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军工曾经的岁月之(十、十一、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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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军工曾经的岁月之十

忙忙活活一个月过去,十一国庆节悄然来临。野营的学员虽说能够放假一天,但有着许多的集体活动,并不能够一哄而散,随便自己安排。

一大早,所有人打扮得整整齐齐,坐着卡车回城,参加国庆游行。那时候全国向苏联看齐,国庆节各个城市都要模仿苏联搞游行庆祝活动。参加游行的有市和区机关的干部、国营工厂和农场的职工、各大企业的职员、各个中学、大学的学生还有驻军、市民等等挑选出的代表,组成各个单位的代表队,早早的在道外区的八区广场集合,打着红旗,排着方队,按着军、政、工、学的顺序一队挨着一队出发,走遍道里道外的繁华街道,最后在道里区政府广场接受市委领导的检阅后解散。而各个单位的人都要在街道两边分段驻守,为游行队伍摇旗呐喊以壮声势,猴爸爸他们回城就是干这阵脚助威的活儿。军工学院单位大、人手多、纪律好,每次都被安排在道里区政府广场的周边,因为这里围观的群众最多。一排排军人沿街站好,每个人都在背后伸出手去攥住左右战友的武装带联成人墙,这样不但场面规整、漂亮,还可以起到引导人群走向、维持秩序的作用,现在想来,那时市领导们是把军工学员当武警来用了。

56年时国家还比较穷,没有哪个单位能为自己的代表队置办统一的服装,所以游行也没有多少花样,一般的队伍也就是每人举一个红纸糊的小旗,或者一把彩纸札的假花体现个新意,虽然人们都把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服穿出来显派,但杂七杂八的远看就没什么美感了。这时候像量具刃具厂这样新建的国营大厂的工人队伍全部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哈医大医生们的队伍雪白一片的白大褂就比较惹眼了。当然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哈军工的队伍,海、陆、空三军的方阵在八一军旗的引导下,走在全市各单位队伍的最前方,学院的军乐队鼓声阵阵、管号齐鸣,一首首进行曲伴随着隆隆脚步铿锵奏响,与驻军队伍后面各单位代表队或激昂或高亢的歌声相映成趣。庆祝的花样虽不算多,但是节日的气氛却是极其热烈。整个上午,哈尔滨道里、道外马路两边摩肩接踵、人头丛动,游行的人们笑脸盈盈、歌声阵阵,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真心实意为国家自豪的劲头猴爸爸说近年来只有北京申奥成功时天安门广场上的情景可与之一比。

那时像猴爸爸这样的年轻人的精神状态与现在的学生们有着比较大的差别,普遍单纯而热情,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极强,集体主义泛滥,多数人的组织性、纪律性、归属感、荣誉感都比较强烈,对领袖的崇拜、对政府的信赖、对组织的服从可说是绝无二心、毫不怀疑的。其实不单单是他们这些学生,随着建国以来国家安全的初步确立,社会秩序的明显好转,人民生活的普遍改善,一般民众对共产党的认同和拥护也是愈加的由衷和热烈,那时政府的号召力之强、影响力之大在中国近代以来可说是绝无仅有。像国庆游行这样的活动,各个单位根本不需要拉人头,参加者的踊跃程度比现在的粉丝们参加偶像见面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猴爸爸回忆在六中时,为准备国庆游行的纸旗、纸花,全校师生能兴高采烈忙个通宵,许多人把家里父母的好衣服拿来借给代表学校列队游行的同学穿,女同学们还帮着临时改衣服——绷裤脚,收腰身什么的。只有因为不能参加游行哭鼻子的,倒没见到有谁借故推托不想参与的。

那时候的国庆节绝对是实打实当成节日过的,除了市里的游行外各个单位都有自己的庆祝活动。军工的传统,过节就得会餐,每年从元旦开始,春节、五一劳动节、七一党的生日、八一建军节、九一校庆、十一国庆、到十一月七号苏联革命节为止,一年起码吃八回。中午大家回到学院,照旧是每人一斤肉的标准,鸡、鱼、肉、蛋样样不缺,还是不让喝酒。这回有了经验,先吃最好,再吃次好,不吃饭,光吃菜,慢慢悠悠抻着吃,结果还是撑了个肚歪。

下午更加热闹,学院里的文工团在操场上搭台演起了节目,间或还有省市其他文艺团体的穿插表演,什么杂技、戏曲、二人转……颇有些现在流行的大腕赶场、走穴的意味。直闹到晚上,看了一场由山东吕剧改拍的电影《借年》,才意犹未尽地集合上车,回到了野营地都九点半了。

