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性德的词,我最爱这一首。
生长于北京朝外大街的胡同,尽管后来搬到楼房,但四合院和胡同一直在我童年的回忆中萦绕。夏天胡同里的老树下的荫凉,四合院里总在黄昏盛开的茉莉,老房子后面大槐树的花香,和知了的叫声,是我故园的印象和声音。当然还有秋天雅宝路上厚厚的落叶和着秋风的味道,日坛公园里如千万把金色小扇子一样的银杏树叶,在秋日下招摇。冬天第一场雪后的北海,寒冬腊月里,冰面上孩子们自制的冰橇。春天的颐和园,北京植物园,和谭柘寺的千杆翠竹。还有天坛,松柏林立。每一棵树都会在风中轻吟,仿佛在向人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北京的胡同和四合院中,藏龙卧虎。大约八岁左右吧,一天,父亲在晚饭后带我散步途中,拜访了一位消瘦而严肃的老先生,还在他家吃了一个很酸的苹果。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是罗章龙先生,毛泽东的入党介绍人。
记忆中,邻居大妈们特别热心。谁家的大人回家晚了,孩子没饭吃,大妈们都会把那家孩子带到自己家,把饭桌上最好的饭菜给孩子吃。北京的老大爷们最有趣。日坛公园曾有一位生于清朝末年的老爷爷,那时已经有九十多岁了吧,每天清晨会绕着公园散步,大声地唱同一首歌。那时没有人带着扩音器,他的声音总是传遍整个公园。二十多年后,现在我只记得这么几句歌词“。。。为人不能尽孝道,怎莫能算人。要叫父母心欢喜,第一要保慎。。。”老爷爷最喜欢看孩子们练功,那些年,没少受他的鼓励!北京二中的看门大爷,那时也有八十多岁了。据说曾是满清八旗子弟学校教授摔跤的教官。记得有一次睡觉落枕,看门大的大爷只用手一拔,就治好了我的歪脖。
那时北京外来人口不多。一个片警管一大片。那时,朝外的片警姓郭,院子里的大人们都叫他小郭子。小郭每天骑着一辆旧车,走街串巷。谁家夫妻打架,邻里争执,半大孩子不听管教,鸡毛蒜皮的事都找他。记得那时最惊人的事件,是一位隔壁院子的16岁男孩,跑到东城和人打架,被拘留了两天。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治安还真得不坏呢。
故乡和吃,总是不可分离。东四隆福寺的丰年灌肠,西四小吃店的糖火烧,老正兴的粥,都一处的烧卖,朝阳门小街的门钉肉饼,当然还有妈妈做的正宗北京炸酱面,炸胡萝卜丸子。北京的女孩,在吃上,豪爽不逊男孩。记得那年十五岁吧,刚上高中不久,一次考完试,和女同学下馆子。两个清秀的少女,张口叫了四瓶燕京啤酒,二斤饺子。周围的老爷们儿晕倒一片!感觉真爽!
出国后,常梦到故乡北京。可梦里的北京,是20年前的北京。可是我的故园,如今也只存在于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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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故乡 - 我梦中的北京
所有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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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啊!写的真是那么回事儿,现在故乡全变样了。
-加州花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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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7/2009 postreply
2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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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只是前门改建后,连老正兴和都一处都变味儿啦!
-浊酒一杯家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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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9/2009 postreply
19:5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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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几年前回北京,
-浊酒一杯家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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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9/2009 postreply
19:4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