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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妹妹一世情

(2009-12-29 07:22:41) 下一个
        按照两年前开博客时的初衷,对我要感谢的人一个个写来: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我的姨夫,我的大娘,我的导师,我的爱人。我感恩系列散文的最后一篇要写的是我妹妹。用妹妹来结尾,是因为我欠妹妹的太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用妹妹来结尾,是因为我为妹妹做的太少,我甚至没有勇气写出。
        妹妹非常的聪明,可是因为家庭困难她小学毕业就缀学了。当时父亲生病了,父母让以优异成绩升入初中的妹妹缀学了,而选择让我上了高中。那时家里日子不是贫穷而是贫寒,同时供应两个孩子上学估计是不可能的。当时那个年龄,我对家里的事情没有参与的意识也没有参与的权力,但可以想象对父母来讲做出这种选择是痛苦的。后来我幸运的考入了大学,而妹妹仍然象我的父母一样生活在农村。虽然农村现在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很多,可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好?一年的耕种,收不收看天,即使收了,卖不卖得成钱还得看天。吃穿舍不得放开,时时得为明天而储蓄,我们的日常生活对她们而言就是改善生活……这种命运的转折和生活的对比增加了我内心的愧疚。如果妹妹天生笨蛋或者不喜欢学习也就罢了,可妹妹偏偏是那种学习的料:从小学习在班里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两名;用缝纫机按图样做货时,她做的成了免检产品;在学习服装裁剪时实践课从来都是满分……当时父母如果把上学的机会给妹妹,妹妹也会一样优秀,现在在农村种地的是就是我。这不光是父母欠下的,也是我欠下的。这种“欠”是一种无奈,非常的无奈。这种欠让你一辈子都压在心底不敢正视和思考,因为时光不能倒流,还是还不清的。
        人缺少什么就会渴望什么,特别是在自己有潜在的能力得到它而没有得到时。在妹妹缀学时她保存了她的录取通知书,那是她有能力读书的证明。她说:“以后不能说是我没有考上,而是你们没有让我上。”妹妹小时候的这句话,在妈妈的心里放了一辈子。在她的同学高考之前,妹妹问妈妈要送什么礼物可以保佑她那个儿时最好的玩伴儿考取大学。她要做的一是为了儿时的友谊,同时也是潜意识里在用这种方式延续着自己读书考大学梦想。后来认识了妹夫,妹妹很满意,两人结婚后小日子过得也温馨幸福,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妹夫上过高中,在知识面上和一般的农村人很不一样。妹妹很喜欢和佩服自己的爱人,其实这种崇拜也是妹妹对知识渴望的延伸。
        妹妹从缀学那天起就开始为家里“创收”,力所能及的做着她能够做的事情。很小的时候放鹅,大了用缝纫机做货再到后来到一家亲戚的家俱厂打工。在工厂生意的淡季“下岗”后,妹妹决定要学做衣服。后来妹妹真的学成了,从在集上找不到地方安摊到现在卖布的都想让她坐在自己的边上;从开张时七个做衣服的到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后来妹妹带着做衣服的全套设备作为嫁妆到了临村。嫁到临村的一个好处是离妈妈近些,相互有个照应。可事实上我们没有照顾她太多,她可照顾了我们不少。当我把生了病的妈妈交付给她的时候,妹妹说:“妈妈基本是按照我们设计好的路走的,只是天长日久万一照顾有所不周不要怪我,我绝对会尽量。”因为倔强的妈妈执意不住在妹妹家,妹妹就得两头跑。她先退了一部分地,接着又卖了小牛,随着妈妈病情加重,妹妹又把老母猪连同刚生下小猪也一起卖了,做衣服的活也停了,直至后来妹夫在外打工也打不成了。要不是我回家那二十天,庄稼都得扔在地里,只能等着公公婆婆帮忙给收一下。最后,妈妈的丧事也扔给了妹妹和妹夫。对于此事我十分的感激妹夫及他的父母。他们全家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给予了莫大的理解和支持。也希望妹妹能一如既往的关爱自己的爱人,善待自己的公婆。
        虽然妹妹现在已为人妻为人母,在我眼里她依然是那个扎小马尾巴辫时的 “小”妹妹,我们大家仍旧相当然的宠着她,她也仍然是相当然的不客气。我爱人未过门就给她买了一个质量特别好的熨斗,后来爱人给外甥买的斗蓬和镯子妹妹就几乎没有舍得用过。我们出国前的全部家当也都回了山东老家。最近回家照顾妈妈,我经常会做一桌子菜让妹妹一家人来吃,他们吃的狼吞虎咽不说,还经常吃不了兜着走。对于妹妹的这种实在我和妈妈更是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妹妹自己也很满足,她曾不无得意的说“哥哥能出国自己也感觉很神气”“身上穿的从上到下全是嫂子给的”,就连给妈妈拿药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说一句:“钱都是哥哥嫂子出的,我只是负责跑腿。”后来妈妈去世了,农村里有人浮光掠影的讲肿瘤是被气出来的。妹妹更是为我们进行了全方位的辩护:“妈妈去美国之前胃就不好,一直吐酸水,如果是在家里查出来的岂不成了我气的;如果真的是气的话,也是我和哥哥一起犯的错,因为我们的听话和顺从把妈妈惯的太容易生气了;我就这一个哥哥,就这一个嫂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我哥哥和我嫂子的……”这些话出自生活在农村的,小学文化水平的妹妹之口让我叹为听止,惊叹不已。爸爸妈妈当年就是侍候了奶奶的晚年而出了力但没有落好。无论如何我和妹妹不想因为养老的事情而产生矛盾,父母的悲剧不能在我们身上重演。
