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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鲁郑 2011-07-21
中国有句谚语:屋漏偏逢连天雨,另一个相似的则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用于今天的西方可谓恰如其分。从2007年到现在西方一直陷入自酿的、百年一遇的经济危机的苦酒中而迟迟见不到隧道尽头的亮光。如果说经济危机沉重打击了西方的硬实力,哪么随后爆发的系列震撼世界的政治丑闻则严重的损害了其软实力。
第一个令世人震惊的是希腊。但震惊的原因不是希腊的主权债务危机而是危机产生的原因:希腊政府为了加入欧盟,刻意造假,伪造数据。加入后又一直隐瞒,直到经济危机来临,纸里包不住火为止。这种国家主导的欺骗行为发生在一个被视为西方民主源头的国家,怎能不令世人震撼呢?
第二个登场的则是堂堂的前世界霸主英国。主角则是直选产生的国会议员(英国的首相不是直接选举产生的,世界上的总理也没有一个是直接选举产生的)。这些民意代表们,把自己个人消费的哪怕是几便士的抹布、几英磅的儿童漫画、尿布、狗粮、女裤甚至老公在宾馆看成人录像的费用、捐给教堂的五英磅都拿到国会报销。而当媒体披露时,竟有议员向警方举报,称一些涉及“国家安全”的资料遭到了泄露!以此威胁媒体。这事发生在经济危机正处于高峰期的2009年,自然令全体英国百姓怒不可遏,更对自身的制度产生怀疑。于是宗教团体进行了一次碰头会后,发表声明,呼吁英国选民不要将对议员的愤怒,转移到对民主程序的“毁灭”,公然为这个制度进行美化和维护。原来大概西方的教会本质上也是爱国爱党教会,所以他们才有宗教信仰自由啊。
第三个不甘寂寞的则是一向声名赫赫的法兰西。世界最大的化妆品集团欧莱雅家族发生内讧:女儿将母亲告上法庭,却意外将政治人物拖入其中。一个将巨额资金转入国外以避税的公司,却被财政部认定缴税有功,返还四千万欧元以示奖励(见过这么黑的吗?)。而做出此举的财政部长韦尔特的太太竟担任着欧莱雅的财务主管。不仅如此,推荐韦尔特太太担任此职的人士,也被韦尔特推荐给总统荣获国家勋章(韦尔特一直否认,后来证据被发现,只好改口承认)。随后的情节则是欧莱雅违反选举法给萨科奇阵营提供数万欧元的政治现(献)金。矛头直指民选的最高领导人。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在西方引发的经济危机的冲击下,中东又爆发革命。这时法国的外交部长和总理分别到突尼斯和埃及度假,享受这两国独裁者本阿里和穆巴拉克提供的奢华旅行。不仅如此,外交部长已经九十高龄的父母还有闲情逸致投资本阿里亲信的产业。而就是这位外交部长,公然在国会提议,以法国警方处理群体性事件的先进经验,来帮助本阿里应对危机。
当然经济危机下法国人最震撼这个地球的事件还属卡恩的“强奸门”。卡恩是世界货币基金组织的总裁,2012总统大选民望最高的候选人,因此不管强奸门是否是阴谋,还是色情交易赖账引发,这起令世界跌下眼镜的丑闻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在民主社会成长起来的政治人物的德行。而强奸门发生之前,他为了减轻选举前夕的压力,还找了三位女性寻欢。
尽管有了上述系列轰动之极的丑闻,大概是上帝觉的对民主制度的批判力度还不够,一场把英国、美国、媒体、政界、警察都一举囊括的窃听门事件隆重上演。
英国窃听门的第一个主角是大名鼎鼎的全球新闻巨头默多克。这是一个拥有出版、杂志、报纸、电视台、卫星电视、电影制作,横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意大利、墨西哥的庞大媒体帝国。控制澳大利亚60%的报纸、英国40%的报纸,覆盖全球三分之二的人口。默多克本人更在2010年被英国媒体评为影响世界的五十人的首位。可以说默多克本人是西方这个民主社会浇灌出来的成功人物和代表。这也是为什么当旗下闯下塌天大祸的《世界新闻报》窃听门事件被曝光后,如此震撼世界的原因。
其实,在英国媒体的潜规则看来,这起窃听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大家都这样干,而这样干的原因则在于市场竞争太激烈。而且过去《世界新闻报》也由于窃听惹出过官司,只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警方以证据不足终止调查)。但这一次《世界新闻报》超出了底线:不仅窃听而且删改了录音,以致世人都误以为被绑架的13岁女孩仍然活着。
