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随笔】旧居今昔

在回上海的日子里，有一天，父亲带我去看我儿时的旧居，那曾经给了我那么多美好和欢乐的旧居。

我记得儿时旧居门前有一条小河。多少懒散的夏天的早晨，我蹲在河边，看那碧绿的河水，看河里穿梭的小鱼。那河里不但有鱼，河岸上还有很多小螃蜞，栖息在洞口，滋滋地吐着泡沫。我扔一颗石子，受惊的小螃蜞倏忽全钻入了洞里，好久好久，才又探头探脑地爬出来。我感到有趣极了。

我儿时旧居的小河边是一片竹林。竹子竿竿碧绿如玉，似乎都能渗出绿油来。大地春回，竹叶沙沙，总有说不完的絮语。那土里突然会有竹笋竹鞭出土。红头绿尾的蜻蜓，款款飞来，落在竹笋尖上，凝然不动，有如入梦一般。然而当我刚伸手想捕捉它时，它却猛然腾空而起，留给我一片失望。

我儿时旧居的门前有一条石板小径。卖酒酿的在小径上叫喊，拉洋片的在小径上打锣。我们在小径上玩“官兵捉强盗”， 玩“老鹰捉小鸡”。女孩子们在上面一边唱一边跳橡皮筋。小径好像一条小溪，终日流淌着孩子们的呼喊和欢笑。

我儿时旧居的屋前还有一个竹篱笆。黄蜂在篱笆上钻孔做窝，丝瓜在上面爬藤蔓延。依篱我曾挖过几块巴掌大的土，种过向日葵和鸡冠花。用孩子的双眼，看嫩芽出土，看花蕾吐蕊，那股新奇和兴奋，是大人们永远体会不到的。

那天当我来到旧居门前时，我惊异得说不出话来。我记忆中的碧水青竹小径藩篱全没有了，我只看到斑驳的危墙，残缺的台阶，剥脱的门窗，和淤塞的污水。门前一位枯槁的老人，闭着眼躺在一把破竹椅上打盹。两座现代化的高楼，如两个巨大的魔鬼，紧紧夹着我的旧居。高楼的阴影黑沉沉罩在旧居上，就像一块殓尸布。

在我回来的路上，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我知道，旧居在死亡，城市在发展。但是，如果现代文明的进展是以牺牲自然生态作代价，它究竟是造福人类还是遗祸子孙呢？

所有跟帖： 

• 资本主义的毒呀。哪里都是如此。去过纽约，发现那里更糟糕。 -乱弹- ♂ (0 bytes) () 12/03/2011 postreply 08:04:30

• 你名字和性别不匹配 -乱弹- ♂ (0 bytes) () 12/04/2011 postreply 06:26:38

• 嗯，谢你了。原来你这名字可男可女，但是女的多。 -乱弹- ♂ (0 bytes) () 12/06/2011 postreply 20:52:15

• 儿时的回忆真好，写得太美了，去过伦敦，感叹那里对老城的保护。 -加州花坊- ♀ (0 bytes) () 12/03/2011 postreply 08:26:01

• 写得好！文字优美，真实。现在国内的污染之最是空气。上个月从北京回来,北京的空气刺鼻，能见度很低，坏得难以想像 -老冷- ♂ (675 bytes) () 12/03/2011 postreply 10:56:45

• 遗祸子孙,从社会意识到自然环境，都是！ -多哥- ♀ (0 bytes) () 12/03/2011 postreply 15:16:23

• 你的回忆让我想起当年的虹镇：抓蝌蚪，小蟹，。。。 -谢若思- ♂ (0 bytes) () 12/03/2011 postreply 18:46:03

• 旧居今昔--贴心好文 -丑女的天空- ♀ (0 bytes) () 12/03/2011 postreply 21:00:48

• 谢谢各位赏读支持和留言！ -瑞冬- ♂ (0 bytes) () 12/04/2011 postreply 05:22:37

• 您才知道啊，我小时候在一个中等城市依山临水而居，山下的小溪虽说不大，但是还是清澈的流水 -沉鱼- ♀ (215 bytes) () 12/05/2011 postreply 12:51:29

• where is your old house in shanghai? -纯梅- ♀ (9 bytes) () 12/05/2011 postreply 14:31:25

• 房产党只对动拆迁有兴趣，以此捞钱，步子越大越好。 -mis- ♂ (0 bytes) () 12/05/2011 postreply 22:31:03

• 有点娇情吧。如果再往后退200年，上海还有更多的绿叶青青，没电灯没汽车啥的，是更好呢还是更坏呢 -毒后有感- ♂ (0 bytes) () 12/06/2011 postreply 20: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