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永远是公司职员们觉得最幸福的日子,所有的人都显得那么轻松愉快。只有M,他有些心事。他正考虑明天去探望Y。他打算陪她去AMSTERDAM的唐人街吃顿火锅,或者去哪里逛逛,不知道Y会不会答应。他很想缓解目前这种僵持的关系。
上午十一点多钟上的TEABREAK。他和小C,小D坐在一起喝咖啡。小C和小D谈论起昨天小V差点儿和老木吵起来的事情。
M就问她们,倒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走了后,她们干起来了?
小C告诉他说,小刘生了孩子后就辞职了,回家做家庭主妇。老木就说,小刘没什么能力,也就能当家庭妇女,以后还得靠老公,能有什么出息!小V呢,就呛她说,做家庭妇女有什么不好,人家靠自己的老公,又没有靠睡别人的老公养自己的老公。老木当时脸都气紫了,眼睛鼓得要掉出来。小C一边说,一边抑制住想大笑的冲动。
小D赞许地说道,也就她敢这么呛老木!唉,我都不明白,老木成天对别人指手划脚,颐指气使的,大家都不敢出声,她才越来越嚣张。
小C意味深长地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得罪那样的人,她记恨着,说不准哪天就绊你一下。
小D皱了皱眉头,说,我看,就算不得罪她,她也会恨你,也会使绊子,只要你过得比她好。
小C说,还是不要和这种人结什么梁子吧!小V这个人,就是太直了,说话太冲了,容易和人家结仇。以后啊,被人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D不以为然地说,反正她家里有钱,她才不怕呢!大不了就不干了,人家又不担心这破饭碗。这个世界,有钱就是王道。王思聪就什么人都敢喷。
M听了后,急忙插嘴,想为小C帮腔,他说,小V说话真的很冲,不给人面子,很没礼貌。他嘴上批评小V,心里倒是吐了一口恶气,总算有人跳出来教训老木了。
下了班后,M去了他家附近的一个镇中心。明天他要去找Y,他打算直接就去,不预先给她打电话,一大早就杀过去。得给她买点礼物,表示自己真诚悔改的决心。上次买手提包给Y,她不要。这次就买点儿护肤品送她吧,买贵一点儿的,应该容易打动她一些。他买了LAPRAIRIE的鱼子酱眼霜,请售货员用礼品袋包装起来,还在纸袋的封口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提着买好的礼物,走出商店,冷风直往他脖子里灌。都四月底了,这风还是像小刀子一样凛列。他缩紧脖子,低着头,快步往停车场走去。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对情侣,手拉着手。男的太胖了,让道不及时,撞到了M的左肩膀。M一抬头,是个又肥又壮的印度男人。眉目看上去有点儿眼熟,一想,是老木的老公。他旁边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棕色头发,肤色有点儿黑,看不出来是哪国人。M还想和老木老公点头打个招呼,老木老公已经擦身而过,仿佛并不认识他。M回头看着那两个挨得紧紧的背影和拉在一起的手,嗓子眼直发痒,感觉有痰上来。他心里恨恨地骂道,什么世道啊!老木老公这种蠢货,TMD居然这么好福气。有人养不说,还能泡女人。他嗓子里的那口痰没吐出来,一肚子火。
周六的上午,宿舍里冷冷清清,大部分同学都跑出去玩了。有些去游泳或是打球,有些坐火车去AMSTERDAM闲逛去了。虽然天气依旧有些寒冷,但是阳光很好,天也很蓝,毕竟是春天了。Y的月经来了,哪里也不想去。整个早上都窝在床上,用电脑上网。小W九点多钟不到的时候,从他的宿舍过来,顺路去超市买了些吃的。他在公用餐厅里用微波炉热了一杯牛奶,拿到房间里,递给Y,说,你还是喝点热的吧!
Y接过杯子,撒娇地说,我还想吃巧克力可颂。
小W从超市袋子里拿出用小纸袋包好的面包,递给她,说,你可别吃得满床都是。
Y咬着浓浓巧克力香的可颂面包,心里甜蜜蜜。
小W坐在床边,看着她吃,问,下午去市中心散散步去吧!我请你喝星巴克。
Y略带戏弄的口气对他说,你还有钱请我喝星巴克!你看看你的头发长得这么长了,都盖住耳朵了,过几天,就能扎个小辫子了。还是花钱去剪头发吧!
小W说,反正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回国了,到时候再剪吧,比这里便宜多了。下午,我请你喝榛子味的摩卡咖啡,这一季的新口味呢!
Y笑而不语,一口一口吃着面包,面包屑星星点点地落到了胸前的衣襟上。小W指着Y手里的面包,说,你看,你还是别在床上吃了,弄得到处都是。他伸出手把Y衣襟上面包屑掸掉,手指触到了那软绵绵的地方,就有些情不自禁了。他低头吻着Y沾了巧克力面包屑的嘴唇。
小W的舌头把Y的嘴唇舔得有点儿痒。他的上身伏下来,紧紧贴着她的前胸,让她有点儿透不过气。她抬起眼睛,越过小W的耳朵,看到了M的脸,她的脑子被冰冻了一下。M伸出手一把小W拎起来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M的脸不是在幻觉出现的。M铁青着脸,揪住小W的领口,把小W往房门口推。小W双手把M的胳膊往下一劈,M挡不住,手一松,小W反过来抓住他的一只胳膊,M的另一只手一直抓着礼品袋子,这时候,他把袋子往床上一抛,空出手来,立刻揪住小W的领口。小W说,这样,我们出去谈。
M叫啸道,我和你谈个屁,你给我滚出去
他用尽全力,把小W推出了房门口,把门反锁起来。
小W在外面捶着门,吼道: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M叫喊道:我们夫妻俩的事情,你TMD的闭嘴。他的脸闪着一层冷冷的青光,仇恨地盯着坐在床沿上的Y,满目凶光。
Y在小W和M推搡之间,就从床上起来。她刚披了件厚的外衣在睡衣外面,M就已经把小W推出了房门,并反锁了门。刚才,M突然出现的时候,她脑子“嗡”地一乱了,惊慌失措。但是,当她听到M对小W喊叫“我和你谈个屁”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她清楚地看出了M的懦弱和虚张声势。她坐在床沿上,嘲弄地望了望一脸凶狠的M,对着关闭的房门大声说,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M坐到椅子上,隔着小饭桌盯着Y,满腔的屈辱和仇恨,手握成了紧紧的拳头,咬牙切齿地问:就是这小子?