过了国庆节,就发了冬装。五十年代的哈尔滨比现在冷得多,十月上旬就开始下雪,气温直降到零度以下。全套的冬装包括:长袖的衬衣、衬裤,棉衣、棉裤,罩衣、罩裤,老绵羊皮的军大衣,漆皮棉衬的大头鞋,人造绒的棉军帽、棉手套等等,每班还有一双长过膝盖的毡套靴夜里站岗用。顺便提一句,那时的着装条例相当有趣,要求棉军帽要左高右低相差一指,必须歪着戴。因为苏联的兵都是这个样子的,立正一站,帽子一歪,下巴一抬,很有股蔑视一切的酷哥味道。新中国军队要正规化、学苏联,就照搬照抄,一点不改学了个全套。军工学院也是如此,结果实行起来就出了许多哭笑不得的事情,只好那样不行改那样,一点一点往回收。戴帽子如此,其他的事更多。比如感冒了吃病号饭,我军的传统是吃热汤面,有条件的再卧个鸡蛋,苏联人比较绝,只给一碗加了味精的白开水,真不知道老毛子都怎么想出来的!这没病得如何也得饿出个好歹来呀……全院上下怨声载道,很快就改回来又下面条了。同样的还有打背包。苏军行军时的习惯是把军毯卷成一卷,套包一样斜挂在肩上。换成中国人就不成了,不说只一条军毯挡不住寒,就是这不高的个头披挂上一条毯子,像逃难的更像过正规军。于是到了猴爸爸这一届又改回来重打背包恢复了传统。据说实行的比较长久的是关禁闭的制度,大概被关起来清静一天,比全班开会,批评与自我批评要轻松得多,没人反对因而一直持续下来的吧。

狠吃了一个多月,所有新生们都明显的胖了一圈,再穿上厚厚的棉袄,一个个大黑熊一样,不由自主地撇开腿走路,憨态可掬。换上冬装的明显感觉就是热,大多数人都是从来没穿过这么厚的棉袄,着装要求又不准敞着怀,整天武装带一勒,头几天竟然有捂出鼻血来的。随着天气渐凉,雪花飘落,燥热的感觉才渐渐好转。看来享福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啊,呵呵!

10月3号开始,入伍教育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人人过关,写入伍思想总结。要求自我检查、总结思想上的进步和提高,要写清楚解决了哪些思想问题,并要求分析问题的原因和解决问题的过程。具体方法是班会上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先自己谈问题,再相互提意见、指缺点,最终达到提高思想觉悟,坚定入伍动机,端正学习目的的作用,实现在思想上和形式上一同入伍。

猴爸爸的日记上记录了当时所写的思想总结的大纲,一共写了四大要点:

1、 深刻了解了党创建我军,培育我军从小到大、从弱到强,领导我军战胜了日本侵略者,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和美帝国主义的光辉历程,从思想上明确了党就是我军战胜一切敌人,保卫社会主义祖国,建设我军成为现代化军队的根本保证。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继承和发扬我军的光荣革命传统,刻苦学习,听党的话,使自己成为合格的军事工程师,为我军的现代化建设贡献一生。

2、 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是我军力量之所在。我军条令是我们每一个军人的行动规范,所以一定要把执行条令贯彻到日常的学习和生活当中,做到自觉遵守条令,严格服从命令,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

3、 现代军人要掌握丰富的军事知识,要具有高度的军事素养。野营训练虽然使我们初步掌握了队列、射击等等军事技能,但是与真正的军人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今后一定要刻苦学习,严格训练,力争早日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

4、 进一步划清了无产阶级人生观和资产阶级人生观的界线,批判了当前存在的名利地位、当兵怕死、担心前途、轻视敌人……等等错误思想,坚定了服从党的领导,做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决心。

猴爸爸的思想总结在班会上顺利通过,被指导员评点为认识深刻、总结全面、表达清楚、观点正确的典型。现在回头看看,许多已成了套话,可能有些类似的总结也还在用,不过猴爸爸当时真的是满腔热诚的把这些豪言壮语当成信诺,一心一意准备为之奋斗终生的。这种真诚、热烈的态度直到全国上下大反右派之时,才开始渐渐的改变了。

思想总结过了关,就可以交入伍申请书了。申请书大致都是一个格式:

我渴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我愿意用我毕生的精力,为我军的现代化而奋斗,保卫祖国,保卫人民,保卫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让祖国永远繁荣、富强,让人民永远幸福、安康。

下面是日期和签名。

10月6日上交了入伍申请书,10月9日,举行入伍典礼。

典礼非常隆重,会场四周遍插红旗,十一个连的新学员面向检阅台按顺序排成横队站好。副院长刘居英少将和苏联顾问团团长奥列霍夫中将还有预科的首长们带着警卫排护送军旗专程赶到,主持新生们的入伍典礼。首长们一身军礼服相当正规,奥列霍夫与平时一样穿着一套深色的呢子西装。军工的苏联顾问们虽然都是现役的军职人员,但在中国却从未穿过军装,也不知是为什么。

