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有鸟不群立水塘

初夏的森林公园象一块绿色的美玉，到处散发着蓬勃的生机。连绵不断的龙凤山象一道屏风把寒风挡在公园北面，山上的数条溪流到公园汇聚成一个湖泊，也把山上的灵气带到了这里，甚至有传说这里曾有龙凤出现。湖水清澈富含矿物质，生存着众多的鱼虾，也引来很多鸟类，把这里变成了一片动物的天堂。

菖蒲园就是这块绿色美玉上镶嵌的一颗宝石。六月菖蒲盛开的季节，森林公园总是像节日一样热闹。沼泽地里几千株菖莆花竞相开放，端庄秀丽，仪态万千，让人流连忘返。传说中菖蒲能驱散人间的邪恶，是一种辟邪的圣物，很多人都像朝圣一样每年都来观赏菖蒲。

小欣和爸爸顺着人流走在沼泽地的木道上。木道弯弯曲曲，贯穿整片沼泽地，让人们可以近距离地观赏菖蒲。美丽的菖蒲引得游客们纷纷拍照。爸爸平日也喜欢拍照，每次外出总是给小欣拍好多照片，可是今天总是心不在焉，常常拿着相机发愣。小欣索性把照相机要过来自己拍。数码相机的操作很简单，小欣早就学会了。

忽然前边的木道上聚集了一大堆人，还有人架着三脚架在拍照。爸爸还在不明所以地张望，小欣眼尖，已经叫了起来：“天鹅！天鹅！”飞奔着从人群里钻过去。她的个子小，竟一下子钻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留下爸爸在人群外苦笑。

沼泽地的深处有很多鸭子和水鸟，当中白影突兀，果然有一只天鹅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菖蒲的五颜六色更显出它的洁白如雪，鸭群的低头觅食更显出它的卓然不群。森林公园鸟类众多，可是天鹅还是不多见的。而且天鹅多游弋于宽广的湖面，不知这只天鹅为什么跑到泥多水浅的菖蒲园来，难怪会引起围观。

爸爸正在人群外翘首张望，小欣又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把照相机递给爸爸：“内存卡已满，拍不了了！”爸爸哦了一声，道：“那把以前拍的都删掉吧！”小欣急了：“不要删我的米老鼠和唐老鸭！”爸爸说：“那我们到草地上吃饭，挑几张好的留下来，其余的删掉，怎么样？”小欣把两手一伸作拍翅膀状：“吃完饭天鹅就飞走了！”爸爸说：“你不是说你能听懂动物说话吗？你去跟天鹅打个招呼，叫它等着你。”

“好！”小欣飞快地跑到木道旁，冲着天鹅大声喊道：“天鹅！我们去吃饭，你等我回来！”所有人都笑着回头看小欣，连那只天鹅也抬起头来伸长了头颈朝这边张望。小欣咯咯笑着跑回来拉住爸爸的手：“天鹅说它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爸爸带领小欣来到湖边。这里一到周末总是摆着一长列的摊头，卖吃的也有，卖玩具的也有。其中有个摊头煎的鸡蛋煎饼香喷喷的很好吃，小欣每次都要来吃，已经成了惯例。因为已经快到中饭的时间，煎饼摊头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旁边有个捞金鱼的小摊，十块钱换个纸勺子捞一次，好几个小孩在玩。小欣蹲下来看大家捞金鱼，再也不肯移动脚步。爸爸看小欣很着迷，就付了钱给老板，让小欣捞金鱼，自己去排队买煎饼。

小欣拿着纸勺子举棋不定。她以前也玩过捞金鱼，知道这个纸勺子很薄，一浸水就会慢慢破掉，捞一两次就没法再捞了，所以要看准了捞。果然好几个小孩都无功而返，一条也沒捞着。老板是个一脸乐呵呵的中年人，人挺好，一条也没捞到的就送一条。大盆里的鱼看见水面上纸勺子晃来晃去就乱窜，看得小欣眼花缭乱，不知道捞哪一条好。

