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姐在英国当博导
在西方做科研,并以做科研为主要生存手段,对华裔科学家来说并非难事。但在走上了学术的道路,在做好科研项目和成功地、不断地取得各种来源的科研经费之外,还需要带出高质量的博士生。因为,一个导师在有知名度后,做科研的时间越来越少,在成就方面会越来越倚重自己的博士和硕士生的努力。等导师的名气再往上攀,论输赢不只是看你的个人成就,也要看你成功培养了谁。也就是说,一个教授的终生成绩也包含了他们为未来的科研事业所属送的人才。
在一个名校效力,想招到好学生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去帮助他(她)们去选择项目,找到足够的经费和合适的合作者,在五年内达到博士生的要求。Sue来自台大,在英国读博毕业两年后,顺利拿到助理教授的职位。她当时既激动又担忧。她对带学生有些惶恐。Sue大致属于一个内向的人,更多的时间喜欢独处,思考问题,涉猎不同领域的书籍;和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感到有点紧张,但Sue在逼自己争取表达的机会。Sue的博士导师曾经多次提醒她:在西方就要能说会道,躲在办公室做科研的人是很难到达事业顶峰的。他要Sue改掉东方人的腼腆。Sue当时不服气地想:改变,为什么?为什么要变的必须是我?腼腆有错吗?
后来Sue懂了,当导师不能怕羞,还要训练出超人一等的沟通能力。在Sue带过的几个博士生中,克里斯汀是最有个性也最有挑战性的一个。和她的相处既痛苦又令人兴奋和期待,也使自己在培育人才方面有了一点悟性。
当Sue当她导师的时候,克莉丝汀已经三十岁,是在系里的学生中最大的一个。她在入学前就已经拿了个硕士学位,又在英国剑桥的一个实验室干了两年,已经有了三篇第一作者的文章。她入学后,因为科研兴趣的原因,带克里斯汀的是Sue的同事,雪儿,一个健美,高大,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爱尔兰女人。当时她们的关系很好,还曾经一同去酒吧喝酒,谈天说地,吃中餐;看非主流的艺术电影。许是因为她们的导师相互间是朋友,聊起来有一种亲近感。
在雪儿当上克莉丝汀的导师时,Sue多少有点妒忌她的。带这样一个学生,多省心啊,克里斯汀已经在这个领域被培养了一段时间,日后写文章也肯定是一把好手。不过,雪儿在提起克里斯汀时,她总是褒贬参半的。比如,系里的一位科研助理告诉雪儿,这个性格孤僻高傲的学生竟对她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那位助理告诉雪儿转告克里斯汀,下次要再对她这样,她就拒绝帮助他了。
Sue朝雪儿做了个鬼脸说:“谁让你光看人履历的,人品也很重要啊、” 雪儿把眉毛一扬说,“等着,我会把她搞定的。”
“嗯,我永远对你有信心。” Sue确实预感到,虽然她和雪儿的起跑线相同,她知道,雪儿一定会比她走得远。这不是技术方面的问题,而是对生活质量的理解。对S而言,生活的质量是一种综合性的平衡。她爱自己的工作,也爱在工作的遐余读散文,或是和爱侣去远方旅游,领略一些不同的风土人情。Sue要的更多,雪儿比Sue更专一,更有社会活动能力。在同时被录用的一批助理教授中,她俩还都算是幸运的,但她们的友情却因为克莉丝汀的介入变得越来越淡了。
到第三年的时候,主任突然把Sue叫到她的办公室,问Sue能不能接受一个已经被另外一个导师带了两年的学生。Sue只带了两个博士生,时间仍有富裕,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可是问到原委,才明白是克里斯汀和雪儿彻底翻脸了。Sue犹豫起来。雪儿和Sue最近不太亲密,原因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有了各自的男朋友,晚上便不留在办公室加班了;另一个原因是她们的合作伙伴不在一个科研圈子里。她们各忙各的。这样,她们的办公室虽然相距不远,即使见了面,似乎也只有打招呼的时间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深谈了。再说,雪儿个性中强硬的一面也日益彰显。在她的面前,Sue隐隐感到一种压力。
主任没有详细地说出她们彻底翻脸的理由,只是说:“希望你能带带看。我觉得这个孩子有着一身的技术,有很有雄心,但不懂做人的道理。你们的科研方向虽然不同,但还是有相似的一面。你能不能试一试?实在不行,就我接了!”
