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千岁寒》,一部半成品

本帖于 2007-05-11 05:14:11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开心豆豆 编辑

编者按:王朔新书《我的千岁寒》一出,两种对立的观点迅速走向极端,赞者称为传世之作,贬者斥之狗屁不通。对一部作品的最终评价也许要到百年之后,但不妨先将看客观点呈出,活跃一下文学批评气氛。
  《我的千岁寒》不是小说,也不是杂文,而是杂烩。从篇目上来说,分为六个独立成篇的章节。其中《宫里的日
子》和《妄想照进现实》是剧本,《与孙甘露对话》是讨论中国电影,只有文献价值。《唯物论史纲》是王朔的私人思想笔记,记载的是他研究《时间简史》和《初中物理教材》的心得。

  作为一名作家,王朔在这本书里称得上作品的是《我的千岁寒》和《北京话版金刚经》。创作的基本手法是一致的,也就是用现代语言再现经典。《我的千岁寒》走得稍微远点,已经不仅是重新讲一遍故事,而是有所发挥。这篇作品惟一值得肯定的是在语言上的尝试,王朔想创造一种全新的“王氏语文”,按照他的设计要求,这种新的中文应该有很强的表现性,含意之间高度粘连又能持续变化,总体上追求一种语感上的超速。我个人肯定他的这种创新精神,但是觉得他并没有耍好。他的中文速度和转折如此之快,以至于拉破了这些字词,打破了它们本身在意象上的含义,弄得粉碎。

  而中文不需要粉碎,中国字本身就是象形文字,一字而非词为基本单位。每一个字自具圆满,含义丰富。一个字放在那里,它就具有了所有可能和所有含义。因此,中文行文需要把这些坚固而闪亮的文字之珠串起来,而不是断开去。也就是说,只能在组合之中发现新的美感,而不是试图把字词还原成一个个彼此独立的个体,让单独的一个字体现出某个新的角度和新的力量。王朔在方向上就不大对头,所以他的新语言除了炫目的速度感之外,下面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美。

  在叙事上,《我的千岁寒》在开头的一部分尚可,看得出王朔当时有雄心壮志要用自己的中文重新写一遍《六祖坛经》,其中不乏丰富的想像力和博闻强识,甚至称得上是有趣。但是,随后王朔笔力不继,把整个五祖传心的故事按照电视剧的套路写了出来,而且还是分镜头脚本,这一部分他应该很熟,毕竟是编过《渴望》和《编辑部故事》的人。在我看来,《我的千岁寒》就是半成品,还远未完成。中间用剧本充内容,两头用王氏语文把人侃晕,其实什么都不是。可以看出王朔的敷衍,这种叙事方式根本就不是手法上的变换,而是想像力和创造力的衰竭,所以写个开头就回到老路上去,痛痛快快地用电视剧剧本讲了一遍《六祖坛经》,而不是坚持用他自己的语言写下去。我想,他已经没有了这种力量,也没有了这种激情,更没有创造力能使文本飞翔在《六祖坛经》之上,造出自己文字的镜像世界来。

  《北京话版金刚经》可以得四个字评语:狗屁不通。

  不单佛法不通,物理学哲学一概狗屁不通。以为文字张狂一点,语速快一点就是亨利·米勒了?老亨利自身的哲学世界观是早已经建立完成封闭的,他不需要四十多了再去读什么《金刚经》、《时间简史》外带初中物理学,最后弄出一锅煮不烂嚼不动的杂碎来。也正因为他在心灵世界内的统一,所以他一本薄书里的每个句子都能打中读者的灵魂。

  这书的毛病就在于作者在该念这些书的时候根本没有好好念,人到中年了出来乱解一气,其情形类似什么哲学方法解决“四色问题”,拿了把扁钻就想开银行金库大门。谈论哲学、佛教、物理,这不是王朔的强项。但是王朔也未能免俗,想用这本书证明自己已经悟到了点什么。顺道就可以到高台上坐下,然后等着死后封圣。《我的千岁寒》如果是韩寒写出来的东西,那么我完全可以接受,他还在胡乱着探索着,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的确可以称之为“千岁”了。但是这居然是老王写出来的东西,这就让人惊骇了。就这种东西还有尹丽川、大仙出来叫好,还真当老王穿了高科技分析材料的新衣服啊?靠这种东西想万岁,我看难点儿。

  老王光着腚呢,这就是我看《我的千岁寒》的结论。







《我的千岁寒》摘登

  ◎我曾经深陷妄想不能自拔,曾经躺在“88”地上起不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走过来对我说: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我这辈子受人恩惠甚多,我爸说我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我知错了,从今后戒骄戒躁,勇猛精进,金刚经讲“法尚且可舍,何况非法”。瞧好儿吧。请大家盯死我,若见非法,骂死我,助我永向光明,不堕黑暗。队伍整齐时,显不出我,我也不愿当敢死队,但打到最后,剩我一人时,我就是王成,还是那句话:有我在,就有阵地在。

  摘自自序《我是谁》

  ◎全国自助餐———你以为呢?女人,第一回摸上大猫,第二回摸的又是大猫,还能怎么高兴?———我让你们多玩。后来老百姓有点没样儿,连吃带拿,京畿道能歌善舞不说了,关内道娶媳妇儿也全赶这一天,轿子直接抬长安街上,新人下来端着筷子张着嘴儿,喝躺下的人从宫门口码到城门口,赶上下雪,都盖着棉被。皇家警卫团黑桃3都下去帮着往家背,好几回迷路还是叫人拐了再也没回来。通济渠的粮船儿都划散架了!吐鲁番的葡萄都揪秃了藤了!种葡萄的吃不着葡萄干儿。狄仁杰跟武则天说:这可不行,老玩都不干活了,将来国无可用之银,无可用之兵了。天儿说:一年就一回。狄爷说:我瞅着就好几回了,我才来几天?您是叫我来参政议政的吗?———我回家了。天儿说:好好,叫他们把羊肉泡撤了。你别急呀,都听你的了。狄爷说:不是,不带这样的,这样会把老百姓惯坏的。薛仁贵说:得得得,就跟你多会打仗似的。

  到你了到你了———快去呀。法海手指头猛捅我。我朋友也把我往外撵。我身子歪到三点不走:什么急呀,还没叫人儿呢———你是姓崔么?我问法海。

  我姓对,叫对你好。法海说。哥你怎么成一慢脾气了?

  女子的爸是谁呀?

  老好。

  刺史进来我朋友正跟法海说:你原来姓贾,你妈姓庄,你爷爷是学历史的,你们一家子叫假装记性好。

  摘自《我的千岁寒》

  公元前或50亿年,一些古老的物质家族联合一批厌战的老兵,在年轻的恒星太阳附近轨道上建立了银河系第一个联邦制物质共和球。史称:第一共和。

  第一共和元老们,废天命,改遗传,宣布个性即天性,手段即目的,战斗力保卫生存。———也非别出心裁,只是将普遍自然现象从价值观上合法化。这就是大道废,有仁义了。

  尔等重修了道德和社会礼仪:不必须见面死磕了,想发展找电子,无情未必真英雄,交往也不一定都扛着炸药包。

  摘自《唯物论史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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