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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之间的绮梦
文 | 物道
潮 州，这座中国南方的小城，时光似乎减缓了流淌的速度，在这里潮绣艺人们依旧坚守着一针一线的精雕细琢。现在的潮绣，能够坚持的年轻人很少，而这不仅是潮绣 的困惑，也是许多民间传统手艺所面临的困境。我们的急躁和近利，让本可以温暖人心的美从生活中望而却步，甚至濒临消失，这样的代价，我们真的值得付出吗？
唐风宋雨，绣不尽千年韶光
中国四大名锈之一的潮 绣，传起源于唐代，成熟于明清。唐朝苏鹗的《杜阳杂编》写到南海奇女子卢眉娘在一尺绢上绣出《法华经》七卷，“点划分明，细如毫发”。宋宝祐二年，潮州知 府陈炜有诗《题湖平石壁》云：“朱幡影里绣屏好，绿盖香中画舫行。”一片绮丽如春之景。远隔千年的风雨，多少年华如韶的姑娘，倚在绮窗前，轻启兰花指，一 针一线，勾织着对未来的美好想象。
在清朝乾隆年间，潮州 绣庄已有二十余家，绣品远销至南洋等地，因此，潮绣中常会出现菠萝、林檎等热带水果的纹样，并且呈现出西洋画的立体特点。潮绣最为罕见的一点是男子更精于 绣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潮绣作为外销的重要商品，是其的发展巅峰，从业人员超过10万，几乎“家家摆绣框，户户有绣娘”，产值逾亿元。八九十年代后慢慢走 向衰落，很少有年轻人愿意潜心数十年专注这门手艺。直至今日，只有一批老艺人在苦心坚持，有望的传承者却寥寥无几。
繁复绣艺，匠人手里飞九龙
潮绣与苏绣、湘绣、蜀 绣并列中国四大名绣，以其均匀饱满的构图、鲜艳瑰丽的色彩，丰富多样的题材，半立体如浮雕似的状态而独树一帜。潮绣原多用于庙宇祭祀、戏服等，后经改革创 新成为日常绣品。潮绣工艺和针法以多样化闻名，按工艺分的绣品类型有绒绣、钉金绣、金绒混合绣、线绣四大类。而针法就有200多种，如二针龙鳞转针、过桥 针、垫筑绣、六角三叠踏针锦、垫棉过金针、双丁鳞、垫绣菊等等，光是听听名字，就觉得雅致有趣。潮绣的“铺、垫、钉、接、缀”五种绣艺至今只能人工制作，机器也不能代替。
大 型潮绣《九龙屏风》，是工艺美术大师林智成的名作。林老先生今年已经90多岁了，是第一批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九龙屏风》五易其稿，最终由 25位绣工精心制作而成。九条金龙皆以金丝绣成，整幅作品用了10万多米金丝，采用了独有的钉金垫浮绣法，独创运用绣、钉、垫、贴、拼、缀六种技法。龙鳞 运用二针龙鳞转针绣法，“片片相叠，金光闪耀”，九条金龙在碧蓝波涛中搏击腾跃，栩栩如生，气势磅礴，金碧辉煌。此作品曾在1982年获得全国工艺美术百 花奖评比金杯奖，并多次代表国家出展。
“如果潮绣仅被看成谋生手段而不是艺术，就没有前途了。”
13岁的学徒林智成每 天都要帮老板冲工夫茶，有心的他便在一旁“偷师“。私底下自己就练习着画。刚巧有一天客人来时，老板不在，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画出客人要的花样，林智成便 自告奋勇地画了出来。老板回来后，也甚惊讶，”原来你也会画啊“，于是，就开始教林智成画图样。后来，林智成又做起了绣工，跟着绣女绣花。这绣工一当就从 少年到白头，在接受采访时林智成大师说，“我一辈子只做潮绣，没有从事过其他行业。”
靠着勤奋好学和精湛手艺，林智成在27岁时便成为潮州刺绣厂设计室的主任，一生都在为潮绣的发展与传承而努力。90多岁的林智成，还在家中将潮绣的针法一一整理出来，大概有两百多种，每一个都做出针法模板，还贴上相应的针法图解。老先生说，“如果有人愿意学，我愿意把这些针法都传授给他们。”
方寸绮梦，谁能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
潮绣因工艺复杂，耗时耗力废眼睛，光是最基本的学纫针捻线就得七八个月时间。而且潮绣是全手工刺绣，耗时很长，对视力、技艺都有很高的要求，出师出工慢，例如一幅《百子图》，图中“每个孩童身上的服装图案的绣法都各不相同，甚至使用的材料都有差异”，不是一般绣工就能完成的，一年能绣四五件已属不易。这并不符合商业社会的生存之道，因此现在已经很少年轻人愿意学，但是老先生说，“如果潮绣仅被看成谋生手段而不是艺术，就没有前途了。”
一位刺绣大师寄语致力 于此的年轻人：“做手艺，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而能坚守在潮绣这一手艺的年轻人屈指可数，四五十岁已算是中坚力量。如今，良师已有，美徒难寻。 在这个快消时代，拍两个月的电影就可上映，分分钟就是一个新的互联网热点，多少人能静心沉淀地专注一门手艺？
在这个每一秒都有新变化的时代里，总有一些东西不会被忘却，比如传统手艺、匠人精神和不焦不躁的处世信念。它们像藏在苍穹之上的孤星，微弱而清亮，却独立于世，这些光指引着我们去懂得，去坚守。这是传统手艺人的初心，也应是我们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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