Sue很为难;主任已经带了六个学生,哪里还有时间?Sue答应主任考虑两天再做决定。才和主任谈完回到办公室,Sue便接到了克莉丝汀的邮件,说要和她约见一小时,并问Sue有无兴趣做她的导师?在信中她特别强调了自己的独立性,说自己已经在美国健康中心找了份半工,所以她的生活费不需要Sue来支付。Sue回复:可以见面,当不当导师,根据谈话结果而定。
她们见面了。Sue的第一个发现是克莉丝汀的体重明显地增加。虽然穿的很正式,但精神不佳,眼睛里没有平时的那种优越感,眼球里还掺着血丝。她一开口,就透出一股烟味道儿来。Sue转身打开了窗。克莉丝汀有些敏感地说:“我让你不舒服了吗?我原先已经戒烟了,最近又抽上来。我和男朋友也断了,你知道吗?”
Sue突然对她产生了一种同情心:“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Sue曾经很想问克莉丝汀和雪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突然明白这些已经不重要。她问她对自己的论文课题有什么想法。Sue说:“不知道你以前的老师是怎么带你的?不过,对你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感兴趣。我一般是不给学生定题目的。除非他们自己定不下来。你已经有很不错的背景,你说说想干什么吧?”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盒口香糖,朝嘴里放了一块,问Sue要不要?Sue也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她说:“你知道吗,本来我和雪儿相处的可以。可是后来她越来越忙了,我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了。我的项目本来就是定下了的,我已经开始做了。可今年用邮件送给她一些初始的结果,她却说我做的都是错的。我找了这份工后,十分忙,一再和她联系,她却说太忙的没有时间回信。后来说我进展慢。于是,我决定换导师了。”
Sue想,她的理由还是能够接受的,但决定不做任何判断。Sue对她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雪儿来没和我说过什么关于你的事情。你还是谈谈你想做的工作吧?如果我们的科研方向有一定程度的吻合,那可以谈下去。” 克莉丝汀眨了眨眼睛,脸上显出自信。开始谈她的科研思路。逻辑感很强,但言谈中显出她对想做的项目的背景和前景不太了解。大概是她从一个学生变成了一个政府机构的合同工,再做科研项目,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节吧?
Sue听她谈了十分钟,明白了她想自创一个计算软件。Sue告诉她,做这个项目是要有进化学背景的,而她不具备充分的背景,Sue在这方面也只懂一点皮毛。况且这一类的项目已经在近两年中被别人做过很多次了。现在还不如重起炉灶,考虑一个新的模型。先写篇文章评估一下现有的方法,然后把数学的运算方法运用到她想要解决的问题上。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后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知道你提到的那种模式是未来的方向,现在踏进去可能正是时候。这方面的文献我也看过一些的。不过,我,还要考虑。”
Sue告诉她尽快决定,并且希望她通过它工作场所的老板的到实际的数据,这样,做出来的软件才能被证明有实用价值。文章也比较容易发。克莉丝汀同意了,然后说她需要离开了。因为她在一个半小时后,和付她工资的老板还有个会议。Sue心想,这个学生比我还忙吗?以后约会要凑她的时间?
克莉丝汀的反应很快,迅速查询了文献资料,同意把论文朝Sue的建议的方向转,并承诺在九个月内写出具体的科研计划,并在系的研究生讨论会上做一个45分钟的演讲,然后开始考博士资格考试。而这个考试的成功只是取得博士生候选人资格的第一步。
Sue和主任谈了这件事,那位主任对Sue肯接导师这个位置感到欣慰。主任和雪儿的关系一直特别好。Sue明白主任不想给雪儿一种感觉:她要Sue接克里斯汀;她更想Sue对雪儿说,是Sue自己要接的。在开小组会前,Sue想过要和雪儿谈一谈,但最后决定在开会的时候由主任宣布,可能会减少让自己情绪波动的机会。Sue当然做好了得罪雪儿的准备。Sue知道,和雪儿交朋友,必须对她无限忠诚,不然,你永远得不到她真正的友情。所以,在她和克莉丝汀之间,Sue做了选择。Sue更渴望带出一个好学生,尽管这意味着雪儿不再会是她的朋友了。她犹豫过。
克莉丝汀在人生的一个岔道上,她急切地需要一个对她没有偏见的人的帮助。而Sue自己,在拿到博士学位前,也有过感情上的磨难,一度消沉,几乎无法完成自己的论文。那时Sue曾经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其中包括她的导师。一种回报的心态让Sue做出了帮助克莉丝汀的决定。
当Sue在教研组的会上说出自己的决定时,雪儿的那对棕色的的圆眼睛瞪得老大的,直直地看了Sue好一阵,然后问:“你了解她吗?”