刘院长一声令下,典礼开始。首先军旗由专车上下来,照例是少校引导、中尉执旗、两名士兵护卫,在全体新生的注目礼下,正步通过横队面前,在检阅台东侧立定。刘院长宣布:“入伍宣誓,开始!”学员们一个一个听到点名就正步走到各自排长面前,从排长手中双手接过誓词,举右拳大声宣誓,然后在誓词上签上名字。排长双手递上领章和肩章,说:“祝贺你光荣入伍!”学员双手接过,答:“为人民服务!”戴上了领章和肩章,就标志着已是一名军人了。全体学员宣誓完毕,首长们给大家作了简短的讲话,典礼以学员们走分列式接受院、系首长检阅结束。

下午,大家打起背包,徒步行军回学院。三十多公里的路,三个半小时就走到了。

晚上,为了庆祝新学员入伍,学院特批预科会餐。标准还是每人一斤肉,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每桌有四瓶老白干。平均每人半斤的白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是谁都没有放开量喝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每人一大茶缸倒满,刚开始都不大敢喝,喝过了两口,许多人都皱起眉头,放到了一边,专心吃菜。东北的白酒,度数都比较高,老白干基本都是70度以上,入口辛辣,冲劲十足,没喝惯很难觉得好喝。等吃得差不多了,连、排长们开始到各桌敬酒,这一下就挑起了战事,学员们开始互相敬酒,敬了邻座敬同桌,敬了本班敬外班,敬了校友敬同乡,随着酒意渐高,认识不认识的都敬了起来,都是年轻人,撒起欢来就收不住,越是不喝就越有人敬,后来简直就是灌酒了。一场混战下来,四周看看,能霸住台面的基本都是东北人。倒不是说东北人有多能喝,而是东北人大多很敢喝——人人有股狠劲,拚起酒来一点不含糊,还各个粗门大嗓,喜欢整事儿,四处出击,一个也不放过……这一兴奋起来,半斤的酒量也能涨到八两,没等喝醉,酒已经喝光了。倒是几个上海来的同学,文静秀气,不大放得开,总想借口推脱,少喝一点,结果四处逼迫,一口也不能少,郁闷之余,早早醉倒。

酒足饭饱,尽欢而散,猴爸爸在日记里喜滋滋的总结道:“没想到咱还挺能喝……”

哈军工曾经的岁月十一

入伍之后,回到军工学院,大家的预科学习生活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正式上课之前,10月11日,每人先发了一大堆学习用具,包括全套的绘图仪、计算尺,还有英雄牌的自来水钢笔、中华牌的绘图铅笔、两用的绘图橡皮、硬皮的笔记本、16开的作业本等等。猴爸爸估算了一下,按文具店里的价格计算,这次发放的文具大约价值一百五十多元,加上上次发的一批大约八十元左右,仅文具一项就有二百三四十元,相当于一个徒工一年的收入了。拿现在的标准讲,差不多相当于每人发了台万把块的笔记本,这条件就在今天放眼世界也没几家能赶上吧!军工在教学上向来不惜工本,投入之大,几近奢华。据苏联首席顾问的翻译外号“中国通”的浦达科说很多刚到军工的苏联专家看到军工的实验室都非常惊讶,因为在苏联都很难看到设备如此高档、器材如此完善的实验室,而且东西还都是新的,科研用品又好又多、随要随有,搞科研的条件简直太好了。

拿到课表之后,各学员班的正副班长就在排长的带领下到各个教学楼熟悉教室。军工治校极严,单在教学过程中就有6严,即严肃的教学态度,严密的教学组织,严格的教学管理,严谨的教学作风,严整的教学秩序,严明的教学纪律。这严明的教学纪律,首要一条,就是要求上课不迟到。军工校园广大,尤其是11号楼与31号楼距离颇远,其中还有一些保密的禁区不能穿越。带队班长要在规定要求的17分钟内带领大家转移教室完毕,就必须熟悉教室位置,熟悉学院道路,这样有时还得跑步才来得及。曾有1系的一位一年级班长把教室号的0看成是6带着学员跑错了教室,结果迟到5分钟被全院通报批评。不但对学员这样要求,对教员也是一样,有教员曾因误课3分钟而被警告处分。为什么迟到与否能够这么精确呢?军工每间教室都挂着电钟,时间统一,一分不差,谁也不能蒙混过关。猴爸爸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教室转完,规划出了最短路线、备选路线,安排好了上厕所、整仪容的时间计划,做到了心中有底、调度有方。

