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木丁
我的朋友邦妮最近以来一直在给彭浩翔导演写一个关于女人撒娇的剧本,于是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见面,她就职业病的开始探讨女人撒娇的问题,当然,谈论完女人撒娇,我们也会聊男人撒娇,有一次我说,男人撒娇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有一点就是要看他和不和你撒娇,因为男人撒娇和女人撒娇不一样,大多数男人只会跟自己最信任和最依赖的女人撒娇,就像男人只在妈妈那里才是小孩子一样,虽然一个男人撒娇未必就代表他爱你,但是一个男人如果从来不和你撒娇的话,或者突然不跟你撒娇了,那你可要小心了,他很可能不再爱你,也不需要你了。
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能让自己尽情撒娇的男人,谁不喜欢呀,但是我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会撒娇的男人,爱情这种事,本来不就是你和我撒撒娇,我和你撒撒娇的游戏吗?前一段时间看《爱你就像爱生命》,每次看到“你好哇,李银河”,或者“我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请你不要吃我好吗?”看到这种撒娇的话,在联想到王小波穿着破拖鞋的那大块头的样子,就更加乐不可支,心想王晓波最落魄的时候,难怪李银河老师心甘情愿的养了他那么久,这么单纯善良,有才又可爱的男人,真是击中女人的软肋,让我等小字辈的看客都忍不住心疼。于是顺手抄起手机给绿老师发短信:王晓波真是一代娇王。
一个男人如果很会撒娇,那真是一项超级致命的秘密武器,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很man的男人,撒起娇来对女人的杀伤力越大,就像王小波那样。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争议,撒撒娇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耍个赖皮就破涕为笑了。撒娇这种小事,看上去是情侣之间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其实功能不小,因为只有互相疼爱的两个人之间才会有,而当爱情消失的那一天,就是你看着那个人,再也不想和他撒娇了,他也不会和你撒娇,撒娇你也会觉得恶心。有时候我会想,其实爱一个男人,不过就是有一天你看到他白发苍苍,皱纹爬了满脸,但在你的心里,他还是那个永远的男孩,这就足够了。而现代社会,男人们为了得到女人的爱,总是要赚更多的钱,有更多的名望。但是这些东西即使再多,都换不来让一个男人能安心在一个女人怀抱里撒个娇,也换不来一个能让你尽情跟她撒娇的女人,这是心理上的事,多少钱都解决不了的。爱情其实好简单,只是人们已经习惯把它搞得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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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是王小波的祭日,翻出这篇来帖一贴,顺附上一《爱你就像爱生命》中的两封信。别人都再纪念这位了不起的作家,可是我却只想纪念这位可爱的情人,了不起的撒娇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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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呼唤
〔以下书信写于1978年李银河去南方开会期间,当时李银河在光明日报社当编辑,王小波在西城区某街道工厂当工人〕
你好哇,李银河。
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感到很闷,就像堂·吉诃德一样,每天想念托波索的达辛尼亚。请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拿达辛尼亚来打什么比方。我要是开你的玩笑天理不容。我只是说我自己现在好像那一位害了相思病的愁容骑士。你记得塞万提斯是怎么描写那位老先生在黑山里吃苦吧?那你就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可笑了。
我现在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每三二天就要找你说几句不想对别人说的话。当然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出口来,但是只要我把它带到了你面前,我走开时自己就满意了,这些念头就不再折磨我了。这是很难理解的是吧?把自己都把握不定的想法说给别人是折磨人,可是不说我又非常闷。
我想,我现在应该前进了。将来某一个时候我要来试试创造一点美好的东西。我要把所有的道路全试遍,直到你说“算了吧王先生,你不成”为止。我自觉很有希望,因为认识了你,我太应该有一点长进了。
我发觉我是一个坏小子,你爸爸说的一点也不错。可是我现在不坏了,我有了良心。我的良心就是你。真的。
你劝我的话我记住了。我将来一定把我的本心拿给你看。为什么是将来呢?啊,将来的我比现在好,这一点我已经有了把握。你不要逼我把我的坏处告诉你。请你原谅这一点男子汉的虚荣心吧,我会在暗地里把坏处去掉。我要自我完善起来,为了你我要成为完人。
现在杭州天气恐怕不是太宜人。我祝你在“天堂”里愉快。请原谅我的字实在不能写得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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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不要吃我,我给你唱一只好听的歌
银河,你好:
今天上午看到你因为我那一封卑鄙的信那么难过,我也很难过。我来向你解释这一次卑鄙的星期五事件吧!你要听吗?
你一定不知道,这一次我去考戏剧学院,文艺理论却考了一大堆《讲话》之类的东西,我心里很不了然,以为被很卑鄙的暗算了一下。那一天在你舅舅那里听他讲了一些文学,我更不高兴了。没有考上倒在其次,我感到文艺界黑暗得很,于是怏怏不乐出来了。后来我发现你也很不高兴。当时我还安慰了你一番对吧?其实当时我的心情也很黑暗。我向你坦白,我在黑暗的心情包围之下,居然猜疑起你来了。你生气吗?是半真半假的猜疑,捕风捉影的猜疑,疑神见鬼的猜疑,情知不对又无法自制的猜疑。我很难过,又看不起自己,就写了一封信。我告诉你(虽然我很羞愧),当时我在心里千呼万唤的呼唤你,盼你给我一句人类温柔的话语。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人,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是家里人也看不出来,而且就是有时家兄看出来时,他的安慰也很使我腻味,因为那个时候我想安静。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我那么渴望你,渴望你来说一句温存的话。
后来的事情你知道。你把我说了一顿。我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伸出手来,被你一说马上就老羞成怒了。真的,是老羞成怒。我的眼睛都气得对了起来。我觉得一句好话对你算什么?你都不肯说,非要纠缠我。于是我写了很多惹人生气的话,我还觉得你一定不很认真的看待我,于是又有很多很坏的猜想油然而生,其实那些我自己也不信呢。
后来我又接到你一封信。我高兴了,就把上一封信全忘了。
这一件事你全明白了吧。我这件事情办的坏极了。请你把它忘了吧。你把卑鄙的星期五的来信还给我吧。
我们都太羞怯太多疑了。主要是我!我现在才知道你多么像我。我真怕你从此恨我。我懊恼的往家里走,忽然想起小时候唱的一只歌来,是关于一个老太太和她的小面团。小面团唱着这么一支歌:请你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了。我怎么解释呢?我不能解释。只好把这支歌唱给你听。请你不要恨我,我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吧。
你说我这个人还有可原谅的地方吗?我对你做了这样的坏事你还能原谅我吗?我要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就是我这一次猜忌是最后的一次。我不敢怨恨你,就是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怨恨。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你把它放在哪儿呢?放在心口温暖它呢,还是放在鞋垫里?我最希望你开放灵魂的大门把它这孤魂野鬼收容了,可是它不配。要是你我的灵魂能合成一体就好了。我最爱听你思想的脉搏,你心灵的一举一动我全喜欢。我的你一定不喜欢。所以,就要你给我一点温存,我要!(你别以为说的是那件事啊!不是。)
王小波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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