Y沉默不语。M以为她是自觉理亏,没脸解释。于是,他就更使劲地责骂她:“你这么做,还要不要脸?你对得起我吗?你真是不知羞耻”他真想冲过去,挥起拳头,狠狠地揍这个女人一顿。但他不想惹事,这里是学生公寓,Y只要一喊,就会有人冲出来报警。而且,小W还在房门外面,那家伙别看瘦,刚才的身手应该是练过的,力气还不小。
Y面无表情,反问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七个月前就提出和你离婚了,我和你分居也已经七个月了,是你一直拖着不去办离婚手续。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有人了吗?
M根本不听Y说什么,他继续说,你这叫不守妇道。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我很快就会进入上流社会。你和这种没有前途的学生在一起混,能有什么出息?他说着话,想要掏出手机,把他和科技部副部长的合影找出来给Y看。让她明白,她正在毁掉将来夫荣妻贵的黄金生活。
Y说,我是不思进取,也不稀罕进上流社会。
M气得脸发白,说,你本来就是个没有理想,没有人生目标的人,你就是喜欢和这些垃圾混在一起!你自己也会变成垃圾!
Y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垃圾,你才是垃圾!满嘴谎言。你以前对我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实际上呢?你以前明明就谈过女朋友,那个女孩叫XX,在T大读书,是不是?
M气急败坏:谁说的?你这些都道听途说,根本没有的事情。你就喜欢和那些三姑六婆一起八卦,造谣生事,我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现在是你偷人,是你对不起我!
Y用一种极其无所谓的口气对M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不配和你这种有伟大理想的人在一起。所以,求您快点儿和我签字离婚吧!其它的,随便你怎么说!
M不再说什么,他把刚才扔到床上的礼物袋子拿起来,打开房门,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穿过走道,穿过公共客厅,飞奔到了外面。在寒意浓浓的空气里,他血管里血液渐渐冷却下来,他很快就从一个遭到背叛的丈夫的勃然大怒情绪中摆脱出来,当然,Y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和决绝,还是挺让他心碎的。他觉得Y以前是那么爱她,他其实也很爱她的。他两腿有点儿发软,有气没力地走到汽车旁边。他坐进汽车驾驭室后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轻松。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理由来解释离婚的原因了。
他一到家,就上网查找离婚律师的信息,还有离婚的费用。
周一的早上,他无精打采地去上班。刚坐下来喝了一杯咖啡,他就收到了公司的通知---取消在中国设立办事处的项目。他惊愕得不能自持,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一旦办事处设立,他将会被任命为中国区的总裁。在这个项目被取消的通知宣布之前,他这个负责人居然一无所知。这个消息被那些经理级别的人包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他觉得他被耍了,命运总是喜欢恶作剧,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没有预料到,后面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周末的下午,处长把一份解雇通知书交到了他的手上。一个月后,他就没有工作了。短短的一周时间,生活翻了个巨大的跟头,一切面目全非。他得开始准备简历,寻找新的工作。或许,他应该考虑回国创业,但要找一个合伙人,让那个人出钱,他和那个人一起干,开办一个公司……。他还是决定办完离婚手续就回中国,反正公司给了一笔补偿金,还可以向社保领几个月的生活费。工作可以慢慢找,他得赶紧去北京,去见那个正在等着他的女孩。这次,他会把那只BURBERRY的手提包送给她。她每天都在微信上说她想他,还嘱咐他要好好地吃饭,真是个体贴的女人。
两个星期过去了。Y接到了M通知她去律师事物所签离婚协议书的短信,并告诉她,离婚费用800欧元,一人一半。Y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桩让人糟心的事情总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虽然,不是以那种很温和的方式结束,还是勉强能算得上和平分手吧!没有闹得排山倒海,翻天覆地。Y的父母在知道整件事情的过程后,并没有太多责怪Y。至于小W,虽然家境不好,但是女儿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也就不能要求得太多。至少小W还是一个留洋博士,说得过去。
Y和M,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结束了。他们都得迈进新的生活了。
在E城的华人圈子里,大家都相信:M是一个可怜的丈夫,把出轨的妻子捉奸在床,愤然离婚,不胜悲伤,痛苦不堪!M在E城的朋友不再联络Y了,即使以前极力赞许Y的人,这个时候也是选择相信离自己生活比较近的M。对于M所讲的故事内容的真实性,大家认为没有必要去怀疑。重要的是,大家以后要面对的是M,以后要保持朋友关系的是M。Y呢,或许很快就离开这个国家,不知道会去哪里,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