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岩旁的农家院里,新鲜的菜肴很合胃口,农妇十分健谈:“当初,我们这一片都是要被拆迁的。有些人就搬了。我们十几户集资几十万,找到懂得农业法律的律师帮我们打官司,一直打到北京。”
“判你们赢了。”我想当然地说了一句。
“北京也没说谁对谁错。后来有人给我们出主意,上微博。我们就上网把这事捅出去了,这下事情闹大了。我们还放了话,要是拆了我们,就炸了你银子岩。结果我们还在这里。”农妇笑着,说着。
银子岩里面的路修得很好,小石子拼出各式花样,铺得平整,看得出下了功夫;讲解员尽心尽力;钟乳石也有得可看,虽然有个别地方做了假。看票价及游客数量,应该早就赚得盆满钵溢了。不过,损害他人利益,罔顾自己赚钱,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车在莲石路上飞驰,我对堂兄说:“这些年北京修了不少路,变化很快,我都找不着北了。”堂兄笑道:“是啊,我要不是经常在外面跑,也不认得。可是修多少也不够用,车的数量增长得太快了。我听你说要去的地方,才敢答应你。奔这方向走还成,别的,太堵了。”
堂兄指着两旁渐渐出现的片片高楼:“看见没,这些都是经济适用房,还有从城里搬迁出来的。那边是墓地,当初便宜啊,现在贵着呢!”我不禁感叹:“哟!原先他们在城里,现在住这,一推窗,不是整天一眼望到头啊!”
寺院门口的影壁上,左有诗作,右有简介,衬托着古松、庙宇、佛像。其下挂着两条比影壁还长的红色条幅---“热烈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九十周年”,“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综合治理”。读到影壁上面“莫问何来何处去 人心本在圣境中” 的诗句时,我终于忍不住乐了,这对比也太强烈了。嘴还没合上,转眼发现影壁后上方的屋前,一个光头男子手持念珠,正盯着我,那眼神无半点和善可言,吓我一 跳,而且,不带收回去的,上上下下地打量。出家人?!
寺院里,游客香客不多,工作人员有礼有节,没人硬性推销。想起朋友说:到泰山光上香就花了2千块。你不给那么多钱,他就咒你。想想大老远来了,图个吉利吧,只得掏钱。相形之下,这里还真是个清净的好去处。
初秋的风中,我燃香过后,源头的烛火灭了。周围的人们都来找我借火,说着吉祥话。 远离都市喧嚣,香烟缭绕中,心一点点地静下来,奇妙无比。
在里面只看到过一个身穿长袍的出家人,不由得问工作人员:“怎么看不见什么和尚?他们都在哪?”
“门口影壁后面的山坡上,他们在那的房子里。”
“住持是谁?”我又问了一句。
“什么住持,哪有什么住持? ”
“ 怎么会没有?这么著名的寺院,应该会有德高望重的住持的,他的法号是什么?” 我不甘心地追问着。
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以为像从前,长长的白胡子啊!你非要问,我告诉你,是有位住持,他叫...”他后面说的话让我没兴趣记住这个名字了。
“现在的和尚都年轻,哪有什么德高望重啊。你得上学会电脑才能进来。你看他们,每人一间房,电脑电视全有,吃饭不用自己做,扫地有专门人负责,什么都不用干,多舒服。 ”
“他们总得念经吧?什么时候念呀?”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工作人员又看了我一眼: “念吧,他们可能也得念吧。” 他的神情和语气,象是在跟一个小学生说话。现在想来,我那时大概刚刚静了一下,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忘了门口挂着的两红灯笼、两红条幅;忘了里面有网球场, 有秋千;有皈依证可以不买门票;等等,结果那些问题就不与时俱进了!
堂兄后来说:“你刚才不在这,没看见。有人拿着东西上供,那扇大门开了,出来个和尚,带俩跟班。那和尚肥头大耳,满脸油光。 ”
蓝天白云下,戒台寺外,凭高东望,京城笼罩在一片灰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