“我不了解。因为比了解才敢答应啊。” Sue坦率地说,”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带喜欢那种原创能力特别强的孩子,和她谈了,我觉得她以前的过失也许是人品不成熟的表现。她现在已经能静下心来考虑她的科研方向了。我只是从自私的角度,希望开掘一下她的潜在的能力,和她一起联合完成一个应用方法学的软件。” Sue的口气很干脆,一改平时的平和。
雪儿大度地朝Sue点了点头说,“祝你好运吧!你会更多发现她在人品方面的问题。不过,我不想说的更多。” 主任对这个会议的结果非常满意。Sue提出的唯一条件是让主任当第二导师,并要求克里斯汀把每一份发给Sue的电子邮件抄送一份给主任,利于三方的沟通。主任同意了,她说:“我在等待一个奇迹的发生!”
不到一个月,克莉丝汀便把论文大纲写出来了。
Sue想,人都是有共同之处的,即使在肤色和宗教信仰上不同,即使是性格和处事态度迥异,只要你细心琢磨,最终会找到和彼此沟通的切入点。接了克里斯汀以后,Sue开始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包括一些家长如何和孩子沟通的指导书。虽然她们年龄接近,但生长环境完全不同。克里斯汀出生于英国东部的小城市,父亲是个搞保险销售的,母亲是小学教师。她自幼便要面对父母离异的事实,听说那个离婚很难堪,她小小年纪已经十分独立,高中便开始在廉价的餐厅里当女招待赚钱。大学和硕士学位都是靠自己借贷而完成的。她和雪儿决裂的原因之一固然有性格不合的原因,但其中的一根导火索是她在没有经过雪儿的同意下,接了一份工作。她虽然是个合同工,但以她的履历和能力,已经能挣到和雪儿不多的薪水。Sue在一个过保护的小康家庭长大,据说在她二十岁时,还被要求在晚上九点以前回家。由于这种差异,Sue对克莉丝汀有一种好奇。她喜欢解读她的脸。
Sue和她交流多了,感觉出她是个很敏感、很自卫的女人。如果你稍稍对她表露出藐视,她便发誓与你为敌。然而,在她服气的人面前她还是知道什么是礼节的。在她靠博士资格口头的前几天,和她做了两次“演习”,Sue模拟考官。Sue意外地发现她的基础知识已经忘了不少。特别在一些经常会考到的基本概念上还有些含混不清。她们一起找书本把那几个概念又过了一下,最后Sue叮嘱她在感觉被挑战的时候,切忌失去对考官的尊重。她说:“我当然知道这些。” 然后S要求我在她演讲速度过快的时候,提醒她把速度放慢一点。Sue说:“好的,我一紧张起来也有这个问题。你速度太快,我就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下巴行吗?”