然后就是整个预科连、排、班长开会,排定值日、值班的时间表,制订学员岗哨的排班计划。为了培养学员的军人气质和作风,军工的学员们要在教学楼和宿舍楼站岗执勤,一般教学楼设步枪双岗,宿舍楼设手枪单岗,其他单位的岗哨和园区内的巡逻队由警卫部队负责,学员不参与。预科的学员只在宿舍楼站岗值班,岗哨两小时一班,由当日的值班员轮流担任哨兵。为了锻炼学员的管理能力,从预科开始,学员就要轮流参加学院的值班勤务,值班员一次值班24小时,值班其间就不上课了,耽误的课程自己想办法补。每次值班,都是从黄昏开始。先到院办1号楼广场前集合,向院总值班员领受值班任务。院总值班员都是由各部部长或各系主任担任,发布值班命令时给大家讲讲已发现的问题,要注意的事项等等,指示完毕,全院的值班员在军乐队的军乐声中接受总值班员检阅,然后就在各系值班员带领下到各个值班室接班。接班的值班员同当日的值班员共同清点武器、弹药、器材之后,签字交接,再向系值班员电话报告,就开始值班了。一个学期下来,每人能轮上三五回,并不算多。

10月12日,徐立行教育长给大家作了报告。徐立行少将是上海人,说起话来不温不火,不过轻快的江南吴语口音让没接触过几个南方人的猴爸爸乍听起来比较费劲,只记得强调了预科学习的重要性,具体的内容一点也没记下来。

10月13日,预科的教材发了下来,课本、参考书、相关资料、练习题、图集,加一块儿有二十几本书,摞起来半米多厚,把大家吓了一跳,高中三年所有的教科书都算上也没这么多吧!翻开来瞧瞧内容,一下子都有些懵了,像数、理、化这些课程,讲的还是中学学过的那些东西,可是练习的题目却不是一般的难,粗粗一看,有很多竟不知该从何下手,不禁心焦起来。要知道预科结束是要通过考试才能升入本科的,军工的规矩是一门不及格可以补考,两门不及格必须留级,三门不及格卷铺盖走人——不管是谁直接开除,眼看着这么多题目不会做如何不让人着急?!后来才了解到,军工的预科教员都是从全国抽调来的优秀中学教师,个个深悉教育之道。为了让学员们能够比较扎实、全面地掌握中学已经学过的基础知识,必需打压一下这帮骄傲得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天之骄子。教员们编教材时选的都是世界一流的艰深材料,比如代数、三角、解析几何等几本教材就是直接选自英国的皇家数学协会,让猴爸爸他们好好体会了一下什么叫作天外有天。

14日星期天,检查、评比了各班的内务,各个学员俱乐部又活跃了起来,出黑板报,组织各种活动,热热闹闹玩儿了一整天。到了15日,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哈军工曾经的岁月十二

深秋过后,渐入冬季的哈尔滨,天黑得早,亮得晚,一点点变得昼短夜长。10月15日起床号响起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大家整理好内务到宿舍门前的操场集合,那时东方的天空才开始泛白,朦朦胧胧看到操场上已经有了一队人。当时谁也没在意,等到整队完毕,各连连长报告时,才知道那是预科的各位首长。原以为领导们是来视察早操情况的,可是看到各位头头口号响亮,步伐整齐地跑在预科连队的排头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帮大官是来和大家一起出操的。在军工,各科系自主任以下所有机关人员一律与本科系学员共同出早操,院办人员自院长以下同警卫部队一起出早操,也就是说只要是军工的军人,无论职位多高,权力多大,在军工就得出操。军工的早操,晨跑之后就是队列练习,天气回暖后一周还有两次要练瞄准。头一回看着人到中年的领导们和大家一样满操场踢正步,猴爸爸他们士气高昂,把冻硬的地面跺得哐哐直响,兴奋得动作都有些走形了。

军工对于军姿队列的重视,源自于对军容风纪的严格要求。建院之初,打游击出身的新中国军人们的举止做派被苏联专家们评价为“穿军装的老百姓”,可见当时军容不整之状。曾有一次,奥列霍夫带着不服不忿的各部、系领导站在当时做办公楼的王字楼房顶,挨个评点经过楼前的各个军人的军容军姿,结果竟无一人合乎条令要求。陈赓院长得知此事之后,痛下决心,不但要按着正规化要求建院,还要按着正规化要求治院。全面引进的苏军各项规章制度、条例条令汇编之后有两百多万字,规定之详细从穿衣戴帽到言谈举止、从吃喝拉撒到行止坐卧、从抽屉内文具课本的摆放位置到学院生活中各种仪式的行为规范可谓无所不包。全院上下按着苏军条例全面整顿军容风纪,逐步制定出了富有我军特点的《军人行为准则》、《一日生活制度》、《值星值日制度》等等一系列条令、规章,渐渐形成了一日生活制度化,作风纪律战斗化,军容举止制式化,内务卫生整齐化,院区建设清洁化的治院模式,打造出了军工严整的生活秩序。经过了几年每天坚持不懈的军姿队列操练出来的军工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动地两人成伍,三人成列,整齐的军容、严明的风纪让英姿勃勃的学员们周日出游之际常引得众人瞩目,成了哈尔滨街头一道独特的风景。

