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馆里潜水N年了,前几天读到呆子说:“ 中国古人只知天圆地方,何来地球? -呆霸王- ♂” 忍无可忍,上来冒个泡泡,再给霸王来上个课。
顾炎武先生曾经说过的:“上古(中国)人人知天文。”
在将地球作为一个天体这一问题上,中国古代的先哲们,是把地球和木火土金水五大行星等同看待。认为“地体”与五大行星是同一类物质。
如《黄帝内经-素问》就明确指出:“观五星之东转,则地体左行之理昭然可知也。”“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是“太虚之中一物尔。”这段引文的意思是:观测木火土金水五大行星自西向东旋转,那么地体自右向左运行是明明白白可以认知的。地体在人的脚下,太空之中。不过是太空之中的一个物体罢了。
又如《尚书·考灵曜》也指出:“地恒动不止,而人不知,譬如人在大舟中,闭牖而坐,舟行不自觉也。”地就象一条航行着的大船,人坐在船中,关着窗户,船在行驶,人却觉不出来。《列子·天瑞》则说:“运转靡已,大地密移,畴觉之哉!”地球是不断地旋转着,只是人的感官不能觉察。《春秋纬·元命苞》记述了:“天左旋,地右动。”《春秋纬·运斗枢》则说:“地动则见于天象。”天空中天体的移动体现了地体的运动。《尸子》的论述则具有相当强的学术性:“天左舒而起牵牛,地右辟而起毕昂。”即天是从左向右伸展开来,起点处是牵牛星宿—-冬至起点;地是从右向左旋转,起点处是毕、昂两组星宿。牵牛与毕、昂在二十八宿中处于遥遥相对的位置。
那么地体凭借什么而立足呢?“大气举之也。”也就是说,地球和五大行星一样,共同漂浮在太空之中。它们和太空中的所有天体一样,都被大气托举着。而且承传了四千多年以前夏代用十干纪一年分十个月历法的彝族人民,就保留了古老的中华民族“老虎推动地球转”的观念。这些观念是古代中国天文学以“地体为天地的球心”之出发点。有了这些正确的出发点,无论是对北极星的观测也好,还是对北斗星、太阳、月亮、五大行星等天体的观测也罢,认知的都是地球与北斗、太阳、月亮、五星、二十八宿等天体复合运动的现象,测定的都是天体(自然也包括地球这个天体)在运行过程中的相互对应规律。赤道坐标系的天球坐标系就是以此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而且其科学性也是无可置疑的。不然的话,现代天文科学就不会“在计量恒星精确位置这一同样重要方面却完全是中国式的。”
古代中国天文学与古希腊的科学家一样,“更主要的是为了解释自然,为认识服务。”英国著名科学家李约瑟先生,在全面、深刻、细致地综合分析、对比中国和西方在天文学体系方面的差异之后,得出的精确结论是:
“中国是文艺复兴以前所有文明中对天象观测得最系统、最精密的国家。今天的射电天文学家为什么要以巨大的兴趣去查阅两千年前的中国天象记录呢?这是很简单的事。它不含有高深的理论,也不需要特别的技能,这仅仅是因为中国的古老统治方式——太史院逐代转述并大量记录下天象(尽管有内战和入侵的动乱)。……天空事件被仔细地记录下来。后代的史学家按惯例将它们系统地整理,从而到今天我们都受益匪浅。……中国天文学与希腊有深刻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发展了巴比伦的代数学传统,计算和预告太阳、月亮、行星的位置不需要任何实在的几何模型,不象欧多克斯(Eudoxus,前409-356)、亚里士多德、托勒密依据机械天层所建立起的那种“均轮套本轮、轨道套轨道”。
中国和希腊天文学之间另一个基本的差异,是着重点的不同。希腊人的注意力总集中在黄道,七曜由此通过,希腊人类似于古埃及人,通过注视偕日升和偕日没(即黎明前升起、黄昏后落下)的星座去解决太阳在恒星间的位置问题,然而中国人的注意力总集中在赤道和拱极区,即恒显圈,恒星在其中永不上升也永不落下,我们在两千多年前中国的观测中心河南阳城就可见到这一情况。……
中国人把天空分成四宫,象我们将一个苹果切成四大块那样,每一部分有一古代象征性的动物:苍龙为东方和春,朱雀为南方和夏,白虎为西方和秋,玄武(或“阴沉的武士”)为北方和冬。而紧围着天帝极星的北拱极区按类似于五行的象征性关系又认为是独立的中央黄宫。这种五行观贯穿在整个中国的自然哲学中。此外,还有一个比这更重要的天区分划。
从远古以来,中国的赤道(与黄道相对)被分成28份,称作28宿(月站),每宫七宿,每宿由一特殊的星座标定,从其中某一特定的定标星(距星)起算,因而每一宿所占的赤道范围有很大差别。将各宿隔开的时圈从天极辐射出来,象被天空网成许多桔子瓣,某些宿位于赤道之上,另一些分布于赤道南北。
从上述28宿星座你一定注意到,中国人的天空分划同希腊的及现代天文学所通常用的星座全然不同,成千的星座中东西方有相同名称的至多不超过一打,其中有大熊、猎户、御夫、南冕和南十字。……天空分划的徊然不同是关于中国天文学独立起源和发展的最令人信服的论据之一。
如果我们现代的天空在命名方面是希腊式的话,那么在计量恒星精确位置这一同样重要方面却完全是中国式的。计量恒星位置现在有三种经典方式。希腊式,按黄道和黄极决定一切,一颗星的位置以黄经、黄纬表示;稍后的穆斯林式,用地平坐标系,以高度和地平经度表达;而中国式是从赤道和时圈起量,跟今天我们所说的赤经、赤纬完全相同。中国人测量了每一宿的距度,并以去极度代替去赤道度,它们的系统同现代人一致,可能有人要问,西方是什么时候变过来的呢?“那是文艺复兴时期,十六世纪下半叶第谷进行伟大的天文观测的时期。看来,他们部分地是受到了精通中国系统的阿拉伯人的影响而选择了现代体系。”
通常学术界认为六、七千年以前,是原始人生活的时代。一些学者根据自己对原始人认识水平的估测,认为原始人最早的时空观念来自对日出日落的认知,如果说这个时期就建立起至今还在使用的赤道坐标系,则很可能被认为是痴人说梦。然而出土实物与史料记载的多方面吻合却无可辩驳地证实了赤道坐标系的年深日久。由此也可以证实,天文学在古代中国不仅仅是存在,而且是相当发达,并被沿用至今。只是因为古代中国根本没有地平系统,与黄道坐标系(在东西方文化交流之前)又没有联系,一些学者不了解这些情况,自觉或不自觉地用地平、黄道这两种坐标系的基本知识;用现在的天文现象去分析古代中国六、千年以前的天文现象和天象记录,其结果只能是无功而返,因为这种研究方法无法使古代文献记载的史实找到实实在在的科学依据,所以他们错下结论,认为“天文学在古代中国不存在”。如果我们无视古代中国天文学的独特性,继续于三种坐标系之间的差异而不顾,仍旧沿袭旧说,拾人牙慧,否定古代中国天文学的实在性、科学性,就会埋没古代中国天文学中所蕴涵的古代中国先哲们对时间、空间与物质世界科学认知的思想精华,进而将中国传统科学技术与思想文化那独具的魅力看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