她紧张起来,说:“千万别那样,我会笑出来的。”
“那样你就不紧张了呀!” Sue说。
考官连Sue在内一共是四个。马克是印度裔教授,一个身材略略发福的中年人,对临床医学知识比较熟悉;第二个是巴西人佩利,教社会流行病学的。Sue以前和他接触少,但在系里的一个圣诞晚会上侃过几回足球世界杯赛。他是个虔诚的球迷。还有一个很年轻,叫巴德,是搞艾滋病研究的。Sue当时有点“轻敌“,觉得那三个人看着都很温和,应该不会为难克里斯汀的。
那一天,克里斯汀穿着一身大红的西装,神情略显疲倦,可能又熬夜了吧?唉,这可恶的资格考试,Sue想到自己当年的博士资格考试,至今还有胃绞痛的感觉。
提问秩序是,马克先,佩利其次,巴拉迪第三,Sue最后发问。Sue觉得这个安排是合理的,因为等最后一个发问的时候,考生往往已经累了。作为导师,一般会比较同情自己的学生,适当的控制问题的难度或时间。不过,有时候前几位考官还可能进行第二轮或者第三轮的提问。
克里斯汀对第一位考官的发问可以说是答对如流,但犯了个常识性的小错误。马克为人随和,见克里斯汀阵脚有点乱,便不再追问了。佩利的发问则让S大大吃惊,他说他对整个项目设计有很大的疑问。他批评克里斯汀没有讨论“生存偏差”这个概念,也就是说,虽然她们的企图是找导致某种精神性疾病的因素,但因为所选的病人是存活下来的病人,他认为这样的调查有偏见,会找到的因素可能不会是导致这种精神性基本的因素,而是和人的生存相关的一个因素。这个问题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文献上的记载表明,这种病症患者的死亡率并不太高,所以即使有这种偏见也不会对结果产生太大的影响。遗憾的是,克里斯汀太紧张了,态度也太自卫。这样,佩利教授的火气更大了,开始指责她连基本概念都没搞懂。虽然Sue一直在捕捉克里斯汀的目光,而她却失去了冷静,只顾反驳那位教师。最后,Sue打个圆场,出来说,由于时间的限制,先有第三位老师提问,而后,由Sue发问。
第三位考官巴拉迪似乎支持佩利的意见,又重申了实验设计本身有问题,要我们考虑修改。他这么一说,克里斯汀反倒冷静下来了,逐步开始承认他们的批评是合理的,但强调完美的设计和完美的对照组几乎不存在。Sue在提问前,对批评者的意见表示了感谢,然后考了她几个基本概念。这个考试持续了两小时之久。最后,他们请克里斯汀出去休息和等待,关起门来,对她在考场的表现做了评估。
佩利认为克里斯汀必须修改她的论文,他的意见到到巴尔迪的支持。马克很折衷,他同意完美的设计几乎不存在,并引用了一些已经发表过的文章才解释克里斯汀的项目的合理性,他认为她只要做些小修改改便可。在投票时,结果是二比二,两个赞同通过,两个建议严肃性的修改。于是,他们把结果写成了“条件性的通过”。条件是:克里斯汀必须在一周内修改完她的论文设想,还要加修一门流行病学课。对这个结果,我虽然不满意,但也并不觉得太糟糕。Sue把她从门外找了回来,对她宣布了我们的决定。她显得沮丧,但没有流泪。Sue问她要不要出去喝一杯咖啡,克莉丝汀说不必了,她迫切地想抽一支烟。
事后,Sue找主任商量处理这件事的良策,主任认为这个结果并不坏,有这种分歧的现象是很正常的,不必大惊小怪。她还认为这种挫折对克里斯汀是好事,可以杀杀她的傲气。她建议让克里斯汀找佩林面对面谈谈。主任说:“佩利是个真诚的人,你如果虚心求教,他不会排斥你。让克里斯汀学会和反对者沟通的能力也很重要。以后她常常会遇见学术上的敌人。” Sue听了很受启发。主任真是见识多广呀。
第二天一早,Sue便给克里斯汀打了电话,她还没去办公室。Sue又朝她的家里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好一阵她才接了起来。“喂?” 她问。“是我呀,你还没起来吗?你没事吧?昨天很累是吗?”
她果真还躺在床上呢,声音中依然带着沮丧。Sue把主任的意见转告了她,并建议她尽快和那位巴西教授面谈。“谈什么呢,我不知道他要什么?改实验设计?我们不可能去重新采集他要的那种理想对照组。别的科研组用同样的方法做了,不都发表了,有几个还发了不错的杂志呢。这老家伙。”
Sue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办法。如果你做一个模拟研究,用电脑编程来模拟你的采样方法和他建议的采样方法,然后,我们把两种样本都做上万次的模拟,然后你就可以向那位老师证明,设计虽然不完美,但很省钱,而他所顾虑的偏见并不是那么大。至于他提出的建议,你大概两小时就可以搞定了,我相信。”
她听了,口气似乎轻松了一些,“好吧,我试试,不过那老头真是脖子上的一块痛呀!”
“那当然,不然他能当正教授吗?” Sue觉得她的那个比喻还是比较接近事实的。
克里斯汀和那位教授面谈之后,评价说:在一对一的时候,那个老教授还是讲理的。她不负众望,果然在两周内把她的论文大纲修改完毕了。她给系里其他留学生做的科研计划报告也颇受好评,Sue这才发现,她原来是很有演讲功底的。不过,这也还是她论文的开始呀!