军工正常的授课时间从早八点开始,实行苏联的“六节一贯制”,从早晨一直上到下午两点才能吃午饭,让人很不习惯。苏军的条令中有许多类似的不合情理的规矩,说不上是传统还是习惯使然,总之是让中国人实行起来感觉相当的不舒服。当时一切要向苏联看齐,在苏联顾问的坚持下,没人敢质疑这些规定的合理性,偶有修改也是小打小闹,不敢大动。直到苏联顾问撤离之后,诸如此类的偏颇之处才得以彻底更改。午饭后一般是自习课,有时会安排体育课,每周一般不超过42课时,每学期一般不超过八门课,与军工头两届学员相比,由于朝鲜战争的结束,课程安排要松多了。预科学员的课程安排特殊一些——军事课程较多,军事理论课之外还安排了很多的演练和演习,有时会拉到演习场地一练几天,开枪放炮,火药味十足。

10月15日,猴爸爸的第一堂课是学习使用计算尺。现在说起计算尺这种老古董可能有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个什么样子了,土猴家里现在还珍藏着一个,是猴爸爸在军工时用过的。计算尺由三根大约一厘米宽的木条组成,一尺多长。上下两根木条的两端固定在一起,中间一根可以左右推拉。白漆为底的木条正反两面标注着细密的黑色刻度和数字,一个寸许宽窄可以左右移动的透明有机玻璃套子套在尺子中间。那有机玻璃套子中间竖刻着一道黑线,计算时就是依靠这道黑线对齐木条上的刻度,推拉中间的木条得出计算的结果。在电子计算器尚未出现的年代,要快速计算对数、开方、什么正弦、余弦之类就靠它了。讲课的是位年轻的中尉教员,言语生动、板书漂亮、教具操作十分熟练,两节课下来,不但让大家轻松地学会了如何用计算尺作加、减、乘、除,还成功地引发了学员们对于计算尺的好奇心,为下堂课的教学做好了铺垫。经过几年的反复锤炼,预科教员们自编的教案已经相当的成熟,每堂课的教学内容都是集体备课时几经推敲的结果,并且在听课的苏联专家的苛求之下作过多次修改,结合教员们的授课技巧,让猴爸爸他们学得兴趣盎然,意犹未尽。

三四节课是代数课,还是在王字楼,全排的学员行进间整队,一个跟着一个沿着走廊的右侧快步换教室,走廊中间是留给教员的通道。整个预科教学楼内,只有唰唰的脚步声,偶有几人低语几句,没有一个大声喧哗的,气氛肃然。

上代数课的是位中年的女教员,原以为复习中学的代数会轻松一些,哪成想全不是那么回事。对于教材的内容多是提示性的讲解,不但速度快,而且分量足,九十分钟的一堂课,翻翻课本讲完了二十多页,比中学两个星期讲的都多。尤其是对原理的使用技巧和解题的思路方法,都是中学从没教过的,教材中的对此的论述也是提点性质,完全比不上教员讲授的详细和丰富,这就必需大量地记课堂笔记。猴爸爸手忙脚乱,总觉得顾得上听就顾不上记,紧紧张张两节课上完,16开的笔记本写满了二十来页,累得手都酸了。看看布置的课后练习题,十几道题一个比一个绕人,虽然教员只要求尽量完成,可学员们都是各个学校挑选出的拔尖人物,争强好胜惯了,谁好意思服输认栽?在军工,条令要求所有课后作业必须个人独立完成,以此培养学员工作以后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笔记可以互相抄,习题必须自己做,而对于课后的练习题,集中讲解时教员并不是每一道题目都会详细说明,所以学员中常有一道题琢磨几个月才做出来的事情。

五六节课在十二点以后,考虑到这时候学员多数都已经饿了,所以为了让大家集中精力,课表上安排的大多是一些需要动手的课程。猴爸爸的第三堂课是战术课,全排整队,跑步到二系的轻武器专修室上课。进门一看,桌上、地上摆满了枪炮,机枪、步枪、冲锋枪,进攻、防御手榴弹,反坦克手雷、火箭筒,迫击炮、无后坐力炮,拉发雷、触发雷、电发火地雷,等等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连高射机枪和工兵用的喷火器、爆破筒都有。教员主要讲解了班、排、连常用武器的配置方式、介绍了各种武器的威力、特点和使用方法,还献宝似的从保密箱中拿出来56式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给大家传看。听教员说连以下常用武器都要进行使用考核,猴爸爸他们不禁跃跃欲试。虽说拢共也就打过九发子弹,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拿自己当新手了,反而对这些喷火冒烟的东西上了瘾,每周擦枪的时候都心里痒痒的恨不能找个机会再打个几枪。这下连炮都有的玩了,怎能不乐得嘴裂到耳朵后面去?不管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猴爸爸一脸兴奋盯着无后坐力炮,总也想象不出这种一打两头冒火的玩意儿炮尾焰喷出十五米是个怎样的景象,真是好期待呀!

