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纪念日( Memorial Day )长周末,正值小儿大学毕业典礼。渔樵子驾驭铁马,从美丽家园州北出发,驰骋于满目葱茏的十五号公路,穿越历史名胜 Getty*****urg 和宾州首府 Harri*****urg ,再沿着宽阔滂沱的 Susquehanna River 旁蜿蜒起伏的山道 一路北上,来到学校所在的纽约上州风光旖旎的“绮色佳”城 ( Ithaca )。
第二天清晨,天空澄蓝,骄阳当头,热浪袭人,是一个初夏少有的大热天。尽管如此,从一大早八点多钟起,校园里就出现了三五成群、穿戴整齐、面带春风的家长和学生,脚步匆匆地向校园东北角的露天体育场涌去。毕业典礼将于十点正在这里开始。不到九点半,偌大的体育场层层叠叠的阶梯观众席上,已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毕业生家长和亲友。除了从美国各地赶过来的以外,还有从加拿大和欧洲来的,也有从中国、马来西亚和其他国家不远千山万水而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肤色各异,穿戴不一,言语有别,但溢于言表的喜悦都是相同的。整个会场,“观众”不下上万人,真可谓是 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摩肩比踵,人声鼎沸,欢歌笑语,喜气样样,会场氛围跟这初夏的天气一样的热烈。
十点正,嘹亮的喇叭声响起,司仪宣布入场仪式开始。入场的序列是博士毕业生、硕士毕业生、各个学院的本科毕业生、教授代表、和校董事会成员。当首队毕业生们头带四方帽,身着长袍,步态轻盈地从场外鱼贯而入时,顿时掌声、口哨声四起,欢声雷动。渔樵子坐在观台上,一一为一队又一队的毕业学生鼓掌,为他们高兴和骄傲。当渔大郎所在的工程学院毕业生整队进入时,观众台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当我正在注目寻找队伍中的儿子时,身旁的小儿子渔二郎呼喊起来:“哥哥!哥哥!”。果然,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渔大郎和同学一起,昂首阔步,向会场内走来,我也跟着使劲叫喊,使劲鼓掌。看着他从容地从我跟前走来,走过,走远,我的眼睛一热,喉咙也微微哽咽了一下。此时此刻,心中既有欣慰,有骄傲,有轻松,也有诸多感慨。我家有木初长成,可是这棵树从一株歪歪扭扭、病病恹恹的尕树苗茁壮成长为今日挺拔玉立的乔木,其中包含了多少汗水和心血!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思绪仿佛又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从前。
二十三年前那个风波四起的春天,小儿诞生于渔樵子当年自我流放之地、别名“金城”的西北某省府。由于早产,母乳也不足,喂养又不当,自幼身体瘦小荏弱,小病不断,动辄发烧住院,时时让人揪心不安。九个月时,被我送回江南老家抚养。由于他是我家下一代人中的第一人,老家的爷爷奶奶视这个“第一孙”如心肝,寸步不离;年迈的太婆和待字闺中的两个姑姑,也成天围着他小人家转悠。全家上下,众星捧月,小心呵护,精心喂养。那时的乡村并不富裕,鱼肉也不是每天都吃得起的,但爷爷奶奶每天都要给他买一点活鲜的太湖银鱼或老家河塘里特有的、当地俗称“昂公”(苏州人称为“塘里鱼”)的鱼。这种鱼生长在河埠的石缝里,肉质细腻嫩滑,却跟银鱼一样无刺。爷爷奶奶费尽心思,把鱼肉捣碎和鸡蛋一起,做成蛋羹,鲜美又容易消化,喂给嗷嗷待哺的小孙儿吃。尽管如此,由于小儿体质薄弱,乡村的生活环境和医疗条件有限,很容易生病。曾经因高烧惊厥住院了两次,我也有点担心,爷爷奶奶比我更紧张,加上我远在千里以外的大西北,整日牵肠挂肚,最终在九个月后将他接回家。这时的他,依旧瘦瘦小小的,已经一岁半了还不太会走路。而且,张口咿咿呀呀说的话都是老家的吴语方言,谁也听不懂,需要我做翻译。
等他三岁那年,我又回到江南读研究生,再次与他分别。以后这几年里,每年只有两个假期与他在一起。暑假我回去,寒假他母亲带他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到老家与我团聚。人都说女儿跟爸爸亲,但我这个儿子也许是性格上象我,也许长期不在一起,见了我特别亲,吃饭睡觉要跟我在一起,舍不得我离开。有一次在苏州送他上火车,他一直拉着我不让我下火车,后来骗他说爸爸要去上厕所才松开。等到火车开动还没见我回去,号啕大哭,而且在火车上伤心地哭了一路。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心中都隐隐作痛,发誓要尽可能多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再不让他坐火车长途颠簸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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