        妹妹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可她并没有什么抱怨,也没有把自己特殊化。她象《平凡的世界》里少平兄妹一样把自己内化到我们那个家庭里,我们一起为这个家不遗余力的付出,也一起高兴着这个家一点一滴的进步。对于妹妹不曾上学而生活在农村我深感愧疚和遗憾,但对于妹妹拥有的正常心态和正常生活我又感到很欣慰和庆幸。我不是在为自己解脱,而是我觉得当我们面对不公平的命运时,我们仍然需要健康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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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南方美景' 的评论 :
你写的是我想做的。我做不到你朋友那样儿,但帮我外甥我想是肯定的。
其实我在我表弟的成长路上大大的帮了一把,让我对姨夫的愧疚少了一些。
我会努力的,谢谢。
保持联系,
若尘。
南方美景 回复 悄悄话 你可以不欠妹妹一世情的。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的出生背景,他移民加拿大后,吵着要老婆马上找专业工作,但不用读书。一安定下来就担保两个姐姐的女儿留学,被拒签后,又不断想办法,终于把一个姐姐的女儿一家四口移民到加拿大,不到5个月就背着老婆,把家里用于投资房产的5万加元借出作为首付,再担保贷款,为他的外甥女在好学区买下一幢房子。还在想办法要把另一个姐姐的女儿一家移民到加拿大,把弟弟的儿子担保出来留学。伟大吧。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猫眼狗眼的评论:
谢谢.
我们的日子虽然苦累些,但大家关系特别的紧密.虽然生活在农村,但都极讲究.这一点儿对关系处理很重要.如果彼此认为谁欠谁多了就比较难了.爱人第一次到我家觉得都难以想象会有这样好的家庭关系.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mnixh的评论:
谢谢您的祝福.如你所言,这就是我过去生活的真实写照.生活苦难只要过去了也就没有什么了.
猫眼狗眼 回复 悄悄话 我很羡慕你们一家。儿孝母慈,兄妹齐心,金不换。
mnixh 回复 悄悄话 偶然路过,看了你的文章,很感动,写出了平凡人的平淡生活,但是绝对真实。祝福你们一家人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tanyanru的评论:
非常理解你的心情,这种心情只有经历的人才能体会。谢谢您能写出自己内心的压抑和感受。人这一辈子,真是难讲。。。。。。
tanyanru 回复 悄悄话 我也曾经有一个和你一样好的妹妹,很羡慕,也祝福你们。
我也同样出生70年代的穷人,同样父亲的遭遇!我妈还好,健在。
我妹就...也为人妻,为人母。只是,在5年前出意外找我爸去了!想起这种种遭遇我至今仍心痛得无法自己!但一般我都拒绝想起,没法深切想起!我妹也是超懂事的那种人,能力好。也许,太优秀了才会人抢不过鬼!或许,吃太多苦了早点脱离苦海?但,小孩怎么办?!
不好意思!可能遭遇有点像吧?说多了。
祝福你们兄妹都幸福快乐!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xkk的评论:
我不太会编故事,也不太想编故事,因此就写点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身边的故事。
有时写出来也是一种释放。
xkk 回复 悄悄话 值得去写我们身边的人。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雪花漂飘的评论:
"爱情,亲情,感激之情。 这是我们生活中的动力, 是我们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也许是吧.我觉得其它的都轻浮了些.
对于妹妹的帮助肯定没有你想象的多,但我会尽量,特别是对外甥的学业我想我更有能力帮忙.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开屏的评论:
是的,我很幸运,有一个好的妹妹,也有好的妈妈,好的爱人......我是幸运的.
谢谢来小店作客.
雪花漂飘 回复 悄悄话 若尘, 你要帮你妹妹家的孩子考上大学,接受最好的教育。 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找你的朋友同学给你妹妹她们一些工作从商机会,让她的下半生活得富裕和幸福一些。
雪花漂飘 回复 悄悄话 若尘,很喜欢你文字中的情, 爱情,亲情,感激之情。 这是我们生活中的动力, 是我们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
开屏 回复 悄悄话 你有这样的妹妹真的很幸运。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ljin的评论:
谢谢您的祝福,妹妹过得还好,我们也相互牵挂.祝您也生活幸福.