吃过了午饭,下午的时间就可以自己支配了,大家都在整理笔记、复习、做作业,忙得头都不抬。回顾课堂所学,内容之多让猴爸爸猛一下真有些不适应,毕竟教学方式与中学相比是大不相同了,教员讲得少,复习的内容多,教员只讲重点,复习却要全面,只有依据课堂笔记和参考书,对照着教学大纲,才能把学习内容一点点连贯、系统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看一看,代数题只作出了两道。心中着急,匆匆吃了晚饭,推掉俱乐部的活动,继续跟代数拼命。绞尽脑汁又做出了两道,其余的竟然不知该如何措手,明明是中学已经学过的内容哇!哀叹之余,熄灯号响起,算一算代数题完成的还不到三分之一。

上课的第一天,代数作业让猴爸爸备受打击,带着满心的挫败感沉沉睡去。

哈军工曾经的岁月十三

在军工,预科的学员最容易辨认,因为只有预科学员的军装不是破破烂烂就是缝补得七扭八歪,冬天里的大多数时候还脏兮兮的,猛一看跟叫花子似的。没办法,摸爬滚打的军事课太多,天又冷,军装洗了不易干,实在干净不了。至于训练中衣服上刮开几个口子更是常事,一群爷们对针线活都不甚精通,往往是缝补赶不上撕扯,粗针大线缝上,没几下又挣开了,浑身上下总有张嘴的地方,有的棉花都露出来了。等到星期天发回狠,密密麻麻缝得抽抽巴巴像一群毛虫趴在军装上,结实倒是结实,难看也是真难看。好在几年下来,预科的学员都是这个形象,全院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说在野营地的教育是为了把一个老百姓变成个兵,那在预科的训练就是为了把这个兵变成战士。在一年的时间内,每个学员都要完成从班组战术到连排指挥的全部训练科目,比起步校的毕业生,或许训练的强度不够,但是考核的内容一点不少。要命的是,这许多的考核都算到一门战术课里,只要一项不及格,就算这门课没过关,比起其他的课程,战术课是最叫人兴奋也是最让人提心吊胆的课了。

战术课在军工教学中是贯穿始终的一门课,不但预科要学,本科还要学,而且不管什么兵种,都是从陆军的战术学起。比如空军,要先学完陆军的团级合同战术,再学空军的专业战术内容。而陆军的学员要学完师一级的指挥,再学习本专业的战术。之所以如此,据说要让未来的军事工程师们对我军如何打仗有一个切身的体会,这样才能够研制出军队需要的装备来。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根本不能成立,在装备的研发上世界各国的做法都是军队根据未来的战场想定提出装备的设计指标,然后进行方案招标,在投标的设计局或者企业中选出几个符合要求的方案投资研发,做出样品来进行比较、筛选,根据试验情况将优胜者小规模生产,发给部队试用,研发人员依据部队使用中发现的问题对装备进行修改,最后的定型装备大规模投产,为部队换装。整个研发过程中,设计人员是否具有优秀的军事素质对装备的研制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影响。那么军工学院为什么要投入如此多的时间,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培养学员们的军事技能呢?这就要从军工学院为什么而建说起了。

当年志愿军入朝保家卫国,战场上同美国佬打得炮火连天,虽说是一上来就节节胜利,但是手中的武器明显比人差了个节气,火力不足一度使得我军伤亡大增。为了缩短与美军的技术差距,中国从苏联进口了大批的先进武器投入战场。可是让部队学会如何使用先进武器容易,要维护、维修这些技术装备就让人犯难了,不提飞机、坦克,就是能修汽车的人搜遍全国都凑不齐需要的数量,这不但限制了先进武器的参战规模,也使得装备的损失率居高不下——很多可以修好的东西因为没人会修只有报废。当时中共高层是下定了与美国人打持久战的决心,要长年累月地打下去这么糟塌东西肯定不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中央军委下定决心要建军事技术学院,培养出足够的技术人员去保养那些花了大钱才弄来的宝贝。可见哈军工最初的定位是给全军的技术装备培养保姆,拿现在的眼光看,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技校,没啥稀奇的。可是放在那个时候,高小毕业的在部队都能算是个知识分子了,会修飞机、坦克的技术员绝对是全军上下恨不得供起来的宝贝疙瘩,比现在的博士后都牛,你说能教出这样的牛人的技术院校该算是多么高级吧?那肯定是要多高级有多高级呀!于是乎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军工学院自筹备之日起就抱定了不惜工本,集天下英才而教之的心思,不知不觉中距离其应有的定位高出了许多。

