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阿玲
林从容心里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就肯定将南圭否决,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毕竟是自己哪怕是一瞬间也是完全的投入倾情爱过的,告诉自己一定没有可能,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抱着希望就不会失望,那么或许有奇迹,或许有奇迹,上帝啊,给我奇迹,创造一个奇迹,上帝没有给林从容奇迹,上帝给了林从容的奇迹是打击。
打击的对象是林从容,实施的作者是南圭。
林从容在汪洋那里完全是放养状态,风筝一样得到处飘荡,线还在汪洋手里攥着,什么叫心悦诚服?什么叫精神相契?恋爱前后都是如此,汪洋是有这样的骄傲和自信,汪洋还怕林从容一个人寂寞,总是叫林从容出去玩,这里那里,不要呆在宿舍里,这里那里玩玩都是好的,同学老乡男女全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嫉妒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是林从容嫉妒汪洋,汪洋有一次偶然说起来帮他办理担保的台湾人,看上了汪洋的才气,想把女儿托付给他,林从容立刻嫉妒的天都要塌了。
南圭却总是和林从容吵架,晚上如果通话,也不知为了什么吵起来,挂上电话还气呼呼的,尤其是有一次,电话毫无预警的响起,还不是9点以后,拿起电话就是南圭生气的声音,林从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在北京还有别的男朋友么?怎么会这样?一直地说,林从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弄了半天才知道,南圭在听北京音乐台的节目,有人为他心爱的江南的阿玲点播歌曲,结果南圭这个死脑筋认定了江南的阿玲就是林从容,立刻噼里啪啦的发作,又不能够好好说清楚,林从容火大了,就是,我就是江南的阿玲,你这个混帐王八蛋,江南的阿玲就是我,我北京好多的男朋友,发作完了电话就挂了。
心里就气苦,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吃飞醋的,是,天下吃醋的人很多,小心眼的男人很多,但林从容从来没有遇见过,经验过,南圭这样搞不清状况的,越发证实了,南圭这个人,绝对不可以在一起的,简直蛮不讲理嘛。
电话过了一个小时又来了,这次南圭是来道歉了,听听声音是真委屈了,又要强,又委屈,林从容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这话真是林从容想说的,想不到南圭倒打一耙,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反而是要林从容柔声的安慰南圭,不安慰不行啊,不然一个小时以后电话又要来,今天要做的模拟题还没有做完呢。
林从容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妈妈听,爸爸在旁边说,林从容,南圭这个人心眼太小,男人么,要大度一点,你现在和他谈恋爱他就这样,以后怎么过日子呢,男人女人,谁没有朋友呢,这么小心眼爱吵架,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其实爸爸的这些话,不说林从容也都明白,有汪洋珠玉在前,南圭自然是瓦砾在后了。
我在蚌埠,蚌埠
林从容的父母一向开明,对于上门来的男生,林从容的父亲一直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当然是正常现象,叫林从容不要有负担,林从容选择汪洋,有时候在阳台上,妈妈在编织毛衣,林从容晒晒太阳,妈妈会说,你爸爸还有要求,我是差不多没有了,年龄差别在这里,你现在和汪洋好,以后年纪大了,女人总是比男人衰老的快的,你要多读书,多保养自己。林从容的父亲,则总是在林从容晚上读书累了的时候,领林从容去散步,踢毽子,跳绳子,作阔胸运动,父亲的话更实在,女人要有个女人的样子,某某单位的女大学生,没有胸,首先要做个女人,其次,是个有知识教养的女人,学历是锦上添花的。
对林从容,父母的包容简直到了极处。父亲是个医生,接触到的病人里面有高中女孩子,税务局长的千斤,暗恋班上的男生,结果得了忧郁症,父亲治疗了很久才稳定下来,见了多了,林从容的父母对林从容的要求是,缺胳膊少腿都没有关系,脑子不能坏了。
林从容和南圭到一起,如果南圭是中国学生,那林从容的父母求之不得,是留学生,就不行了,有汪洋在前,隔山跨海,一张车票船票飞机票转眼就到了,隔了国境线,就难了,语言,饮食,文化,林从容必定要吃苦的,林从容的父母要的不是虚名,要的是女儿实实在在的幸福,但在林从容当时的状态下,也不能点破,连林从容和南圭在一起已经知道了,林从容已经承认了,母亲也不发火,父亲也保持沉默,父母都知道林从容,除了家无处可去。做父母关爱子女到这个程度,到现在林从容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是不肖。
南圭的表现一直让林从容家人给他减分而非加分,南圭对林从容这种重视的方法,让林从容根本高兴不起来,无理取闹到极点了,不理解怎么可以在一起,以后怎么沟通?