ljin的评论: 祝愿这个妹妹生活如意。
ljin 回复 悄悄话 祝愿这个妹妹生活如意。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beauty-hua的评论:
哈哈,她应该同意,因为我家没有财产,汽车贷着款,房子交着租,帐户月月光,孩子有两个,妹妹要什么都是个累赘.
不过我尽量就是.能节俭点儿是点儿,确切的说我们不用给她太多,她就感觉管用.农村的日子不容易.谢谢您的好意.
beauty-hua的评论:可考虑分一半财产给您的妹妹,以补偿她的付出。不过您太太能同意么?
beauty-hua 回复 悄悄话
可考虑分一半财产给您的妹妹,以补偿她的付出。不过您太太能同意么?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cheerfulcats的评论:
妹妹还好,我觉得她有我这个哥哥也很得意,虽然我没有为她做太多,确切的说当时有妈妈在还轮不到她.哈哈.爱人是那种内心比较粗放的,对我这个妹妹也很好.也祝你们全家幸福.

cheerfulcats的评论:好聪明懂事可爱的妹妹啊!你妹妹也为有你这么出色,有孝心,有情义的哥哥欣慰自豪呢!赞兄妹姑嫂情深!祝福你和你妹妹全家幸福!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安静的评论:
谢谢您的光临,我会努力珍惜这种兄妹情感的,妹妹说她只有一个哥哥,其实我也是只有这一个妹妹,没有理由不珍惜.

安静的评论:一定要好好的疼爱妹妹,且不说她懂事值得你疼爱,兄妹之情原本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小艾妈妈的评论:
哈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与时代有关系,关键是我们那儿太穷了.施比受有福,我希望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我也尽量施爱,而不光受爱.

