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俞平伯与许宝驯

本帖于 2008-02-01 16:14:03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开心豆豆 编辑

烧柴汲水寻常事,
都付秋窗共讨论。

俞平伯夫人许宝驯女士晚年取号“耐圃”。八六造访时依俞老的
解释,“耐”是指她虽然身体不好,却有着非凡的毅力和韧性;
而“圃”则是指园艺。

笔者上文曾提到:文革时俞老被迫挟下放到河南农村,夫人并不
在贬黜之列,可她却当机立断,匆匆收拾行装自愿随夫流放。于
她,此举是谓“人生未可随时别”。

在河南,耐圃老人正像俞老后来在诗中所言,安度着百事不探的
田园生活。而事实上,在那种高压的政治氛围中,谈何安度?又
何来田园?但正是因了她的这种每逢大事有静气、颇为卓尔不群
的处世风范,在那时势维艰的年代给予了俞老最大的精神支持。
安闲的耐圃老人,在他们的“田园”生活中,把罐头筒改成小喷
壶,用几块小木板钉成个小板凳,待到春暖花开时,她会拈起银
针彩线绣台布。在她的安详中,艰辛化作了清心;自制的小板凳
成了待客的雅座;小喷壶浇出了一朵朵代表生命的鲜花;而那鲜
花又被绣上了台布......

俞老在他晚年的《重圆花烛歌》中,款款叙来他们自总角之交到
年逾古稀的点点滴滴,写尽了他们的欢欢乐乐,无论是在祖屋的
挑灯夜读,还是客居他乡的自遣其乐,抑或是华年被阻也不弃的
田园童心。在诗中笔者无处不看到俞老的平常心,也无处不见耐
圃老人贤妻良母而又不乏才女的身影。

笔者只叹生不逢时,没有见过许宝驯女士。八六造访时,俞老沉
醉地回忆说:她自幼谙熟琴棋诗画,唱一口动听的昆曲,打一手
高水平的桥牌。他们夫妇酷爱昆曲,曾几何时常与朱自清夫妇、
郭韶虞夫妇等人一起,相聚北京清华园内古乐堂。后来以他们相
同的情趣而成立了“古音社”。每逢俞夫人清唱,自有俞平伯先
生轻敲伴鼓、竹板节击;而许女士自己则手抚丝弦,唱得个有板
有眼。久而久之,她开始不满足只是唱曲了,便为俞老所写的词
配上昆曲工尺谱。晚年的她,还为弟弟(著名昆曲戏曲作家)许
宝驹所写的《文成公主》奉献了两折昆曲工谱。知道她的人并不
以为奇,她原就是才女嘛。

俞老之于昆曲亦有很深的造诣,笔者前文提到,他在工作之余,
曾担任北京昆曲研习社主任之职。一九八零年他们夫妇皆逾八轶
高寿,平日里深居简出,少有社交。但这对如胶似漆的老人在得
知许女士身患癌症后,却再度双双唱起了昆曲。老妪一曲绕梁清
唱,表示她不惧病魔;老翁司鼓清箫,则表示对妻子一生跟随他
苦乐与共、相依相随的依依深情。想到这,笔者唯有借句名诗来
叹慰他们情感的美妙: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九八二年,许女士以八十六岁高龄谢世。俞老就此深深地沉浸
在哀思中,他和夫人都不是消沉人,却怎奈一缕情思,隔人间天
上不断。每日里俞老除却最简单不过的饮食起居,就是面对无息
无止的思念,他不再提笔了,要述说的尽在那绵延的冥思中。

耐圃老人的溘然长逝,距八六造访已足四个春秋。依笔者访后细
细品来,当时俞老的话语犹如:她是刚刚匆忙离去,而且仅仅是
“去去就来”的亲近;似乎“槐屋”尚有她温馨的气息;又近乎
“乍听间壁又是说又是笑,‘她来了罢’?”仿佛又是她第一个
阅读他的新作......

笔者在此愿借古人语,以结束几天来逾三千文字对俞老的缅怀,
曰: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也愿我们远居海外的游
子们莫叹年华一瞬,人今万里,梦沉书远;但只愿,争朝夕,他
乡胜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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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今万里,梦沉书远", very good, a bit too long -思想者无畏- 给 思想者无畏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1/29/2008 postreply 13:20:53

回复:续 俞平伯与许宝驯 -娓娓- 给 娓娓 发送悄悄话 娓娓 的博客首页 (30 bytes) () 01/30/2008 postreply 16: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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