可是,南圭来电话了,他要来看林从容了。
南圭这次来看林从容的路极其不顺,他只知道买北京到南京的车票,却买了人数最多,民工最多的北京开往福州的45次,林从容上午上班,和所长请假后中午坐车到了南京站,人山人海的南京站出站口和站内根本看不到南圭,林从容挤到广播站那里,广播寻人也不见踪迹,给家里打电话也没有消息,看看天色将晚,坐了最后一班开往家乡的火车,晚上十点到家的。
到家后接到南圭的电话,说下错站了,在蚌埠下车了,火车上说本次列车到站蚌埠,下一站南京站,这个糊涂虫就下站了。林从容心里又心疼又气愤,怎么这么笨,这么笨坐什么车,担心了那么久,问南圭打算怎么办?南圭说再到车站内上车就是。
南圭是第二天中午到林从容家的,林从容并没有去接,单位要值班,接也不知道哪里去接,哥哥在外地工作,晚上把哥哥的房间收拾出来,一边闷闷的,林从容觉得南圭是一个太大的麻烦。
被雪藏的南圭
林从容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对着每一个来表白的男孩说,我的男朋友是汪洋,我在等他,我们相爱,这样的话了,当然,林从容很想对面前坐着喝茶的男孩子说,我有男朋友了,他是我们学校的留学生,你们还是不要坐在这里了。
林从容不这么说,并不是林从容虚伪,而是林从容觉得应该给父母留有余地,南圭的身份地位极其的尴尬,林从容并不会对外宣扬,汪洋功课不好,暂时不能回来结婚,我们分手了,这样的话,汪洋在林从容心中分量很重,极其完美,林从容知道汪洋舍不得自己,是自己要落跑的,是自己移情别恋的,所以一切错在自己,不能因为汪洋不在就落进下石,将一切过错推到汪洋的身上,来维持自己的表面高尚。
汪洋结婚的传真到现在不过几个月,转眼又冒出一个男孩子在自己的家中,是中国学生也罢了,是自己的同学,可以带得出去,可以和周围有交流,可以不尴尬,可以很安心,可是南圭虽然长得和中国人毫无二致,但绝对不可能是林从容的同班同学,南圭长林从容四岁,就是勉强说是林从容的同学,难道是哑巴同学,不开口么?开口就要露馅,反而让人起疑,如果被周围人知道林从容家里有一个外国学生,估计人们会排着队伍来看,小县城就是如此的,而且每个人心中都会自然有疑惑 ,会旁敲侧击 ,会问和汪洋的婚事如何?
林从容的父母是讲理的传统人家,遵循的一贯传统是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要和林从容结婚是南圭自己的说的,南圭的父母家人从来没有来提过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就是不被认定的,南圭也是非常的奇怪,绝对不回答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家里怎样,那个时候的林从容还以为这样是南圭对自己的绝对,喜欢一个人,和家庭无关的,觉得很酷,父母的问题太强人所难了。
林从容知道自己毕业回家乡给父母带来了大麻烦,不能再给父母添麻烦了,要走也是要考走,省的父母担心,而嫁人,嫁给南圭,还是想都不想的否定,林从容没有把握。回到了家乡,每天走在上班下班的路上,常常有念头冒出来,汪洋马上站在面前就好了,习惯,林从容想汪洋已经成了习惯,南圭则属于遥远的北京。
林从容第二日早早的下班回家,不久听到突突的大野鸡三轮的声音,南圭下来了,上楼,林从容在门口接住南圭,一眼就看到南圭真的受了很多的苦,林从容去看南圭时候不是火车春运,总是有位子坐的,坐在餐车也是可以,南圭是面白如纸,整个人瘦了一圈,只眼睛是热烈的,林从容知道南圭特别爱干净,和他一起吃饭,要走一个小时,才能确定在哪里吃,而火车上长时间的站立,他肯定是滴水不进的。林从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并不能就像北京那样,象当初南圭拥抱林从容那样的给他拥抱,伸手拿过他的行李,给他拿好拖鞋,打好洗脸水,林从容的妈妈再看到南圭,也不象从前,林晓毅的恋爱也是两地书,周周跑,林从容的妈妈知道南圭辛苦了。
南圭是为了林从容这个唯一的熟人和亲人到了江南的这个小县城来,林从容的家人不知道怎么接待他,感情上是无法忍受这个家伙把自己的女儿睡了的,是无法忍受哪怕万一这个人带走自己的女儿的,还要维持表面的客气,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林从容,林从容的妈妈这么说,我也是一个儿子,南圭也是别人的一个儿子,到这里来吃苦了,不为了林从容哪里会到这里来,所以会象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的对待。
