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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

(2011-12-15 22:42:39) 下一个
George在硅谷有份不错的工作,老婆孩子热炕头,人前活得人五人六的。几年前George回国出差一趟,邂逅了一个风尘女子,让他神魂颠倒了几天。

回来后生活依旧如常,只是他自己心里知道,已经是同床异梦了。每每XX,George都想起那女子姣好的面容,美白细腻的肌肤,和他LP一辈子也不懂的风情。

如果事情仅仅发展到这里,这也只是George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艳遇,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记忆,而每天的生活始终会把他的心拉回来。

接着下来这几年George也没再回去,他们只是保持着过年互相问候平常在网上碰到了就打声招呼的一丝联系。女子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虽说在大城市几年摸爬滚打,堕入风尘,但风尘掩盖不住她纯朴的内心,一言一笑中George都能感觉到女子的热情和真诚。或许这才是真正牵动George的心的原因。

后来女子的父亲年老得病,女子回家照顾老人,并在当地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从此洗脱了风尘。女子虽说也该谈婚论嫁了,但是一直因为要照顾父亲,再没离开那个小地方,而当地的人也不入她的眼,事情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耽搁下来,直至她父亲乘鹤归西。

这边生活的小河在和风细浪中慢慢地淌流。这几年George也是勤恳持家,默默地延续着他在LP眼里模范丈夫,在儿女心中模范父亲,在朋友和同事面前好好先生的生活。终于,George的父母也老了。在罗哩罗嗦的平安电话中,他明显感觉到父亲的气短,和母亲的疲倦。这是George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是那条看似平静的小河河底的一块几乎被遗忘的石头。

George的太太也是中国来的留学生,他们的婚姻也跟其他硅谷的婚姻一样,都经历过一段似曾相识的婆媳关系,来去纷争,最后George的父母再不来美国,从此息事宁人。婚姻初期结下的怨气,始终没能让George的太太和他父母和气地说上几分钟的话,更遑说带上儿女上门去看他们老人家。终于有一次,父亲病重,George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那个女子也从小城出来,以她特有的风采真诚,感动着George和他的家人。

自从那次回来,George变得沉默寡言了。每天看似平静的生活里,他的心都不平静。只要他是自己一个人,他都要努力地思考,他真正想要跟什么样的人和他共度余生。十几年来的婚姻,往事,一幕一幕地回放。LP过去的种种缺点,对他父母的种种不是,和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和片言只语的问候中透露出来的对他和他父母关切,成了鲜明的对比。天平似乎只向着一个方向倾斜。

看着儿女一天天长大,看着妻子也在一天天变老,只是任性依然。其实他也明白,他LP最大的缺点是从小娇生惯养,婚后依然被她父母宠着,似乎总是不明白他游子思孝的心情。这一点此刻成了她LP在他心中的致命伤。他也想明白了,他并不真正欠那女子,反到是有着对这个家庭不可旁卸的责任。那个女子向他展现的,只是人间一道 美丽的风景。让他暗恨的是,这道风景出现得太晚了。

生活似乎回归了原样。 然而生活并不因为George的思想而稳定下来。父亲的病情只朝着坏的方向发展。那女子也适时地往他家电话问候。儿子不在身边,老人自然把女子当成一种依托和倾诉的对象。女子因为工作中懂得待人处事,不久就开始主管了一个项目,把工作关系延伸到George父母所在的城市,这样她也可以不时借出差的机会来看忘George的父母,每次都带来一些小城的土特产。有一次还因为刚好赶上George父亲急病住院,女子为两位老人忙前忙后。这些George都知道。一开始他还能泰然处之。但是久而久之,特别是在电话中感觉到他父母对那女子的期许,George的心就变得就越发沉重了。

如果世间万事都难以预料的话,人的衰老和死亡是绝对可以预见的。George的父亲终于在这条看得到底的路上走到了尽头。

George处理完后事,有个问题,母亲何去何从。他希望把母亲接过来跟他过一段时间,妻子自然百般不愿意,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好拒绝。George好不容易说服妻子,勉强得到她的同意,但是却说服不了他的母亲。母亲说。与其过来,给你家庭增加麻烦,还不如在这边自过自的。往后你多往家里打电话,有机会带孩子回来看看我就好了。George的妻子也乐得顺其自然。

父亲的去世,George也知道母亲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回首人生,他真正在父母跟前尽孝的日子实在是太少了,他决定要回去。他跟妻子商量,妻子问他,女儿快上大学,儿子也要上高中,家里事情怎么办?你就丢下我们不管了?他说,你我,儿女,往后的日子还长,而母亲已经是看到尽头了,再不做就来不及了。你在这里,还有你父母相伴,孩子们也开始懂事了,问题不大的。我会在公司里申请一个回国的职位,收入影响不大的。

妻子见他去意已决,虽说也能理解,有点半信,但是也有点半疑。你不是在国内有了小三?George沉默了。

George最终没有向妻子交代,避重就轻地说了句,现在还没有,将来就不得而知了。妻子自己的父母也年事已高,George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也觉得无懈可击,只好说原则上同意,具体事情一步步来。于是George就开始在公司内部申请回中国的职位,而他妻子则开始条不紊地整理着两人的财政和账户。

