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女儿打电话回来时,我叮嘱她必须尽快更新她的护照。她的现有护照本月底将过期,而我们全家准备在年底的假期出国旅游,所以必需有护照,并且时间紧迫。女儿答应第二天(今天)下午就去办理。刚和女儿通话不久,接到MT的母亲打来的电话。她哭泣着说MT的情况不好,这一周与上一周大不相同,已经完全不能去上学了。她请求我今天在MT来医院化疗时,向MT的主治医师反映MT恶化的情况并询问一些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病症以及对策。我答应了帮助她。早在一个月前我就知道MT的情况不好,常规治疗脑癌的化疗药物已经对她失效,现在用治疗脑癌的临床试验药。几周下来,根据综合观察,临床试验药对她也无效。她每周五来化疗时,我都会去看她。MT情况的恶化本也在意料之中,但当这残酷的现实来临时,我还是落泪了。
结束与MT母亲的通话后,我的心情除了难受和心痛以外,还有一部分感情难以言表。对晚上前后接到的二个电话有一种不确定和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生活在二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里生气勃勃,充满了探索,理想,希望和未来。女儿很欣赏东欧捷克的艺术瑰宝,希望全家在即将到来的假期游玩捷克,并随道探访她在荷兰的一位好友。然而,同时,MT却痛苦地挣扎在死亡线上。16岁的年龄,应该是花一样的年华,但花蕾尚未盛开就将如此夭折。这二个世界反差如此之大,使我感到迷茫。
今天我见到了MT和她的医护人员。他的主治医师告诉我,MT大概就只有几周的时间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MT的主治医师同时参加了一个全美国神经和脑部肿瘤会议。那时,MT刚查出患晚期脑癌一个多月。会议期间,这位同事告诉我,MT所患的那种脑癌平均存活时间是6至9个月。至今,MT已经勇敢地活了13个多月。并且在这一周之前,她的生活质量相对良好。但愿这一次,MT主治医师的“只有几周的时间”的预测也是错的。今天医院肿瘤儿科的社工人员告诉MT有一个Make a Wish机
构可以帮助她实现她的一个愿望。尽管MT完全了解自己目前的状况和预后(因为美国的医生们通常会坦诚地告诉病人相关事实),但象大多数16岁花样年华的少女一样,她选择了购物。社工人员让她列出一个购物清单。MT兴奋地对所列清单询问我的建议。我强忍住眼泪,看着那清单,小到$10左右的小装饰品,大到$700左右的物件。那是一份对生活充满了眷念,对美充满了追求,以及对亲人充满了热爱的单子。
下班回家的路上,女儿又打来电话。她那银铃般的声音欢快地告诉我,她已经递交了办理新护照的材料。工作人员告诉她,收到新护照大概需要4周左右的时间。她兴奋地说,她急切的期望在荷兰见到好友以及欣赏捷克的艺术,人文,和自然风光。我在电话中告诉了她有关MT的情况。女儿虽然没有见过MT,但她从我这里了解到有关这个小妹妹的一些情况,也一直关心MT的病情。我告诉女儿
MT大概就只有几周的时间了,我们也许今年年底就不出去度假了,因为我想陪伴MT一起走剩下的路。女儿理解我的想法。回到家,我告诉先生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他怜爱地对我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感受。帮助人和具有同情心是好的。但如果你陷入得太深,对他人和自己都无益。生命是脆弱的,但生活还必须继续,世世代代皆如此。我感谢上天赐给我一个比我冷静和成熟的先生。我也理解和认同先生所说的道理。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