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他真的站立在鲜红的国旗下,在一片庄严的国歌声中,在晨风中升起五星红旗时,他热血沸腾,无限地骄傲自豪……但是,当一切结束之后,他的心平静了下来,张炎不禁想:假若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这一切,该是多么的完美!
这天下午放学,张炎觉得今天好生奇怪。放学都好一会了,杨老伯没有来接他,王妈也没来,甚至丫头也没来……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正好,他想和方宇多玩一会,就跟着方宇从学校出来,一溜小跑,来到毓秀路的建设局门前。他们爬上建设局门前的两只大石狮上,各人做出许多滑稽的威猛的动作,仿效着岳飞、关公、张飞……在石狮背上笑得前仰后合。
一阵高昂的号子声由远而近:“嗨哟咳,嗨哟!嗨哟……”
晚风中这由几十个人发出的号子声,打破了黄昏时分的沉寂,把一向清静的毓秀路吼得热闹了起来。张炎与方宇跑出建设局的“八”字口,便看到几十个人拉着两根粗粗的麻绳,一路吆喝着由下而上走来,紧接着,他们看到巨大的十分熟悉的周西成铜像,不是高高地矗立着,而是被人用粗粗的绳索捆绑着、平躺着,用圆木滚动着拉扯着上来了!那硕大的铜头、宽大的铜胸、又长又粗的铜腿令他们吃惊不小!
当铜像被拉扯着进入建设局“八”字形的空坝时,工人们休息了。听到风声赶来的大黑和小黑,这时也挤进了围观的人群,发出掩饰不住的惊叹声:“哇!好大好重的铜像呀!”
小黑顺手捡了块瓦片,在铜绿上磨了磨:“哇!是黄铜!”
一个操外地口音的小孩说道:“啥子黄铜哟,是红铜。”
小黑有些愠怒地瞟了一眼那孩子,又说:“天哇!起码有六尺长!”
那小子一点不在意,说:“最少也有九尺!”
敢于在毓秀路的孩子面前两次顶撞小黑,这条街的孩子是不敢的。这使张炎担心地望着那漫不经心的小子:他长得又细又瘦,黑乎乎的小脸蛋上闪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时髦的镶有白布条的儿童海军服,神气的海军帽后飘着两根飘带,脚下是一双贵阳的孩子们都想拥有的回力球鞋。他反背着双手,认真地打量着他并不熟悉的周西成铜像,似乎想从这里寻找他感兴趣的东西。
方宇拉了拉张炎,他顺着方宇绕到那小子的身后,崽!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皮球!那不是二角七分钱一个的小号皮球,而是三角八分钱一个的中号皮球。这种皮球商店刚亮出来,整个小学里还没有学生买得起它!
张炎想起他家的花园快平整完了,爸爸答应在靠青砖墙下建个球门,那样的话,他首先要一个这样的中号皮球!正当他们陷入惊讶与思索时,大黑说:“噢,这铜像最少也有七八百斤重!”
不料那小子看着大黑,像同他讨论一样地:“我看哪,几千斤不会少。”
小黑跳了上去:“——你今天是想讨擂是不是?”
那小子一点不想打架,让到一边去:“我招惹你了?没有哇。我干啥惹你呢? ”
大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惹了老子也惹了老子的弟!老子们说老子们的,关你屁相干!——你凭哪样多嘴多舌!?”
“这有啥嘛?干嘛要动手打人!你不能……”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拉着那小子:“哥,别惹他们,我们回家去。”
那小子被大黑一推,张炎急忙上前挡住,两人一起跌坐到铜像上。他看了看张炎,感谢地对他点了点头。那小子拉着他的妹妹……俩人敏捷的奔跑起来。男孩头上猎猎飘动的白飘带,女孩那麻花辫上的大红绸带,两人清脆的笑声……就这样深深地镌刻进张炎的视野中,直至他们跑进了刚被解放军撵走的、美国传教士的“内帝会里去了……
张炎刚想这小子真不简单,一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他不猜也晓得是张勇哥哥!张勇松开了手:“急死我了,我在你的学校里里外外都找了,就不见你的人影。”
“今天杨老伯、王妈为哪样不来接我?”
“还接你哩,今天,家里所有的帮工都走了,王妈舍不得离开你,还在哭哪!炎炎弟弟,派出所的同志正在和杨老伯、婶婶说话。听说是你惹的祸!”
听说惹了祸,张炎不禁吃了一惊,他从未与街上的孩子们吵架打架;他想起上午惹
走到张家大院大石阶时,他惊讶地看见张忠哥哥挑着一担水,趔趄着地步上台阶,真太有意思了!帮工们真走了的话,帮家里挑挑水甚至洗洗菜……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帮助妈妈做些家务,那真是件愉快的事情!他和张勇高兴地上去帮助张忠,反倒将那担水泼洒了一半!或许是第一次做事,他们高兴极了。正拐入大院内,抬头看见派出所的高同志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见张炎,他热情地停下,抚摸着他的头,说道:“才放学吗,小鬼?”
猛然间,张炎突然想起,这几天高同志和校长同他交了朋友。他们说,有许多的有钱人家把金子埋了起来,他们不愿意把金子交给国家!还说,新生的共和国需要黄金!政府早就公布了法规,每户人家的金子不能超过三两,银子不得超过半斤!国家要用金子去换枪换炮换飞机,去杀美国鬼子……张炎明白,他闯的祸一定是他捐献的二两金子!
——现在,高同志又出现在他的家里,张炎第一次感觉对不起爸爸妈妈,他欺骗他(她)们,至少没有讲老实话!高同志出现在家里不是为金子的事来找妈妈,又有啥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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