面对危机,默多克的出手即干脆又果断:关闭一百多年历史的《世界新闻报》、在英国的最高级别经理、新闻国际首席执行官(也是亲信干将)布鲁克斯辞职(随后被逮捕)、在英国媒体道歉、放弃收购进入尾声的天空电视台的收购案。然而,公众的愤怒不减,因为随着大量信息的披露,丑闻已将英国警方和政界席卷。到目前,另外两大主角英国伦敦警察局局长保罗·斯蒂芬森和伦敦警察局长助理约翰·耶茨接连宣布辞职----明年就是伦敦奥运会,其安保形势顿然生变。这些高官司辞职的主要原因是和《世界新闻报》来往密,被指控接受该报贿赂,而且是在调查窃听案期间。比如2006年至今,身为伦敦警察局局长助理的约翰·耶茨,定期和《世界新闻报》的编辑们吃饭。而局长斯蒂芬森也在调查《世界新闻报》窃听丑闻期间,和该集团高层以及该报编辑吃饭18次,其中有8次都是和当时在《世界新闻报》担任副主编的沃利斯吃饭。今年1月,警察局长斯蒂芬森曾频频前往与沃利斯经营公关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一家温泉浴场疗养(奢侈SPA店),花费高达1.2万英镑。面对质疑,他的解释是不知道沃利斯与浴场的关系(这个警察局长真是白当了)。但更为神奇的是,副主编沃利斯离职后竟被伦敦警察局聘任担任该局的媒体联络顾问----签署这项兼职任命的正是斯蒂芬森。斯蒂芬森给沃利斯开出十分优厚的条件——每个月上两天班,每天1000英镑的薪水。更荒唐的是,不仅沃利斯进入警察局工作,他的女儿也在警察局局长助理约翰·耶茨的帮助下进入警察局就业!
当然在这个神奇的国度,不仅编辑离任后可以被警察局聘请,警官退休后也可以变身专栏作家。负责调查《世界新闻报》窃听丑闻的警官海曼不仅和调查对象吃饭,还于2007年离开警察局后,很快成为默多克公司下属的《泰晤士报》一名专栏作家。(酬薪不详)
不过警察局和《世界新闻报》的关系也同样被政客所复制。英国现任首相卡梅伦在他担任首相的15个月期间,他与默多克父子,以及新闻国际首席执行官布鲁克斯之间共有26次会晤。2007年,当《世界新闻报》主编库尔森因为卷入窃听王室成员手机丑闻而引咎辞职后,就被当时的保守党领袖卡梅伦聘请为新闻官!(你说这窃听丑闻还怎样查的下去?被调查对象成了主要政党的新闻官。也难怪调查四年都无结果)2010年5月英国议会选举前,库尔森为了促使《太阳报》支持保守党发挥了关键作用。不仅如此,遭到逮捕的新闻集团行政总裁布鲁克斯去年10月也曾是卡梅伦44岁生日庆典上的嘉宾,而英国政府起初对外隐瞒了这一事实。至此,要求卡梅伦辞职之声顿起。
当然警察和政客关系也同样不清不楚。当警察局长辞职之后,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竟这样表示:虽然很不情愿接受了斯蒂文森的辞职,但对他本人的诚信并不抱任何怀疑。
窃听门的高潮不是默多克赴英国庭训,更不是众高官辞职,而是第一个大胆曝光《世界新闻报》窃听的前该报记者肖恩·霍尔暴死家中。而初步的调查结果是自杀----这个结论是由已经丧失民众信任的警方做出的:警方发言人称,目前将死亡原因按无法解释处理,但死因并无可疑(死因无法解释,但并无可疑,这是什么逻辑?),并将按自杀方向调查。这不由得令人想起中国的钱云会事件。尽管各方的调查结果都证明是一起普通的车祸,但由于钱云会因为拆迁问题而长期与地方政府抗争,网民普遍持怀疑态度,并引发一场网上风暴。今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英国,但却在英国引不起任何波澜。报道此新闻的BBC网站,竟然连一个留言都没有!(而在奥巴马会见达赖的新闻上居然有六百多个激烈的留言,以致网管都不得不将部分删除)。
或许这样的事情已经在西方是常态,或者大家都已经被威慑的不敢发表意见。要知道被称为“可以炸毁共和国无数次”的拉法叶舰案,共有十三名相关人士“正常”死亡:台湾方面七人,法国方面六人。其中跳楼死的有三人,其中一人住在二楼,却在五楼上跳下死亡;病死的有四人,其中一人在三军总院死于急性疟疾;开枪自杀的两人;溺水淹死的1人;还有一人因电吹风触电死在浴缸中;另有一人死后发现全体皆伤;最后一人在五年没发生过死亡车祸的路口,被违规汽车撞击致死。这些人中,少将一名,中校两名,还有各大公司驻台代表,一名法国的调查人员。美国则是前总统肯尼迪案。这个被胡佛称为如果真相大白对于美国将产生“灾难性的影响,我们的政治制度都会因此而垮台”的事件,前后共有180多名与暗杀肯尼迪总统被杀案有关的重要证人先后丢失了性命。什么是民主的专政力量?什么是普世价值的魑魅魍魉?从中可见一斑。
窃听门丑闻最大的后果是,英国民众失去了对媒体、警察和政治的信任。据《时代周刊》,每五个英国人就有四人不再信任媒体。媒体在一个新闻自由的民主国家沦落至此,令人深思。中国自由派倒是应该反思的是,为什么他们还在相信一个西方民众都不相信的制度?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正是由于中国的体制,才导致默多克在中国折戟沉沙?否则,在英国的一幕恐怕就要在中国上演。
英国的窃听门确实给中国人上了一课。我们或许想不通的是,一个把自由、民主、人权当做普世价值而全球推广的国家,怎么竟然能长期允许媒体肆无忌惮的窃听,严重侵犯人权?并成为潜规则?不仅窃听百姓,就是王室、名人、政客都不得幸免?(真感觉如同中国的文革:保护不了国家主席,也就保护不了普通百姓)。我们或许还想不通的是,何以一个权力得到有效制约(英国不是三权分立,是行政权和立法权议行合一模式)的国家----如政党监督、媒体监督、司法独立,却出现了媒体、政客、警察沆瀣一气的现象?理论和现实如此脱节,究竟是理论出了问题,还是实践对理论的否定?或者所谓的普世价值仅仅是西方的宣传?就如同当年的马克思主义:“马克留在德国,思想给了东方”?不管答案是什么,英国的窃听门,确实是对普世价值理论的强烈挑战!