话说女子这边,工作也转到了这个城市。在这里举目无亲,自然跟George母亲的交往也日趋频密,老人家也开始为女子婚嫁的事情操心。在George处理父亲后事期间,女子对George母亲的关爱和同情,还打动了一位他小时候的邻居,铁杆好友小流。

小流本来也结过婚,但是也因为处理不好家庭关系,最后离了婚。之后他也一直有处女朋友,但是始终没有中意的,所以一直保持着单身。于是,通过George的母亲,小流认识了这位女子。

小流对女子的追求很热烈,也很真诚。第一次单独见面,他就开门见山的跟她说了:你为George家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了。你是个心地好很好的人,我彻底被你感动了。我跟George从小是铁杆好友,你跟George的交往他也有跟我提过,对我来说,那些都是次要的,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我认定你是我想要的人。他还说,这些年来,他见过处过的人也很多。可能是因为都市的尘嚣,也有可能是前科的经历,陌生的人人心的浮躁,熟悉的人锱铢必较,他已经厌倦了凡尘,直到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她。他还说了很多,跟George的孩童往事,家人,婚姻,工作,很多很多,说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华灯初上。而她,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地聆听。

最后他说,不着急,请她好好考虑,他会等。她回他说,谢谢他的诚意,她会好好考虑的。

大概就在小流跟婉兮表白的同一天,George跟妻子说转工作的事情办好了。妻子从容地拿出几份文件叫George过目,签名。文件大概列了他们家庭每月房屋贷款,生活开销,每年要缴的税,为女儿和儿子上大学,退休金,要存的钱,林林总总,总之都要从George每月工资里扣。还有就是要George签一份保证书,将来如果离婚George要继续负责这些费用,直到两个子女大学毕业。再有就是房屋加上了她父母的名字,这样他们的房产George就只占四分之一。

George大概算了一下,这样他每月的工资基本上就扣没了。不过头一年半公司还会按月给他房屋补贴,这项可以成为他在国内的开销。于是George也很爽快地把文件都签了,只是在签房屋那份的时候嘟囔几声。签完妻子问他,想清楚了?他回说,想清楚了。

George下了飞机,是小流和婉兮一起来接的。George是事先知道的,因为小流是不做暗事的明人。不过见到他们一起来,George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

当晚小流就来找George出来喝酒。两人来到一个餐馆,要了一个包厢。刚进去,George就狠狠地往小流的肩膀给了一拳。但是小流没有叫出声,还亲自为George满上,给他陪不是。两人坐下,一杯啤酒下肚,George问小流,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小流回说,她还在考虑,今天才是他们第二回见面。接着小流问,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也冲着她?George轻叹一口气说,都两个孩子的爹了,难道还要砸锅卖铁?这次回来主要还是为了能跟母亲呆一段时间。小流问,嫂子没闹?George说,她自己父母也年事已高,她也开始明白事了。小流又说,嫂子那么精明的人,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你真捂得住啊。George长叹一口气说,捂得住,是因为后来真的没什么不见得光的事,我在她面前能站得直。他把小流给他满上的一杯啤酒喝下一大半,接着说:婉兮真是一个不可多得好女子,她让人体会到人间确有真情。我也明白你为什么要搞突然袭击。将来追到了她你要好好珍惜。小流说,一定的,为了她我绝对可以对你两肋插刀,落井下石。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人就是那么奇怪,摆在眼前的不屑一顾,站在身边的不去珍惜。非要等到错开来了,才意识到,依赖是已经成了的习惯,牵挂不需要月圆的夜晚。接下来这段时间,George主要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工作和家庭。他在单位和家里都装了电脑视频电话,每天小孩放学后都跟他视频,周末还大段大段的时间,东拉西扯。夫妻间每天礼貌性问候对方父母,也渐渐开始触动了彼此的心。George妻子也从刚开始每天以问候为名,实为查号,变成到后来以查号为名,关心着George的起居。孩子们也通过语音视频,渐渐意识到奶奶是他们实实在在的亲人 George回国后孩子们的第一个暑假,妻子带着他们来看父亲和奶奶,并让他们呆到暑假结束。这是奶奶和孙子们最热闹,最亲密,也是最后的一次团聚。日后,奶奶带着满意的微笑回归天国,她的音容笑貌,也变成了孙子们亲情的回忆,填补了他们亲情的人格。

George身边自然诱惑不少,甚至有投怀送抱的,而他也逢场做戏,得了便宜就卖乖。他心里知道,他心底的石头已经抚平,除非再碰到一个婉兮一样的人物,其他女子都不会对他的婚姻构成实质性的威胁。而即使真的再碰到婉兮那样的人,他也断不会亵渎。他或许会躲得远远的窥看,因为婉兮,在他心中是一首的美丽的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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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冷溪 回复 悄悄话 从您的留言得知了婉兮!第一次到贵府拜访,喜欢您笔下的人物!

孝顺有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再有机会去弥补的,那种遗憾造成的痛是无法预料的,只有经历了才知道会痛彻心扉!

谢谢您的好文!
幸福剧团 回复 悄悄话 赞!
格言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格言还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
人是移情别恋的物种,突然有时候就又爱上了,外人看来与道德有关,其实那是一般人没有机缘遇上一个新的爱情而已。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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