只有310多万人时,大吃一惊,因为1957年末人数是370多万人,这个数字我是经常用的,所以印象非常深,想忘也忘不了。

这件事,一方面我觉得是领导对我的信任,另一方面,又怕因泄密,犯错误,成为我此后的一个心理负担。

直到“文革”开始,有一天,有同事从街上回来,说地委造反派贴出了一张大字报,揭发李苏波(“遵义事件”前的地委书记)罪行,公布了从档案中找到的“遵义 事件”饿死的人数。我立即赶去看,看到的就是我计算的那组数字,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此后我不再有犯泄密错误的可能了。但是李苏波这个“死老虎”,并不能 引起造反派的兴趣。他们要打倒的是正在走的“走资派”。新的大字报很快就把这组大字报覆盖掉了。

“遵义事件”后,撤销了李苏波的地委书记职务,枪毙了湄潭县(遵义地区死人最多的县)的一个县长。(湄潭县的事,见《炎黄春秋》2007年第11期《贵州 湄潭事件》一文)。“遵义事件”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记得第二年春耕时,抽调地专机关的干部去农村帮助插秧。我参加了去遵义县新上区一个生产队的插秧。该队 90多个人,饿死了一半,只剩下2个大男人(一个生产队队长,一个生产队会计)。就由他们两人犁田,我们机关干部帮助插秧(当地妇女不下田),可见农村饿 死人的惨状。

半个世纪以前的大饥荒,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只要一提起,往事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这一段惨绝人寰的历史,不应被后人忘记。

(作者为贵州省政协原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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