面对这样巨大的时代疑问,本文显然是无法给出答案。不过,可以从一个方面尝试解读为什么政客和财团如此勾结。
西方和中国相比,政治制度的不同在于:他们是定期的换人换党,中国则是定期的换人不换党(中东则是既不换人也不换党,所以发生革命)。在西方,如果能成为执政党,当然权力巨大,一切都不在话下。但一旦沦为在野党,则往往势单力孤,相当弱势。但一个政党的的维持和运作,往往费用高昂。比如台湾的民进党,虽然执政八年,陈水扁也贪污不少(他女儿曾对媒体怒吼:有哪个人没有拿过我父亲的钱?),但2008年败选之后,却极为落魄。甚至负债2亿新台币。为了还债,节俭开支,中央党部没钱买电风扇----这对处于亚热带的台湾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由于无钱采购,厕所竟然没有洗手液;党主席和秘书长也都不领薪水。我们可以设想,一个完全都货币化的市场经济社会,没有钱会是什么境地。这个时候,如果财团伸出手来,往往无人能拒绝。如果这个财团还是媒体的话,更是无人、无党不趋之若鹜。这也是为什么卡梅隆当上党主席后要聘请《世界新闻报》主编库尔森当他的新闻官----当然现在他已公开表示后悔。而且库尔森还是因为窃听王室丑闻被迫辞职的带罪之人!相对于各个频频轮换的政党,强大的财团却是终身制和世袭制的,民主社会下多党轮换体制下的政党根本不是财团的对手。
任何社会都有三种力量和相应的权力存在:政治、资本和民众。这三方必须保持平衡。如果资本占主导,就是市场极权。如果民众居统治地位,就是暴民统治。如果政治横扫一切,就是极权主义。在今天的西方,资本和民众通过选举已经压倒政治。2007年至今的经济危机就是这种格局的后果。比如次贷危机,百姓可以得到住房,资本可以得到利润。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在国会做证时承认自己早就知道危机的存在,但是“我能让穷人失去住房,银行倒闭吗”?就是在今天,尽管距离债务违约的期限日益临近,两大政党仍然争执不下:共和党反对给富人增税,民主党反对减少穷人福利。一个背后是资本,一个背后是民众。至于现在的欧洲,所谓主权债务危机,不过是民众要求高福利,政治人物为了胜选只能满足,哪怕会降低本国的竞争力形成恶性循环也再所不惜。当然在中国的台湾则是另一幅光景:台湾在两蒋时代可以保持均富,但在民主化时代,却发生了严重的贫富分化。不管是民进党还是国民党,都不得不对资本称臣。
至于我们中国,政治实际受到资本(国内、国外)和民众的强大压力和制约(钱云会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严惩三鹿奶粉也是如此),但所幸的是,政治仍然具有最后的发言权----在当世界还有几个国家敢对默多克这样的帝国说不?这既是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产物,也是现实发展的需要,其运行的效果,直到今天,也要远远优于西方和阿拉伯世界。
最后忽然明白美国为什么宁可把破产的《新闻周刊》白送也一定要拒绝中国的巨额收购。过去本人猜测是担心被中国渗透,占领它的宣传阵地,进而影响选举----就像今天的默多克集团影响英国的选举一样,现在才明白这不是全部,还有担心中国了解到西方媒体的真相和内幕!只是美国可以到其他国家收购媒体,影响选举,为什么就不允许其他国家在美国做同样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