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认识绿,是因为蓝的缘故,那一年,她仨在蒙特利尔市相遇。蓝在McGill 大学读书。大约就在块停车的地方,她们聊了很久。后来去逛街喝咖啡,白在主街上的Banana Republic 买了一件秋大衣。
虽然专业不同,性情各异,她们之间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蓝的执着很难不被人注意到。瘦瘦的脸常常被一头黑发藏住,身材娇小,语速极快。做手势的时候让人联想到小松鼠觅食的可爱。八年后,蓝成为独立实验室的掌门人,仍就单身,坚守。不清楚她守卫的是什么?蓝说她大概不会离开蒙特利尔了。她绕着地球跑,参加世界各地的conference。白去年见到蓝时,是在华盛顿的一个旅店。白在走道上看见她,差点没认出来。蓝的面孔变圆了。蓝说起绿就在乔治亚城大学工作。绿再次结婚,先生是圈内人,她又生了一个孩子。是吗?白诧异极了。在蒙特利尔时,绿说她刚刚离婚,带着个两岁半的孩子。她说过:她怀疑今生能找到真正喜欢她也让她喜欢的人。白好想知道绿的那个如意男是谁?
回到家,白给绿打了电话。
“我知道你在这里。只是不想去打扰。不过,既然你打电话来,我们就见个面吧。”绿的声音仍然那么轻细。“我们周末都在的。等天气没那么热,一起吃个饭吧。”
近秋天的时候,她们在他们家附近的一个餐馆相聚。从背后,白认出绿来。还是那头秀长而不经意的秀发,纤纤的腿。“是她,我的朋友。”白忍不住拿出相机,摄下她和他的背影。
绿看见了白,她的脸型一点没变,白皙的肤色透着清苍。
坐到一起,四双眼睛对望。都感到有点窘,白想起绿以前似乎有素食主义的倾向。正餐上来,白瞥见绿的盘子里有蟹肉和有点生的吞拿鱼。
两个男人倒是聊性不浅。话题是关于选举。绿的睫毛闪动几下,听出他们的话不投机,便提起DC最近有个不错的艺术展览,建议饭后去看看。男人和女人欣然同意。
绿说,她的一双儿女都喜欢画画,于是带了他们同去。当男人和孩子们认真鉴赏艺术时,白和绿在这个小角开始她们的交谈。这幅画在哪里见过?还是她们的心曾经碰过?
“你变了很多。瘦了。鼻子都尖了。”绿说。
“你也很瘦。听说你把自己搞得很充实。我刚刚拜读了你最近的文章。你过得还好吗?”白答。
“还可以吧。有个工作,两个孩子,能讲标准的国语。老公还算明白事理。”
白问:"要怎么才算明白事理呢?”
绿说:“你还是那个你啊,只有你才会那样问。说说你自己?孩子好吗?”
白给她看了孩子的照片。“今天去奶奶家了。”
“好不像你啊。"
“是的。大家都那么说。但我觉得这样好。如果生育只是关于一代代地展现相似的基因型就没劲了。”
“是吗?我倒是喜欢孩子像我多点。”绿说。
看完艺术展览,他们去附近的一个商场看了看。白忍不住给孩子买了她极喜欢的洗头膏。
绿的女儿小欧也选了两块。小欧把它们放在鼻子上嗅着,欣赏里面的果味。售货小姐笑得发花,给她们发了近期的活动通知,说:“欢迎你们再来。”两个老公在门口,有节拍地摇头。
他们在附近的小公园里转了一圈。白的他似乎是个俏皮人物,突然跳到近一米高的花墙上,稳稳站住。另一个男人好奇地观望,不出声。倒是小鸥在拍手。她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小熊维尼般的憨厚。
绿和白走到前面去了。白问到绿的心情。绿说:有的时候心情像花开,有时像花落。
白笑出声来,那样活着是不是太文艺了?
绿答:只是比喻讨生活对人的摧折罢了。她问白是否还在期盼什么?
白说, there once was. 如果能顺利度过今年就不错了。岂敢有所期盼?白给绿看相机上存的照片,并道出一段悲伤的经历。
绿看到了断树,沉默一阵说:还是学会接受吧!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此乃效法水德也。
白说:你什么时候开始通古文了?那一句该是帝王说的话吧?
绿撇撇嘴,笑的像自家门前的小花。
终于谈到了蓝,她们不由得叹息一番。蓝至今是单身,也许还是为了她的第一个老板。彼男有五儿,每日五点后便回家。他的智商吸引了蓝。一天他带她去滑雪,蹲下,帮她绑紧鞋子上的带子。她望着他微秃的后脑勺发呆。圣诞节前,蓝告诉他,她爱上了他。他说:你是个好女孩,又有金手指,碰什么什么出活。但我非常爱护我的家庭。圣诞过后,蓝做实验频频出错,他似乎并不在乎。后来她辞职,在公司干了一阵,最后回到学校。绿叹道:唉,也许她是最随性的!
周一的早上,蓝打电话给白:你们说我的坏话了?
没有。我们说你最坚强,并拥有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