建国初期,科技人员寥若晨星,而过高的学校定位使得挑选教职人员时更是精中掐尖。陈赓大将受命筹备建院时,全国院校找了个遍,合乎要求的只拉到了62人(基础课教师36名、专业课教师26名),其中有39人是声望颇高的教授、专家,如卢庆骏、周明鸂、孙本旺、曾石虞、曹鹤荪等,都是能独挑大梁的人才,常常是指名请调原单位也不放,往往要打通天的官司才能搞定。比如卢庆骏是浙江大学的数学教授,是苏步青先生的得力助手,中央组织部、高等教育部、军委总政治部和总干部部三番五次下调令,浙大就是坚决不同意,几经周折,最后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出面才解决了问题。师资力量不足,三军各兵种独立建院当然不现实,于是就出现了全世界独一份的将海、陆、空三军各专业放在一所学院内的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战争时期,办事效率惊人,52年6月决定建立学院,委派陈赓全权负责,8月确定集中建院方案,10月接收了哈医大已建成的4.7万平方米的房子,12月聘请的国内专家有29人到达,53年1月一期987名学员就进校了,4月份军工校舍破土动工,到了5月份,国内外的专家们就都到齐了。要说陈大将军的品行真是没得挑,那时候哈尔滨市委的领导都是一人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洋楼,按陈赓的级别,还不是要什么样的房子就有什么样的?可是陈院长带头,所有校领导都住在坟茔满地的待建校区之内,一人一间8平方米的平房,起居、办公都在里边。平房里连个室内厕所都没有,那可是大冬天呐,晚上气温可以降到零下四十多度,可以想见领导们生活上的艰苦程度。而请来的专家、教授们都被安排到道里区中长街原来铁道部招待苏联专家的公寓里,来校的苏联专家更是住到了当时哈尔滨一流的宾馆大和旅社里(现在好像叫龙江宾馆,离火车站不远),两相比较,这样的作风如何不叫人服气!

学校是边建设边教学,力争早日为朝鲜战场提供技术力量。一边是松江省建筑公司的五千建筑工人三班倒,在总经理边敬带领下昼夜施工,风雨无阻。一边是一期学员们为了在四年时间里完成苏军院校五年零八个月的课程而满负荷地苦学。那时学员每周课业时间(上课和自学、作业时数)高达66至68小时,有的专业甚至达到71小时,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为了提高教学效率,让中国教员们尽快掌握教学内容,苏联专家负责指导中国教员集中备课,再由中国的教员给学员们上大课,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为军工培养出了一大批素质一流的教员和助教。

第一、二期学员都是从军队中选拔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像一期的学员,虽然经过了八十多天的高中文化补习,8月份能通过笔试、口试进入本科学习的只有679人。为了扩大生源,从第三期开始,军工学院就面向全国的高中招收应届毕业生了。高中生的军事素质当然比不上军中选优的一、二期学员,而需要在一线部队服务的军事技术人员必须具有基本的作战技能,而且军工的毕业生都是挂尉官衔的军官,作为前沿的后备指挥人员,同样需要基本的指挥能力,于是学院开设预科,按照步校生的标准加强了学员的军事技能训练。

随着朝鲜战争的结束,中国面临的武装冲突更多地发生在浙江、福建的对台前线,这种海天之间的作战样式对于指挥人员协调调配各种技术装备的能力是一个大考验,部队不但需要维护先进装备的技术员,更需要对战术和技术都有着深刻理解的技术参谋。于是军工的教学计划再次调整,随着学制时间的加长,战术课的比重也大幅增加,本科课程中的中高级合同战术成为了不可缺少的内容,军工学院从单纯培养军事技术人员的高级技校,发展到技术维护与技术指挥并重的综合性学院。

俗话说“天生丽质难自弃”,当初远高过实际需求标准的师资选拔,使得聚拢在军工的都是各路的精英,很快掌握了相关专业的军事技术的各位专家们对教育培养以维护、维修为己任的高级技工这一类的简单重复性劳动开始感到难以满足起来,难以遏制的研究欲望不断推动着专家们在各个军事技术领域深入探索,新中国一穷二白的状况让他们很容易的得到了大批的研究成果,填补了大量的技术空白。比如203教授会代主任鲍廷钰副教授,找到了无后座力炮内弹道学主要问题的解法和简求膛内最大压力的计算方法;助教卢景楷在备课中用数学解析法找到了计算弹丸膛内运动时间的简便方法;副主任浦发副教授和助教张松研究出《炮兵在各种气象条件下的射表》,经国家靶场试验后被炮兵司令部采用;他们编写出的外弹道教材,甚至解决了苏联教材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助教张本良研究出低伸弹道分段计算法,比旧法精确、简便得多……这样的成绩自然让喜出望外的军工领导们不断地加大对技术研究的支持力度,一个又一个专业实验室建立起来,一批又一批研究设备采购了进来,到了57年,累计投入两千五百多万元,为全院83个教授会(院属10个基础课教授会和系属73个专业课教授会)建立了399个实验室(含专修室68个、陈列室18个和实物教室31个),良好的科研环境反过来促进了专家们的研究工作,仅57年一年全院就有57个教授会承担了239项科研任务,当年取得科研成果的就超过了20.9%。于是57年军工学院将科学教育部分建为教务部和科学研究部,进一步突出了科学研究工作的地位,加强了对科学研究工作的组织领导,军工学院开始逐渐地向着军事技术研究院的方向转变。