克里斯汀长得有特色,蓝眼睛,棕色的长发。当她把头发用簪子盘起来的时候,她脸部清秀的轮廓便显出来了。不过,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的嘴角会略略下垂,口中蹦出一些缺乏教养的语言。记得雪儿说过她曾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幸好她的这个侧面Sue还一直都没观察到。不过,和她相处中的一个小插曲令Sue难忘的。
带她的第二年,她俩一起去波士顿开会。克里斯汀提出,她老板给她提供的差旅费资额有限,如果要住一个离会议中心近的旅店,她需要一个人和她分享一个房间。
Sue当时的科研经费有限,便决定和她共享一个房间。答应完了,S那天正好在电梯里碰到雪儿,顺便提起这件事。她听了十分诧异,“你准备和她共享一个房间?”
“是啊,她会在半夜起来打我吗?”Sue不无担心地问,雪儿笑了一下,说:“那倒不会,只是听说她闹过不少笑话!”
“生活本身很乏味,我倒是喜欢有实际意义的笑话的。”Sue自嘲地说。
“你们好像相处的还不赖呀,恭喜你了!” 雪儿说。
“还行。我觉得她和你产生矛盾的时候,正好在和她的同居男友分手了。你知道,人在心衰的时候会显得更自私,做出一些不合理的事情。”
“她和男友分手了?那实在太坏了。他是个律师,好像很不错的呀。” 雪儿的脸上露出惊讶,然后说:“唉,这是生活,不是吗?”
Sue 说:“我同意法国人常说的这句话,这是生活, 似乎是说,不要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大惊小怪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你只能去接受它”。
Sue特地在波士顿的那个旅馆选了一个高层的房间,从窗口可以俯瞰波士顿的市景,在晚上尤为美丽。克里斯汀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人。她时刻都带着她的手提电脑,在会议的间隙,还常常回旅馆检查她在电脑上跑着的程序。她常常会检查一部分已经拿到的工作,以此来鉴定程序的正确性。如果发现了错误,她们在很晚的晚上一起讨论,随时修改写的程序。三天后,她们确定克莉丝汀写的程序基本正确。
Sue注意到,克莉丝汀的睡眠质量很差,常在床上翻来翻去。实在睡不着了,便起来,打开电脑,继续工作。她每天早上,把一大堆药放在床上,然后挑一些来吃。S没敢问她在吃何类药物,但猜测在那些药物中至少有一类是镇静剂。读研究生是个痛苦的过程,这个过程对人的耐受力要求很高,不少年轻的爱情在这个过程中牺牲掉了,在这个年纪,他们对事业或理想的追求似乎比爱情更过一些。也许事后会后悔。克里斯汀的男友曾经是一个少年得志的年轻律师,因为处事不慎而失去当律师的资格。这个期间,他和克里斯汀的感情起了波澜。虽然他们之间交往的详情Sue并不清楚,但她在感情上的磨难Sue还是能够感觉到的。当她在提起他的时候,连名字也不肯提,眼里泛着泪光。她一直强调他是一个loser,不能面对失败。在这方面,Sue没有资格去指导她,Su能做的只是倾听,不去打断她。不过,克莉丝汀晚上的精神实在太大,相处四天下来,Sue也开始吃安眠药了。
最后一天的早晨,Sue在睡梦中被一阵响亮的铃声惊醒了。可能是因为晚上服了安眠药吧,Sue的头昏沉沉的。“你快起来吧,这是火警!”
Sue听见一个焦灼的声音,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还是没有惊慌的感觉。“你快点行吗?” 她催促着,“我的眼镜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Sue这才醒过来了,意识到自己没带隐形眼镜,眼前是模糊的。Sue从她的呼吸声中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慌,于是,便使劲地睁着眼睛,在地上搜寻她的眼镜,居然还找到了。“在这里。你接着,我要用一下洗手间。”
“谢谢。我们应该先朝楼下跑,不要用电梯。快一点啊,我们住太高,往下走会有一阵子的。”
“知道了,你先去门口等着吧,我要把隐形眼镜戴上才能下楼。拿上你的钱包!”
