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微型小说）

来源: 京城夜于 2009-02-14 22:55:16 [档案]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626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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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刀郎

门在身后被重重地关上。

他后背靠在门上，她慵懒地伏在他的怀里，脸紧贴在他的胸前，双手在他的背后环绕。

他打量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侧面墙壁上真人大小的她依然在朦朦胧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客厅一角的餐桌上一瓶娇艳的玫瑰在向四面八方静静地绽放。透过迷雾般的白纱，落地窗外是这个不夜城的霓虹幻彩灯火辉煌，

他和她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所有男女之间该干的事儿也都干过了，可她却不是他的情人，因为只有在没有别的女人的时候他才会想起她。

她虽然不是他的情人，可他却固执地认为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在身边，不然就会象小朋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不可理喻地发脾气。就像今天，虽然是情人节，可是情人却已离去。他翻看着手机上的电话本，不由自主地给她打了个电话。当听她说已经有人约了她的时候，他无缘无故地感到一阵怒火中烧，气极败坏地挂了电话以后觉着遭受了天大的背叛。半个小时以后她打回电话说把约会推掉了，他的心情才平静了一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她打开一看，是一只精巧的欧米伽女式腕表，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她用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阵悉悉嗦嗦过后，他的手上被放入一样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盒子，一脸的难以置信：“真的会。。。这么巧？”

她掂起脚重重地吻了他一下：“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巧，可是真的就这么巧，都让我怦然心跳了。”

她打开盒子，取出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又把自己的那只戴好，把他的手和自己的手并排放在一起：“亲爱的，般配吗？”

柔和的灯光下两只手表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臂，他心头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怜惜，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紧紧吻住她的嘴。

她在他的怀里喘息蠕动，他感到身体在慢慢膨胀。两个人相拥纠缠着向卧室移去。
。
。

翻天覆地之后的沉静。他四肢张开压在她瘫软的身体上，四周的空气浸润着潮湿。。。

他打开床头的台灯，伸手去摸香烟。她爬起来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放在他的嘴里。

他靠在床上默默地抽着烟，她的头枕在他的胸上，手指在他的腹部漫不经心地划来划去。

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他从床上坐起来，低着头寻找散落了一地的自己的衣服，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回去了，明天开会还有些东西要准备，你自己好好儿睡吧。”

身后没有声音。他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她手托着腮斜依在枕头上，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洁白的肩上，被子半盖在胸前，两只乳房若隐若现，目光如雾，静静地看着他。

他突然感到一阵局促，干咳了几声：“我。。。我是不是有点太儿过分了？”

她噘了噘嘴：“哼，你自己也知道啊？不过也用不着自责，你其实不比别的人更坏，只不过你比别人更无耻一些而已。别人心里想的不敢说不敢做的你敢说你敢做，不熟悉的人会被你惊得目瞪口呆，这可能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吧。”

他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对，要坏就坏在表面上，一目了然大白于天下，也省得别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又是一伪君子。”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身体移动，突然捂着嘴无声地笑起来。他满脸的茫然。

她伸出手隔空指指点点：“我是在笑刚才那么穷凶极恶气势汹汹的一个坏东西，转眼就变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假装清白无辜了？真是越看越象。。。你。”

他赶紧低身屈腿双手护住：“完了完了，还是彻底暴露了。”

她若有所思：“其实也不是现在，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就像你现在赤身裸体站在我面前一样，毫无遮盖。”

他又坐回到床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纵容我？”

她把他的手指咬在嘴里：“你吗，长得还说得过去。别笑，女人也以貌取人。谈吐不俗，是个聊天儿的好对象。跟你做爱很舒服，淋漓尽致遍体通泰。可是这些都不是我任你摆布的原因。是你的眼睛，象孩子一样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面偶尔闪过的无助和祈求，还有你说话的时候那股无赖的样子，让我没办法拒绝你。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所以我也不会跟你谈什么情爱，生怕那样会把你给吓跑。。。”

他打断她：“咱们熟到这个份儿上谈什么爱不爱的不是俗了吗？”

她把手盖在他的手上面：“你看你看，又开始无耻了吧？不对，是诚实。一开始你就是在下套儿，信口编造出一种超越世俗的情感，把我架得高高的下不来了，觉着跟你谈什么情啊爱的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也许你先走了一步，可我还没到那个境界。（摘自《非诚勿扰》）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希望有个男人真心爱我。我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你，所以很多次我跟自己说从此不再接你的电话，可是每次你的电话都下意识地接了。很多次接了你的电话我都想狠下心来说我没空儿，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吧’。你可能从来没想过，每次见面之后你的杳无音讯都会让我难过，直到不知何时你又想起我。就像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打了一针吗啡，当时麻木了，可药劲儿过去以后疼又慢慢显露出来了。就这么一次一次的时间长了药也不管用了，现在即使跟你面对面也是心痛难忍。”

他张嘴想分辩什么，她把手指轻轻摁在他的嘴唇上不让他开口：“我不是在批判你。天底下有一种傻女人母性比较多，容易泛滥，不幸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把一个大男人当孩子宠着惯着了。你在外面受了伤，需要一个地方舔伤口，结果把我也舔得遍体鳞伤。我只怕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会更难过，就把自己的伤心都不当回事了。也就是嘴上说着不当回事儿，其实全存在心里了。堆得越来越多以后只能自己哄着自己玩了，幻想有一天你玩累了玩腻了，回过头来觉得还是我好，跟我说你要娶我。对了，你想过会娶我吗？”

他有些手足无措，嘴唇翕动着，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

她嫣然一笑，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亲爱的你别紧张，我是说着玩儿呢。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满面尴尬强颜欢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想了这么多，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呢？”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一滴眼泪顺着脸颊静静滑落：“因为今天是咱们两个最后一次在一起了。我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感到震惊，刚要张嘴却被她一把捂住：“你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会说其实你的心里有我，你很在乎我。你知道我对你说的话丝毫没有抵抗力，然后我就会心一软相信其实你心里有我你很在乎我，结果刚才我说的所有的话就都白说了。以前我曾想过希望能一直陪着你哄着你，无怨无悔，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坚强，需要陪需要哄的人是我自己。约我吃饭的人挺不错的，从头到脚不比你差。答应了人家又悔约觉着怪不好意思的，可是为了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要是真喜欢过我就帮我一下，什么都不要说。谢谢你送我的手表，真的好喜欢。可是，我宁愿你送我的是一支玫瑰，那样咱们就更像一对情人了，虽然只有一天。”

他无言以对。呆坐了片刻，起身走到客厅，从桌上那瓶玫瑰中慢慢抽出一支绽放得最灿烂的。

回到卧室，揭开她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把这一朵嫣红斜放在她的胸膛上。

她的双眼涌起一片迷雾，缓缓伸出双臂把他拉向自己。玫瑰茎干上的尖利刺破了两个人的皮肉。伤处渗出鲜红的血，混染在一起。。。

走在初春的寒夜里，他胸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从没把她当作自己的情人，可是心里的失落似乎比情人离去还要空旷。

远处，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下一对情侣：“哥哥，给漂亮姐姐买一支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