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公里访友


最近,有个机会去美国中南部的俄克拉荷马州出差。从地图上看,此地离老朋友所在的城市孟菲斯不是太远,单程600公里,六小时能到。上次,另一个老友远道来我们附近的一个城市办事,三百公里路,我稍一迟疑,没去看他,很是内疚一阵,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朋友天各一方,几百公里算什么!平时想见个面,哪有那么容易!

一星期的公事办完,周五晚上去机场租了车。价格真便宜,周末两天,底价共二十二块,我怀疑看错了。倒反是GPS的租金贵,每天十块,其实应该再砍个价。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即起,退房,灌了一杯星巴克,上路。

马不停蹄,一直向东。大路两边,平原,山林,牧场,农庄,不断向后飞去。收音机里,原汁原味的美国乡村音乐,铿锵抒情,美不胜收。

出俄克拉荷马,进阿肯色,四个小时,杀到了州府小石城。这是克林顿总统的故乡,他卸任后,人们照例为他建了总统图书馆,地点就在前方。克林顿不愧是学者出身,施政比较仁厚。不像小布什,直把世界当成了一头德州犟牛,以为它不听话抽两鞭就能见效,不想倒把自己抽成个乱世枭雄。

拐下大路,不费周折就来到了慕名已久的总统图书馆。整个建筑呈长方形,三层,全玻璃外墙。北部凌空,由一个支柱撑起,酷像一座桥梁,直指阿肯色河边,与紧邻的一座老古董铁路大桥形成强烈的呼应和反差。克林顿的任期是1993年到2000年,世纪交替,承先启后,大楼的设计,巧妙地表达了这个理念。

馆内的实物和多媒体展览很丰富,还有仿造的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细节不必赘述。我庆幸在来的路上先参观了这个景点,否则,回程时为了赶路,肯定得忍痛割爱,这是后话。看了一个小时,告别小石城,继续往东赶。

两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密西西比河畔的孟菲斯,这里已是田纳西州的地界。GPS准确地把我领到了我敲进去的那个地址。“真是这里吗?”我心里一点没有底,GPS可不认识我的老友。当年分别,已经十年,朋友一去,天南海北,杳如黄鹤!今天真会在眼前这座陌生的宅院里相逢吗?

下车,再确认了地址,一字不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按门铃。低头,屏息,等待。“Excuse me,is this Mr. Ji’s home?”真有人来开门,我就这么问。听见脚步声,门打开了,老天!正是久别的老友啊。这GPS,有点意思!

老友相见,分外眼热。看见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家,我感慨,高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嫂子和他们的爱子,居然没有一点拘束和陌生感。我很庆幸来这一趟,分享了他们的幸福和快乐。

就这此时,天空居然开始飘下春雪,一夜不停。我们围着热乎乎的火锅,大谈别后情形,感慨沧桑变化,不觉已经夜深。第二天起来,外面已积起厚厚一层雪,友人说,这是孟菲斯罕见的大雪,交通顿时不畅,很多车子陷到了路边。不过,蔚蓝的天空下,阳光白雪,多么明亮的一天!

时光短暂,吃过早饭,我就得开始往回赶了。拥抱,互道珍重,此去一别,又将是万水千山。不过,内心却是溢满欣喜的。

电视上的交通情况,害得朋友一路替我提心吊胆,让我感动内疚。由于大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两个小时,我有些担心能否赶上傍晚的航班,而且,如果车不按时归还,会有点麻烦。好在慢慢开过了一百多公里后,路面就干净了。车速又恢复了130公里上限,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完全可以提前到达。

我心情开朗起来,拧开收音机,正好听到了这首“You’re still the one”:

You're still the one I run to
The one that I belong to
You're still the one I want for life

You're still the one that I love
The only one I dream of
You're still the one I kiss good night

哈哈,加拿大真是盛产好歌手啊。

一路狂飙,七个小时后,总算快回到那个城市了。我正高兴还有一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却突然看见前面停了一辆车,开近一看,警车!“不好”,我心里咯噔一下。算起来,我在美国开车也有六七万公里了,超速的事还是头一回。这就像在客人家,我以前是很注意礼貌的,不敢胡来。我赶紧一边减速,一边从镜子里瞄着那车:调头,亮警灯,好家伙,撒野就追上来了。我赶紧停到路边,等着他上来盘问。

“你刚才的速度是85迈(140公里),这条路的限速是75”
“是,是,我今天是因为赶飞机”

或许他看我的驾照不是美国的,稍一思索后说:“好吧,我给你写个警告,这回你要慢点开了”“好,好,我一定慢点开,谢谢!”。

说到做到,我慢下来。到了机场,油箱快空了,按照事先约定,还车时得加满油,再说,我也得去一趟沃尔玛,买一样这次必须带回去的东西。于是,拐出机场,盲目地乱转。一会就碰到了个加油站,这就好办了。加好油,一打听,附近就有一家沃尔玛。开过去,果然找到了。

我直奔体育用品区,一下就找着了目标:登山杖,这东西,早就听说美国很便宜,可惜没有机会。现在总算见到了,一看价格,十九美元。哈哈,就是它了。排队付钱时,一位当地人问:“就买这一样?”对,就带这一样回家。以前来美国,我都要买红酒,因为便宜得跟可口可乐似的。这回,一言既出,酒就不喝了。

等把车还给租车公司,正好比原定的时间少五分钟。这一天的经历,真是很有意思。千里访友之行,总算圆满结束。回想起来,当我们祝福别人“一路顺风”的时候,那岂是一句客套话!所追求和祈盼的,正是这样的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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