忽然小欣注意到角落里有一条黑黄色的小鲤鱼，嘴巴无力地一张一合，白色的肚皮朝天翻着，一副病怏快的样子。它长得也不漂亮，而且不象其它鱼那样活蹦乱跳，小朋友们都对它不感兴趣。小欣忽然觉得很伤心，以前家里养的金鱼快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好可怜的小鲤鱼啊！既回不了家，也没人要，呆在这个浑浊的大盆子里等死。小欣忍不住把手一伸，就把小鲤鱼捞到了小盆子里。小鲤鱼无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也不知是抗议还是挣扎。小欣捞鱼的本领不好，纸勺子一下就破了。

小朋友们看见小欣只捞了这么难看的一条小鲤鱼，都哈哈大笑起来。老板伸过头来张望了一下，也觉得很意外，伸手要把小鲤鱼装袋子，小欣连忙摆手说：“不要！”端着小盆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湖边，弯腰蹲下来，轻轻地把水连同小鲤鱼一起倒进了河里。只见那小鲤鱼立刻翻了个身，欢快地摇着尾巴向前游去。小欣看着小鲤鱼游到河水深处不见了踪影，咯咯地笑出声来。

小欣跑回来把小盆子还给老板，老板说：“你这个小孩很奇怪啊！为什么要把鱼放掉啊？”小欣说：“它生病了！得赶快让它回去找它的爸爸妈妈！否则它就要死掉了！”老板点点头，说：“你这个小女孩心肠倒好。这样吧，就当你一条也没捞到，我再送你一条吧！”小欣摇头说：“不要！金鱼关在鱼缸里很可怜旳，叔叔你把它们都放了吧！”老板咂舌道：“那不行啊，我还得做生意呢！”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来：“这个硬币给你，算退还给你一半的钱吧！”

小欣接过硬币，觉得这个硬币好重，刚想仔细看，老板挥了挥手：“快去吧！你爸爸已经在那里叫你了！”回头一看，果然爸爸已经买好了东西，正在煎饼店门口向小欣招手。小欣连忙把硬币塞进上衣口袋，说了声：“谢谢叔叔！”向爸爸飞奔而去。爸爸见小欣两手空空，问：“一条鱼也没有捞到啊？”小欣点点头。爸爸也不以为意，带着小欣穿过松树林来到大草地上。

森林公园的大草地是小欣最喜欢的地方。这里被树林重重包围，就象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王国。有几条登山道从这里开始，一直通向龙凤山的深处。草地上也是放风筝的好地方，经常有大人带小孩在放风筝。森林里鸟很多，热闹非凡。小欣一听到嘎嘎嘎，就知道那是乌鸦在找食，一听到委婉的啾啾啾，就知道那是百灵在歌唱，一听到梆梆梆，就知道那是啄木鸟在敲门。还有老鹰经常飞到草地上空冒充风筝，小欣就把鸽子麻雀都赶跑，免得它们被老鹰抓走。

爸爸找了个树荫摊开带来的席子，小欣迫不及待地脱了凉鞋跳上去翻了几个跟斗。柔软的草地真舒服。爸爸把便当饮料全部打开，小欣吃了几口鸡蛋煎饼，又夹了几片切黄瓜，忽然皱着眉头说：“这个黄瓜不好吃，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以前的有点甜，还有点酸！”爸爸也夹了一片吃，说：“好象是不一样，不知道以前那个味道怎么做的。”
小欣说：“妈妈以前往里面放陈皮的。”爸爸叹了口气说：“爸爸不常做，所以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你将就着吃吧。”

趁小欣吃中饭的时候，爸爸就拿着照相机一张张看照片删照片。忽然惊讶地说：“这只天鹅的翅膀真脏，都是泥巴！”
小欣凑过头来说：“不可能！天鹅是最爱干净的鸟了！芭蕾舞里天鹅湖的衣服是最干净最漂亮的！让我看看。”
说罢接过照相机，把照片放大了仔细地看，看了半天说：“不是泥巴，是血！爸爸你看，还往下滴呢！”爸爸看了看说：“可能是血吧……”忽然觉得有理：“天鹅肯定知道淤泥能帮助止血，所以才到菖蒲园去的，它要把淤泥涂在伤口上。”小欣担心地问：“那它不会有事吧？”爸爸笑道：“用不着你担心啦！野生动物自救的本领强着呢！”