按说军工学院的定位从高级军事技工学院到军事技术指挥学院再到军事技术研究学院的一系列变化是步步登高,是大好事,可是老话说得好,过犹不及呀!无论是培养军事技术人员还是军事技术参谋,各个专业都是与军队紧密相连的,军工学员毕业后进入部队继续服役,学以致用,人尽其才,是相当顺畅的因果关系。可是拼命往高、精、尖的军事科研方向发展,非要搞高级技术装备的研发,这一步就迈过界了。且不说研制此类大型装备是否是一所学院能够独立完成的事情,单单研发装备这件事,就与学院是否必须直属中央军委,是否必须处于军队序列,研究人员是否必须现役,是否必须具备军事作战、指挥技能没有什么关系,所学与所用出现了脱节。其实军工学院提升科研能力的确应该鼓励,但是在57年之后片面地强调高、精、尖的技术研发,而且不管不顾地强力推进这一发展方向,甚至不惜改变办院方针,调整学院结构,这是直接导致军工脱离军队序列的主要内因,也是军工走向衰败的开端。客观地说哈军工这样的改变与58年后全国上下“大跃进”的狂热气氛不无关系,在那样的氛围之中,能够冷静面对而不好大喜功的人放眼全国亦屈指可数,要求军工的领导们具有超越时代的眼光和算计,岂不是强人所难?因缘际会,哈军工的跌落已成定局。

办院方针的转变,导致了一系列的变化:首先在57年后,取消了预科——因为设计装备的军事工程师是不需要到前线打仗的。其次在60年前后,将科技含量不高的炮兵工程系、装甲兵工程系、工兵工程系和防化兵工程系陆续迁出独立建院,划归各兵种司令部治下,这一举措直接导致了军工学院与军队的关系渐行渐远。淘汰了低技术,就是为了发展高技术。军工自“大跃进”时期开始陆续设立了原子工程系、电子工程系、导弹工程系,将原空军工程系改为航空工程系;海军工程系改为舰船工程系;将舰船工程系和电子工程系的电子计算机专业合并,成立了电子计算机系;后因留学生逐年增加,为便于组织教学,原外国留学生队扩建为外国留学生系。这些眼花缭乱的改变,让军工学院毕业生的分配去向从下部队变成了进院所,开始更多的向国防科委治下的各所学院看齐。可是如此一来,军工的学员上学就算参军,毕业就要退役的情况比起普通的技术院校来不但复杂而且没有必要,于是在66年4月1日,军工学院全体人员一朝解甲,全部退役,学院脱离军队序列,划归国防科委管理。哈军工作为一所军校的生涯自此结束。

军转民后的哈军工渐渐变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一方面自以为是全国资格最老的军事技术院校,玩的又是高科技,而且学生中红色贵族成帮结伙,高层消息不绝于耳,是整个东北文化大革命斗争方向的风向标,难免矜持自恋一些。另一方面哈军工在国防科工委圈子里是个新到的外来户,人家热热闹闹的一伙自己人对这个偏居一隅可又老觉着高人一等的家伙实在难起亲近之心。这样到了69年10月,突然接到了林彪的“一号命令”,要求军工战备疏散。原以为是整体搬迁,哪成想70年3月国防科委根据军委办事组的决定派王松龄为首的调研组到达哈尔滨主持军工学院的“分建”和搬迁,把空军工程系划归第三机械工业部,迁往西安,并入西北工业大学;原子工程系划归第二机械工业部,迁往重庆,与哈尔滨工业大学有关专业合并,组建重庆工业大学;海军工程系划归第六机械工业部,拟迁武汉,后留原址改建船舶工程学院;风洞实验室改为第三机械工业部的一个研究所;其余电子、导弹、计算机三个工程系和基础课部、综合实验工厂以及院直属机关划归第七机械工业部,内迁长沙,组建长沙工学院。可怜呐,投入巨大的一个学院,就这么分崩离析了。在这个过程中人员的离散,设备的损毁,造成的损失无可计算。比如调研组根据国防科委关于内迁人员要越少越好、越纯越好的原则,对去长沙的人员逐个进行审查,将上千名认为不符合条件的干部、教师、工人留在哈尔滨,成立留守处,等待分配、处理;王松龄又根据新学院规模越小越好的原则,亲自到长沙选点,选定已经停办的工程兵学院6万平方米的院区为校址,说“根据干打垒精神,完全够了”。可是军工经过多年的发展,就算丢掉90%的家底也不是区区6万平方米能够装得下的,大量运到的设备由于无处安置,只有露天堆放,风吹雨打,大多毁坏。其中有许多是苏联进口的设备,损坏之后无可替代,直到八十年代以后,科研条件才渐渐恢复到军工原来的水平。

嗨,不知不觉话题扯得太远了,接下来咱还是说说猴爸爸他们是怎么学打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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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军工曾经的岁月之(七、 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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