小艾妈妈的评论:感动,不要自责,那不是你欠的,是时代的悲哀。况且人各有命,她心里也许活的比在国外的哥哥更踏实呢!施比受有福,她会幸福圆满的。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zoepurpa的评论:
山东老乡,常来逛逛!!有这样的妹妹我很满足,感觉很幸福.

zoepurpa的评论:一生有这样的好妹妹也是福气。竟然都是山东的。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小棒棒的评论:
Your comment make my tears run out again. Actually, this article contains tons of my feeling, and I can not feel peaceful without writting out.
小棒棒的评论:I read this article few months ago, now I am reading it again, still touching. Tears is running out. God bless your family and your sister's.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dragondaughter的评论:
Thanks a lot for your comments. She is really wonderful, and I am also thankful. I am trying to help her, especially her son, which would be much more benificial.

dragondaughter的评论:She is a wonderful sister. You are also a good brother, at least you realize how lucky you were to be chosen to get education. Some Chinese men don't think that way. They think they have the "right" to get the education and females... depends on her luck, if she gets it, she gets it, if not, no big deal. It is good that you know her loss and try your best to help her back.
cheerfulcats 回复 悄悄话 好聪明懂事可爱的妹妹啊!你妹妹也为有你这么出色,有孝心,有情义的哥哥欣慰自豪呢!赞兄妹姑嫂情深!祝福你和你妹妹全家幸福!
安静 回复 悄悄话 一定要好好的疼爱妹妹,且不说她懂事值得你疼爱,兄妹之情原本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
小艾妈妈 回复 悄悄话 感动,不要自责,那不是你欠的,是时代的悲哀。况且人各有命,她心里也许活的比在国外的哥哥更踏实呢!施比受有福,她会幸福圆满的。
zoepurpa 回复 悄悄话 一生有这样的好妹妹也是福气。竟然都是山东的。
小棒棒 回复 悄悄话 I read this article few months ago, now I am reading it again, still touching. Tears is running out. God bless your family and your sister's.
dragondaughter 回复 悄悄话 She is a wonderful sister. You are also a good brother, at least you realize how lucky you were to be chosen to get education. Some Chinese men don't think that way. They think they have the "right" to get the education and females... depends on her luck, if she gets it, she gets it, if not, no big deal. It is good that you know her loss and try your best to help her back.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孤独-SHAO的评论:
谢谢回贴,我在BAYLOR.经常坐87路,也许我们已经认识.希望那天你能叫出我的网名:若尘.哈哈.
希望你能经常光顾我的博客.
祝一切安好.
孤独-SHAO 回复 悄悄话 为你的妹妹祝福,为你们这样深厚的兄妹情祝福!
相似的家庭背景,生活经历,有太多的同感和共鸣。
从你的博克中得知你也在休斯敦医学中心, 以后也许会认识, 成为朋友。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qsnfj的评论:
You are right. I have been trying to help her in life. As you said, I think to help her son has more potential importance, and her son is a really smart boy. Thanks for your comment.
qsnfj 回复 悄悄话 She indeed has sacrificed a lot, due to the circumstances, she was very giving and caring. Maybe you can help her get some education, like distance class through TV, or something. Or maybe you can help her child (children) to get good education. She loves learning and school, but could not attend school further. Now things are getting better in the country, i am sure you can do something to help her out.
高英姬 回复 悄悄话 感动!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Larazhi的评论:
看小说没有任何问题.听广播听完了围城.平凡的世界是她的最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她说我们家和少平家一样,只是我读书她在家罢了.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Larazhi的评论:
看小说没有任何问题.听广播听完了.是她的最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她说我们家和少平家一样,只是我读书她在家罢了.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故意的评论:
是的,一家人都不相互珍惜就没有办法了.谢谢祝福.
若尘liu 回复 悄悄话 回复风中承诺的评论:
谢谢祝福,她过得很幸福.她很知道珍惜生活.
风中承诺 回复 悄悄话 多好的妹妹,为她祝福,祝她一生平安,幸福!
故意 回复 悄悄话 为所爱的人付出是一种快乐,看所爱的人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幸福更是一种满足~~~ :))) 祝愿刘兄的好妹妹一生平安幸福~~~
Larazhi 回复 悄悄话 真的喜欢你妹妹,不仅天资聪颖更有人生的智慧,比很多“名牌大学生”强多了。她还年轻呢,渴望知识,还可以自己学。她上完了小学,应该能认字和读一些不太深奥的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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