小欣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低头只管吃饭，三两口把一盒便当吃完，抬头看爸爸刚开始吃，又看见不远处有几只鸽子，就拿了几片面包，说：“爸爸我可以去喂一会儿鸽子吗？”爸爸应了一声道：“不要走远，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菖蒲园的。”

小欣答应一声，飞快地穿上鞋朝鸽子奔去。鸽子呼啦一下全飞了起来，直到小欣在地上洒下一些面包屑，才又围拢过来。很快从四面八方又飞来十几只鸽子，就象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片刻的功夫，地上的面包屑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鸽子们也不飞走，慢慢地在小欣身旁踱来踱去，抬起头咕咕直叫。小欣看见这么多鸽子，高兴得嘴都合不上。她一边撒面包屑，一边慢慢地跑动，把鸽子们也一会儿带到东，一会儿带到西。

这时飞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却不敢靠近。小欣有意地往麻雀面前撒了点面包屑。可是麻雀刚要啄，立刻有几只鸽子冲过来，吓得麻雀一下子飞了起来。
小欣生气了，她把面包袋往背后一藏，用手一指：“鸽子姐姐！你怎么能欺负麻雀妹妹？你们已经吃了很多面包了，怎么能再抢麻雀妹妹的面包！大的要让小的，知道不？高年级学生要让低年级学生，这是老师讲的。要是你们再抢，我就不喜欢你们了！”

几只鸽子哪里听得懂小欣说话，抬着头咕咕直叫。
小欣冲鸽子嚷说：“不认错的话我就不喂了！反正今天也喂得挺多的了。爸爸说不能喂太多的，因为鸽子也应该靠自己的本领去找食吃！要是都靠人来喂，你们就会丧失自己找食的本领的！”说罢，她把面包袋卷了卷，转身就要走。

刚一抬头，忽然一愣。只见身后一只白色的大鸟站着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自己，正是上午在菖蒲园里看见的那只天鹅。它的头颈象一道美丽的曲线，突起的鼻疣象一顶优雅的帽子。它的眼神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就象终于找到了一个老朋友。

小欣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一只天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忽然想起手里有面包，连忙掰下一块来，试探地递过去：“要不要吃面包？”天鹅弯下头颈来看了看，又抬头看着小欣，似乎对面包不感兴趣，却轻轻地把翅膀张了开来，一滴鲜血从翅膀尖滴落下来。小欣立刻明白了：“你翅膀下是不是有东西？让我看一下好吗？”

天鹅慢慢地把翅膀张大。它的翅膀真大，就象飞机的机翼。小欣低下头，只见在白鹤的右翅膀下，有一个红色的伤口，伤口的中央，插着一枚乌黑发亮的刺。血从伤口流出来，一直流到翅膀边缘。小欣慢慢伸出手来，说：“别动！我帮你拔掉！”
天鹅的翅膀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但是终究没有拒绝。小欣一手抓住刺，轻轻拔了出来，放到眼前细看。

这是一根很细很尖的刺，有一根手指那么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颜色红得发黑，就象吸饱了血的蚊子。小欣正在看，忽然有几道血丝在那刺的表面浮现出来，
那刺就象苏醒了的虫子一样蠕动起来。小欣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撒手。那刺落到地上，忽地钻入地里不见了。

是谁这么狠心，把刺插在天鹅翅膀上？小欣不明白。天鹅肯定很疼吧？流了那么多血。对了，口袋里还有备用的创可贴呢。小欣急忙说：“别动！我给你贴个创可贴，就不会流血了！”刚把创可贴掏出来，抬头一看已经不见了天鹅的踪影。再一看，天鹅正奔跑着从地上飞起来。真奇怪那么宽大的翅膀拍打起来竟然悄无声息，难怪刚才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小欣大急，举起创可贴就追了上去：“回来！不要飞！我给你贴个创可贴！”

天鹅并不飞高，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还没有痊愈的缘故。前面就是树林，眼看就要撞到灌木丛，忽然树木杂草齐齐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隧道来，天鹅像箭一样就钻了进去。小欣手里挥舞着创可贴，嘴里喊着：“回来！不要飞！”随着天鹅的身影也一同钻入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