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袁晓明
一人落水，数千人围观“看戏”，并嘲笑下水救助的人。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这样的现象，我愿意选择“道德麻痹”这样一个词汇。“道德麻痹”并非是我的发明，我借用的是英文词组“Moral paralysis”，其实这个英文词组有其特殊的意思，但我认为直译的中文却能非常确切地描述当今中国的许多社会现象，比如对落水人的围观以及对救助者 的讽刺。
前一段时间，众多网人在网络上“追杀”不忠的丈夫；最近，因一则“后妈虐待六岁女儿”的博客而起，许多的网人纷纷大骂那位后妈，更有人威胁后妈的性命，结果最新的消息表明，那位后妈并没有虐待女儿。有评论人称这是网络暴力，有人干脆把这些在网络上表现出暴力倾向的人叫“网络暴民”。在一定程度上，我同意这样的评论，但我更愿意以“苦毒发泄”来描述那些在网络上的发泄。
毋须置疑，当今中国社会存在许多严重的社会问题。如果将中国社会比喻成一位有多种疾病的病人，需要列出最严重的前１０种病症，我愿意将道德麻痹与苦毒发泄列在其中，但需要说明的是，道德麻痹与苦毒发泄只是症状，在这样的症状下面有更深层次的病因。导致道德麻痹的原因比较复杂，但也可以简而言之到一句话，那就是遵守道德价值观的动机已经失去。为什么那些网人要疯狂的发泄？就因为他们心里有太多的苦毒。
前几天，《关天茶舍》上有一个帖子《[关天论道]主题：弘扬感恩文化，共建和谐社会》，转播广东省委党校经济学教授黄铁苗讲授如何弘扬感恩文化、建立感恩社会。
该帖子一发，立即引起强烈的反响。在黄铁苗教授开讲前，跟帖评论就一波接着一波，在这众多的跟帖中，大部分的跟帖表达了这样一个主题，就是在当今中国社会他们难生感恩之情。明显的是，在没有读黄铁苗教授讲话的前提下，那许多跟帖的网友已经谢绝了黄教授弘扬感恩文化的邀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为什么要提倡感恩文化？就因为中国社会的道德麻痹与苦毒发泄。人都知道感恩是美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在道德麻痹的社会， 人似乎不需要这样的美德，在充满苦毒的心态下，人又怎么能表达感恩。我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谢绝黄铁苗教授感恩邀请，我也并非要指责那些有道德麻痹与苦毒发 泄的人。我家乡的纺织厂的工人至今仍然只有几百元的月工资，许多工人还每天担心失去那样的工作，如果我要向那些工人讲授感恩文化，他们要为何、要向谁去感恩？如果某位工人的儿子因为经济原因上不起学，他冲进一个网吧，他就可能在网上猛烈的发泄他心中的苦毒。这就是中国的现实，那么多的人有道德麻痹、苦毒发 泄的理由，却没有了感恩的动机和对象。
有人可能会说，中国经济发展以及中国人收入增加会帮助治疗道德麻痹和苦毒发泄，可当今中国富群体却表现出同等甚至是更严重的道德麻痹，更为严重的是，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可能会更大，那不仅帮不了治疗道德麻痹、苦毒发泄，反而会有所增加，因为许多人看的是相对的差距，并非满足自己收入的绝对增加。那么，制度的改革呢？因为体制的改革能帮助防治腐败、建立起更加公平的机制，那 样的话，中国社会的道德麻痹、苦毒发泄是不是会有很大的改变？也许吧，就算这样的逻辑成立，可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任重道远，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在那样漫长的时间里，中国社会的道德麻痹和苦毒发泄将给中国带去更多的害处，中国社会在道德上的许多方面已经突破了底线，在二十一世纪，中国社会居然出现了黑窑那样的奴工现象，而当地的一些官员以及许多民众居然视为正常，那样的邪恶实际上已经存在了多年。
黑窑事件媒体曝光后，我与一位好友在网上聊天，黑窑事件让他非常悲观，我分享他的感受，但我却并非是那么彻底的悲观，因为我相信应该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可以帮助当今中国治疗道德麻痹、苦毒发泄的病症。这样的力量不会来自政府，换句话说，再多一些党校黄教授去讲授感恩，再树立多少英雄，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因为那样的年代已经成为过去， 政府已经放弃管理道德。当今中国社会需要的是，来自于普通中国人在任何情况下的自愿感恩和博爱，我相信，这样的人可以来自不同的文化层度、可以来自不同的宗教信仰（包括没有宗教信仰）、也可以来自不同的民族，可我知道，有一个群体就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去年，在我回国探亲期间，见到一位朋友的母亲，她是一名基督徒，与许多人不一样，朋友的母亲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抱怨，她表达出的只有感恩和博爱，她向我介绍她们教会的情况，谈她们的教会怎样通过博爱的行动去传播上帝的福音，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喜乐，其实她也过着并非富有的生活。我理解朋友的母亲为什么没有如其他人那样抱怨，并非是她站在了什么道德的高地，并非是她就没有遭受到社会的不公，而是她已经从基督那得到太大的恩典，因此她感恩和传递从上帝那里来的爱。我相信，朋友的母亲就已经加入到那股改变中国社会的力量之中，期望有更多的中国基督徒加入到这样的力量之中，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在中国大地如今基督教迅速发展的原因之一，这应该是一种神性的安排和干预，否则的话，中国社会又怎样医治道德麻痹和苦毒发泄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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