Sue走进洗手间,找到了隐形眼镜戴上,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脸色格外苍白。她想到克里斯汀还在门外等着,便连睡衣都没敢换掉就出了门。
在门口,Sue只看见了克莉丝汀,却没有看见其他的客人。Sue有点怀疑这个”火警”的真实性。“你等等吧?”
Sue说。”让我问问其他人,看他们是不是也下楼了?”
“你管别人做什么?旅馆不是办公大楼,他们一般是不会发假火警的!” 克莉丝汀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
“对不起,我只找一个客人行吗,你可以先走,如果你觉得那是必须的话。”
Sue坚持了自己的想法,按响了她们旁边一间屋的门铃。一个老年男人开了门,以狐疑的神情打量着Sue。“小姐,你有事吗?”
“噢,请问,您听到火警了吗?旅馆通知大家下楼了吗?”
“我没有听清楚。你可以给旅馆打电话。”他说,带着东欧人的口音。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您了。” Sue往后退了。
“没关系,你别太担忧了。好像不想真的。” 他的脸上写着镇静。
Sue回头看见克莉丝汀还站在那里,没有往下走,便说:“你先下去了,别等我了。万一是真的就不好了!”
她看着Sue,显得很不理解,说:“那我先下去了。即使不是真的,我要下去问了才放心。”
“好的。可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那我们各执己见吧!” Sue回到房中去了,开始往前台打电话,一直都占线。Sue干脆挂了电话,心想,如果是真的火警,他们会不广播吗?Sue干脆把衣服换上了,在床边坐着,顺手翻弄着自己带来的一本短篇小说集,似乎在和克里斯汀赌气。大约十分钟后,喇叭里传来警报解除的消息,Sue才觉得自己赢了。后来克莉丝汀回来了,一脸的不经意。
Sue问她到底有无火警?克莉丝汀说安检人员在停车场探查到了浓重的烟味,现在已经处理了,详情她也不明白。
她们各自洗漱了一下,决定一起下去用早餐。在用餐的时候,克莉丝汀显得有点窘迫,她用眼睛瞪着Sue说,”你觉得我很荒唐是不是?但这关系到生命,你应该明白!” Sue不想和她争论了。Sue说,“我是一个很认命的人,该发生的就会发生,不该的就不会。生活中有很多随机的因素我们无法把握的。”
“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 她坦率地说。
“我们个性不同,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但对于导师和学生,我们只需要保持在学术问题上的共同性,其他的并不重要,你说是吗?”
“嗯!” 她点了下头说:“这也是看问题的一种角度吧?”
“对,你总结得很好。这里的法国面包很好吃,我再去拿一点。” Sue离开了桌子。
以后,Sue在和她相处的时候,内心便不再有太大的压力。Sue明白了,了解彼此之间的界限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就这样,Sue找到了和克莉丝汀沟通的切入点。
四年后,克里斯汀完成了学业,到牛津大学当博士后。同年,雪儿和Sue一起升了副教授(Senior Lecturer)。她们在小镇上的酒吧喝了半夜啤酒。雪儿主动和Sue干杯说:“祝贺我们。更祝贺你,做到了几乎是不可企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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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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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儿的文章总是那么吸引人,今天看到了几篇好文章。庆幸。
-加州花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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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7/2010 postreply
21: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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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花姐的鼓励;祝健康和快乐:)
-dongfangsh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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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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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先顶后看。问好梢儿!
-娅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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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06: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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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这几天忙。应该分发成三个部分。谢谢友情赞助;)
-dongfangsh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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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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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e是练出来了。确实,一定要看人品,否则麻烦大了。
-看客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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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0: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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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 是如何炼成滴:):)。sue 后来海归,回到了台大:)
-dongfangsh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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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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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新作的初稿吗?很好的题材啊,高知层中人与人的沟通.
-简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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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3:3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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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丹儿;建议统统接受。不过要写也是明年。再写下去,工作没了:)
-dongfangsh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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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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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梢儿妹妹分享新作,从中很受启发。期待着续篇。问好!
-广陵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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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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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晓阳姐。这个版本比较乏味。可以改成小说;三个女人的职场故事:)
-dongfangsh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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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3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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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科研环境比较了解的读者来说,仿佛身临其境。改成小说
-广陵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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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5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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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鼓励。改成小说起码要加三个男性:)有了初稿,一定悄悄你:)
-dongfangsh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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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8/2010 postreply
18:5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