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脸隐然透出的猪相--评《类人孩--〈动物庄园〉的另类解读》
作者:飘如游云 提交日期:2007-8-9 15: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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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威尔笔下以拿破仑同志为代表的猪猡们离我们并不遥远。余世存、赵华、何中洲三位作者以新作《类人孩——〈动物庄园〉的另类解读》一书,追随着动物庄园里猪猡们佳美的脚踪,撷取20世纪的历史事件为它们的事业作注,为我们展开了动物庄园故事逻辑的历史层面。
历史从哪里开始,逻辑就从哪里开始。拿破仑同志曾经同我们在一起,并将继续鲜活着与我们同行、共在,创造一个个时代的思维方式、价值体系和语言风格、行为习惯,建构时空供我们穿越;它们爱民如子,日理万机,一如在动物庄园中那样心怀天下、高屋建瓴。它们伟大而坚忍的足迹漫过绵长的历史而大多消隐在时间里,尚可追忆并至今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是刚刚过去的20世纪,以正义、进步和人民的名义,那些足迹旁花开簇簇,鲜艳殷红,积淀为时间的果实;在《英格兰兽之歌》犹在耳际的激昂、宏大、决绝之中,以及毫无来由的壮怀激烈与义无返顾之外,尤其令我们震惊的是,歌唱者们被榨干血肉时仍然表现出的百折不悔的虔诚和殉道般的庄严。
20世纪前苏联极权时代的伟大信念和神圣做派,已成为今天有正常心智者的荒唐笑柄。把一度支撑着这些信念的谎言、暴行和表面的煞有介事编织进《动物庄园》的故事情节进行印证,历史与逻辑是那么惊人地严丝合缝。权力者像一个最忠实于剧本的演员,倾情表演着暴君的角色而未曾遗漏任何重大关节,未曾跳过任何必经阶段。没有人怀疑《动物庄园》在影射着什么,但它无疑超越了影射。它是如何预测到现实中的猪猡们不仅把持了民众的血肉之躯,还能以谎言之草牧养人的精神,把统治变成规模空前的精神畜牧业?篡改了墨写的和血写的历史之余,竟然还能消除和修改人的记忆,把统治的触角伸向触摸不到的空间,让被管理者感谢着迎受无穷无尽的死亡和苦难,在被摧残和自我摧残中甘之如饴,如醉如痴。这是什么样的人性,又是什么样的扭曲?
余世存们把这些现象归因于人类文明的“类人孩”现象。类人孩是一种文明状态,又是一种人生状态。类人孩站在知识的碎片上,“他们把每一次获得的认知都当作真理或终极信仰,今年跟马克思站在一起,明年跟鲁迅站在一起,后年就跟哈哈哈站在一起。”(余世存语)心智不成熟,总是处在无知与无权、权利不得保证、心智蒙昧的生活状态;猪猡统治下的动物,极权社会中的人民,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谓的东方“蚂蚁窝”式专制社会里的百姓,无不是类人孩的写照。在我看来,类人孩容易被洗脑,它们的价值观、知识结构容易被置换,甚至连天性都不稳固,一个貌似宏大的命题就会令他们脱胎换骨,因此,当革命理论向他们灌输时,他们会一夜之间丢掉锁链,感觉生命有了新的指靠。意识形态一开始就构造了人们的后天意识,在持续不断的熏陶下,本能的自体保存要求都显得可耻。
这些仍不能涵盖《动物庄园》带给我们的启示。“类人孩”并不是东方社会和极权主义的专属,它实际是整个人类的生存状况。在发生革命的岁月里,除了少走过些弯路,少付出些学费,那些在人统治下的农庄的动物们,又何尝比在拿破仑同志管理的动物庄园里高明和幸福?今天,进化到人类的拿破仑同志,何尝不能使他的农庄里动物们的生活和心智与周边的农庄同步改善?拿破仑同志未必一开始就是个处心积虑的骗子,他也是类人孩中的一员,曾为宏大的理想所激动。他的奋斗、残忍、狡诈和蜕变(进化),以及最终回归到革命对象的人类之列,揭示出的是人的本性及人类历史不可逃避的宿命,任何突发奇想的人类蓝图和独辟蹊径的社会努力都将被证明是逆天而行,终将回到力的主题和利的轨迹。
“也许此书终将不朽。”作者之一在后序中如此评价。在肯定该书价值的同时,我感觉上述话语是过誉之言,过望之想。该书翔实的资料和精彩的分析实属难能可贵,但其价值始终被《动物庄园》眩目的光芒掩过,诗永远比历史更富于哲学意味。史料只能亦步亦趋地印证着隐喻,彰显着有限却不可替代的价值:在不能达诂的意蕴之海和尚可探究的历史之维中,让那一张张我们熟悉的大人物的面孔,隐然透出妙肖的猪相。
从人脸隐然透出的猪相--评《类人孩--〈动物庄园〉的另类解读》
本帖于 2007-08-10 16:42:18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开心豆豆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