林从容的妈妈就这样的每天鸡鱼蛋肉的做菜给南圭吃,南圭吃得不多,一点点就不吃了,很安静,叫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吃完饭就在哥哥的屋子里看书,或者在阳台上晒太阳,林从容要去上班,上班的地点比较远,不好回来看南圭的,又惦记南圭,只一次抽空跑回来,看见南圭一个人在屋子里,南圭还是那样的喜出望外,又喂水给林从容喝,林从容只呆了五分钟就要走了。
平时上下班林从容都是最早和最晚,回家爸爸妈妈已经在家里了,父母在仔细看林从容对南圭的态度,南圭对林从容的态度,南圭是私下里对林从容好得不能再好,面子上则还是要林从容迁就他的,这恰恰是林从容的父母所在意的,林从容家是父亲也做大半的家务,在南圭看来,是林从容是我的,虽然在这个冰冷的江南,感受到冰冷的敌意,唯一的尊严就是林从容对他好,给他盛饭,帮他洗衣,唯一的温暖是林从容照顾他,可是在林从容的父母看来,就是韩国的男尊女卑,你上班回来还要照顾他?他要照顾你才可以。一直父母都是摇头的。南圭的分数继续减低中。然矛盾还并不明显。
林从容知道南圭的委屈,有父母在面前,反而要坦荡,只中午的时候,和南圭在阳台上晒太阳,看南圭冻得样子,还不肯多穿衣,南方没有暖气的,会坐在椅子上,主动地亲南圭,反而是南圭推开不理,林从容就一直磨着,说自己手冷,南圭就握住林从容的手,渐渐的吻林从容,林从容则还是睁大眼睛,注意周围,看下面草场上有没有人,听屋子里面父母的动静,等南圭亲过来,林从容就跑掉了,林从容知道南圭气消了。
林从容考研结束后,同届分配的男孩子们又慢慢得来了,常常是两三个一起,晚上来坐一会,有爸爸医院里的,有林从容单位里的,有县医院的,南圭会出门来倒一杯茶,扫众人一眼,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林从容还是坐着喝茶,如芒刺在背,恨不得众人早走,敷衍一会,就进屋子里去看南圭,南圭则捧一本书看,不看林从容,说你出去,有客人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林从容就出去,听听人说话,再坐一会,人们就散去了,林从容就还回到南圭的身边,觉得很抱歉,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在南圭的身边也不自在,估计外面的父母也不自在,父亲会说,正常的社交都要妨碍,又要说南圭的小心眼。
如此过了一周,林从容中学的班长陈永来看林从容,陈永在西安读研究生,一年前为了他女友小雪分配在北京的事,曾经和林从容深谈很久 ,两个人惺惺相惜,陈永想小雪,林从容想汪洋,算是知己,林从容看陈永似乎有事情有话要讲,就借口送陈永送到学校门口再返回,路上两人说说话,陈永,亦卿,方明,都是好兄弟姐妹的,可惜南圭不懂得,不理解,南圭上学是男女分校的。
林从容从来没有送过人下楼,这次送陈永,20分钟都不止,陈永长得又高又帅,微笑的脸,南圭肯定觉得受威胁了,林从容回家后再去找南圭,南圭是真的生气了,你怎么对他那么好,送他那么久,林从容脾气也上来了,我就对他好,就要送,关你什么事,来开房门又看见父母担心的脸,林从容快要气爆了。
林从容晚上到底还是担心南圭,自己是他唯一的熟人和亲人,千辛万苦的来了,却近在眼前,不能相亲,抓一本书看,听到父母洗脸漱口洗脚一切都忙完了,电视的声音都静下来了,悄悄的爬起来到南圭的房间去了。
南圭已经睡着了,林从容轻轻的吻他的唇,南圭立刻就醒了 ,还是生气扭开头去,真是小心眼,林从容心里说,缩在他身边抱抱他,没有动静,坚持了一会,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转身过来 ,南圭却抓住林从容了,林从容偷偷的笑了,冬天里被热热的抱着真舒服,早知道就好了,林从容知道南圭对自己好,不过这好不是给外人看的 ,也不是对外人说的,林从容对南圭也好,母性和女性一起的,虽然有点罪恶感,父母就在隔壁,还是任由南圭做他爱做的一切,等南圭安静下来,林从容还是悄悄的回自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