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对柏林市民来说是一个比较刺激的节日。白天通常会有各个工会组织领导的和平游行,晚上则有极左无政府主义者的狂欢聚会。他们聚集在柏林两处区域,焚烧汽车,向警察投掷石块酒瓶等,去年曾在一夜之间造成470名警察受伤。由于无政府主义者身着黑衣,再加上今年新纳粹也宣告同日示威,黑上加黑(新纳粹的标志也是黑衣),所以今年五一被大家戏称为黑色五一节。
五一前两个星期就在街上收领到各种传单。一种是号召大家去参加“五一节革命”,这无疑来自无政府主义者组织,还有一种是“法西斯主义滚出去”,这应该就是针对新纳粹的市民号召吧。 我倒很想这一天出去看热闹,但鉴于先生的反对与教授们的再三提醒,以及以前在母校门前被韩国瓦斯呛得死去活来的惨痛经历,只好乖乖待在家里栽花弄草陪狗狗散步了。
说起来五一节一向不管新纳粹什么事。但是二月份德累斯顿的1000名新纳粹在严寒中被7万市民围追堵截,最终竟被包围在火车站不得脱身。为了清洗奇耻大辱,他们决定在五一节采取报复行动,宣称在柏林进行三千新纳粹的大游行,甚至包括从西班牙,意大利,捷克等地赶过来的支持者。 柏林议会副会长无法通过法律遏制这一行动,只好亲自上街领导反纳粹游行,并且调动6000警力维持秩序。然而,昨天的游行结果无疑再次证明了新纳粹的惨败:真正上街的只有600纳粹,12000名市民以人体组成路障处处围追堵截,纳粹的预计6公里游行路线竟然最终只能在1公里之内徘徊。昨晚7点左右听到这个消息,邻居们在花园里开了红酒庆贺,我们也欣然接受了邀请与之同贺。
然而,昨晚最令我感动的是,通过新闻视频竟然发现在游行队伍里发现了一位我熟识的朋友。星期三刚和这位朋友一起吃过饭,他丝毫没有提到五一节要参与的行动。记得当时我还质问他为什么布莱希特这样的知识分子会从美国直接选择前东德这个集权国家,他有些羞惭地回答说,当年这批知识分子只是梦想一个天下为公的理想社会,哪里料得到会向集权发展啊。为了说明布莱希特日后的觉悟与反省,他还教给我一个布莱希特创造的词语:Tuis. 那是专指披着知识分子外衣的犬儒主义者。
今天一早,我们从收音机里再次听到新闻,昨晚极左无政府主义者引发的对峙在半夜两点左右就得到了平息。这相比于去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进步。并且,昨天德国全境爆发了多处反纳粹的和平示威,光是南德小城纽伦堡竟然也有12000市民上街,可见当年在这里进行的战后纳粹审判是多么地深入人心。
五一节终于和平度过了,环顾四周,仍旧鲜花烂漫,鸟鸣声声。 看来,所谓的黑色五一节原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黑,因为,有一种美好的情愫自存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