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思想的生存方式

本帖于 2008-01-29 15:20:46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开心豆豆 编辑

流浪:思想的生存方式
  ——读端木松《永世流浪的犹太人史》
  
  
  时间由相互虎视眈眈的两大块所组成,即过去和未来。两者之间薄薄的、被挤压的、敏感的、战战兢兢的,如一层薄冰或者一块薄饼的、一种不断流逝的东西,就是现在。历史是一种努力,一种运动,一种奋进,一种升华——但也总是一种失败。——端木松
  
  毫无疑问,在时间面前,端木松是敏感不安的囚徒。而一旦面对历史,他又变成了无所畏惧的流浪汉。
  
  时间、历史和流浪已成为他笔下不可避免的三个话题,当然,还有他挚爱的夏多布里昂。
  
  端木松在法国当代文坛享有的盛誉是国内尚未了解的,这常常使得他的作品一经翻译,就像流浪汉一样隐姓埋名,湮没在一堆垃圾文字里。实际上,国际评论界普遍认为他是二十世纪法国文坛“唯一没有犯过任何错误的作家”,而且是“唯一受左派欢迎的右派作家”。多年前,玛格丽特•杜拉斯在伽利玛出版社门口遇见他时,高兴而风趣地说:“瞧!这是我能够容忍的绝无仅有的右派作家。”
  
  《永世流浪的犹太人史》是端木松的小说代表作,在这里,这个自嘲为“出色的笨蛋”的古稀老人,抛却了贵族的身份,以及法兰西学院佩剑院士与当代著名作家的头衔,穿上与眼睛一般颜色的雨衣,开始了他反思历史、追逐时间的流浪旅程,步履轻快但更具深意。
  
  犹太人阿哈斯韦卢斯因为妒忌拒绝善待受刑前的耶稣,而遭到惩罚。从此他永失故土,永世流浪,无法死去。
  
  长久以来,“永世流浪的犹太人”这一宗教形象在文学、哲学及法学等诸多领域广泛采用,象征人类的错误和罪过。而到端木松笔下,阿哈斯韦卢斯则更像一个反叛者,一股离心力量。他是受难者同时也是刽子手,跟随端木松迷宫般地叙述,在人类几个世纪的历史里穿梭自如,体验且缔造着几代人的过去;他充满智慧、诡谲而极富诱惑力,轻易地把头靠在女人们的怀里,内心却无法得到安抚;他曾经化身为夏多布里昂的仆人、哥伦布的传译、拿破仑的信使、伊本•白泰图和西行的唐玄奘,也加入过强盗组织,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甚至为了报复罗马帝国对以色列的奴役,怂恿暴君尼禄焚烧了“永恒之城”——罗马;他是一切,又什么也不是,永世经历着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经历。
  
  可以说,《永世流浪的犹太人史》是一部虚幻的传奇,一部交错的人类史,一部雅趣的文学评论,一部关于时间的专著,或者,在某盏静谧的灯光里,某个女子轻微的呼吸声下,它仅仅是爱情,一个因为爱情而遭受流亡的流浪汉。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流浪脚步,这正是端木松高于读者却不远离读者的睿智之处。所以,阿哈斯韦卢斯不再是某一个人,而是“所有人,奔走不歇的人”。
  
  而流浪,是思想的生存方式,更是思想者的生存方式。
  
  端木松用一本书的力量,追逐着思想的出路,渴望挣脱现时的囚禁,他的阿哈斯韦卢斯和鲁迅的过客一样,因为未来的行走而执著,因为现时的空洞而迷惘。这种对时间的焦虑,对现代性的思考,更多地体现在阿哈斯韦卢斯的论述中:“现在不存在,但我们是现在的囚徒。我们被囚禁在现在的虚无之上……不存在现在,可是我们任何时候都无法跨出现在。这就是我们的处境,虚无的囚徒。”“最有效的消遣就是生活……金钱是消遣。旅行是消遣。宗教是消遣。绘画、音乐、建筑艺术都使消遣,知识也是消遣。”
  
  夏多布里昂在《墓后回忆录》里曾说过:“我们这几代人只不过是过路客,我们是中间人,是身份不明的人,是注定要被遗忘的人,是通往未来的桥梁。”先知者总是最先看到世纪的病症,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思想者却无法因此停下脚步。非如此不可?对,非如此不可!对于精神的探求,与其成为守望者,不如做个流浪汉。
  
   写到这里我在想,或许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罗列端木松谈论爱情的语句,譬如“女人爱男人,不是爱其脆弱,就是爱其强悍”;“没有什么比爱情更多疑,没有什么比爱情更轻信”;“我们打打杀杀,无非是为了使世界运转的三件东西,即女人、金钱和权力”等等,可能更加适应这个浅阅读、快消费的现代社会,吸引更多地注意,而不至于让一本好书就此埋没于手边。
  
  当你合上你所喜欢的一本书,生活就恢复了其权利。——端木松


牟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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